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幽冥花香
第15章幽冥花香
大理寺的持續高壓态勢并沒能取得好的成果,甚至沒能等到收網。當天晚上,大理寺內暴斃三人。
東從直接帶人圍了大理寺,蕭钰入宮禀奏。
朝廷官員無故暴斃在大理寺,這是對皇權的公然挑釁,聖上龍顏大怒,直接斥責了蕭钰管教無方,命刑部協理大理寺,限期十日內破案,若結不了案,直接革他大理寺卿的職。
刑部尚書溫昶與蕭钰一同到大理寺,東從見到他就有不好的預感,得知他要來協理大理寺破案,滿腹牢騷。
“一個刑部尚書住在大理寺,案子別查,伺候他得了!”
蕭钰看着暴斃三人的卷宗,眼皮都沒掀一下,“與其在這裏抱怨,不如去查查這三人近幾日的行蹤。”
“早日斷案,才能把人送走。”
東從佩服他家大人的心态,“已經查過了,三人平日裏往來不多,年前值班完一起喝酒才熟絡起來。”
“排班名冊拿來。”
東從跑去拿春節排班名冊。
蕭钰翻看了幾天的排班名冊,并沒看到三人同一班次的安排,甚至同步一天都沒有。
他指着排班名冊上的名字,“這三人私下并無往來,也不住在一處,怎麽喝得酒?”
東從拿過排版名冊,仔細查看了一遍,乖乖,還真沒排在一個班次。
他立馬鎖定了換班的人,“大人,我這就去帶人!”
大理寺值班一直采取的是兩套冊子,排班跟值班分開寫,就是擔心大家臨時有事,方便換班。
春節期間為大家考慮才不值班簽到,往年沒出什麽纰漏,這下倒整出個事情來,真是群不省心的家夥。
東從把人帶來大理寺卿的辦公房,蕭钰對他有點印象,是年前新進來的仵作。
“我記得你是這一批新進來的仵作。”
仵作恭敬行禮,“回大人,正是卑職。”
“三十晚上本該你來值班,為何沒來?”他隐約記得他是施州人,無父無母,随師父入了仵作的行當,取名武小作。
師父去世後一人來晟京,經由施州府衙舉薦來大理寺任職,不回家過年,才給安排了除夕夜的值班。
“回大人的話,原本卑職确實要值班的,可張二跟他媳婦吵了架不願回家,就說要跟我換班,我才換的。”
“那天晚上你沒值班,在何處?做什麽?”東從知他性子軟,常年跟屍體打交道,不怎麽和外人打交道。
武小作是被東從自停屍房拉出來的,自然也知道跟他換班的張二去世的事,忙道:“卑職當天晚上就在寝房內,早早歇下了。”
“那天晚上你可聽到什麽動靜?”武小作的樣子不像說謊,也沒必要說謊,蕭钰直接岔開了話題。
“動靜……那天爆竹聲太響,沒聽見什麽動靜。”他搖了搖頭。
東從已經不抱希望,帶他下去繼續幹活。好巧不巧,出門就遇上了溫昶。
“溫尚書。”東從和武小作行了個禮離去。
溫昶擺了擺手,往辦公房去見蕭钰。
“蕭大人,案子怎麽樣了?”他指了指離去的兩人,以圖打探些消息。
蕭钰看着他,無奈搖頭,“正在調查,暫無進展。”
“哎喲,那可如何是好?”溫昶故作擔憂道。
“聖上只許了十日期限,若破不了案,可是要革職的呀!”他殷殷切切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在替蕭钰着想。
不過是落井下石罷了。
蕭钰一臉淡然,笑着道:“溫尚書着急什麽,不是還有九日?”
“何況聖上怪罪下來,自有大理寺擔着,溫尚書這些時日該幹嘛幹嘛去,只要不阻撓辦案,請自便。”
說完,他起身便要去查看一番現場。
溫昶指着他的背影,自讨了沒趣,啞口無言。
大理寺的案子向來不單純,身為刑部尚書,他最不愛蹚這渾水。偏聖上發了話,他又不能推辭。
無論如何,有了蕭钰這番話,他心裏也好有個底,這餘下的幾日,能睡個好覺咯!
蕭钰打算獨自去查看現場,路過大理寺大門時,看到一個人大搖大擺走進來,頓時頭疼,腳下一拐,往大門而去。
“大人!”沈念安見了他,小跑着過去打招呼。
“不是告訴了你這幾日不要過來。”蕭钰繃着臉,這女人一點都不長記性。
他發現,答應她留在大理寺,也許現下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沈念安收起臉上的笑,疑惑地看着他,“為何?”
越是不讓來就越是有古怪,那她就偏要來!
恰在這時,溫昶帶了人從辦公房出來,往自己住的小院去。路過蕭钰身邊時,好奇地打量起沈念安。
沈念安不認得他,但她認識那身官服,待他離去,湊到蕭钰身邊,悄聲問道:“大人,是發生了什麽嗎?”
