第34章
第34章
真到了周六, 蘇黎難免緊張。
她在鏡子前糾結十來分鐘，兩條裙子分不出高低。剛好沈墨換好衣服出來，蘇黎轉過身面向她：“沈墨，幫我挑挑。”
“嗯？”沈墨擡眸望過來。
“去見你母親, 你覺得我穿這條黑色的沉穩一點好, 還是這條綠色的親和力強一點好？”蘇黎同時舉起手中的兩件衣服。
沈墨看了兩眼, 搖搖頭：“我記得衣櫃裏有條銀色的魚尾, 你還沒穿過。”她問：“為什麽不穿那條？”
蘇黎愣怔：“啊？那條麽？”
她對沈墨說的裙子有印象，想了想蹙起眉頭：“那條是大露背款……穿去見你母親不太合适吧？”
沈墨走進，認真打量她：“可是那條好看。”
“不合适。”
“好看。”
“真不太合适吧……”
“真的好看。”
孩子氣拌了兩回合嘴後, 蘇黎逐漸回過味來。
她眯起眼睛看着沈墨笑：“所以，穿銀色那條, 你母親滿不滿意不确定，但一定能讨沈總歡心，對吧？”
沈墨半掩着唇，聞言側過臉，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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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不知道, 她朝着蘇黎的那邊耳朵泛着好看的淡粉色，徹底出賣了主人的心思。
蘇黎一笑, 将手上兩套衣服往床上一扔，回到衣櫃間開始翻找：“聽你的。”
大概五分鐘後, 她換好衣服回到卧室。
看到沈墨，蘇黎張開雙臂, 原地轉了一圈：“怎麽樣？”
銀色修身長裙緊緊包裹着她身體，将蘇黎美好的身材曲線強調得恰到好處。加上細吊帶性感的露膚度, 蘇黎半個胸口風光一覽無餘，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沈墨愣怔了兩秒, 随即快步走上前，雙手欲蓋彌彰擋在她胸前。
她有些後悔剛才的提議：“好像……是有些過了。”
蘇黎問：“要換掉嗎？”
“……”沈墨抿着唇，戀戀不舍又看了幾眼，實在不忍心說出肯定的字眼。
蘇黎笑了笑，一低頭，将背後長發都攏到肩前，略微遮掩了一下：“這樣可以了吧？再疊穿個絨毛外套。”
說着，她一手叉腰，一手輕浮朝沈墨飛了個香吻：“怎麽樣，沈總，我這個夫人帶得出門嗎？”
沈墨被她逗得面紅耳赤，伸手攬住她腰身。
蘇黎低頭，點點她鼻尖：“怎麽了？又不說話了。”
沈墨蹭了蹭她肩膀，悶悶嘟囔了一句。
蘇黎沒聽清：“什麽？”
“想把你藏起來。”沈墨踮起腳，湊到她耳畔一字一頓又重複了一遍。
蘇黎失笑，抱起她原地轉了一圈。
她撓了撓沈墨下巴：“我也想被沈總金屋藏嬌，沈總可得好好對我。”
沈墨眼眸璀璨，拉着她的手就往床上拖，那點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蘇黎反應過來，“唉唉”喊了幾聲。
她無奈摸摸沈墨發頂：“現在真不行，你母親還在酒店等着我們呢。”
“……”驕傲如沈總開始生悶氣，一言不發盯着她看。
蘇黎在她唇邊親了一口，很小心沒有弄壞兩人妝造：“好了，回家後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不好？”
沈總很好哄，聞言眉眼很快舒展開，拉住她手腕：“說好了？”
蘇黎樂得咧開了嘴，半是無奈半是笑：“怎麽會有獵物自己主動鑽進陷進裏面啊沈總？”
她勾了勾沈墨掌心：“你放心，晚上你喊停我都不帶聽的。”
沈墨本就紅着的臉頰又豔了兩分，小心翼翼瞥她一眼，默默挪着步子退後兩步。
蘇黎心尖都酥了，轉念想起今晚的邀約，嘆了口氣，朝沈墨伸出手：“來吧，沈總，該出門了。”
“嗯。”沈墨恢複正色，優雅将手搭上她掌心。
兩人抵達酒店時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但李斯媛已經先她們到了。蘇黎和沈墨在服務員指引下進入包廂，擡眸就看到一個穿着時髦的女士正在翻着菜單點菜。
