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鬥法

鬥法

丁式馴獸法第一步,晾着對方。

于是乎,滿血複活的丁含元果斷将種種不愉快抛之腦後,轉天和外甥馮朝陽一起,登上了前往香港的私人飛機。

香港部分的取景地選在深水埗,演員們則住在油尖旺,丁含元去跟姐姐團聚,住在港口對面的銅鑼灣。劇組抵達的前三日不用拍戲,尚導要去跟當地的團隊對接、租借場地、讨論拍攝事項。演員們可以自由活動三天,大家全都高興壞了。

團隊裏有很多人之前沒有來過香港,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去港島各處打卡。

喬雲彬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女一號就是香港本地人,要回家陪老公和女兒。

只有丁含元無所事事,僅在第一天去看了一場賽馬,又怕熱,往後便待在姐姐家裏陪外甥馮朝陽打游戲。這天傍晚時分,丁含元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游戲手柄漫不經心地按着,時不時瞥一眼被丢在旁邊的手機,全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馮朝陽激動地大喊道:“小舅!快沖——沖啊!哎呀!啊啊啊——”

屏幕上顯示出“game over”的字樣,馮朝陽雙手抱頭,誇張地大喊道。

“怎麽又輸了——小舅你怎麽回事啊!”

“哦,輸就輸了呗。”丁含元扔下游戲手柄,拿起手機,淡定道:“不想玩兒了。”

距離與周競分別已經過去好多天了,丁含元有意晾着對方,誰曾想,周競竟也不主動聯系自己!丁含元點亮屏幕,消息欄空空如也,他憤懑地丢下手機,在心中責怪對方。

馮朝陽也看出來小舅沒精打采、心情不佳,體貼地拿來零食,問道。

“小舅,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丁含元很不高興,他趴在沙發上,将臉深深地埋入臂彎裏,悶聲悶氣道。

“沒有!你看我像那樣兒的人嗎?”

兩人在一起生活許久,丁含元平日裏是什麽樣子,馮朝陽再清楚不過了,想了想又問道。

“那……失戀了?”

丁含元嗖的一下擡起頭來,看着外甥,忽然問道。

“朝陽,你跟我說實話,在學校裏有沒有女生或男生追求你。”

“有啊、有啊!”現在的小孩不比當年,相當早熟,面對早戀也不像當年的學生一樣遮遮掩掩,生怕暴露,甚至有點小自豪,只見馮朝陽眉飛色舞道:“有一個日本國籍的女生,她給我送過巧克力,但我喜歡成熟點的禦姐。還有一個意大利和中國混血的姐姐,比我高一屆,她也打算去英國留學,她說等我也去了那邊,可以找她玩兒。至于男生麽……有幾個小男生也總是喜歡找我一起玩,但我還是更喜歡女孩子。”

丁含元嚴肅道:“有魅力是好事,但不能胡來,不要耽誤學習。你的社會實踐怎麽樣了?”

“哎……”馮朝陽垂頭喪氣道:“暫時沒有好的選題,等過幾天再說吧……不對啊!小舅,明明是我在關心你,怎麽反倒變成你盤問起我來了?你是不是失戀了!”

丁含元重重地嘆了口氣,思來想去後,說道。

“我是信任你,才跟你說的,你要保證絕不外傳,否則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這個年齡的男生,最渴望獲得成人的認可,馮朝陽雙眸雪亮,當即賭咒發誓,一定保密。

丁含元将自己與周競吵架的經過簡單說了,但沒說自己與周競的關系,怕毀小朋友的三觀。馮朝陽像個小大人般聽罷,一針見血道。

“小舅,我覺得這件事你做得有些過分,有點作。”

丁含元當場炸毛,從沙發上彈起來,不解道。

“怎麽是我過分?明明是他不尊重我!”

