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飯桌上人越來越少,鴛鴦鍋也冷了下來,紅油都有些凝固了。

唐瑞雪搖搖晃晃站起來:“我出去逛一逛,醒醒酒。”

江蓠已經醉倒在了桌子上,趙三多因為要進行善後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因此,就屬她最清醒。

趙三多看唐瑞雪身形有些不穩,擔憂道:“那我同你一起。”

唐瑞雪擺了擺手,語氣有些囫囵:“我自己可以的,你還不知道我的實力嗎?你就在原地,不要動,不要擔心我,我一會就回來。”

趙三多自知拗不過她,簡單叮囑了幾句便放她離開。

朱雀河上還有些冰未化,晚風一吹讓唐瑞雪的神智稍微清晰了些,突然覺得今晚的月光特別的亮。

家家戶戶門前都挂着各種各樣的燈,大戶人家的燈又多又亮,熱鬧程度同白日并無什麽區別,晚飯過後甚至比白日還要熱鬧。

不過往來的都是成群結隊的百姓,反而顯得孤身一人的唐瑞雪有些另類。

唐瑞雪聽人提過,今日除了有燈會,還有猜字謎等活動,江蓠若是知道自己因為貪杯錯過了這些,明日指不定怎麽懊惱。

她把視線集中在一個猜字謎攤子上,也不自覺地跟着猜成功的孩童一起雀躍。

“殿下,河邊的好像是唐姑娘。”

寒舟出聲提醒。

李宸謹乘馬車從将軍府出來沒多久就瞥見了不遠處的唐瑞雪,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不像是清醒的樣子。

“去看看她有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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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傳來聲音。

寒舟上前,便看到了她喝酒上頭的紅臉,走路還有些不穩。

“唐姑娘?”

他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唐瑞雪定睛看向來人:“寒舟你小子啊,你那黑心王爺春節終于舍得給你放假了?”

寒舟面色有些尴尬,自家殿下就在不遠處,自是也能聽見她說的話。

他出言提醒道:“唐姑娘,殿下就在那邊。”

“什麽?這黑心王爺過年都不給你放假?你們沒有勞動法嗎?我還以為現代996就夠慘了,你這是全年無休啊,你別給李宸謹打黑工了,來豐年武館,我包吃包住。”

她醉得厲害。

寒舟雖不知道她後面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但光是黑心王爺這個稱呼,他急得恨不得直接捂住她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唐瑞雪顯然還沒吐槽夠:“他一個月給你多少兩銀子值得你這樣幹?包吃包住嗎?給你繳納五險一金嗎?”

寒舟啞口無言,只希望這個姑奶奶趕緊閉嘴。

李宸謹面無表情地下了馬車,走到唐瑞雪身旁:“唐館主這是嫌棄本王給得少了?”

這聲音聽得唐瑞雪一激靈,酒意都被吓退了不少。

她轉移了話題:“殿下也出來吹風啊?今天的風甚是喧嚣。”

“你喝醉了。”

李宸謹看向她紅撲撲的臉。

“還好,我還能分得清人,沒有不省人事。”

唐瑞雪搖了搖頭,她能感知到雖然是有點上臉,但基本的意識應該還是有一點的。

“上車。”

她繼續擺了擺頭:“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像是為了證明她确實有這個能力,她向前走了幾步,步伐雖有些搖晃,但确實走回去是沒有問題的。

“唐館主不是說我是黑心老板嗎?那便給我個機會展現一下對下屬的關愛。”

李宸謹似笑非笑。

唐瑞雪估算了一下從此處到豐年武館的距離,她确實走了蠻遠,若真自己走回去,不知道要搖搖晃晃走多久。

那就當是坐了領導的順風車吧,這是領導應該付出的。

她選了靠門的老位置坐下,車中依舊是那股檀香,聞着聞着就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她在心底默念:別睡別睡別睡......