看到她們進來，李斯媛轉頭看來，淡淡點了一下頭，用下巴示意她們入內：“随便坐。”
蘇黎和沈墨開口喊了聲“母親”，選了相鄰兩個座位。
這期間，蘇黎暗暗打量對方——
李斯媛今年将近五十，但她保養得很好，外表看起來像個三十出頭的成熟姐姐，必須觀察得很仔細才能看到眼角唇周一些暴露真實年齡的細紋。
她穿着一套高檔寬松的休閑西裝，脖子上是國內不常見的某款銀鏈，造型上不失品味，同時也顯年輕。
對方很松弛，倒讓蘇黎覺得自己和沈墨的裝扮顯得有些正式。
不過她很快就抛棄了這個顧慮，她和沈墨作為小輩，再怎麽正式對待都不為過。
三人無話，只有服務員在旁邊忙碌倒水。
大概兩分鐘後，李斯媛把菜單遞給沈墨：“選了些你愛吃的，看看還有沒有要添的。”
沈墨按着蘇黎的口味加了一道精品水煮魚，把菜單交給等待的服務員：“麻煩你了。”
服務員微微鞠躬，離開包廂，體貼将門關上。
圓桌上，李斯媛打量蘇黎，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你挑Alpha的眼光比媽媽好多了，至少這個外表還能看得過去。”
蘇黎笑了笑，聽出她只是暗暗踩了一腳沈鐘。
沈墨臉上沒什麽表情，情緒甚至偏低。
“不管是和誰比，蘇黎都不差。”捍衛了伴侶的尊嚴後，她反問李斯媛，“母親在國外過得好嗎？這次回來有什麽安排？需要我幫忙嗎？”
李斯媛用手撐着下巴：“你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你怎麽像在跟我開會的樣子？說話沒有一點母女間的溫情。”
“母女間的溫情？”蘇黎有些詫異接過了話。
李斯媛看向她。
蘇黎盡量維持着禮貌的表情：“母親，這個詞彙對沈墨而言恐怕有些陌生。
“畢竟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個。”
她承認自己話裏有些怨氣，可能如今已經成才的沈墨并不需要這些情感，但曾經的虧欠也是虧欠。
她無法坐視造成這一切的李斯媛反把鍋甩到自己愛人頭上。
李斯媛反應過來，又望向沈墨。
她問：“你怪媽媽？”
“都已經過去了。”沈墨轉頭，對上蘇黎的目光後眼底才積蓄起淡淡笑意。
她對着李斯媛道：“我沒有怪過你。
“就好像是一樁生意，天平兩端哪頭的砝碼重，選擇意願就該偏向哪一端。”
“沈鐘怎麽把你教成這樣？”李斯媛皺起眉頭，臉上大半細紋都顯露出來，“你也變得跟他一樣，把利益挂在嘴邊，一點都不可愛。”
沈墨垂下眼眸，幹脆沒有開口。
“哪有小姑娘像你這樣？”李斯媛伸出手點點她胳膊，“沈墨，別這麽嚴肅，跟媽媽撒撒嬌。”
沈墨微蹙着眉頭躲了一下。
她看向李斯媛，正色道：“抱歉，我早過了那個階段。”
“是嗎？”李斯媛收回手，一下一下點着桌子，“我也以為你翅膀硬了不用人操心，可明明還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人欺負了也沒辦法反擊。”
沈墨不解：“嗯？”
李斯媛問：“前段時間，你在那家化妝品工廠。”
她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情：“我這段時間忙，前幾天才得到的消息，立刻趕回來了。”
聽到這話，沈墨表情有些許軟化——畢竟誰也無法冷臉面對別人主動送上來的好意。
“已經過去了，援救很及時，我沒受任何傷害。”
“周慕心那個賤人，已經可以騎到你頭上去了？”李斯媛冷笑一聲，“是不是沈鐘聯合那個賤人欺負你？”
沈墨搖頭。
她其實并不太把周慕心放在眼裏，聞言只道：“我很好，沒受欺負。”
房門被敲響，打斷兩人談話，蘇黎回了聲“進來”，服務員便端着菜肴入內。
李斯媛沒什麽心情吃飯，要求道：“一起上來吧，別磨磨蹭蹭折騰幾百回。”
服務員點頭：“好。”
于是很快，她們點的東西，從前菜到最後的甜品通通被呈了上來，擺滿了一桌子。
包廂再次安靜下來，只不過這一次，空氣裏多了混雜的飯菜香。