“嗯,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馮朝陽撓撓頭,說道:“我總覺得,你們大人考慮問題的方式有點複雜,牽扯進去的東西太多了。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啊,對方只是關心你而已。你有沒有想過,對方或許根本就沒有考慮那麽多?反倒是你,說話有點……嗯,難聽。”

丁含元面露尴尬,他張了張嘴……好像真的是這樣。他從小就愛貧嘴、愛擡杠,因此也沒少挨罵,他姥爺生前也總是批評他,被家人給寵壞了,脾氣上頭就不管不顧。

馮朝陽又說道:“你講話向來很厲害的,就連大舅、姥爺都怕你,只有姥姥能說你。”

丁含元心虛道:“是這樣麽?我覺得不至于吧……”

馮朝陽不說話了,縮着脖子一臉“你覺得呢”的表情,生怕下一秒對方就會沖自己開火。

丁含元有點慚愧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缺陷,且因身份原因,幾乎沒有人敢指出他的缺點,再加上童年經歷,他覺得自己受過委屈,因此在說話、辦事時總是有點肆無忌憚。

丁含元嘆氣道:“……好吧,就算我真的有錯,那該怎麽辦呢?給他道歉?”

馮朝陽搓搓下巴,說道:“我倒是覺得對方不是那種記仇的小人,否則他早就揍你了……哎!小舅你這是什麽眼神嘛?好了先不說這個了,道歉還是很有必要的,怎麽說無所謂,态度好點就行,千萬不要再發脾氣了。”

馮朝陽的父母不在他身邊,姥姥和姥爺又不是親的,盡管丁家人待他視如己出,但他難免還是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因此盡管年紀小,情商卻相當高,給出的建議也很中肯。

丁含元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擡手揉了揉外甥的腦袋,覺得這小孩将來肯定有出息。

正說着,丁含元的手機響了,竟然是喬雲彬打來的電話。

喬雲彬是國民偶像,馮朝陽也是他的粉絲,當即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丁含元,希望小舅接起來。丁含元接了電話,并打開免提,喬雲彬那招牌的溫潤聲音如流水潺潺般傳來。

“元子,吃晚飯了麽?我們正在外面聚餐,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馮朝陽拼命點頭,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也想過去,親眼見一見偶像。

丁含元怕熱本不太想去,奈何外甥一臉殷切,便說道。

“成啊,都有誰?我再帶個小朋友過去成麽?”

“當然可以,有我們的爹地和媽咪,還有我的女朋友。”

“……啊?哦——”

丁含元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喬雲彬應該指的是在這部劇中扮演他們父母的兩位配角演員,以及女一號。那兩位配角演員都是TVB的金牌男女配,男演員姓黃,女演員姓蔡,出道非常早,口碑絕佳的作品也有不少。丁含元就是看着他們的戲長大的,也很喜歡這兩位演員,能夠與曾經的偶像搭檔,他特別興奮,當即跳起來,邊換衣服邊說道。

“喬老師,你把地址發來,我馬上過去!”

丁含元帶着外甥,直奔聚餐的餐廳。這是一家位于太子居民區的冰室,鋪面狹小且悶熱,喬雲彬等人便在室外擺了桌子。香港的明星有很多,大多藝人也相當接地氣,日常逛公園、菜場的明星比比皆是,港島居民在大街上見到明星也見怪不怪。

周圍往來行人很多,下班後的普通人都急着往家裏趕,并沒有人去特別在意小鋪子門前坐着哪位明星,偶爾有人将他們認出來,也只是随手拿出手機拍一張照片了事。

丁含元先沖前輩們鞠了一躬,又分別對自己和馮朝陽做了介紹,這才落座。

馮朝陽第一次見到偶像,整個人都激動壞了,導致手裏的冰檸茶都潑了出來。

“你好。”喬雲彬體貼地幫他拿來紙巾,并笑道:“要一起合影麽?”

“可可可可可……可以麽!”馮朝陽激動道:“天吶!喬老師你真的太好、太溫柔了!要合影的!等一下可以麽……我現在太激動了,表情有點扭曲,拍出來太醜了……”

衆人全都被逗笑了,丁含元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前輩們,黃演員開懷道。

“哎呀!阿仔你有心喇,老豆好開心。”

黃演員是喜劇演員出身,演過不少戲劇作品,自帶幽默技能,一句話便打開了氛圍。

丁含元也切換到粵語模式,笑着回道。

“做人仔囡,孝順父母都系應該噶啦。”

衆人大笑起來,紛紛誇贊丁含元的粵語講得很好。丁含元謙虛道。

“我姐姐、姐夫定居香港,我也有朋友是廣東人,學過一些。”

喬雲彬笑道:“明天就要上戲了,大家提前見面熟悉下,免得進入片場後緊張。”

“謝謝喬老師,您有心了。”