她進門時就注意到了,大理寺外多了整整一倍的人。
杵在大理寺門口像什麽話?蕭钰掃了她一眼,“随本卿來。”
沈念安想也不想,跟在他身後。
看了一圈現場,沈念安沒敢吱聲。在沒搞明白是做什麽的前提下,她選擇明哲保身。
從地上的血跡來看,多半是死了人,正如他所說,自己不是大理寺的人,不該知道的不要瞎打聽。
“發現了什麽?”耳邊傳來詢問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沈念安瞄了他一眼,又看了圈現場,摸着下巴道:“照這血量,是死了人吧?還不止一個?”
“繼續。”蕭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也沒駁斥她的結論。
還真死了人,沈念安有些擔心路将軍。
她蹲下身子,看着地上淩亂的腳步,眼中閃過疑惑,“死者當時不怎麽清醒,或者……”
她搖了搖頭,後邊的話沒再說。
“或者什麽?”蕭钰卻對她的話很感興趣。
“蕭大人,先聲明,我這全是根據自己多年行走江湖得來的經驗之談,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許斥責我啊!”沈念安不大樂意地噘着嘴。
蕭钰被她這副模樣逗笑,“說吧,不斥責你。”
沈念安神秘兮兮地一笑,湊到他身邊,低聲道:“江湖上針對這樣的殺人,一般有兩種推斷。”
她指着地上淩亂又毫無章法的腳印,“一種是醉酒或發病導致的不清醒,另一種就是受了驚吓,在這兩種狀态下行兇,現場就會留下淩亂的腳印。”
“可大人以叫人比對,這些腳印,肯定都是死者的。”
“驚吓?”蕭钰想象不出,大理寺中人日日跟死者打交道,還能有什麽能被吓到。
沈念安兩手一攤,“再多的我就看不出來了,或者……屍體會告訴大人想知道的。”
蕭钰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還從沒見過哪個女子說起屍體毫無懼怕反而這般興奮的!
“大人為何這般看着我?我們江湖女子可比不得你們官家女子金貴!”她懶得搭理。
蕭钰幾步走到她跟前,“随本卿來。”
這一回,他帶人去了停屍房。
沈念安入得停屍房,一股陰冷之氣襲來,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停屍房四周密不透風,只屋頂透過閣樓漏下些光,寒冬尚未過去,每個牆角都堆放着大塊冰。
房間內擺放着四具屍首,東從正跟仵作忙活。
“大人!”見到門口的人,他起身迎了過來,看到身後站着的沈念安,眼神閃過疑惑。
蕭钰往前走了幾步,沒有要走進去的打算,“前邊三具都是。”
沈念安摩挲着兩手,不停湊在嘴邊哈氣,這兒可真冷。
“那邊那個是?”
東從知她問的是靠牆角那具,“那是朱七,你就別管了。”
他湊到蕭钰前邊,低聲嘀咕,“大人怎麽把她帶來了?”
放眼整個大理寺,除了蕭钰,只有東從知道沈念安的女兒身。好端端的女兒家帶來停屍房這種地方做什麽?
東從覺得大人的做法有失妥當。
沈念安越靠近屍體,那股異香就越濃,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忙從懷裏掏出絹帕捂住鼻子。
武小作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不敢再看。
沈念安看了三名死者的死狀和傷口,朝武小作點了點頭,往外邊走去。
這鬼地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到了院中,她甚至懶得看身後的人,大口呼吸着新鮮氣息。
蕭钰瞥了她一眼,見她差不多緩過來才開口,“有什麽發現?”
沈念安轉過身,兩手交叉環在胸前,一臉嚴肅道:“大人可聽過幽冥花?”
從他的反應中,大致是不知道的。
“幽冥花顧名思義,跟花的名字很像,能讓人産生幻覺,很多江湖郎中會用它做止疼藥。”
“但這計量一旦超了,就會叫人置身極樂幻境,毫無反抗之力,故而稱登極樂之地。”
關于藥理的一切都是從觀棋處得知,觀棋身在醫學世家,遭逢變故被沈念安所救,才到她身邊來。
她每回出門,都會帶上觀棋特制的止疼藥,效果相當不錯。
“照這麽說來,若有歹人将它種在皇城根下,豈不是整座皇城如探囊取物?”東從驚叫出聲。
沈念安白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要真能随随便便就種活,哪來那麽多人為尋它而丢掉性命?”
“且不說這東西本就只生在大漠腹地,光是要開花就是難事,有些人一輩子沒能等到花開,即便是開了,打得你死我活,拿到也只剩半條命了。”
就是有那個命拿到也不一定有命享用。
東從恍然大悟,點了點頭,一副終于明了的樣子。
沈念安不再跟東從說話,看着蕭钰,“正是因為幽冥花難尋,所以,漠北王庭制出了這類藥,專供在王室暗衛身上。”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大人不妨換個方向查查。”
大理寺死了三個衙役,偏在漠北使臣入晟京的日子,看來真有人不願看到和談。
“大人,我還要去鋪子一趟,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