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每天吃肉,誰還喝面湯
每天吃肉,誰還喝面湯
劉地最近見了不少喪屍,也見過田柚分屍的現場數次,以為足夠能免疫了,可當最下面的屍體露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一扭頭開始吐,這個面罩是廢了。
因為這是一具腐爛的屍體,臉都快爛沒了。
匆匆一眼,劉地只依稀看清是個男性,還穿着西裝。
張哥和趙叔移開眼,喉間明顯聳動着,田柚蹲下翻屍體的口袋,一邊問,“這是那輛車的主人,王國強的老板?”
張哥悶聲應了,好似一張口就能吐出來。
坑外傳來歡歡好奇的聲音,“下面是什麽?我也想看。”
劉哥,“你不想。”
這具屍體在最下面,一半都泡在積水裏,加上天氣熱,腐爛得很厲害,上面覆蓋的喪屍翻開之後,臭味徹底散發出來,豆丁意識到什麽,連着叫了幾聲。
唐伊垂眼看着,血腥和惡臭只能到讓她輕輕皺起眉頭的程度,目光落在田柚臉上,去追着她的視線想要對視,“爛得太厲害了,他是怎麽死的?”
田柚聞言擡起頭來,正被捉了個四目相對,幾秒後,她突然聳肩,“才疏學淺,我能忍住不吐已經是極限了,畢竟實驗室裏都是小白鼠。”
張哥在一邊補充,“他……撞車之後被喪屍咬了。”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了不太愉快的事情,有些猶疑。
歡歡在上面聽見了,聲音脆生生地說下去,“那個大老板叔叔嗎?他後來變得好可怕,他來抓歡歡,然後被楊連哥哥殺掉了。”
小女孩兒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張哥幹脆道,“是,他被咬之後也變成個怪物,我們沒辦法,只能殺了他。”
趙叔接連退後好幾步,聲音都是哆嗦的,“怎麽就他腐爛這麽嚴重?”
張哥也皺起眉頭,但是不敢多看,兩個人到中年的男人都只能等着屍堆中央的小姑娘說話。
田柚收拾起工具,“因為在最下面吧,水泡的。”她招呼劉地,“上去吧,我要吐了。”
劉地嘔吐的背影一頓,他若無其事喝了幾口水漱口,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晃蕩着跟在最後。
歡歡被劉哥夾在咯吱窩下朝面包車走,小丫頭嚷嚷的聲音傳來,“豆丁不見啦!”
唐伊捂着口鼻腳步匆匆,“快去找找。”
劉哥卻不顧歡歡掙紮,走得更快,一時間無人說話,坑邊到車前的這一段距離幾人沉默着加快腳步。
就在唐伊和劉哥同時到達車門前的瞬間,劉地大喊,“田姐!”
田柚一路緊繃神經,聽見這句話的瞬間她已經把工具箱橫在胸前,将将擋住捅過來的殺豬刀,而刀柄果然握在張哥手裏。
不遠處是劉地破口大罵劉叔的聲音,田柚幾乎是在對方一擊不成又要砍下來的同時一把抛起工具箱,抽出事先藏起來的刀刺向對方大腿,張哥先是被工具箱阻擋視線,又被她這一刀結結實實刺進大腿,登時慘叫了一聲。
另一邊唐伊正被劉哥一把掼在車玻璃上,男人一側肩膀上釘着一把小刀,鮮血直流,恨聲道,“還有兩下子啊!”