大家各自點了想吃的東西,大多是香港本地的一些特色美食,例如奶茶、魚蛋、車仔面。因為明天要上鏡,大家怕吃鹹太多會水腫,因此各樣東西只點了一份,衆人一起分着吃,倒是真如一家人般親熱。蔡演員殷切地介紹道。

“食野咧,都系要黎哩滴咁嘅檔口,好似華嫂、旺記果滴咧,都系滴外地人先會去嘅。吶,哩家冰室我哋細個果陣就食到哩家,味道好味,又便宜添。”

丁含元點頭道:“一樣的一樣的,在北京也是,那些胡同裏的小店,味道都很好。蔡老師、黃老師,等二位什麽時候有空,歡迎來北京作客,我帶你們去品嘗我的家鄉味道。”

“OK啦!”蔡演員笑道:“元仔嘴巴好甜。”

女一號也接話道:“佢唔單止個嘴甜,人又生得夠靓。我猴鐘意你,黎唔黎做我女婿吖?”

丁含元大笑道:“你嘅囡靓唔靓噶?”

“當然靓喇!佢幼兒園個班囝仔,全部都追佢。”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氣氛非常熱絡。喬雲彬拿出手機來,說道。

“我們一起拍一張全家福,我來發微博。”

喬雲彬拜托店主幫忙拍照,幾人圍攏過來,兩位前輩坐在前排椅子上,黃演員還俏皮地做出一個鬼臉,喬雲彬則站在後排中間位置,一手紳士地搭在女一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摟着丁含元的脖子,馮朝陽也被喊了過來,緊貼小舅身邊站着,滿臉幸福的傻笑。

事後喬雲彬又補拍了幾張單人照片和美食照片,湊夠九宮格,一起發微博。

丁含元好奇道:“喬老師的微博賬號是自己在打理啊?我還以為是公司管理的。”

“這是我的私人賬號,我不會交給別人來負責的。”

冰室招牌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打在喬雲彬的身上,光怪陸離,影影綽綽。他的俊臉在迷離的燈光下,一瞬間仿佛變了個樣子,顯得十分陌生且古怪,氣場神秘而強大。但再仔細看去時,他還是那個令人熟悉的娛樂圈男神,溫文儒雅,親切随和。

叮咚一聲,微博發出去。喬雲彬晃晃手機,笑道。

“記得幫我去轉發。”

此刻月上中天,聚餐也接近尾聲,喬雲彬收好手機,起身準備去買單。

丁含元急忙跟着站起來,伸手擋了一下,說道。

“喬老師,我年紀最小,應該由我來請客的,總不能讓前輩們破費。”

喬雲彬卻歪了歪腦袋,笑眯眯地看向他,說道。

“你覺得我今年多大?”

“唔……”丁含元想了想,試探道:“三十多一點兒?絕對不超過三十三!”

女一號大笑道:“你看錯啦!他跟你一般大,今年也才三十歲!”

喬雲彬裝作難過地垂下頭來,委屈道。

“啊……原來我這麽顯老。”

“不是不是!”丁含元忙說道:“喬老師不是顯老,您這是成熟,有男人的韻味!”

喬雲彬又問道:“你幾月的?”

“十月底。”

“我是上半年的生日,你沒說錯,我還是比你大些。要尊重長輩,所以不要跟我搶。”

他們争着買單時,黃演員站起身來,如大佬般說道。

“嗐,嘚啦嘚啦!我哋系東道主,邊有要遠道而來嘅客人黎比錢噶!哩餐我請,唔冇同我搶。等下次我去北京,你哋再破費啦……”

聚餐在一片其樂融融中結束了,在回去的路上,丁含元還沉浸在歡樂中。他本擔心跟香港演員相處不好,但這頓飯打消了他的顧慮,看來這次香港拍戲會是一場很棒的體驗。

與此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北京,周競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正坐在回酒店的車裏,無聊地刷着微博,全程默默無語。秘書坐在前排,一副不敢打擾的樣子。

“他還在跟我賭氣,不肯主動聯系我。”周競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着眉心,嘆氣道:“不就是一顆痘麽,至于跟我鬧這麽久的脾氣?”

秘書委婉道:“先生,或許……并不是痘的問題。”

周競睜開眼睛,問道:“怎麽說?”

秘書繼續說道:“我覺得,他比較在意您的态度,他想獲得您的認同感。”

“嗯?是這樣麽?”

