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唐瑞雪表情扭曲,臉色蒼白,她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夢境中的畫面實在是太真切的。

李宸謹的眉也随着榻上的人皺了起來。

他用手帕擦了擦唐瑞雪額頭的汗珠,輕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我的老路的。”

他也曾經陷入無比真實的夢魇。

在他的夢魇中,上和宮中母妃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面前撒手人寰。

熟悉的上和宮變得無比陌生,年僅八歲的他無論怎麽走也找不到出口。

他跌跌撞撞地尋找到出口,卻走進了一個封閉的宮殿。

“一個庶子也妄想奪嫡?立下軍功又如何?”

十八歲的他倒在地上,身旁有一碗打翻的毒粥。

他意識逐漸渙散,看到了二皇子那張若有若無的臉。

他昏死了三天三夜,從夢魇中死裏逃生再次醒來時,自己已渾身無法動彈。

皇帝将端來毒粥的宦官處死,宦官供出的幕後黑手大皇子終身囚禁,沒過多久便病死在了王府。

同年,李宸謹的師父鎮國大将軍左彥良因謀逆罪賜死。

次年,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李宸謹一度消沉,将自己關在宸王府閉門不出,十八歲之前,他從未想過皇位,他也從來不是最受寵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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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跟在左彥良身邊,左彥良教給他的不止是武功,更是家國情懷,胡人屢次南下屠城,傷大燕百姓,作為皇子,他更有執劍上戰場的理由。

凱旋歸來,換來的确是一碗親兄弟忌憚他的毒粥。

父皇更是草草結案,成了一樁皇宮秘聞,只不過是獻祭兩個皇子而已,只要這太子之位是二哥的便好。

威名響徹朔北的少年将軍,殲滅大大小小部落的宸王殿下,一夜之間便已消失不見,何人再識得他李宸謹,從今以後,活在世間的只有那纏綿病榻的病秧子王爺罷了。

直至紀文新将他帶到了雲霧山,他看見了本已喝下毒酒的師父。

他從不相信精忠為國的鎮國大将軍會謀逆,不過是建國初期,政權不穩,上頭那位怕威脅到自己的皇位罷了。

左彥良在妻子紀文新的幫助下假死脫身,夫妻倆又因放心不下李宸謹,便選在了離燕京不遠的雲霧山隐居。

這一整晚,李宸謹徹夜未眠,眼神片刻不敢離開榻上的唐瑞雪。

她痛苦的表情告訴他,她過得并不好。

夢魇中,唐瑞雪掙紮地爬上來,豐年武館快速地在她面前旋轉,她大腦被晃得一片眩暈,無奈她只好閉上了眼睛。

等再次睜眼時,身邊的場景已變成了陰曹地府。

她面前的路開滿了紅色的彼岸花,彼岸花指引着她的方向,空中彼岸花瓣飛舞,這條路極其美麗,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走到頭一探究竟。

“走到頭了,你便沒有痛苦了,那邊會是一個極樂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所有人都沒有煩惱。”

一個極具魅惑的聲音勾引着唐瑞雪。

此時的唐瑞雪面無表情,聽見這個聲音後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這條路,像一個被操控的提線木偶般,眼神空洞,毫無靈魂。

“乖孩子,乖孩子,你會為你的選擇感到幸福的。”

那聲音繼續蠱惑她。

她繼續向前方走去,眼前出現了一座橋,她也終于見到了那聲音的真容,一個妖豔年輕的女人伫立在橋上

女人向她招了招手:“乖孩子,快點過來。”

她乖巧地上了這座橋,在女人面前停下。

女人伸出了手,撫摸上唐瑞雪的臉頰,細細摩挲,滿臉的溫柔,眼神情真意切,好似在說終于與你重聚了。

與女人妖豔細皮嫩肉的面容不同,她的手卻是十分幹癟,如同那放置了幾十年的幹枯槐木。

妖豔女人将手向下移動,拉起了唐瑞雪的手,指了指河上的船:“乖孩子,我們一同去坐船。”

只見一艘破爛的小船在川上順着水波輕微搖晃,彼岸花飄散在川上立馬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唐瑞雪任由她牽起自己的手向川邊走去,木讷得不像是一個有自主意識的人。

妖豔女人松開她的手,示意唐瑞雪自己上去小船。

在女人即将轉身的那一刻,唐瑞雪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人神色如常,沒有想象中的因窒息而滿臉通紅,反而沖着唐瑞雪哂笑,這笑容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随後,女人身形憑空消失,只留下了一堆彼岸花花瓣在岸邊。

唐瑞雪看向那艘小船,冷笑道:“想要我的命?”