田柚匆忙撈起工具箱,一邊跑一邊打開,掏出分屍的斧頭狠狠向劉哥後背砍下去,電光火石間跟唐伊對上了視線,她嘴巴被捂着,整張臉被壓迫到充血,眼裏都是惶急,田柚腦子還沒轉過來,先是小腿上一涼,手中的斧頭也歪了砍在車前蓋上。
疼痛後知後覺來襲,她跌在地上的時候看見歡歡正把刀從她腿裏拔出來,小腿疼到痙攣,眼淚眨眼間就飙了出來,模糊的視野中能看到唐伊和劉哥的四條腿,田柚顫抖着抓起斧頭再一次朝男人砍下去。
田柚雖然動刀心狠又幹脆,本人卻這輩子都沒這麽疼過,耳鳴目眩中,她聽到了身後劉地模糊的怒吼,看到了自己揮空的斧頭,還有唐伊驚惶撲過又被抓住頭發拽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腿上的疼痛尖銳襲來。
前面傳來聲音,“我輕一點……對不起。”下一刻是傷口被觸碰的劇痛,田柚掙紮着睜開眼,聚焦到唐伊的臉,對方正蹲在地上給她包紮腿傷,唐伊滿身狼狽,眼睛通紅,又是那種田柚看不懂的眼神。
她混亂的思緒縷不出盡頭,下意識環顧四周,左邊是趙叔,滿頭挂彩,手臂上胡亂纏着繃帶,應該是劉地的手筆。
右邊是劉地,臉上五彩斑斓也沒好到哪裏去,神奇的是居然沒見血。
一對一趙叔弄不過他。
再旁邊劉哥抱着歡歡,歡歡手裏的刀還架在劉地脖子上。
看見她醒了,劉地很激動,瞬間淚如雨下,“田姐!”
歡歡刀鋒逼近,“閉嘴!”
趙叔拿着他們的斧頭指向唐伊,“快點包,要到了。”
田柚悄悄吸了口氣緩解疼痛,盡量穩着聲線問,“你們要什麽?”
沒人回答,田柚卻敏銳發現他們都在看向張哥,似乎在等他回答,同時她注意到這條不是回小屋的路,他們似乎有其他目的地,從車子穿行在果樹林間,開得很颠簸。
“要物資我們可以給,只要放我們走。”
一直沉默的張哥終于開口,“你發現什麽了,因為只有他腐爛最嚴重?”
果然,田柚心下發寒,王國強的老板生前根本沒有被喪屍感染,如果按照他們所說的被感染後屍變,他的血液多少會變質,屍體也不會腐爛成那個樣子。
那個人是被人殺掉的,最有可能是眼前這些人。
她從屍坑裏的好幾具屍體上查驗到了體力勞作的痕跡,幾個人有不同程度的腰椎勞損關節炎,眼前這幾個人不一定是果農,坑裏的才是。
唐伊和她很默契地打了配合,不承認從屍體上能看出什麽,她想着能忽悠一會兒是一會兒,無論這個自稱張泉的張哥是不是好人,只要能先一步搶到車,主動權就他們自己手裏。
劉地也聽懂了她們的暗示,田柚什麽時候覺得屍體惡心過,劉地刻意走在最後預防對方偷襲,可惜,她們武力上确實敵不過,還是忽視了歡歡這個小丫頭。
見她沒開口,身邊的匕首逼近至頸間,唐伊一動,田柚按住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示意她別急。
小腿流出的血聚了一小灘,唐伊的牛仔褲上和手上都是她的血,田柚下意識抓着那只血紅的手,在自己幹淨的一側褲子上蹭幹淨。
“不說沒關系。”張哥單手點上煙吸了一口,後視鏡裏的目光陰沉,對趙叔使了個眼色,“反正你的小同學都是死貨,就剩你一個的時候不說也得說。”
“楊侃他們呢?”
“送完這兩個回去送他們。”
“送去哪裏?”
一邊劉哥慢悠悠哼了一句,“送外賣喽。”
面包車轉了彎,劉地小聲,“他們在繞過樹林,我之前看見裏面有個房子。”
“閉嘴。”歡歡不耐煩,“你個大男人又愛哭話還這麽多。”
歡歡年紀跟劉莺莺差不大,沒暴露的時候也是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兒,總是抱着小狗,田柚其實也挺喜歡她的,現在看着比這幾個大人還要狠,田柚又覺得小腿疼到抽搐。
車窗開着,在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背後,隐約有什麽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幾個小夥伴看看彼此都是臉色一僵。
這個聲音,是喪屍。
對方顯然也聽到了,車速放慢了下來,房屋徹底露出來的時候,饒是已經知道這群不是什麽好人他們也有點震驚了。
屋子側面的空地上堆滿了屍體,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都有被啃咬過和砍殺過的痕跡,一只小狗聽見車子的聲音從屍堆後面跑出來,許久不見的豆丁嘴邊的毛上還能看見血跡,顯然對這裏熟得不得了。
電光火石間田柚突然想起昨晚,她把剩的面湯倒進豆丁的小碗裏,小狗卻一口沒吃。
每天吃肉,誰還喝面湯。
屋子裏喪屍的吼叫聲更大了。
田柚不可置信,“你們養喪屍?”