三人沒人動筷子，李斯媛在袅袅煙氣中拉住沈墨的手：“你放心，媽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們敢欺負你，我一定要那兩個賤人好看！”
蘇黎饒有興致看了過去。
李斯媛也不是說空話，她轉頭就從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手裏S.G的股份，不多，只有10%，這次回來我打算把這些都轉到你名下！”
沈墨一愣。
她第一時間擺手拒絕：“不用。”
李斯媛：“為什麽？”
“這是你……這是母親你的東西，沒必要給我。”沈墨搖搖頭，“我不缺錢，股份你留着傍身吧。”
“給你你就拿着，我有自己的工作室，能賺錢！要這些東西又沒用！”李斯媛強硬将文件塞到她手上，“還有啊，媽媽帶來的禮物可不止這些！”
沈墨：“嗯？”
“我已經聯合了其他股東，得到超過半數的支持。”李斯媛看着她，昂着下巴顯出得意模樣。
她問：“順利的話下個月，我們就可以把沈鐘推下臺，讓你成為新任董事長！
“以後，你就不用受那個老東西掣肘了！”
沈墨微微瞪大眼睛，就連一旁的蘇黎聞言也驚訝得有些合不攏嘴。
她原本并不把李斯媛的話當回事，畢竟對方二十多年前能為了自由人生選擇抛下孩子，看着也不像是會顧念母女親情的人。但此時此刻，李斯媛拿出的兩份切實的利益，是真真正正為了沈墨着想！
沈家雖然持有S.G最大份額的股份，但在李斯媛集結的這股力量面前也沒有反抗餘地。
如果沈鐘和周慕心真的能被順利踢出集團核心……
蘇黎不由得看向沈墨。
沈墨也終于消化完這番話，拿起手裏文件簡單翻了兩頁。
李斯媛把事情交代完，頓時一身輕。
她招呼道：“先吃飯吧，待會都涼了。
“你吃完再仔細看，好好想想。”
“嗯。”沈墨沒有拒絕。
三人終于開始用餐。
月宮的菜品沒得說，除了貴挑不出毛病，李斯媛點的幾道精品菜賣相和口味都是一絕。
蘇黎正吃着自己喜歡的水煮魚，轉頭發現沈墨正盯着自己——
确切點說，是盯着她碗裏白白嫩嫩的魚肉。
她清楚記得，沈墨口味偏清淡，對魚肉沒什麽特殊愛好，不應該對水煮魚感興趣才對。
可對方目光又太過強烈以至于蘇黎無法忽視，她夾起一塊魚肉，小聲問：“想嘗嘗？”
沈墨舔舔唇角，輕點了一下頭。
蘇黎莞爾。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她總覺得沈墨的許多小動作都出乎意料特別可愛。
就像現在這樣，沈總只是犯個饞，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獻給對方。
一片魚肉可比真心簡單多了，蘇黎仔細選了一塊不大不小白白嫩嫩的魚肉，确認上面沒有沾到辣椒花椒，這才夾到沈墨碗裏。
“試試。”
她話音剛落，李斯媛瞥過來一眼，涼涼道：“小墨不愛吃那個。”
與此同時，沈墨将魚肉送入口中，優雅咀嚼起來。
下一刻，沈墨眉頭驟然皺了起來。
她沒忍住，直接把魚肉吐到了桌上，捂着胸口克制着惡心的感覺。
蘇黎愣住，李斯媛則又嘲諷了一句：“我說了吧，她不愛吃這個。”
蘇黎回過神，連忙給沈墨盛了碗湯：“壓一壓。”
她輕輕幫沈墨順着背：“還好嗎？”
沈墨喝了口熱湯，慢慢緩了過來。
她朝蘇黎點點頭：“我沒事。”
蘇黎無奈一笑：“看來不該給你嘗試這東西。”回憶着沈墨剛才劇烈的反應，她懷抱着疑惑又嘗了一塊魚肉，入口爽滑鮮嫩，回味無窮。
蘇黎更費解了：“挺好吃的呀……有那麽不能接受嗎？”
沈墨又喝了一口湯，捂着腹部，小聲為水煮魚洗刷冤屈：“是我自己的問題。”
蘇黎看了一眼她肚子：“你的胃病得慢慢養，不着急。”
沈墨輕輕“嗯”一聲。
可過了一會兒，她竟又開始眼巴巴看着蘇黎碗裏的魚肉。
蘇黎嘗試擋住碗，只換來她變得哀怨的目光。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像克扣妻子夥食的渣女。
她踟蹰片刻，把碗裏的魚肉一股腦吃掉，跟沈墨商量：“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也不吃了。”
