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撞見
撞見
丁含元忙轉身跑回到包廂內，氣喘籲籲，滿臉驚魂未定的表情。
杜阮好奇道：“怎麽了？”
“他來啦！”丁含元抓狂道：“周競怎麽也會來這裏！”
杜阮茫然道：“我沒邀請他啊……我跟人家又不熟。”
唐钰也茫然道：“我也不清楚……”
正說着，服務生帶了個人進來，對方進門便送上禮物，張開雙臂，熱情道。
“抱歉我遲到啦！哦！我親愛的表妹夫！祝你告別單身快樂——我也要結婚啦！”
衆人：“……”
“咦？”丁含光茫然道：“元兒，你怎麽也在這兒？”
“我當然也被邀請了！”丁含元似乎明白了什麽，抓狂道：“杜阮是你妹夫！當然也就是我的姐夫了！”
丁含光比薛琳大，薛琳比丁含元大，因此杜阮對丁家來說，既是妹夫，又是姐夫。
這複雜的關系……
杜阮似乎也明白了什麽，摟過丁含光，問道。
“樓下那位大成建設的老板，周競，是不是你邀請過來的？”
“是啊，怎麽了？”丁含光茫然道：“約着打過一次高爾夫球，挺好一小夥子，五官英俊，三觀端正，叫過來大家一起認識一下，搞好關系以後也方便談事情。”
衆人：“…………”
面對弟弟投來的眼刀，丁含光表示不解。丁含元又不敢坦白，只好說道。
“你們玩吧，我先回家了，明天還得早起進組呢。”
丁含元本想趁着周競還沒發現自己，趕緊從消防通道悄悄離開，奈何他一開包廂門，竟發現周競已經上到三樓，且直奔自己的包廂而來了！
砰的一聲，丁含元甩上包廂門，一陣風似的轉身躲進了包廂的洗手間內，搞得丁含光全程滿頭霧水，搞不清楚自己的弟弟哪根筋搭錯了，又在作什麽妖。
丁含光疑惑道：“他這是……”
“元子拉肚子了。”杜阮急忙打掩護，摟過丁含光，說道：“來，來！一起吃蛋糕！”
正當衆人熱熱鬧鬧地圍在蛋糕旁邊時，包廂門再次打開，周競進來了。
衆人集體沉默了幾秒鐘，用各式各樣的眼神打量着這位素未謀面的新貴。
杜阮和唐钰對視一眼，兩人壞笑起來，眼神頗顯玩味。
周競點了點頭，禮貌且得體地說道。
“大家好，初次見面，我是大成建設的周競。”
“哎呀！周老板，又見面了。”最先回過神來的丁含光迎了過去，熱情道：“好久不見。今天是我的親戚辦單身派對，叫你來湊熱鬧，來，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妹夫，杜阮。”
杜阮忙換上笑臉，說道：“周老板！幸會，久仰大名，您好您好。”
“您好。”
周競被杜阮那過了頭的熱情搞得滿頭霧水，但還是與對方握了手，并送上禮物。
“嗨。”唐钰擡了擡手，笑道：“我就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小唐總。”
因為投資的緣故，周競見過東華的唐钰，再次見面，兩人淺淺地握了下手，沒說什麽。
躲在洗手間內的丁含元，從門縫偷看外面發生的一切，相當心急如焚。他既怕周競發現自己，又怕哥哥起疑，還擔心杜阮一不留神說錯了話，那事态就完全無法收場了。
好在大家在經過一番商業互吹後，廚師送來了點心，大家便不再多言，開始吃東西。
大家都是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唯有周競形單影只，他孤獨地坐在沙發的一個角落中，吃着一份無糖酸奶，他暗中觀察周圍的人群，意識到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這是一場屬于年輕人的聚會，大家彼此都熟悉，因此穿着也很随意，唯有自己穿着一身正裝，站在五顏六色、氛圍輕松的環境裏，仿佛上世紀的老古董般紮眼。
人類是群居動物，無法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說不尴尬、不忐忑是假的，但周競必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否則會更加沒面子。
這一幕，就連躲在洗手間門後的丁含元看在眼裏，都覺得有點尴尬。
周競獨自坐在那裏，寬大挺拔的背影顯得十分落寞，絢爛燈光投射在他那身鉛灰色的西裝上，落下斑駁的光影，一個淡藍色塊飄到周競的臉上，顯得那張俊臉格外憂郁。
丁含元忽然有點心疼起這個男人來，聯想起昨晚兩人聊天的內容，他似乎有點明白周競的困境了，也明白為何對方說自己在北京沒有歸屬感，感到孤獨。
想到這裏，丁含元将食中二指貼在唇邊，用力一吹，發出一聲類似鳥鳴的響亮哨聲。
