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旁觀者清
第28章旁觀者清
蕭钰身為大晟朝官,雖對消失的息族頗多興趣,在得知跟大晟皇室之人有牽連後就不再多問。
但沈念安不同,她需要知道息族的全部真相。
若真如宮不悔所言,阿娘知不知事情真相?若知道,為何又到晟京來,若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息族又經歷了什麽?
沈念安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發呆。
挖掘任務較重,蕭钰和東從也去了,村子裏只剩她在,鑒于她的身份不方便,還把裏正叫了過來。
按理說這下問他息族的事正好,沒有外人幹擾。可屋裏那家夥對息族頗有成見,她越問只會聽得自己難受。
沒準一會兒還能吵起來,他還是個傷患,吵起來對他身體恢複沒好處。
沈念安決定來日方長,回京城就把他帶走,等他傷好再問。
挖掘任務在第三天告罄,屍體全部運回大理寺已經是第四天。宮不悔的傷也恢複大半。
沈念安花重金雇了驢車,把他運回城去。
“安姑娘不一道去大理寺嗎?你的信件還在大人那裏。”沈念安正在考慮把人送去哪裏,東從的聲音傳來。
她這才想起自己出城的目的來,毫不猶豫跟着往大理寺去。
然而,沈念安到底還是太相信他們了。
拿到信件出來時,驢車早已空空如也。她怒氣沖沖殺回去,兩個巴掌拍在案桌上,居高臨下看着蕭钰。
那雙杏眸裏有兩團烈火在燃燒。
蕭钰身子後仰,跟她拉遠了距離,“這麽大火氣做什麽?”
“人呢?”
“什麽人?”
沈念安氣得跺腳,裝是吧?
她翻身上桌,管他是辦公還是做什麽的,毫無形象地坐在上邊,痞氣十足道:“非要跟我比無賴是吧?好,我奉陪!”
剛從城外回來,在村裏待了幾天沒換洗衣服就算了,腳上沾滿了土,甚至這雙鞋還踩過屍體。
蕭钰喉頭滾動,掀起的眼皮子底下,是一雙漸失溫度的眼神,“下去!”
沈念安看也不看他一眼,掏出信件就要打開看。
“再說一遍,下去!”
“交出人,我馬上走。”沈念安已經撕開了信封,取出裏邊信紙讀起來。
蕭钰盯着她的眼睛,能從那雙眼睛裏看到密密麻麻的字,也能看透她的心思,無非就是還要找他問話。
“他留在大理寺還有用。”
沈念安把信紙疊好,放入懷裏,又是一個巴掌拍在案桌上,“廢話,我留着他也有用。”
沈念安此時坐在案桌上,單手撐着身下的桌子,身子前傾,似乎這樣說話才能顯出她的氣勢。
可她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這個姿勢,實在容易叫人誤解。尤其是從外邊看來,非常不妙。
故而東從推門看到這一幕時,徹底傻了眼。
安姑娘這是把大人強吻了?
“下去!”蕭钰出聲呵斥。
沈念安瞪了眼東從,翻身下地,“你不把人還我,我就不走!”
這幾天沒在大理寺,已經積壓了一堆事情等着他,蕭钰根本沒那麽多時間跟他周旋。
他揉了揉眉心,“人放在大理寺,你要見随時來。”
“那是我的人,為什麽要放在你這?”為了救這麽個人,她費了多少精力不知道嗎?現在知道搶人了。
蕭钰耐着性子,無奈道:“我們現在所有知道的都是他說的,真假難辨,你怎麽能确認他所說的就是真的?”
“很有可能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人在大理寺,我會盡快派人去益州核實。”
“何況你一個姑娘家,帶個成年男子去哪?”
沈念安這下被他問住了,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欠妥當。
“那你得給我個信物,保證我能随時想見就能見到人。”
蕭钰拉開暗格,取出自己的身份牌,隔空丢給她,“你還需要這玩意?”話裏的暗諷意味很明顯。
沈念安摸着他的身份牌,臉色變得比天都快,“多謝大人,我先回了!”
有了這身份牌,她在大理寺內就暢通無阻了,尋個機會去卷宗房一趟。
東從挪了挪身,眼神不敢亂瞟,他覺得他家大人好像不怎麽幹淨了。
“你的心思太髒了。”蕭钰覺得今天的東從怎麽看怎麽都不順眼,尤其是那雙亂瞟的眼神。
東從:“……”他做什麽了?
“大人,人已經安排妥當。”東從心裏腹诽,又不敢跟沈念安那般,和他對着幹。
“嗯,速派人去益州核實他的身份。”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有息族的事 。”
“卑職這就去辦。”
東從轉身到了門口,想起方才大人給出去的身份牌,又折返回來,“大人把身份牌給了安姑娘,不擔心她做出什麽事來?”
