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助

求助

合同簽訂後,尚導拿出了完整版劇本,丁含元認真地閱讀着男五號的人物小傳。

這是一位很悲情,或者說相當不讨喜的神經質角色。一旦駕馭不好,極有可能會被男主粉或喬雲彬的粉絲追着罵。他是男一號的親弟弟,有先天性別障礙,認為自己是女生,卻又無力改變現狀,從而變得憤世嫉俗,自甘堕落,折磨自己的同時也在折磨家人,尤其是兄長。

男一號為照顧小弟,吃過很多苦,也因此造就了他百折不撓的性格。如此看來,這位小弟算是為塑造男主而誕生的工具人。

後來這位小弟在極端痛苦中走向了自我毀滅,男主角因此遠離傷心地,背井離鄉從香港來到大陸發展,成為一名心理醫生,故事也圍繞他的職業而展開。

丁含元搓搓下巴,眼神閃爍,有點興奮。

他從未嘗試過這樣的角色,雖然有難度,但也頗具挑戰性,只是前期投入比較大,需要用心揣摩角色。他雖然是個關系戶,但也是個演員,專業素養還是有的。再加上從小到大家庭的教育,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就算為了不給家族蒙羞,他也要認真對待這個機會。

丁含元認真道:“請各位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去演好的。”

尚導笑眯眯道:“日程安排大致是這樣的,取景地分為北京和香港兩個部分,預計六月中旬開機,趁着天氣還不算太熱,先完成北京的外景部分。七月下旬去香港,為期大概半個來月。回來後轉拍北京內景部分,争取九月底殺青。”

丁含元點點頭,心中有些叫苦,他很怕熱的,七月的香港簡直像蒸籠一樣悶熱。但去香港取景也有好處,他還有個姐姐已經在香港定居了,也能借機探望一下。

尚導繼續說道:“至于工作量,二少願意再‘打包’一個小角色麽?扮演其中一個單元故事裏面的病患,設定是其容貌酷似男主角的弟弟。也沒幾個鏡頭,幾句臺詞就過了。”

丁含元無所謂道:“我都可以,服從集體安排。只要幫我做好保密工作就行了,其餘的事情我一律不管,怎麽着都成。”

“好說,好說。”尚導點頭道:“除了咱們幾個,劇組裏只有制片人、監制和一位副導演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保密工作一定做好。請您放心。”

“那成。”丁含元起身說道:“那我就沒問題了。”

離開東華後,丁含元直奔健身會館,新劇開機在即,屆時忙起來後就沒什麽時間來練拳了,他想抓緊時間多鍛煉幾次。這家健身會館是會員制的,老板是某位著名的奧運冠軍,只服務高端人群,會員費高得驚人,除練習拳擊外,還能游泳、健身、打球。

丁含元并非多喜歡會館的服務,之所以一直交着會費,一則是懶得換地方,二來是因為他的私人拳擊教練,孫鵬飛。孫教練是個北漂,退伍特種兵,技術精湛,話不多,但教學态度認真,體力也相當好,能陪丁含元打個痛快。

然而最讓丁含元滿意的是,孫教練性格悶悶的,穩重老實,從來不會随便打聽客戶隐私,更不會刻意巴結逢迎自己,這讓丁含元感到非常舒服,願意與其打交道、交朋友。

而且,因為當年的意外,令他對軍人有一種特殊的崇拜、尊重的情感。

待丁含元換好衣服,站在擂臺上許久,也不見孫教練過來。孫鵬飛向來守時,這是先前從未發生過的狀況,丁含元便向經理室走去,打算問問怎麽回事。

還不等他走到經理辦公室門口,便透過玻璃窗看到孫鵬飛站在裏面,正被對面坐着的經理指着鼻子,劈頭蓋臉地罵。孫鵬飛一米九幾的個頭,耷拉着腦袋站在那裏,着實有點憋屈。

“嘛呢這是?”

