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楊府在京城從事做着脂粉生意，可惜後面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再加上明昭月母親時常接濟楊府，在外的體面還是能維系的。
明夫人的死訊在一刻鐘前也傳到了楊府。
明昭月在半路便遇到了自己的舅舅楊備。
“月兒，你這是何意？你母親的棺材靈位為何在這大馬路上？”
楊備看看明昭月，又看看後面的棺材，唉聲嘆氣。
“舅舅，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想母親寧願回良家也不願在明府辦喪事。”
“你這不是胡鬧嗎？妹妹她嫁給明家就是明家的人，哪有回娘家的道理，趕緊的，帶你母親回去！”
明昭月擡眸，看了楊備一眼，道：“舅舅你也知道她是你妹妹。”
“總之，你随便帶到哪都行，就是不能送回楊家。”
楊備還不想得罪明安傑，如今妹妹死了，若是跟明家鬧翻了，楊家的處境更加艱難。
“我要見祖母。”
明昭月強忍着淚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舅舅，但只要見到祖母，一切都還有機會。
“你祖母她聽說你母親的事情，已經卧床不起了，你去跟你祖母提這件事，你難道想害死你祖母嗎？”
楊備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
明昭月徹底崩潰了，她在大街上全然不顧形象地歇斯底裏：“那我能怎麽辦？我母親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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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瑞雪撫上明昭月後背：“阿月，去豐年武館辦吧？楊伯母也是我的長輩。”
明昭月盯着唐瑞雪的眼睛，她的眼睛不突出，但就是有種莫名讓人心安的魅力，遇到再大的事情，她總能從容應對。
良久，明昭月緩緩點了點頭。
她們掉頭去豐年武館前，明昭月面無表情地看着楊備：“舅舅，母親的喪事你也不必來了。”
楊備臉上有些心虛，但他也沒做錯事，一臉嚴肅道：“月兒，你怎麽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你難道想你母親沒了夫家也沒了娘家嗎？”
“這樣的夫家娘家，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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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月母親的棺材和靈位被放置到了豐年武館大廳。
今日她這麽一鬧，全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們還沒見過喪事最後是在朋友家辦的，明昭月這個行為實在不妥。
明昭月跪在蒲團上，她情緒稍微冷靜了些，但她依然不後悔自己這個決定。
辦喪事的這幾日，豐年武館各個入口都有人把守，以防明家和楊家的人來鬧事。
明安傑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明昭月氣得不輕，愈發感嘆項玉茹和兒子貼心懂事，女兒簡直是被他慣得無法無天，慶幸還好沒将家業交到明昭月手中。
距離明昭月母親下葬已經過了半月有餘，這些時日，明昭月總是恍恍惚惚的，常年來早睡早起的她竟也開始睡到日上三竿，不練武也不說話，活得像個行屍走肉一般。
趙三多特意将她的房間安排在江蓠房間隔壁，希望江蓠這個活寶能讓她開心一些。
經常鬥嘴的兩個人竟也是變成了江蓠耍寶，明昭月就楞楞地看着她。
這日，明昭月早早便醒了，江蓠忙把她拉到桌邊入座：“你今日可算是趕上早飯了，三多姐又學了不少新花樣，你趕緊嘗嘗。”
明昭月接過江蓠遞給她的糖包，咬了一口，甜味在她口中彌漫開來。
“很甜，很好吃。”
她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江蓠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意味着明昭月總算是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其他人盡量使氣氛維持平日的樣子，讓明昭月感受不到被區別對待了，這個時候格外關注她反而會讓她平添負擔。
江蓠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她想了想可能往日裏明昭月都是一身紅衣，現在她的衣服是越穿越素淨了，往日的張揚也收斂了不少。
明昭月放下碗筷，深思熟慮後開了口：“豐年武館對我有大恩，說謝謝實在太輕，但我如今什麽都沒有了，也報不了恩。”
江蓠心直口快：“我們幫你肯定是不要你報恩的，你這樣說就是在亵渎我們的友情。”
唐瑞雪點了點頭：“是啊阿月，我們之間無需說這些，能看到你慢慢走出來，我真的很開心。”
明昭月回之一笑：“我想了很久，我本就不喜歡京城，也不稀罕當什麽武館繼承人，如今好了，我在京城也沒什麽牽挂了。”
唐瑞雪心中一緊，已經預料到明昭月要做些什麽了。
明昭月繼續說：“還記得我之前說要當一個仗劍天涯的女俠嗎？如今我也算是能完成我自己的夢想了。”
江蓠眼淚奪眶而出，但又不想被明昭月看見，迅速上前抱住了她，将頭埋在她的肩膀上。
明昭月拍了拍江蓠的背，她能感受到肩膀上的熱淚，忍不住紅了眼眶。