正在與朋友們談笑風生的杜阮聽到後，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對衆人說道。
“我去趟洗手間。”
兩人從小玩到大，這聲呼哨是他們之間的秘密暗號，童年時期就常借此招呼對方出來玩。
杜阮推門進入，問道：“幹嘛？”
丁含元微怒道：“你們幹嘛把競哥單獨晾在旁邊？！多尴尬啊！你去找他聊聊天。”
杜阮震驚道：“可我跟他又不熟——”
“聊一聊就熟了！”丁含元怒道：“再叫上我哥，你們一起陪聊！真是的，是他把人叫過來的，卻又不搭理人家，豈有此理！”
“你這人……”杜阮眯起眼睛看丁含元，半晌後，忽然釋懷地笑了起來，說道：“得！我倆成三陪了，陪聊、陪喝……用陪睡不？還是您自個兒來啊？”
“……滾蛋！”
丁含元一腳把杜阮踹出去，杜阮揉揉屁股，摟着丁含光一起坐到周競身邊，對着他傻笑。
杜阮：“呵呵呵呵呵……”
丁含光：“？”
周競：“？？？”
周競被杜阮笑得心裏直發毛，表面維持鎮定，客氣道。
“杜公子，請問有事麽？”
“沒事，沒事！”身背重任的杜阮開啓尬聊模式，說道：“今晚的點心……嗯，周老板還滿意麽？是我從新榮記請來的廚師。您還有什麽想吃的？我吩咐他們去做？”
周競忙說道：“您太客氣了，吃得很滿意。”
杜阮又說道：“我喜歡西餐，但粵菜的燒鵝、叉燒，我也喜歡吃。”
周競簡直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麽聊起菜品來了，卻也只能硬着頭皮，順着對方的話道。
“粵菜也很好吃，我不挑食。”
“哈哈哈！”杜阮大笑道：“那你喜歡吃烤鴨麽？北京烤鴨！”
“……也喜歡。”
“涮羊肉呢？我曾在內蒙古吃過一次烤全羊……”
周競：“……”
坐在一旁的丁含光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今晚的杜阮不正常，大概是喝多了，為了避免事态在尴尬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他忙接過話茬，說道。
“周老板，有空去我們工廠參觀？有一種新型鋼材，可能更符合你們的建築要求……”
提到工作相關，周競忙松了口氣，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信與從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丁含光聊起合作的事情來，心中默默地給杜阮打了個标簽……這是個吃貨。
丁含元始終躲在洗手間的門後，看着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的周競，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癡迷，他意識到，自己仿佛有點淪陷了。
周競面帶笑容，雍容且自然，絲毫沒有刻意。那雙雪亮的虎目炯炯有神，神色專注而又帶着侵略的氣勢。談話時偶爾有幾個肢體動作，舉止得體，頗有風度。
丁含元笑了起來，他忽然明白周競為何看起來如此孤單，因為向來國王只有一個，因此他們總是孤獨的，無法與芸芸衆生為伍。
丁含元心潮澎湃，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他想與周競并肩而立，且是永久。
忽然，杜阮走進來，順手将丁含元那顆已經探出來的腦袋給重新摁了回去，低聲道。
“嘛呢？脖子伸出二裏地，不怕讓人看見啊。”
杜阮很講義氣，給丁含元帶了些點心解饞，順手反鎖了門，哥倆一個坐在馬桶上，一個倚靠在洗手池邊。丁含元啃着豉汁排骨，好奇道。
“競哥給你送了什麽禮物？”
杜阮撓撓下巴，回憶道：“好像是一串鑽石項鏈，我估計不是什麽尋常玩意兒。”
“東西呢？拿來給我看看。”
杜阮只好又出去拿項鏈，他出入洗手間許多趟的舉動成功引起了周競的注意。周競瞥了杜阮一眼，默默地又給他貼了個标簽……年紀輕輕的，竟然腎虧，男性功能多半也有毛病。
箱子打開後，裏面擺放着一條沉甸甸的女式三層鑽石項鏈，價值不菲，保守估計至少七位數。項鏈在燈光下閃耀着璀璨的光輝，差點閃瞎丁含元和杜阮的狗眼。
“真有錢啊！”富貴如杜阮，都不禁感嘆道：“他可真舍得下本兒！”
丁含元拎起項鏈，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他的脖頸生得纖細修長，且皮膚白皙，襯得項鏈光彩熠熠。他果斷合上箱蓋，毫不客氣地将項鏈塞進自己的挎包內，理直氣壯道。