蕭钰擡眼看着他,“此事我自有主張,還有事?”
“沒了!”他哪敢有啊?灰溜溜去幹活了。
沈念安回到沈宅又是一番雞飛狗跳,聽書跟觀棋雙雙把她堵在門口。
“女公子,三日!不是說好的只去一趟大理寺嗎?這一去就是三日,去的是哪國的大理寺呀?”聽書直接開嗓。
沈念安可憐巴巴地躲在一邊,“事出有因,我申請解釋。”
上回出了那個事,她們對沈念安幾天不歸的行為已經産生了後怕。一旦不見她就會胡思亂想,她是不是被抓走了?遇到了什麽麻煩,總之吃不好睡不好。
聽書依舊板着臉,一副“倒要看看你怎麽說”的表情。沈念安又去觀棋那裏讨笑,結果她也抿着嘴等她解釋。
“這次實在不怪我……”沈念安把去大理寺找人,人不在又跑去城外,以及路上發生的波折說了個遍。
聽書和觀棋了大驚失色,“女公子,你又遇到了殺手?”
她現在得考慮一下,往後要不要陪着女公子身邊,絕不能叫她單獨行動。
沈念安擡手打斷她的想法,“糾正一點,不是我遇到,是我看到別人被追殺,不能混淆了。”
聽書一副不贊成的樣子,有什麽分別嗎?都一樣危險。
“女公子方才說路上救了個人,那人呢?”觀棋的關注重點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救人一向是她的事情。
“別提了,人在大理寺,咱們就甭管了。”她擺了擺手,不打算繼續說。
雖然二人都有疑惑,但都選擇了不再追問。
“女公子說去大理寺拿東西,可拿到了?”觀棋轉移了問題。
沈念安掏出信件,“不說我都要忘了。”
“聽書,近來住在邝府的文姑娘可有出過府門?”
發生上次的事情後,聽書安排人重點監視邝府的動靜,每一個叫得上名兒的人物她都沒放過。
“沒,文姑娘也非常人,竟然能半個月不出門。”聽書自嘲,也許那就是大家閨秀吧,她是學不來了。
“邝尚書每日來返皇宮和家,邝佑去過一回大理寺和四方館。”她把主要人物的活動軌跡說了一下,府上其他女眷多是參與集會,無甚新意。
“漠北那對兄妹有點意思,聽說前幾天在四方館大吵了一架。”
立場不同鬧崩是遲早的事,何況那二皇子已經動手清理了那麽多人。
若宮不悔的話作數,他們兄妹鬧得越厲害越好,最好恰個你死我活,她就可以來個黃雀在後。
“兩件事,文姑娘出府立馬來報,還有漠北公主在晟京見過哪些人,記下了?”
聽書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女公子,我這就去安排!”
下午的時候天氣驟變,開始下起了小雨,天色灰蒙蒙的。沈念安坐在窗前小榻上,趴着窗臺發呆。
腦子裏閃過宮不悔的話,益州……宮家……
“女公子有心事?”一下雨觀棋就閑了下來,她的藥草不能曬,也不去藥房了。
沈念安拍了拍身邊的位子,叫她坐過來,“我記得馮如洗是施州人,你跟他在施州就是老相識,你也是施州人?”
觀棋搖頭,“我有一段在家裏的記憶,雖然記不大全,但應該不是施州。”
她是家裏遭了難流落到施州,初相識的時候馮如洗說過,沈念安沒有深究。
“你可聽說過益州宮家?”
觀棋努力地想,還是覺得很陌生,“不曾。”
“益州跟施州相去不遠,但跟晟京卻相距甚遠,女公子怎麽提起了那裏?”
沈念安搖頭,宮不悔這事還是不要牽扯她們了。
“你有想好以後的日子嗎?”
觀棋不解地看着她。
沈念安拿手指點了點她的腦門,“馮如洗的心思聽書都能看出來,別給我說你不清楚。”
“我想聽聽你的意思。”不知不覺她們跟在身邊已經有些年頭了。
宮不悔的話給她提了個醒,她正在走的這條路,極有可能是條絕路。她的身上流有沈家跟息族的血脈,拼到最後不過是一死。
觀棋和聽書跟了她那麽多年,她們何罪之有?為她們尋個好去處,也能叫她安心些。
馮如洗雖然圓滑,謀生的手段不錯,相信他也會善待觀棋。聽書喜歡做生意,又有這方面的天賦,養活自己不成問題,姻緣之事要看緣分。
“你若對他有那方面的心思,也給人家些回應,總潑冷水,再滾燙的火也會澆滅。”
觀棋覺得今天的女公子格外不一樣,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那女公子呢?”
“我?我能有什麽?無非就是掙錢花錢再掙錢!”
觀棋但笑不語。女公子總能把別人的事看透,一到自個兒身上就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