說着，她給沈墨和自己都舀了一勺豆腐：“來，嘗嘗這個，我覺得也很好吃，是這裏的招牌。”
沈墨沮喪垂着頭：“……太寡淡了。”
蘇黎笑：“你不就喜歡清淡的東西麽？”
沈墨不說話，眼巴巴盯着桌子上那鍋鮮美的水煮魚。
蘇黎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斯媛将兩人互動收入眼底，涼涼又冒出一句：“媳婦兒想吃都不知道給夾呀？”
蘇黎喊了聲：“母親。”
她笑着問：“你說我該怎麽辦，給不給都犯毛病。”
李斯媛收回目光，優雅吃起了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蘇黎想了想，對着沈墨道：“再試一次，不行就真不能吃了。”
她重新給沈墨挑了一塊魚肉：“你的胃很脆弱，受不了這樣辛辣的食物，嘔吐可能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它不讓你吃這些。”
沈墨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只目不轉睛盯着被送到碗中的魚肉。
這一次，她順利吃完了魚肉，本就璀璨的眸子越發明亮：“好吃。”
蘇黎笑着幫她擦了擦嘴。
沈墨順勢蹭了蹭她的手背：“我還要吃魚。”
“還要？”蘇黎小心幫她夾了好幾塊，看着沈墨胃口大開把魚肉吃了個幹淨。
等感覺差不多，她開始婉拒沈墨的要求：“夠了，不能再多吃了。”
她摸着沈墨肚子：“別待會肚子受不了了。”
沈墨皺起鼻子。
後面時間裏，沈墨自己夾了幾次魚肉片，蘇黎看在眼裏，默默嘆氣沒有揭穿。
這次飯局還算賓主盡歡，吃完飯後，李斯媛和她們道別回酒店，讓沈墨把文件帶回去慢慢看。
兩人回到家，蘇黎擺好鞋子回到客廳，就看到沈墨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在想股份的事情？”她在沈墨旁邊坐下。
沈墨搖搖頭。
蘇黎挑眉：“那就是在想股東大會彈劾你父親的事？”
她摸上沈墨的手：“你不忍心？”
沈墨又搖搖頭：“不是在想這些。”
“嗯？”蘇黎笑了起來，“我居然都猜錯了？”
她起身，跨坐到沈墨身上，但并不壓着她，只把重量分攤到兩邊膝蓋。
下一刻，蘇黎媚眼如絲，勾住沈墨下巴，魅惑問道：“那沈總是在想你家又性感活又特別好的新婚夫人麽？”
沈墨一愣，目光落到她身上，後知後覺紅了臉。
蘇黎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如果沈墨剛才就在想風月之事，不會現在才開始臉紅。
她“啧”了一聲，揉/弄着沈墨嘴唇，半真半假埋怨道：“什麽事情比我還重要，讓我們沈總念念不忘啊？”
分明是一句撒嬌的話，聽在沈墨這種實事求是的人耳朵裏，就是她真的很想追究自己剛才在想什麽。
沈墨伸舌舔了舔唇瓣，啞着嗓音說：“……我在想酒店那道水煮魚。”
蘇黎：“……”
原本旖旎的氣氛散了個七七八八，她滿腦子問號，實在想不通為什麽跟自己競争的會是一條魚。
更過分的是，她居然還輸了！
“那條魚到底有什麽魅力？”蘇黎問出這句話，自己都笑了。
沈墨委屈看着她：“……味道很好。”
蘇黎端正了神色：“确實挺好吃的。”她摸了摸下巴：“但我們吃了這麽多頓飯，我還沒見你對哪道菜這樣念念不忘。
“而且……”
她笑着戳了戳沈墨臉頰：“你不是不愛吃重口味的東西麽？那道菜很正宗，我吃着都覺得有點辣。”
沈墨勾着唇似乎在回味。
“麻麻辣辣的，吃着很開胃。”
蘇黎疑惑：“我聽你這話，你不會沒吃飽吧？”
沈墨捂住肚子，無辜看着她。
蘇黎試探着問道：“要點外賣嗎？”
畢竟阿姨已經下班，叫回來給她們做飯實在太麻煩人家。
“附近有水煮魚麽？”沈墨問。
“你來真的？！”蘇黎這下是真有些詫異了。
她摸了摸沈墨肚子：“你真的沒有撐到麽？你确認自己還能吃得下？”
沈墨認真思索兩秒：“應該可以。”
