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唐瑞雪和江覺坐在院中的石凳旁,空氣莫名有些尴尬。
她又想起江蓠之前提過一嘴,她是為了逃婚才來到京城的,那她哥哥找上門來,莫不是強迫江蓠回去成親?
只要江蓠不願意,她是定然不會讓江覺把她帶走的,就算江覺是她親哥哥也不行。
她越想表情越凝重,手無意識地扶着茶盞在石桌上打圈。
江覺心裏發毛,随便找了一個話題:“唐姑娘的美名在下剛一到京城就有所耳聞,如今百聞不如一見,唐姑娘真擔得起一句巾帼不讓須眉。”
這說的也是他的心裏話,一個女子将武館辦得如此風風火火,實在讓他佩服。
唐瑞雪卻只記得江覺開口說了些什麽,思緒亂亂的聽得并不真切,但萬一是問的問題不回答又實在不禮貌。
她只好真誠道:“江兄,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
江覺一愣,随即溫柔一笑:“沒事,我想誇唐姑娘的人有許多,我的誇贊不值一提。”
唐瑞雪回之一笑,江蓠這哥哥倒是和江蓠有着完全不同的性子。
她突然玩心大發,道:“但我想聽聽。”
江覺沒想到唐瑞雪會說這句話,送入口中的茶盞一頓,他鄭重其事地放下茶盞,真誠地盯着唐瑞雪,他剛想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但認真看到她那雙眼睛時,他卻道:“唐姑娘,你很好,哪都好。”
若不是她收留自己妹妹,不知道他那妹妹會在京城闖下什麽禍事。
二人明明剛認識不久,若是這句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唐瑞雪必然只當是客套,但或許是江覺過于真誠,她反而格外地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她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這個誇贊十分抽象,只說了好,哪都好,但又不說具體的哪好,反而顯得江覺有一種遲鈍呆呆的感覺,與他的長相十分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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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長相卻給人一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情場游刃有餘的感受。
臨近午時,江蓠領着二妞從外面回來,她剛一踏入院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聽見那人的聲音後,她更加确認了,他哥從金陵府追殺到京城來了。
趁還沒人人發現她,她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江覺喝住她:“江蓠,你還打算跑哪去?”
江蓠腳步頓住,慢慢地轉過身:“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江蓠。”
江覺笑看着她,倒是看看自家這妹子還能演一出什麽大戲出來。
他語氣沒了同唐瑞雪聊天時的溫潤,而是壓低了聲音:“鬧夠了就随我回去。”
江蓠垂眸,她是打算回去,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在豐年武館一輩子,只是她覺得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她淡淡道:“我不想成親。”
江覺直直盯着她:“胡鬧,與那家的親事豈是我們江家能拒絕的,如今父親以性命擔保,若是下個月還未能成親,你便回去參加父親的葬禮吧。”
江蓠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未能開口。
在一旁的唐瑞雪倒是好奇江覺口中的那位究竟是哪位?
她看向江覺道:“江兄舟車勞頓,回金陵也不急着這一時,還請在豐年武館稍作休整。”
江覺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勞煩唐姑娘了。”
江蓠跑回自己房中,她何嘗不知道這門親事江家拒絕不了,可她就是想萬一呢?萬一自己跑了這門親事就算了呢?
當初,她喬裝打扮成小厮的模樣,跟着家中雇用的镖隊北上逃了這門親事。
明昭月母親離世時,她感慨頗深,實在思念家中,便寄了一封書信,但并未在信中說自己住在豐年武館,沒想到哥哥竟是憑借着蛛絲馬跡尋到了這裏。
房門被人叩響,江蓠胡亂抹去兩頰的眼淚:“請進。”
得到裏面主人的許可後,唐瑞雪推開了門。
她坐到江蓠身邊,道:“阿蓠,你若是不想嫁人,我定不會讓你哥把你帶回金陵。”
江蓠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她也确實有這個本事。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因為她的話徹底決堤。
她一頭紮進唐瑞雪懷裏,沉默良久:“我不想嫁,但我不得不嫁。”
唐瑞雪撫了撫她的背,在等着她開口。
良久,江蓠似乎是哭好了,她擡起頭來。
唐瑞雪有些慌了,她第一次見江蓠這副模樣,平時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蓠好似走丢了。
“很抱歉對你們隐瞞了身份,我是金陵府第一富商江家的女兒。”
唐瑞雪并不吃驚,江蓠對管賬一事十分了解,雖然平時嬌縱了些,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定然不會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臨安王為弟娶妻,相中了江家,說直白點就是看中了江家的財富。”
江蓠冷笑了一聲。
“臨安王還沒能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吧?”