劉地一時忘了還在被刀威脅着,嗷了一聲,蒼天啊!
連一貫處變不驚的唐伊都錯愕了,她看向這幾個乍一看老實巴交的幾個人,“你們……”後一句她忍住沒說。
你們有病吧。
面包車停下,劉地原本就被捆的手腳,唐伊原本是捆着腳在給田柚包紮,包紮好就又被捆住了手,兩人被帶下車。
歡歡從車後拿出一束小野花,不甚滿意他們的反應,有些不高興地反駁,“什麽喪屍,那是我媽媽,還有連哥哥的哥哥。”歡歡掰着手指數,“張叔的兒子叫,建城哥哥……”
田柚已經聽不進去了,車裏只剩她和張泉,其他人拽着劉地和唐伊準備開門進去,喪屍的吼聲愈發狂躁。
這群人只打算留她一個。
田柚道,“帶我進去。”
把她捆在座椅上的男人不理她。
田柚腦子轉得飛快,“帶我進去,說到底喪屍是病毒,現在你一定猜到了,我不是第一次解剖喪屍,我這一路做了不少研究,喪屍的病竈在大腦裏,你确定不讓我進去看看?”
張泉擡起眼看她,眼含思量。
那邊趙叔已經在解門上的鎖鏈了。
田柚持續攻心,“理論上喪屍沒有進食需求,你們大費周章送人來他們吃了嗎?還是只咬幾口完事兒?”
張哥表情松動,顯然他們也發現了,他們養的親人根本什麽也不吃下去,他們廢了那麽大勁騙了許多人來,早已經不知道要如何結束這種狀态。
這時有個自稱醫生的人說,“先別喂,帶我進去看看,我需要工具箱。”
更何況,他們親眼看到了,這丫頭确實有兩把刷子。
她語氣篤定,黑白分明的眼裏幾乎看不出情緒,就像她當時站在屍坑裏擡起頭來的那一眼,說是冷靜到瘋狂也不為過。
張泉也是在那一瞬間才覺得這個丫頭不簡單,如果不下去幹預,一定會被她發現什麽。
對峙的時間不久,在小屋們徹底被打開的時候,喪屍狂躁的吼聲幾乎掀翻屋頂,張泉喊了一聲,“等等。”
他一手拎起捆住手的田柚,一手拎起撿回來的工具箱下了車,“先別喂,讓這丫頭看看。”
田柚被拖着走,疼到臉上都是麻木的,同樣是大腿挨了一刀,人家卻還能鉗制她的同時腳步平穩,田柚只想大哭一場,比喪屍還想嚎叫。
太特麽疼了!
屋子裏用鐵鏈拴着三只喪屍,之所以用栓這個詞,是因為他們是親人的待遇,沒有五花大綁,只是捆着手腳,用鐵鏈固定在承重柱上。喪屍聞到活人的氣味,瘋狂撲過來,鐵鏈被晃動到發出可怕的聲響。
歡歡把手裏的花束抛到女喪屍身前,“媽媽,這是歡歡采的,漂亮嗎?”
旁邊的男喪屍撲騰間把花束壓了個稀巴爛,歡歡撅嘴,“要讓楊連哥哥賠給我。”
田柚看向最後一個男性喪屍,上身的衣服破碎,幾乎遮不住皮膚,看身材比較瘦,行動間還能看見身上的傷疤,長短新舊不一,有利器砍傷刺傷甚至還有槍傷。
田柚,“你們真的是果農?”
震耳欲聾中輕微且熟悉的“咔噠”聲被精準捕捉。
被手槍指着額頭的唐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