丁含元推開門徑直走進去。經理一看貴客來了,忙起身迎接,熱情地打招呼道。

“二少來了!快請坐。我去給您泡茶。”

孫鵬飛轉過身來,不善言辭的他只是沖着丁含元點了點頭。他的雙眼有些發紅,嘴巴抿成一條緊繃的線,眼睛裏滿是不甘、屈辱與憤懑的神色。

“不用了。”丁含元沖孫鵬飛挑挑下巴,對經理說道:“我記得我已經預約過孫教練了。”

經理賠笑道:“他犯了點錯誤,我教訓了兩句,忘記看時間了,還請您包含。小段,趕緊陪二少訓練去,千萬仔細着點兒。”

孫鵬飛擡手擦了把臉,走到丁含元身邊,沉聲道。

“二少,對不住,讓您久等了。”

丁含元沒吭聲,等兩人一起離開經理辦公室,這才低聲問道。

“孫哥,沒事兒吧?是不是他又為難你了。”

孫鵬飛的嘴唇動了動,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悶聲道。

“謝謝您,沒事情,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要是真有什麽事兒,就跟我說。”

“……真沒事。”

見對方有意隐瞞,丁含元也不好強迫,只能不再問了。

訓練時,孫鵬飛全程心不在焉,平日裏他在出拳時總是動作淩厲,眼神專注,拳風相當霸道,可今天的他卻像是沒吃飯一樣,出拳時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丁含元覺得沒勁兒,打完兩場後便主動喊停。

孫鵬飛大汗淋漓,氣喘籲籲,有些緊張地說道。

“……二少,不好意思,我今天狀态不好。我去喝口水,調整一下馬上回來!”

“沒事兒。”丁含元脫了拳擊手套,擺擺手,善解人意地說道:“我也有點累了。”

兩人來到吧臺前休息,服務生端來兩杯電解質飲料,丁含元抿了一口,問道。

“孫哥,身體沒事兒吧?天兒熱,可別中暑了。”

孫鵬飛苦笑着搖搖頭,雙手捧着杯子,全程低垂着腦袋,似有難言之隐般。

丁含元說道:“有事兒你就說,你是我的師傅,沒什麽不能說的。”

孫鵬飛深吸口氣,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的面皮漲得通紅,眼神閃躲,像是一頭笨笨的北極熊般,相當難為情地開口道。

“二少……本來不該麻煩您的,但我、我想在北京買套房,結、結婚用的……所以想、想問問您,有沒有什麽關系,能給稍微便宜一點。”

“嗨!就這事兒啊。”丁含元大笑道:“看中哪個樓盤了?”

孫鵬飛說了個名字,都快跑通州那邊了,交通也不是很便利。他紅着臉小聲道。

“我的錢不多,只能買得起那邊的,還得貸款……”

丁含元大方道:“貸什麽款?那邊的房不貴,你要多少,我借你得了。”

“不用、不用……”孫鵬飛受寵若驚道:“錢……我攢了一點,也借了一些,暫時夠用的,不好麻煩您!您、您要是能幫我問一下折扣,就很感激了……”

“那成。回頭我幫你打聽下,你等我消息。”

“謝謝,太感謝您了!”

孫鵬飛這才露出個開心的笑容來,看起來憨憨的,老實又可愛。

丁含元強忍着伸手揉幾下對方腦袋的沖動,與孫鵬飛告別,沐浴更衣後離開拳館。

孫鵬飛長得很帥,因為當過兵的緣故,身姿筆挺,身材相當好,一身正氣,能夠給人安全感。但他并不是丁含元喜歡的類型,性格太悶了,相處起來沒什麽趣味。

丁含元活了三十年,因為家裏管得嚴,從未談過戀愛,也搞不清楚自己喜歡哪種類型。因為職業的緣故,他見過太多俊男靓女,對顏值早已免疫,只要自己看得順眼就行;至于對方的經濟狀況麽……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不管是誰肯定都沒有他有錢。

他唯一比較在意的,大概就是伴侶的性格,兩人生活在一起,觀念一致,有共同話題比什麽都重要,吵架也不怕,只要能把事情說開就行,否則就會釀成杜阮父母那種婚姻慘案。

離開拳館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了,今天是工作日,家裏人都在各忙各的,都不在家。丁含元不想獨自待在家裏,便在外面吃飯、逛街、購物,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到家。

丁家住在一座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力,前院地下是車庫,上面住着保姆、廚師以及保镖等工作人員們。二進院是會客廳,并住着丁父和丁母。三進院則有兩層,共有六個房間,除去書房外,住着丁家的幾個小輩們,地下則用作健身房、娛樂室和緊急避難所。

待丁含元到家時,發現家人竟還沒回來,只有早上的那位保姆正在對廚房吩咐晚飯。

丁含元雙手揣兜,晃晃悠悠地走過來,随口問道。

“他們都沒回來?”