哐當——

唐瑞雪直直地倒了下去,好在車中鋪了軟墊,不疼但适合睡覺。

李宸謹聽到她這邊的動靜睜開了眼,門口的座位只剩下空氣,垂眸視線向下才看見了睡在地上的唐瑞雪,嘴中還在嘟囔着不能睡。

他唇角牽起,眉眼多了幾分柔軟缱绻,伸手将地上的唐瑞雪撈起晃了晃,懷中的人毫無反應,目測睡得很死,短時間內是不會醒了,因此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到自己旁邊坐着。

唐瑞雪坐穩還沒有三秒就直愣愣地往他那邊倒去,蛄蛹了幾下,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把李宸謹的腿當成了枕頭才不動了。

李宸謹身子微微一僵,伸手想将她挪開,腦海中又浮現起在礦洞那日,她一不小心坐到了自己的身上,唇角的笑又深了幾分,收回了手。

那日,升平街初遇,她在擂臺上自信滿滿,少年時,他也同樣尋人不斷切磋,在巨峰縣時,唐瑞雪持劍的身影讓他想起了在漠北時,他也曾一人一劍深入敵營帶領大軍贏得了勝利。

又想到如今的身子,內力全失,再也無法回到戰場上,或許懷中的人,能成為他的劍。

又将大氅解下,蓋到唐瑞雪身上,雖在車內,但難免會灌進來一絲風,對于睡着的人來說格外的冷。

“些許颠簸,讓馬跑慢點。”

李宸謹對着前室駕車的寒舟命令道。

寒舟将馬繩微微一拉使馬的速度降下來,皇城的路平坦,他這個坐在前室駕車的人都沒有覺得颠簸,車內還有軟墊怎麽可能會颠呢?況且他在殿下身邊這麽久也沒聽過他說颠簸,莫不是忍了十幾年這下終于忍不住了?

他此刻心裏亂七八糟的,一邊反思自己的工作還有哪需要改進,一邊又覺得好像不是他的問題,是殿下的問題。

自家殿下最近确實陰晴不定,明明從将軍府出來還着急回府,這下子又要求慢點回去,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是回哪?豐年武館和宸王府完全是兩個方向。

他恭敬地問了一句:“殿下,回府還是去豐年武館?”

“回府。”

寒舟雖然疑惑,但還是駕着馬車朝着宸王府的方向。

唐瑞雪咽了一口口水,喉結微縮,薄唇輕啓,不知道在呢喃些什麽。

李宸謹側身将耳朵湊近了些,大概率她是想要水喝。

唐瑞雪眼神有些迷離,見有人側身來聽,聲音放大了些:“你好香啊。”

溫熱的鼻息撓得他耳朵有些發癢,車內檀香圍繞。

在大氅下她有些發熱,将手伸出來撫上李宸謹的臉,他的臉是冰的很舒服,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撫上去。

沒過一會,唐瑞雪皺眉,不滿地嘟囔道:“不舒服,越來越燙了。”

她的手繼續游走,急不可耐地想找到同剛才那樣冰的地方,從他高聳的鼻梁一直摸到他的胸膛,還是不夠涼,她只好繼續往下,可是越往下卻越熱。

李宸謹身子一僵,大手包裹住不安分的手,重新塞回到大氅下,随後将身子回正,過了許久才重新将視線落到膝上的女子身上。

唐瑞雪只覺得渾身越來越熱,一腳将身上的大氅踢開,手無意中抓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蹙着的眉才緩解了一些。

李宸謹看着她緊抓着自己玉佩的手,本以為這樣她就會安分一些了,懷中的女人卻突然一扯将玉佩往她臉上靠了靠。

她這一扯,連帶着李宸謹整個身子都俯了下去,兩人摔倒在地上,發出巨大一聲聲響,他的唇擦過她的耳垂,又感受到脖頸間濕熱的唇,急忙用胳膊肘撐地,擔心将下面的唐瑞雪壓壞了。