唐瑞雪看了看明昭月，問道：“還回京城嗎？”
明昭月愣住，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江湖有緣再見。”
唐瑞雪點了點頭，重複了她結尾的幾個字：“好，有緣再見。”
江蓠将頭擡起，臉已經徹底哭花，她也不再擔心明昭月看見她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再不看明昭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看到了，她原以為自己會是最先離開京城的，沒想到竟是明昭月。
明昭月擡手擦拭江蓠的眼淚：“好了，阿蓠，我又不是死了，我是去追尋我自己的夢想，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江蓠吸了吸鼻子，道：“我家在金陵府煙雨南街江家，如果你仗劍天涯到此，記得去找我。”
“好，一言為定。”
雖然每個人私心都想明昭月留下，但沒有人勸明昭月留下，她們作為明昭月的朋友，不願明昭月當一只困在籠子的鳥，她想飛出去，那她們便不會做阻礙她飛的人。
唐瑞雪等人将明昭月送出了京城，明明都看不見明昭月人影了，她們還是站在原地舍不得走。
她喃喃道：“或許，阿月本就不應該困在京城，局限在小小的永勝武館。”
明昭月走得很是灑脫，一個人，一把劍。
唐瑞雪內心卻有些堵，還有些發愣，突然意識到好像跟明昭月是真的有緣才能相見了。
就算是通訊發達的現代，也有可能許久見不到想見的人，更何況這裏是通訊并不發達的古代。
這也是她來到這個朝代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相見時難別亦難”。
她從不信神佛，此刻卻擡頭看了一眼天，如果這個世上真有神佛的話，求您保佑阿月平安順遂。
等回到豐年武館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大家都還沉浸在跟明昭月分別的情緒裏面。
趙三多道：“我在阿月包袱裏面塞了許多銀票。”
江蓠才後知後覺，她過于傷心竟忘了這個事，闖蕩江湖沒有銀子可不行，道：“還是三多姐心細。”
豐年武館雖又恢複了平日的生活，但還籠罩在離別的氣氛中。
大妞跑進大廳：“瑞雪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唐瑞雪聞聲而去，是寒舟。
寒舟道：“唐姑娘，殿下半月後要啓程去江南一帶辦公事。”
唐瑞雪點了點頭，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這是輪到她該上班了，道：“好，我知道了，我會留出時間的。”
寒舟又道：“我有事得留在京城，殿下的安危就交予姑娘了。”
唐瑞雪道：“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寒舟咳了幾聲：“唐姑娘慎言。”
唐瑞雪後知後覺，這古人對死這個字最是忌諱，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定會把殿下平平安安送回京城，一根頭發都不會少。”
寒舟點了點頭：“那我就回去複命了。”
江南一帶？也就是現代的江浙一帶？唐瑞雪在現代時倒是去過幾次，也難免好奇在這個朝代江南會是什麽樣的景象。
不過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将她離開的這段時日的訓練計劃制定出來，可千萬不能讓豐年武館因為自己而暫停了訓練。
好在有一批女子已經能勝任教練一職，就算自己不在武館內，她們也能代替自己開展訓練。
“這位姑娘，在下有一事想請姑娘幫忙。”
在進門之際，唐瑞雪聽見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擡頭看了眼說話之人，只見他穿着不俗，臉卻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見他還算有禮貌，人長得也還行，她便回了一句：“公子有何事？若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定會幫忙。”
“舍妹在豐年武館叨擾已久，家父和我尋了妹妹許久才尋到此地，母親在家還等着與妹妹團聚，煩請姑娘幫忙勸勸舍妹。”
唐瑞雪總算知道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了，他這張臉不就是性轉版江蓠嗎？這江家的基因還真是強大。
“你口中的妹妹是江蓠？”
她內心早有猜測江蓠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流落至此。
“正是。”
“請随我來吧。”
人家哥哥都找上門來了，唐瑞雪也只好将他帶進武館再說，他們江家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人解決比較好。
唐瑞雪進了院中并未看見江蓠的身影，去她房間一看也并不在。
她向趙三多詢問道：“阿蓠呢？怎麽不見她身影。”
趙三多道：“外面有個江湖術士在賣藝，興許她是去看熱鬧了，她拉着二妞一同去看了，應該過一會就會回來了。”
唐瑞雪看向江蓠哥哥：“呃，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江覺。”
“你剛剛也聽到了，阿蓠還在外面，還請你在這等上一會。”
“謝謝姑娘好意，實在叨唠，不過還未能得知姑娘的名字。”
“我叫唐瑞雪。”
“舍妹頑皮貪玩，感謝唐姑娘收留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