保姆姓王,因為童年某些特殊經歷的關系,丁含元與這位王阿姨的關系十分親近,把對方當做親切的長輩般看待。他取來一罐果汁,邊喝邊同對方聊天。

保姆說道:“還沒有,薛局打來電話說,要晚上八點多才能回來。”

“哦,那今兒晚上吃什麽?”

“小丁總說要吃炸灌腸,薛局和朝陽要吃清蒸魚。最近天兒熱,丁總的血壓又上去了,薛局吩咐吃素。我尋思着,再用綠豆、百合煮個水,清熱解暑,您覺着呢?”

丁含元壞笑道:“我哥不是打算今年年底結婚麽?怎麽還敢吃那些油漬麻花的東西,甭理他,不用給他做。”

保姆笑道:“那可不成,小丁總惦記這口好久了。您想吃點什麽?我吩咐廚房去做。”

丁含元捏捏胳膊,新角色要穿女裝,且是個瘦弱且病态的形象,于是他說道。

“不用管我,往後倆月裏,我就不吃晚飯了。”

“又得減重?”

“嗨!可不是麽。”丁含元無奈道:“都是為了角色。”

正說着,德牧熱狗聽見小主人回來了,樂颠颠地沖了出來求撫摸。丁含元抱住狗頭一頓揉搓,把熱狗那锃亮的皮毛揉得亂七八糟,又給了它一根零食,大狗這才心滿意足地叼起零食,趴到旁邊啃了起來。

廚房裏開始準備晚飯,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叮當聲,排風扇也發出呼嚕嚕的聲響,伴随着淡淡的、樸實的飯菜香味飄散而出。

夕陽西沉,整座四合院被籠罩其中,房檐上皆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橘金色。

保姆王阿姨柔聲細語地跟廚師們說着話,熱狗趴在不遠處啃着零食。

這種真實且有人陪伴身側的感覺,令丁含元倍感安心,他也沒有獨自回到後院去休息,而是直接搬來一把椅子,就坐在夕陽餘晖下,專心地閱讀起劇本來。

熱狗吃完零食,很乖的也不再繼續要,走過來趴在丁含元的腳邊,将下巴擱在他的鞋面上,閉上眼睛舒服地打起了呼嚕。丁含元彎腰揉了一把狗頭,莫名想起了周競。

也不知道周競回去了沒有?有沒有吃晚飯?現在正在做什麽?

想到這裏,丁含元摸出手機看了眼,消息欄裏空空如也。

周競似乎工作很繁忙,只是在有事的時候才聯絡丁含元,平日裏連個日常問候都沒有。丁含元也想過主動給對方發發消息,好讓自己像個稱職的小白臉,給金主提供情緒價值,奈何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為避免多說多錯,他也從不主動聯絡對方。

要不問問周競?認不認識通州那樓盤的開發商?說不定那個樓盤就是他開發的呢……

正當丁含元猶豫之際,門外響起汽車聲,第一個人回來了。

“……小舅!你今天回來得可真早!”

來人是丁含元的小外甥,大姐的獨子,馮朝陽。大姐和姐夫已經在香港工作、定居,兒子暫時被留在北京念書,平日裏住在丁家,寒暑假去香港找爸媽,因此他跟丁家人的關系相當親厚,尤其喜歡丁含元這個年輕、帥氣、有趣且性格有點跳脫的小舅舅。

“哎!”

丁含元站起身來,兩人飛撲着互相擁抱了一下,像大男孩般互相撞了撞胸膛。他也很喜歡這個活潑伶俐的小外甥,擡手在少年的頭頂上揉了一把,笑着問道。

“熱不熱?”

“還好。果汁還沒有?給我喝一口。”

馮朝陽端起丁含元喝了一半的果汁,仰起脖子猛灌幾口,才開始發育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着。馮朝陽今年念初二,平日裏熱愛運動,身高已經竄到一米七六,體型健美,稚氣未脫的臉蛋滿是少年的活潑,五官繼承了丁家人的優良基因,長得眉清目秀,陽光帥氣,是那種走在路上會被女孩子問電話號碼的程度。

丁含元又問道:“期末考準備得怎麽樣?”

“差不多。有一項社會實踐,我想等回到香港再做,開學後再提交報告。”

馮朝陽就讀于一所國際學校,課程與歐美教學體系接軌,比較注重學生的獨特性與實操性,考核內容也五花八門的,直接關乎他将來可以申請到哪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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