唐瑞雪對金陵府不了解,但根據大燕中央打擊地方勢力的情況來看,臨安王必不可能肆意妄為。
“我當初也是這麽想的,江家就我一個女兒,我逃了便是,我逃跑前給父親母親留了一封書信,叫他們對外宣傳我死了。”
但顯然,臨安王也并沒有相信,與其說沒有信,但實際上他們在乎的不是江蓠,而是娶江家女兒這個身份。
江蓠父親也并不敢對臨安王說出女兒死了這種謊話,而是稱女兒感染了風寒,需要靜養,懇求延期婚事。
金陵府離燕京遙遠,天高皇帝遠,臨安王反而自在,對于江家來說,這确實也是一門好親事,江家再怎麽有錢也是平民百姓,若是能與臨安王攀上親家,是百利而無一害。
唐瑞雪也沉默了,她自然也明白在古代子女的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若是以一己之力将江蓠留在此地,那遠在金陵府的江家的安危全然不顧了嗎?
江蓠用力擠出一個微笑,道:“逃婚的這些日子我很開心,很幸運遇到了你們。”
唐瑞雪看着江蓠這已然認命的表情,心一抽一抽的,不久前才與明昭月離別,這麽快竟就輪到了江蓠。
雖說天下無不散筵席,但這筵席一桌接着一桌,她還未能消化上一桌的情緒,下一桌就來了。
江蓠見她這副樣子,用胳膊拐了拐她:“別這麽傷感嘛,嫁給誰不是嫁,萬一我跟臨安王的弟弟一見鐘情或者日久生情沒準也是一段佳話呢。”
說完她垂眸,這話她自己都不信,但不用一個又一個美好地謊言騙自己,那未免也太絕望了。
唐瑞雪深吸一口氣,道:“剛好那段時日我也在金陵府,我還能參加你的喜宴。”
江蓠莞爾一笑:“既然如此,讓豐年武館全員都去金陵府吧,你們也算是我娘家人了,江家出錢,吃住都包了。”
“好,但我可能不能與你們同行,我有護送宸王南下的任務。”
唐瑞雪默默退出了房門,她知道江蓠需要獨自一人消化消化。
她看着院中的菊花,這已經是豐年武館的第二輪菊花,想到菊花第一輪競相開放時,三人在院中飲菊花酒,還說好每年都要泡菊花酒。
明明豐年武館人越來越多,唐瑞雪卻感覺越來越冷清。
江覺悄悄站在她身旁,順着她的視線看着武館內的菊花。
“菊花開得甚好。”
唐瑞雪側身看了他一眼:“嗯我也這樣認為。”
“唐姑娘,謝謝你讓舍妹改變了心意,她來同我說了,她願意回金陵府成親。”
江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唐瑞雪勸動了江蓠。
唐瑞雪搖了搖頭:“我沒有勸她,是江蓠自己做的決定。”
江覺神色略帶些驚訝,在他眼中,自己這個妹妹被寵壞了,無法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看待問題,随心所欲只憑借自己的喜惡做事。
“總之,還是謝謝唐姑娘。”
江家的車隊啓程時間比李宸謹告訴她的時間要早十日。
江蓠讓豐年武館全員參加她的婚禮,江覺自然是一口應下了,只要她願意回金陵府,一切都好說,更何況她提的要求并不難辦。
她們這一走,豐年武館瞬間空了。
古代日子難熬,唐瑞雪一時還真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麽。
趙三多不在,她也不會做飯,因此這些時日成了春風酒樓的常客。
出了春風酒樓,她腳步不自覺地往馬場走去,騎馬無疑既能消磨時間又能收獲快感。
奔雲已經同她熟悉了不少,一見到她就主動往她身邊湊過來。
唐瑞雪溫柔地摸了摸奔雲的毛:“不好意思啊,最近武館忙,好久沒來找你了。”
奔雲嘶叫一聲回應着她。
唐瑞雪翻身上馬:“今日就讓我們在馬場跑個痛快!”
半個時辰後,唐瑞雪下馬,暢快的汗水将她的碎發緊緊貼在額頭上,面色潮紅。
因太過于專注騎馬,她竟是沒看見在亭子裏的李宸謹。
“殿下,你為何在此?”
李宸謹注視着她:“你在我的馬場,問我為何在此?”
之前,李宸謹将馬場的鑰匙交予唐瑞雪,她還在疑惑無論何時來此地都無人騎馬,問了管事的才知道這是宸王的私人馬場,在她來之前已經荒廢五年了。
唐瑞雪後知後覺,一時沒分清楚主客,道:“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