一掌擊在小船上,本就破敗的小船瞬間四分五裂,慢慢地沉入川底。

她承認,這夢境十分真實,但唯一的弱點就是畫蛇添足的那一句:“若不是你,我們就不會死。”

豐年武館的人并不是她的心魔,是她用真心換真心的家人,她不會對她們說出這樣的話,同樣的,她們也不會對她說出同樣的話。

況且,她唐瑞雪這一生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好了,不再為他人而活,她唐瑞雪自己就是活下去最大的理由。

夢魇能夠留住的,只有內核不夠強大的人,但顯然,唐瑞雪并不在這一行列中。

将妖豔女子掐滅後,少虡劍憑空出現在了她的右手。

她看中手中的少虡劍,會心一笑,劍指彼岸花海,一切阻攔她活下去的東西,都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少虡劍寒光一閃,唐瑞雪沖進了彼岸花海,黑色的玄衣在花海格外惹眼,她劍一掃花海,彼岸花漫天飛舞。

“害人的妖花,屠盡你們又何妨。”

良久,她将少虡劍歸鞘,她能清楚感知到她與少虡劍之間似乎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她看向少虡劍,也不再像砍一塊冰冷冷的鐵。

天将大亮,榻上的人表情終于有所舒緩,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榻邊的李宸謹也松了一口氣,他知道她挺過來了,同樣,他也堅信她一定會挺過來,唐瑞雪的心性,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果然,他并沒有看錯人,她甚至超乎了他的想象,實在是過于耀眼。

唐瑞雪緩緩睜開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死是活,她害怕她舞劍的那一段只是回光返照,赴死前大腦給她編制的一場美夢。

她将頭微微側到一旁,榻邊人的臉逐漸清晰。

“殿下,你也死了?”

榻邊若是其他人,她是斷斷不可能問出這個問題的,可榻邊是那位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王爺,看到他臉的那一刻,她承認她過于悲觀了,他的出現更像是證明了她的死亡,難不成到了陰曹地府還要給他打工?

再加上剛醒過來頭腦有些不太清醒,默認這是自由平等人權的現代社會,就把心裏的想法直接說出來了。

“是啊,本王也沒想到唐館主如此忠心,到了下面也要追随本王。”

李宸謹勾唇,突然趣味上頭。

唐瑞雪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也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死。

“那還是別了,我可不想做鬼還在打工。”

李宸謹唇角收回:“唐館主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随後起身走出了屋子。

所以是李宸謹救了自己?這病秧子王爺沒事跑雲霧山作甚?嫌自己命不夠長嗎?

唐瑞雪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掀開下榻,一出門就看見了李宸謹,他并未走遠,正站在屋檐下看雪。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她向李宸謹行了個禮以表感謝,同時也感嘆自己命大,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還能遇見一個熟人。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師娘。”

李宸謹轉過身看向她。

紀文新聽到這邊的動靜,快步走了過來:“給你說了多少遍了,無事不要出房門,你是要氣死我嗎?”

“小六不敢。”

李宸謹話雖這樣說,但臉上沒有一點悔過之意。

紀文新嘆了一口氣,将兩人趕回了屋子,怎麽現在年輕人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嗎?一個個的争着站在外面。

唐瑞雪見面前這個娘子十分面熟,但她一用腦回想腦子就一陣抽痛,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呆呆地看着紀文新。

紀文新沖她一笑:“小友,你們武館的飯食相當美味。”

唐瑞雪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位娘子就是前些日子翻牆進豐年武館蹭飯的那位。

“感謝您老的救命之恩,您想讓我做什麽盡管開口。”

紀文新越看唐瑞雪越滿意,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我救你是我的事,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是不圖回報的,不過你看這小子人怎麽樣?”

唐瑞雪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紀文新的目的是什麽,但無論是什麽,誇就對了。

“宸王殿下一表人才超塵拔俗足智多謀大義凜然,自然是頂頂好的男子。”

但可惜是個病秧子,她說這話真假參半,但當着人長輩,反正怎麽說讓長輩開心就怎麽說。

“我在唐館主眼中竟如此完美?”

李宸謹顯然也沒把她的話當真。

唐瑞雪回了一個假笑。

紀文新笑得更是合不攏嘴:“唐姑娘你病情尚未痊愈,你就放心在此住下。”

唐瑞雪點了點頭,她本就是來雲霧山尋找那位劍道大師的,正愁找不到人,如此一來也好邊養傷邊找人。

【宿主,你已經歪打正着找着了。】

唐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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