外面的寒舟急了,擔心裏面出事,直接掀開車簾:“殿......屬下該死。”

他看見裏面這旖旎的一幕,紅透了臉,再加上殿下那要将他刀了的眼神,立馬将車簾放下退了出去。

李宸謹緩緩起身,重新将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膝上,懷中的人稍微安分了些。

唐瑞雪的手緊緊攥着他的玉佩,玉佩已經脫離了李宸謹被她徹底扯下。

李宸謹試着從她的手上将玉佩拿回來,兩只滾燙的手交疊,大手下的手并沒有松開的打算,反而攥得更緊了一些。

唐瑞雪呢喃:“不要搶我的東西......”

他勾唇,對着懷中沒有意識的女人喃喃道:“這可是你自己扯下攥住不放的。”

這人撩完就睡,獨留李宸謹一人坐立不安。

馬車在宸王府大門口停下,宸王府位于東居坊,周圍僻靜無人居住,獨有一個王府,李宸謹喜靜也是為了養病,将王府周圍都種滿了竹子,一眼望不到頭的竹林更是把王府隔離在市井之外。

李宸謹将唐瑞雪橫打抱起,跟着他身後寒舟又回想起掀開車簾的那一幕,一時分辨不了唐姑娘這是醉了還是累了。

他突然身形一頓,可能是被晚風吹醒了點,抱着唐瑞雪的身子一頓,又重新返回車廂內。

很快,裏面傳來聲音:“去豐年武館。”

寒舟汗顏,最近這殿下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都到家門口了突然又要說去豐年武館。

他也坐到前室重新架起了馬車。

李宸謹将唐瑞雪放在門口的位置,深吸了一口車內的檀香,啞然失笑,他一定是瘋了,竟然還打算讓唐瑞雪回自己府裏面,雖然她作為下屬住在宸王府也無可厚非。

馬車在豐年武館門口停下,寒舟将醉酒的唐瑞雪交予到趙三多手裏:“唐姑娘喝醉了,我家殿下在朱雀河偶遇了便順路将她送回來了。”

李宸謹回到宸王府時,一老嬷嬷在門口等候已久,急忙迎上前,斥責一旁的寒舟:“殿下這身子你也該仔細着些,他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你作為手下的也該提醒着些。”

寒舟将頭低了低,他能體會吳嬷嬷此刻的心情。

吳嬷嬷是李宸謹的奶娘,在他開府後便跟着他來到宸王府養老,順帶當一個管家婆子,宸王府生活上的一切事宜都由她負責。

“好了嬷嬷,你也別難為他了。”李宸謹想了想,又開口道:“臨風居閑置已久,嬷嬷你派人收拾出來吧。”

臨風居就在李宸謹自住的水榭居隔壁,吳嬷嬷帶了十幾個丫鬟風風火火前往臨風居,這裏原是給王妃準備的,但李宸謹久未娶妻,長久沒人居住難免落了灰。

*

謝朝恩送走李宸謹後馬不停蹄趕到了豐年武館,他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錦衣,随後叩響豐年武館的大門,開門的是趙三多。

“謝将軍可是來找瑞雪的?她剛出門不久。”

還未等他開口,趙三多便主動說道,謝将軍威名在外,雖在豐年武館的人面前沒什麽架子,但她總覺得他并不像表面這樣好相與,畢竟是從戰場上面厮殺下來的将軍。

“那你可知她去了何處?”

謝朝恩沒想到豐年武館如此順序便結束了年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竟是沒趕上,甚至同唐姑娘連面都見不到。

趙三多搖了搖頭。

謝朝恩道了謝離開,想着反正眼下無事,不如去街上逛逛碰碰運氣。

冬夜,外面的雪越來越大,活動結束後街上的百姓也陸陸續續回了家,獨留幾盞并未被主人帶走的燈還在散發着微弱的燈光。

月光下,謝朝恩看着這漫天飛舞的雪,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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