周競搓搓下巴,他從未往這個方面考慮過,之前的想法都比較簡單,誤以為元子在無理取鬧,沒考慮過更深層次的原因。轉換新思路後,似乎一切都變得順暢多了。他們雖然是金主與小白臉的關系,但元子并不是普通的小白臉,而是有眼光、有見識、有想法的小白……有志青年。自己那種無所謂的态度,沒有将對方平等看待,的确有些傷面子。

周競經過深刻檢讨,痛定思痛,決定改正自己的錯誤。他打開手機,作為一名霸道總裁,主動道歉說我錯了、對不起,是萬萬不可能的,但他可以采用迂回的方式,裝作淡定地詢問對方正在做什麽,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好成為他們之間破冰的第一步。

然而周競剛拿起手機,便發現微博已經刷新了,首頁都在轉發那條喬雲彬剛發的微博。

微博內容是九宮格,全家福照片裏,丁含元和喬雲彬熟絡地互相摟着,丁含元身邊還多了個沒見過的帥氣小白臉。丁含元則笑得相當開懷,貓眼亮晶晶的,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

微博配的文字則是:一家人一起吃飯,好開心。

周競頓時氣結,自己為他們争吵的事情而感到郁悶,不住自責、反省,而元子那個沒良心的,不僅像個沒事人般跑到了香港,甚至還開開心心地與別人一起吃飯,與帥哥們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這簡直……簡直有傷風化!成何體統!豈有此理!忍無可忍!

周競簡直要氣炸了,他暗搓搓地點進那張合照,将照片不斷地放大再放大,皺眉看着照片裏喬雲彬摟着丁含元的那只手。頓時,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浮上心頭,又酸又悶又怒。

周競不高興地将手機丢在一旁,板着臉看窗外的夜景。片刻後,他又把手機撿回來,還是沒忍住,繼續翻看微博下面的各種評論。

喬雲彬的粉絲們相當給力,幾分鐘的功夫轉發評論就已破萬。有人好奇丁含元的身份和角色,喬雲彬一一進行了回複,并大方地艾特了丁含元的微博賬號,幫他引流。短短幾分鐘內,丁含元已經漲粉三千多個了,還都是真人粉。

周競更加破防了,忍不住地懷疑起兩人的關系來。元子只是個小小的男五號,喬雲彬則是大紅大紫的頂流明星,如果沒有點見不得人的關系,憑什麽對他如此照顧?

周競緊盯那張照片,越看越覺得問題很大。喬雲彬的手擺放的位置太微妙了,摟得也緊了,眼神也莫名有點寵溺。還有旁邊那個陌生帥哥,身體緊貼着丁含元,幾個意思?!

周競整個人都被泡在一汪老陳醋裏,怒從心頭起,當即便給丁含元撥去了電話。

此時丁含元早已到家了,剛洗完澡,正在浴室裏邊哼歌邊貼面膜,他的手機丢在床上,外甥馮朝陽則趴在旁邊跟同學們聊天,吹噓自己跟喬雲彬合照的經歷。

馮朝陽看到小舅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哥”,他沖着浴室方向喊道。

“小舅!有人找你啊——”

丁含元随口問道:“哪位啊?”

馮朝陽說道:“是……呃,哥!”

丁含元怕家人發現自己和周競的關系,在備注的時候特意将“競”隐去改成了“×”,馮朝陽并不知道這層關系,只以為這是丁含元的某位不重要的哥們兒,反正他們經常稱兄道弟,哥哥來弟弟去的,便也只說了一個“哥”字。

“哦!”丁含元以為是他親哥丁含光,說道:“你替我接一下,就說我在洗澡。”

馮朝陽将電話接起來,不等對面開口,一邊跟同學□□,一邊随意地應付道。

“他在洗澡!”

周競聽到一個性感且動聽的成年男聲,立刻警覺地皺緊眉頭,這個聲音還有點熟悉……他在前段時間剛聽到過!就是當時在元子身邊,“親昵”地呼喚對方的那個!

周競當即怒道:“你是誰?!”

馮朝陽聞言一愣,他也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哪裏被陌生人這樣呵斥過,也不客氣道。

“你又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我問你,你是誰!”