下一刻，她看着蘇黎扁了扁嘴：“……吃太多，你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蘇黎被她奇怪的腦回路逗笑，“我是關心你的身體，以前沒發生過這種事啊，怎麽突然……”
沈墨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但她非常樂觀：“但是，胃口變好不是好事麽？你怎麽反而開始擔心？”
“唔……我是覺得，所有突然間的改變都需要警惕。”蘇黎乖乖坐回沙發上。
她拿起手機：“我先給你點份外賣吧，你少吃點，明天……不對，周日醫院檢查科不上班……”
她轉頭看向沈墨：“周一你有空嗎？下午空出2小時時間，我帶你去醫院複診。”
之前因為沈墨的胃病她們已經在醫院建過檔，蘇黎想着再帶她去看一看。
沈墨微蹙起眉頭：“有必要麽？”
“有！”蘇黎揉揉她腦袋，“聽話！”
沈墨點頭：“知道了。”
她乖巧回複：“你要的當然會有。”
蘇黎勾唇：“那我待會預約一下。”
當天晚上，沈墨滿足吃完夜宵，摸着九分飽的肚子直接在沙發上滿足睡了過去。
原本還準備搔首弄姿的蘇黎見狀氣得發笑，尴尬揉了揉鼻子，把人抱回床上後，乖乖進入衛生間開始沖涼水澡。
可憐那條沈墨欽點的銀色裙子，一直到這天結束都沒等來沈總的寵幸。
——
轉眼來到周一，蘇黎特別訂了鬧鐘，提醒自己和醫院預約的檢查時間。
下午3點，她給沈墨發消息。
【我準備過去找你了。】
沈墨回得很快：【好，我等你。】
蘇黎挑選了一張貓咪親親的可愛表情包發了過去，一邊哼着輕快的調調一邊往外走。
路過助理辦公桌，她把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小周，這個我簽好了，你待會送過去研發部給錢工。”
“好的蘇總。”助理周娅接過文件。
蘇黎：“工廠那邊在問藍牙耳機的研發文件，你去的時候幫我問一下錢工進度。”
她特別提醒道：“別催得太刻意，研發團隊壓力也不小。”
“我明白的蘇總。”周娅笑了起來，“還是蘇總您體恤員工。”
蘇黎勾起唇角，正準備揮手跟她道別，口袋裏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
這一刻，她心跳驀地漏掉一拍，某種預感讓她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拿出手機一看，來電人顯示“父親”兩個字。
“爸爸？”蘇黎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都不等她問出那句已經到嘴邊的“有什麽事”，蘇謙冰冷的聲音先傳了過來：“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等蘇黎反應過來，拿下手機一看，電話已經被挂斷。
她皺起眉頭，調轉腳步，小跑着趕往蘇謙辦公室。
一進門，她看到蘇謙和兩位熟悉的人事部管理，連忙上前詢問：“爸，發生什麽事了？”
蘇謙瞥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一疊文件紙：“你自己看看。”
蘇黎拿起紙張。
入眼是“辭職信”三個字，再往下看，錢有林的名字赫然出現在正文內容中。
蘇黎有些混亂。
可辭職信并不需要這麽多張紙，她手中文件分明有一定厚度。蘇黎翻開第二張，同樣是“辭職信”三個字開頭，主角換成了研發部第二把手張生偉。
意識到什麽，蘇黎身形晃了晃。
她繼續往下翻，熟悉的名字出現在每一張文件中。
錢有林，張生偉，陳炳，吳莉莉，方建标……公司研發部幾乎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在上面，而且大都是跟随錢有林多年的精英！
蘇氏集團研發部骨幹員工，集體辭職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蘇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事部部長紅着眼睛：“蘇總，我們也不知道。剛剛拿到這些辭職信，我就立刻過來彙報了。”
