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相親嗎
去相親嗎
明桐很多時候都對不上自己母親的腦回路,就比如此時此刻。
什麽叫,這麽大的家業,總得有人給守着?
什麽叫,她們孤女寡母,怎麽能守得住?
還沒等明桐開口,又聽溫靜雅泫然欲泣道:“如果你是男孩就好了,如果你有一個弟弟就好了。”
類似于這樣的話明桐已經聽了很多很多遍,在明宏,也就是溫靜雅的丈夫去世前,她就偶爾會聽到溫靜雅這樣說,而在明宏去世後明桐聽到這話的頻率就更加高了。
明桐已經對這句話沒有什麽感覺了,最開始聽到時會覺得疑惑,後來懂了一些事,就覺得他們實在有些好笑,現在只會覺得是挺煩人的一句話,“如果”“如果”,這世界上最不會發生的事可不就是“如果”的事麽。
她最終還是沒理這句,平靜地問母親:“現在不好麽,家産就在你手裏,為什麽非要拱手讓人呢?”
溫靜雅慌忙道:“不是這樣的,你還小,不懂。”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出心裏想的實話來:“我又不懂得經營公司,哪天被人坑一把,一破産,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溫靜雅手裏并沒有經營權,明家的資産都是實打實的,只要溫靜雅不作奸犯科,這些資産已經足夠她養尊處優地過一輩子。
明桐卻沒有再勸,事實上她也很少勸說過母親什麽。
但相親……她實在是不願去。
“這樣的話。”明桐笑了一下,順着母親的思路開口,“該是您去相親不是嗎?”
溫靜雅卻似乎被這簡單的一句給鎮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兒,臉上的表情又似傷心又似失望:“桐桐,你怎麽能這樣說媽媽?”
可是明桐并沒有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麽不對,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她不過就是把母親給自己的建議抛回給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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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想再找個依靠的話,”明桐認真地說道,“不用顧及我,我不會反對。”
“可是,可是……”溫靜雅捂住胸口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媽媽怎麽能對不起你爸爸呀!”
對不起?明桐有些納悶地想,明宏他馬上風死在別人床上時可沒怎麽覺得對不起她。更何況現在明宏已經去世,溫靜雅要改嫁怎麽想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她沒有辦法和溫靜雅溝通,從很早之前她就明白了這一點。對于明桐來說,溫靜雅和明宏都像是另一個物種,可能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理解他們的思維。
“可是他已經死了不是嗎?”明桐平靜地實話實說道,“已經沒有再管着你了,為什麽不讓自己過得更快活些呢?”
空氣仿佛因為明桐的這句話而瞬間凝滞,溫靜雅紅着眼眶瞪着明桐,連連倒抽氣,最後一口氣沒倒上來,兩眼一翻,撲通一聲暈倒在明桐面前。
還是好在明桐動作快,馬上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母親,拇指掐上她的人中,順便喊了人。
智能管家還在她耳邊貼心地提醒:“初步判斷目标對象是因為呼吸不暢而突發暈厥,建議解開衣服以保持呼吸暢通。”
家庭醫生到得很快,動作迅速地把溫靜雅送到療養室。
“母親最近會經常暈倒嗎?”明桐禮貌地問家庭醫生道。
明家的家庭醫生姓許,是位面貌溫柔的中年女性,大約與溫靜雅相同年紀,來到明宅也不過一年,明桐還沒有怎麽見過她。
許醫生打量了下明桐,委婉解釋:“溫女士對身材的要求比較高,平時攝入的營養不足,也不愛運動,常愛穿緊身的束腰束胸。”
許醫生會這麽說也是想讓明桐勸勸溫靜雅別再這樣折騰自己,再怎麽愛美也還是要把自己的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明桐根本不可能勸得了溫靜雅。
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就好。明桐這樣想着,對許醫生點了下頭,表示已經了解。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溫靜雅才醒轉過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明桐。她哼了一聲,賭氣一樣地別開臉不去看明桐,大約是想要讓明桐哄她,對她認錯。
明桐見母親醒了,沒在意她的動作,走上前去把手裏的能量膠囊遞給她,說:“許醫生讓您吃的,緩解一下頭暈。”
溫靜雅卻看也沒看地推開她的手:“熱量太高了,會胖。”
明桐沒話說了,把膠囊扔進了自己的嘴裏。
溫靜雅瞪她:“都說了會胖。”
明桐看了她一會兒,多少還是照醫生的意思勸了勸她:“以後多穿些寬松的衣服吧。”
卻沒想到溫靜雅更加惱了:“我沒長胖,為什麽要穿寬松的衣服。”
明桐心想,果然她們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
見明桐低着頭不說話也不哄她,溫靜雅反倒委屈起來,轉開頭小聲地啜泣着。
聽不得人哭的明桐認命地拉了拉她的手,終于開哄:“我們一會兒吃午飯,萊姨做的菜好香,我很早就聞到了。吃完午飯我們吃生日蛋糕,上面有我們兩個的翻糖小人,做得很漂亮,媽媽就不想去看看有多好看嗎?”