“嘿——”馮朝陽坐起身來,油嘴滑舌道:“我偏不告訴你我是誰,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否則你一輩子都甭想知道我是誰!哎,氣死你丫的!”

周競被這一通“你是誰我是誰”給繞暈了,怒火上頭,說道。

“我不跟你說話,元子呢?!叫他過來!”

“你丫誰啊?說話真沒素質,憑什麽你想叫就叫?”

馮朝陽可是他小舅丁含元的頭號鐵粉,決不允許小舅被一個陌生人這樣呼來呵去的。

周競捏着手機的手不斷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他被氣得夠嗆,發抖道。

“……你、你才沒素質!再問你一遍,元子呢?”

馮朝陽翻着白眼,不耐煩地說道。

“剛才不是說了麽,他去洗澡了。洗完我倆就要睡了。”

馮朝陽沒有撒謊,丁含元不敢自己一個人在陌生房間睡,姐姐特意讓馮朝陽過來陪他。

周競:“!!!”

周競的腦子如放煙花般嘭的一聲炸開,他的胸膛被氣得一鼓一鼓的,手不住顫抖,臉色鐵青。秘書見狀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坐在旁邊縮着肩膀當空氣。

丁含元擦着頭發從浴室裏出來,馮朝陽剛挂斷電話,并順手删除通話記錄,拉黑。

丁含元好奇道:“誰啊?”

“騷擾電話。”馮朝陽莫名其妙道:“一個傻叉哥,講話特別不客氣,話也說不清楚,一上來就連吼帶叫的,特別沒素質。小舅,你以後別再跟這種人一起玩兒了,跌份兒。”

丁含元滿頭霧水,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通訊錄,貌似并沒有叫傻叉的……但凡事都說不好,有可能是誰喝多了,或者是玩兒大冒險,又或者是真的打錯了。

丁含元看了眼手機,發現通話記錄已經沒有了,只好說道。

“那成吧,甭管他了,睡覺睡覺……明兒個還得早起呢!”

周競面無表情地坐在庫裏南的後座上,臉色黑得跟車身一樣。忽然,他笑了起來,那笑容怎麽看怎麽毛骨悚然,秘書險些被這笑容給吓尿了。周競冷笑道。

“那塊地皮,已經确定是我們的了吧?”

秘書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道:“對、對……”

周競又問道:“這個項目,近期還有什麽需要我處理的事情麽?”

秘書忙機靈地說道:“沒什麽問題了,已經在走審批流程了,有專門的部門負責盯着,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就算有小問題,我也可以解決!先生您就不要操心了。”

“很好,很好。”周競看向窗外,抻開手臂将指關節掰得咔吧作響,眼睛裏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說道:“我想給自己放幾天假,掉頭去機場,幫我預定最近一班飛往香港的機票。”

“好的好的,先生,用我一起陪同前往麽?”

“不用,你就留在北京負責緊跟項目的事情,不必跟來。有什麽事随時跟我聯系。”

秘書大概已經猜到周競為什麽要緊急前往香港,也不再多說,再說了,他也不想跟着體驗低氣壓。他立刻掏出平板一通操作,快速給周競訂好機票、酒店以及落地陪同服務。

深夜,坐在頭等艙裏的周競根本無法入眠。他望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因飛機騰空而變得越來越小,最終濃縮為一點金色的光斑,直至再也看不見。

而他,即将從這片斑斓璀璨中,轉移到另外一片絢麗輝煌中去。

其他人已經睡了,機艙內很是安靜,這讓周競感到有些孤單。他其實有些後悔了,覺得如此沖動的自己很可笑,竟然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放下工作,踏上紅眼航班,奔赴千裏之外的香港。這是曾經的他絕不會做的事,但自從遇到元子,就總是容易激動、幼稚且無聊。

他本可以不在意的,平靜地拉黑對方的聯系方式,彼此相忘于江湖。但他卻莫名不想這樣做,他只想再見對方一面,注釋着那雙貓眼,要個明确的答案。

至少要讓對方知道,他周競不是傻子,随便一個人就能将他耍得團團轉,他不是好欺負的。他還想知道,好不容易從對方身上找到的那點歸屬感,究竟是真實的,還是終成泡影。

周競單手扶額,無奈地悶笑起來……自己多半是暈頭了,徹底瘋了。

那雙望向窗外的虎目裏,帶着些許孤寂、悲涼,融在濃稠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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