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借道蕭家船
第29章借道蕭家船
晟京接連下了大半個月的雨,太陽終于照進了沈宅。
沈念安伸了個懶腰,到院子裏溜達。馮如洗去準備鋪子重開業的事,已經離開沈宅,她也落得自在。
聽書又弄了兩棵桂樹回來,左右各栽了一棵。
桂樹枝葉繁茂,枝幹挺拔,以前的人家養得極好,今年有望開花。
沈念安望着這滿院子的花和樹,這小小院子聚齊了一年四季的花,好不熱鬧。
聽書弄回來這些花、樹,一向都是觀棋打理,忙的時候會叫上尤小六幫忙。關于招人的事,沈念安沒說,她們誰也不提。
“女公子!”
聽書跑進小院來,吓得她一激靈。
沈念安轉過身,兩手抱胸,歪着腦袋等着她。
聽書瞧見這架勢,及時剎住腳,倚着臘梅樹喘氣,“出來了!文姑娘出來了。”
沈念安眼睛一亮,顧不得跟她計較,叫了觀棋就走。
“在未名湖游船!”聽書沖門外大喊。
沈念安趕到的時候,文心安所在的游船已經駛離地面。她直接租了艘空船出發。
“女公子,游船太多,客人大都不在甲板上,看不見文姑娘。”觀棋在甲板上張望了一圈,花花綠綠的游船缭亂了眼睛。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是春游的好時節。未名湖上的船只來來往往,有私家的,也有跟她一樣租的。
尋一個人的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
沈念安正在為尋人滿面愁容,觀棋卻見着乘舟而來的聽書。
“女公子。”她指向聽書的方向,“聽書來了。”
沈念安望過去的時候,正看見聽書朝她們揮手。在一衆高大的游船中間,那一葉小舟實在不起眼。
沈念安笑着倚在甲板的桅杆上,聽書一定帶了她想要的過來。
船夫靠近了游船,聽書縱身一躍,只留下船夫和搖晃的小舟。聽書落在了甲板上。
“女公子!”她幾個快步來到沈念安身邊。
“先找人。”沈念安擡手。
聽書指向湖中心那艘最大的游舫,“未名湖最大的游舫,名百花,可同時容納百餘人,文姑娘就在上邊。”
“這回游春的活動主辦人就是邝夫人,文姑娘算得半個主人。”
沈念安摸着下巴,邝家的主場……
“邝佑在船上?”
聽書伸出食指搖了搖,“不在,但漠北公主在。”
有意思,沈念安挑了挑眉。
“去告訴船夫,把咱們的船靠過去。”
百花游舫是今日出水的第一艘船,又是邝夫人的主場,誰也沒跟她搶這個風頭。
沈念安來得比較晚,湖面已經被大大小小的船占滿,想要挪到湖中心去,太過危險。
未名湖看似很大,太靠邊有擱淺的風險,老船夫都懂得這個理,自然不願意再往前擠。
“女公子,前邊的船不動,咱們沒法往裏邊走。”聽書從船艙出來,把情況講了一遍。
送她過來的小船已經遠去了,腳下的船又沒法動,只能再想其他法子。
觀棋還在看過往的游船,寄希望于那些外圍能動的船能載她們一程。這一看,倒叫她看到了個熟人。
“女公子,那個是不是蕭大人?”
沈念安眯起眼睛,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巧了,真是蕭钰。身後站着東從,至于他對面坐的,漠北二皇子?
“蕭大人怎麽跟漠北的二皇子一同游船?”
聽書也看見了。
她們只是上回在大街上看過阿圖魯,樣貌算不得多麽叫人難忘。但他的穿着與大晟區別較大,故而一眼就能認出來。
“靠上去,攔住他。”難得文心安出了府,這個難得的機會她不想錯過,管他跟阿圖魯談什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東從最先發現她們,他在蕭钰耳邊說了幾句,應是把她在這裏的消息說了,蕭钰看了過來。
沈念安揮動着胳膊,一直在大喊。奈何湖中劃槳聲、笑聲和歌舞聲太大,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動,什麽也聽不見。
蕭钰見她的船被困在水中,猜測在跟他求救,叫東從吩咐船夫停船。
沈念安帶着觀棋和聽書,借過了幾家的船才到蕭钰的船上。
“大人也來游玩嗎?”
蕭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後跟着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見過,還有一個比較陌生。
他沒開口問,沈念安也不拆穿他的心思。
阿圖魯的眼神一直跟她走,沈念安想忽視都不行。“這位是?”
“在下阿圖魯。”他站起身,紳士地行了個禮。
沈念安眨眼,琢磨着怎麽回他的話。
“這位是漠北的二皇子。”蕭钰也起身,做了一個鄭重地介紹。
沈念安抱拳行禮,“原來是漠北的客人,幸會幸會!”
阿圖魯盯着她的眼睛裏浮起好奇,到晟京這些天,他見過不少女子,也收到很多行禮,她的抱拳禮是獨一個。
“姑娘是大晟人?”