人事本來第一個想找的人是蘇黎，但她看到了蘇黎的請假記錄，所以直接來了蘇謙的辦公室。
蘇黎皺起眉：“他們還在辦公室吧？”她當機立斷：“我現在去找他們聊聊！”
蘇謙陡然站起身：“我跟你過去。”
“爸……”蘇黎轉頭看他。
“發生這樣有預謀的集體辭職，大家心裏都有底，應該是無法挽回了。”蘇謙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肩膀，“質問他們怕你張不開嘴，還是得我去。”
蘇黎進入公司畢竟也就兩三年，雖然幹得非常不錯，資歷還是不深。
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蘇謙必須要頂在蘇黎前面。
感受到父親的支持和幫助，蘇黎心中的憤怒和不安立刻消散大半。
她朝對方點點頭：“一起去。”
冷靜下來過後，她想起沈墨那邊，路上打起精神給沈墨打了個電話。
“沈墨。”
“蘇黎？”沈默有些詫異，“這麽快就到了嗎？”
“不是。”蘇黎深吸一口氣，“我這邊臨時發生了一些事，今天不能陪你去做檢查了。”
沈墨非常體貼，并沒有多問，只安靜道：“……好的。”
“預約不要浪費，你讓司機送你過去吧。”蘇黎跟在蘇謙後面下了電梯，“好好檢查，确認沒問題我才能安心。”
“嗯。”聽到她的話，沈墨心情也好了許多，“那我檢查完之後回家等你。”
“嗯。”蘇黎溫柔答複，“晚上見。”
“晚上見。”
蘇黎松了口氣，挂斷電話。
這一下，她就可以将所有心神都放到研發部辭職的事情上。
今天的研發部非常安靜，處處充滿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蘇謙和蘇黎走過的地方，所有研發部員工都低着頭默不作聲，大氣都不敢出。
兩人也不會理會這些小喽啰，徑直走向錢有林的辦公室。
錢有林明顯預料到他們會來。
他正在給文件分類，看到蘇謙和蘇黎，第一句話是：“這一疊是正在進行中的項目，我給單獨分出來了，以後新的研發主管來了之後可以直接上手。”
“老錢，我們認識多久了？”蘇謙看着他問。
錢有林搖搖頭，苦笑道：“蘇謙啊，木已成舟，現在打感情牌已經沒有作用了。”
“我知道沒有作用，也不是想挽回！”蘇謙聲音瞬間變冷，“我就是想問問，我蘇謙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啊？正值蘇氏新品要參展上架，你給我來這一出？！
“錢有林，你不止是跟我沒了感情，你這是想整死蘇氏啊！”
錢有林看着他，嘴唇有些顫抖。
“我問你！這麽多年，我虧待過你，虧待過整個研發部沒有？”蘇謙臉頰已經脹紅，有些激動喊道，“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你要把我當成仇家？！”
良久，錢有林終于憋出來八個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像是因為這句話有了底氣，他皺起的五官稍微舒展：“我也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選擇罷了。”
蘇謙聞言怒極反笑，已經說不出話，一邊粗喘一邊瞪着他看。
蘇黎趁機從他背後走出。
她緊緊盯着錢有林，話一出口便直指要害：“是方豁在背後支持你們？”
話雖然是問句，但蘇黎能說出口，便是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她并不笨，結合之前發生的種種異常，一下就把事情串聯了起來。
錢有林臉色有些發白：“蘇黎……”
“哎——”蘇黎嘆了口氣，搖搖頭，“怪我太信任你們。
“我一直都知道方圓科技想要扳倒蘇氏，我以為只要我們內部團結一致，不管他使出什麽陰謀詭計，我們見招拆招總不至于落到下風。