“謝謝，它是我的了。”
“嘿！”杜阮尖叫道：“這是人家送給我的！”
“這可是女式項鏈！”
“你是女人嗎？我可以送給我媳婦兒！”
丁含元大叫道：“我可以給別人當媳婦兒！”
杜阮：“……”
杜阮滿臉被打敗的表情，沖着丁含元挑了下大拇指，又眯起眼睛問道。
“你該不會……喜歡上周競了吧？”
本以為丁含元又會跳着腳，大喊沒有沒有沒有，沒想到對方淡定地點了點頭，說道。
“有點感覺了。”
杜阮震驚了，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小舅子，半晌後才憋出一口氣來，說道。
“不是吧？你這愛情簡直像龍卷風，來得快，去得也……”
“打住！”丁含元忙說道：“去得不快，我也老大不小了，我想認真地談個戀愛了。”
杜阮皺眉，說道：“你倆……合适麽？你爸媽能同意麽？”
丁含元淡定道：“我早就跟家裏出過櫃了，他們能接受。”
杜阮沉默，想起丁含元早年經歷過的那些破事兒，也能理解為何家人會對他如此寬容。
丁含元繼續說道：“至于合不合适麽……我先不說破，繼續相處看看。我不缺錢，他也想找個身價、地位與他差不多的，反正我倆硬件匹配，至于性格麽……嗨！再說吧。”
“那成……”杜阮抹了把臉，回過神來，說道：“祝你成功，別被欺負了就成。周競也不是那種壞人，還挺靠譜的……嗨，反正有事兒你就跟我說，哥給你撐腰。”
兄弟二人理解地互相擁抱了一下，丁含元背起沉甸甸的挎包，說道。
“你想個由頭，先把競哥支走。我得回家了，再晚又得挨罵了。”
杜阮回到包廂，丁含光和周競正聊得火熱，內容已經從生意聊到壁球上面去了，并相約有空再一起玩兒。杜阮靈機一動，走過來熟絡地摟住周競的肩膀，笑道。
“老周喜歡運動？來來，下一場我們去飙車，我剛好收來一輛邁凱倫……”
周競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些發懵，但還是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客氣道。
“謝謝杜公子，但我明天還要去外地出差，恐怕無法相陪了。”
“理解，理解！工作要緊。”杜阮拍着周競的肩膀，說道：“我送你下樓。”
丁含光起身說道：“那我也先撤了，你們繼續。對了，我弟呢？他還在拉肚……”
周競疑惑道：“你……弟？”
“啊啊啊！”杜阮大叫道：“老唐！老丁要走了，快過來送一下啊！”
正在打桌球的唐钰被召喚過來，杜阮沖着他猛使眼色，唐钰秒懂，拉着丁含光說道。
“你過來，我有點事兒要咨詢你。”
丁含光被莫名其妙地拽到了旁邊，留下同樣莫名其妙的周競。周競看着面前略顯神經質的杜阮，越發不想留在聚會上了，覺得今晚的這些二世祖們……似乎都有點不正常。
周競說道：“那我先告辭了，對了，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說罷，周競擡腳便向洗手間的位置走去，吓得丁含元立刻跳進浴缸裏面，心髒狂跳。杜阮也被吓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擋在周競面前，張開雙臂，讪笑道。
“那個……廁所……堵了！對，馬桶剛才堵住了！不能用。”
周競：“……”
周競看向杜阮的眼神，越發詭異了，他嘴角抽搐着說道。
“我不用……馬桶，我只想洗個手。”
“啊啊啊啊啊！”杜阮快瘋了，抓狂道：“很髒啊，還臭——”
經此一役，杜阮的貴公子形象徹底在周競的心目中崩塌了，只剩下神經病。
周競只好說道：“那算了，我去用外面的。”
“好……”杜阮欲哭無淚道：“一樓就有，慢走不送，下次再約。”
待周競離開後，丁含元火速從衛生間裏鑽出來，丁含光看到他，貼心地問道。
“你好點兒了麽？白天吃什麽了，怎麽好端端的還拉肚子了。”
“閉嘴啊！”丁含元和今晚被折騰得夠嗆的杜阮，異口同聲地吼道：“不要再說跟洗手間有關的事情了！”
無故被嗆，丁含光覺得相當委屈，說道。
“我這不是關心你麽……”
“我先走了！”
丁含元沒再搭理他哥，鬼鬼祟祟地離開包廂，走消防通道，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會所。奈何他忘記了，消防通道的出口，剛好就在一樓洗手間的隔壁，當他蹑手蹑腳地走下樓梯時，剛好跟從旁邊洗手間出來的周競打了個照面，兩人一起愣住。
丁含元：“！！！”
周競：“？？？”
兩人同時開口道：“你怎麽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