可能是哄得晚了,溫女士好像不太容易哄好了,她還是沒看明桐,并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心裏抽了出來。
“你得去相親。”溫靜雅再次提出要求。
明桐還是那副說辭:“我年紀還小,您先來吧。”
溫靜雅終于轉回頭看她,右手三根細指扶在額頭上,仿佛立刻、馬上又要暈厥過去,哭着說:“桐桐你是要氣死媽媽嗎?”
兩相對視,最後還是明桐敗下陣來,妥協道:“晚上我會去吃飯,但是媽媽先和我把午飯好好吃了好不好?”
*
下午五點,昙市市中心大多數的公司還在緊張着進行着各項業務,方圓大廈外卻已經迎來了下班時刻的人流高峰。
方圓集團秘書部新來的實習生小劉緊張地确認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四下看看正在收拾東西下班的前輩們,卻不是太敢動作;現在很多工作的智能機器已經代替了人工,年輕人的工作更難找了,她算是走了狗.屎運被學姐帶進了方圓,因而很珍惜這次的工作機會。
如果像前輩們一樣下班就走的話,會不會被認為工作不積極,影響轉正的評價?小劉咬着指甲思考得很糾結。
帶她的師父麗姐已經換好了衣服,噴上了最後一道香水,樣子很像是要去趕赴一場還算滿意的約會。臨走前她看了小劉一眼,問:“小劉你還不準備下班嗎?”
小劉抿了抿唇,有些讨好地笑着說:“我東西少,馬上就收拾好。”
麗姐便以為她是馬上要下班的意思,妩媚地沖她笑笑:“祝你有個放松愉快的夜晚。”然後便開開心心地下班了,連背影裏都透着快活。
小劉重新收回腦袋,繼續對着明天的日程表發呆:下班?不下班?
還沒等小劉想出個所以然,辦公區域內轉眼已經只剩下了她一個。
還是下班吧。小劉終于做出了決定,反正她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一雙玉樣的手伸到她眼前,雙指指節敲了敲她的桌面,聲音清冷如琳琅,卻直接把她吓了一支棱:“還不下班?”
語氣并不是太滿意的樣子。
小劉心裏咯噔一下,苦着臉擡頭:“宣、宣董,耽擱了一會兒,馬上就走了。”
宣琅看着她的眼睛沒什麽溫度,繼續問:“新人?誰在帶你?”
小劉在心裏把下班不早走的自己罵了七八遍,結巴着開口:“是……是文麗姐。”
宣琅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小劉卻更加忐忑了起來。
看着宣琅轉身離開的背影,小劉終于想起一件正事:“宣董,小楊總在您辦公室。”
宣琅走路的動作明顯一頓,說:“知道了。”
看到宣董進了辦公室,小劉才沮喪地開始收拾東西下班,她留戀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心想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待幾天。
宣琅其實沒把她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因為有更大的麻煩來找他了。
他剛進到辦公室,就看到萬裏集團的小楊總,他的繼兄楊銘正坐沒坐相地癱在他的辦公椅裏,手上舉着一本紙質書,桌上還淩亂着放着幾本。
宣琅皺眉走過去把書桌恢複成規整的樣子,對楊銘道:“哥,我下班了。”
楊銘把書放下,摸了摸鼻子:“這麽不歡迎我嗎,我也不是來找你說工作的事。”
宣琅立刻把他沒放正的書拿過來放平,語氣沒什麽起伏道:“那就別來辦公室找我。”
楊銘:“……那也得能在你下班後聯系到你啊。你說你辦公時間不樂意招待我,說是公是公私是私,工作時間不處理私事。那好嘛,就等你下班時間來找你,但壓根兒找不到你人,你說一天天的都在幹嘛。”
宣琅言簡意赅地答:“吃飯,睡覺,玩游戲。”
楊銘:可以說是真的十分無趣。
“那就去吃飯。”楊銘說,“你嫂子給你約了一場相親。我告訴你你得去啊,不然我回家得挨錘。”
宣繼續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為什麽要相親?”
是啊,他為什麽要相親。楊銘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想,他這麽一個樣貌出色事業有成的弟弟,怎麽就淪落到了要相親的地步呢?還是不是這家夥二十多年的還沒有什麽成家的想法。
楊銘的婚姻生活過得不錯,夫妻生活也算甜蜜美滿,這對夫妻便時常心疼宣琅這孤家寡人的樣子。
楊銘也知道自己這弟弟不容易被說服,他撓了撓頭想了一下,同宣琅談判:“那這樣,你今天去相親,我再送你兩個公司,你不去的話我真沒法兒跟你嫂子交代。”
宣琅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那我更不會去了。”
楊銘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頭,換了一種說法:“你如果不會今天這場相親,我就再送你兩個公司,怎麽樣?”
說完,楊銘得意洋洋地看着宣琅,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宣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