“實在沒想到，潰爛居然是從我們內部開始的。”
錢有林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因為她的話劇烈起伏着。
蘇黎不像蘇謙，她不會跟錢有林打感情牌，更不會PUA自己，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導致對方做出這種惡心事。
“所以，你最近給我的研究進度都是假的？”她看着錢有林，實事求是詢問道，“具體到哪一封？或者說，進度具體停在了什麽位置？”
“這，這個月……”錢有林艱難開口，“這個月的工作彙報表基本都是無效的。研究進度……”
他指了指面前的文件：“都在這裏，你找人自己看吧。”
蘇黎拿起文件翻了翻。
她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太懂這東西，只是浏覽幾眼确認上面不是糊弄人的東西就把文件重新放下。
“繼續說點實際性的東西。”蘇黎看向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事，“你們做出這種事，看來是不會乖乖等新人到來交接工作。”
錢有林點頭确認她的想法：“我咨詢過，可以按照特殊情況處理。”
“那麽競業協議保密協議這些，你也都了解清楚了吧？”蘇黎又抛出兩枚重磅炸/彈。
這一次，錢有林抿起唇：“這些……就不用蘇總操心了。”
蘇黎揉揉眉心。
蘇謙聞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真的要兩年窩在家裏不從事相關行業？”
他想不通：“方豁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瘋了？你那些手下也跟着一起瘋了？”
錢有林抻着脖子不回話。
“那是不可能的。”蘇黎按住自家父親肩膀，“他們手段多的是，就算有錢支付賠償金也要先跟我們打官司，一旦進入法律程序，只要一直拖下去，我們也得陪着幹耗。”
蘇謙畢竟是老人，蘇黎比他更懂這裏面可操作的彎彎繞繞。
一分鐘後，蘇謙才消化完她說的東西，咧着嘴笑了一聲：“好手段，好手段啊！”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受不了了，看見這東西我犯惡心，蘇黎……”他扶着蘇黎肩膀：“這件事，你，你繼續處理。”
“嗯，爸，你回家休息吧。”蘇黎拍拍他後背，“不用擔心，事情我來擺平。”
蘇謙看了她一眼，欣慰點了點頭。
他轉身離開，留下蘇黎和人事部繼續與錢有林周旋。
“該說的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你很聰明，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錢有林看着蘇黎，“蘇總，你也回去吧。”
蘇黎冷笑：“知道是一回事，該辦的事情總是要辦的。”
她也不着急，找了張椅子坐下：“錢工，你們這種情況嚴重侵犯了企業利益，我是可以到法院訴訟的。”
錢有林早有準備，聞言眉頭都沒皺一下：“你盡管去，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方豁承諾會給你們承擔一切？”蘇黎觀察他表情，一點一點斟酌言語，“錢工，看在我們以前情分的面子上，我多嘴一句。”
她傾身，目光灼灼盯着對方：“你跟方豁認識才多久？你真的了解他，信任他？”
錢有林愣怔，反應過來後竟打了個寒顫。
他抹了一把臉：“我懶得再跟你說了，你，你讓律師來，或者直接讓法院給我們發傳單！”
蘇黎揉了揉眉心。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為了公司穩住錢有林這群人：“方豁會用這種肮髒手段對付競争對手，可想而知他本性得有多壞。你在蘇氏這麽多年，了解我和我父親的為人，我不敢說我們就多正直，但絕對做不出這種背後陷害人的勾當。