沈念安淡笑,“自然。”
“如何方才不是這樣?”阿圖魯做了個最常見的女子福身禮,引得沈念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她咬了咬後牙槽,憋住笑道:“二皇子方才見到的,只是一般晟京女子的見禮。大晟之大,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風俗。”
“姑娘是哪裏人?”阿圖魯對她很感興趣。
蕭钰本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餘光掃到沈念安眼神裏的那一抹狡黠時,默默閉上了嘴,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沈念安挑眉,一臉和善地看着他,“江湖中人,四海為家。”
“姑娘可去過漠北?”阿圖魯興奮道,“漠北有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很适合姑娘這樣四海為家的人!”
她倒是樂意帶着西北軍踏平漠北,沈念安心裏冷哼,表面卻笑着,“我樂意去漠北,就怕漠北人不願意,畢竟我是大晟人。”
阿圖魯稍愣,哈哈大笑,“姑娘可真是個幽默的人。”
沈念安挂念自己的事情,沒工夫跟他閑聊。
她踮起腳,湊到蕭钰耳邊,壓低了聲音,“大人,借個道,我去百花游舫。”
蕭钰挑眉,透過夾板的方向往百花游舫看去,狐疑的餘光瞟着她,不知道又在整蠱什麽。
他招手叫來東從,讓他去吩咐船夫往湖中心開船。
百花游舫雖已到湖中央,船上琵琶和箜篌的聲音缭繞,鑼鼓震天,陸陸續續仍有人在往上去。
懷遠侯府的船試了幾回都沒靠上去,只得作罷。沈念安叫她二人留在原地,縱身一躍,落在百花游舫上。
阿圖魯驚呼,“好俊的身手!”
聽書一臉自豪,她家女公子的身手單拎出來絕對在晟京排得上號!
東從的眼神一直瞟向聽書,習武之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丫頭身手也不弱。
聽書的身手确實不錯,跟沈念安去百花游舫沒半點問題,留在這裏,是為了守住女公子的退路。
她可以相信蕭大人,不代表也會相信漠北二皇子。
可這位大理寺的少卿大人,為何一直盯着她?
聽書猛地回頭,直勾勾盯着東從。被抓個現行的東從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
和觀棋的不聞不問比起來,聽書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
她根本顧不得旁人的尴尬,直接挪到東從身邊,打着圈地盯着他看,愣是把人看得不敢跟她直視。
觀棋看了一眼,移了移身子,繼續看着百花游舫的動靜。
“說,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
她的聲音算不得很大,但這處空間不大,又擋下了外頭的吵鬧,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蕭钰疑惑地看着他。
東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直視大人的眼神,更是僵直了身子,好像舌頭也不能動了。
偏聽書是個得理不饒人,還慣常咄咄逼人的主。
她直接上手,一把拽起東從的衣領子,眯着眼睛逼問,“說,是不是動了什麽壞心思?”
冤枉啊!東從欲哭無淚。
“姑娘,在下大理寺少卿,在這裏能動什麽壞心思?”
聽書拿開了手,重重一哼,不再搭理他。誰知道吶,他又跟他不熟。
“誰家正經人總盯着個姑娘看啊?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大理寺少卿,就這副模樣,說色狼也無人反駁。”
這下他真生氣了,“姑娘,咱們講點理,我做什麽就成了色狼了?”
方才直接拽他衣襟的事都沒計較,她還倒打一耙,真行!
觀棋聽着他們拌嘴,眼睛卻一刻沒離開對面的游舫。
沈念安沒落在夾板,而是樓上房間外的走廊,她正在一處一處地找。游舫共有三層,一個人不知要找到什麽時候。
觀棋有些擔心她,可千萬別遇上邝夫人。
沈念安是幸運的,同時又很不幸。
她從三樓下到二樓,一路上很順利,沒碰到邝府的任何人,卻在拐角處遇到了漠北公主。
沈念安沒見過漠北公主,那人迎面走來的時候,只覺得對方總盯着自己,起初還在疑惑。
直到被人堵住去路,對方開了口,她才覺察出身份來。
“漠北公主!”沈念安眯起了眼睛,語氣中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城外追殺的事還記憶猶新,又在這裏碰上,可真是冤家路窄。
“還記得我?看來本公主也算是名聲在外了。”她撣了撣衣袖,嘴角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能再見到活着的你,心情還是不錯的。”
沈念安內傷,什麽叫做“見到活着的”她?
她深吸一口氣,滿臉假笑道:“能讓公主心情不錯,可真是我的福氣!”
烏齊牧比沈念安高半個頭,馬背上長大的女子,一身腱子肉。她打量着這個說話并不好聽的大晟女子,狡黠一笑,“你這回……該不會又在躲誰吧?”
沈念安被她的話氣笑,“不是人人都跟閣下一般,無冤無仇也要來個半路劫殺。”
“對了,我過來的路上,見到了二皇子,看來你們兄妹對大晟的風俗都很感興趣。”
她丢下去這句話,跟個高傲的孔雀般,昂首挺胸離去,留下臉色鐵青的烏齊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