“錢工，你真的有把握以後不會被他反咬一口嗎？”
錢有林怒吼道：“我說你夠了！不要跟我說話！”
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态度，蘇黎冷笑一聲，終于徹底放棄。
“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好說了。”她站起身，給人事部遞了一個眼神，示意接下來的事情由他們這些專業人士接手。
人事部管理點點頭，接替她來到錢有林面前。
“錢工。”離開前，蘇黎還是回頭說了最後兩句，“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就當作是我對你們這些人，最後的忠告吧。
“希望你未來不要後悔今日的選擇。”
錢有林依然坐在辦公椅上，但手背上青筋鼓起，也不知道在忍耐什麽。
蘇黎轉頭出了門，再也沒有停留，一路回到自己辦公室。
她正揉着太陽穴坐在位置上發呆休息，擡頭透過單向玻璃看到助理周娅正一臉苦色在門外徘徊。蘇黎看她一直走來走去也累，幹脆打開門将她喊了進來。
“怎麽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蘇總……”周娅手裏拿着幾張宣傳圖，“我聽說研發部的事情了，我們，我們的藍牙耳機還能按時交付嗎？”
她聲音裏帶上些許哽咽：“新藍牙耳機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科技展那邊的各種宣傳也已經布置得差不多，如果藍牙耳機不能上，是不是現在抓緊把宣傳物料都改掉？”
蘇黎自然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沒關系，暫時不需要更改。耳機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這邊再想想辦法。”
周娅吸了吸鼻子：“好的。”
蘇黎于是又道：“研發部還有一小半人沒有參與這次風波，你問一下人事部，确認一下名單，讓他們上來開個會。”
周娅得到新任務，終于重新打起精神，點點頭應了聲“好。”
蘇黎笑了笑，又溫柔将她勸了出去。
會議結果相當不如人意，這部分被剩下的人并不是錢有林的心腹，相應地，他們手頭負責的項目也跟藍牙耳機沒有任何關系——錢有林有意将他們排擠在研發部核心區域之外，根本沒有讓他們接觸過相關內容。
“如果你們立刻暫停手頭工作，繼續藍牙耳機的研發。”蘇黎看着他們，“你們覺得多久能夠拿出成果？”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沒有人能給出一個大概時間。
蘇黎見狀，也就了解了個大概。
她沒有繼續為難這些人，寬慰了幾句又讓他們回去繼續工作。
等研發部剩下這些人走了之後，蘇黎獨自坐在會議室內發呆。
很快，手邊白紙被她寫下密密麻麻的應對方案，可惜絕大多數都被劃掉。
突然，蘇黎想起什麽，起身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在得到對方同意之後，她迅速拿着藍牙耳機相關文件準備出門。
半途，她的手機驀地震動起來。
蘇黎一看到是同城的陌生來電，想也沒想直接挂斷。但沒想到對方非常執着，即使她連着拉黑，那邊也能換着號碼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撥打過來。
她心中本來就煩悶，被這麽騷擾難免有些焦躁。
“方總就這麽急着要看蘇氏笑話嗎？”終于，蘇黎按下接聽鍵，冷冷撂下一句，“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法庭上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