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疊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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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疊是三年前的冬天被家主撿回來的。

那時，他躺在厚實綿密的雪地中奄奄一息，幾乎要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身下的白雪早已被殷紅融化，只有胸膛那點微弱的起伏在表明他還活着。

他還有救。

他全身上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瞧這傷痕，明顯是從近年來氣焰嚣張的侵略敵人手裏逃出來的。

阿疊喘着粗氣，躺在雪地中定定地望着家主走近，眼神絲毫不懼。

家主說，看中的就是他眼裏的那股子狼性。

就這樣，他被帶回了租界，家主命人為他療傷、給他飯吃，告訴他好好跟着自己一定會有報仇雪恨的那天。

于是，阿疊一心一意的在家裏做起了長工，跑腿、打雜，不管是什麽髒活累活他都沒有一句怨言，并且會做得很好。

家主便将院子西邊的那一大叢栀子花交由他照顧。

之後，栀子花年年開得極好，每年春末院子裏便會染滿這股濃郁的奶油香氣。

*

小栀和她的貓生活在院子西邊的那幢破閣樓裏。

家中所有人都對這閣樓避而不及，除了每天定時送飯的傭人外，沒有人願意靠近那裏。

都說那裏住着一位前任姨太留下的病秧子小姐，前幾年又不幸得了痨病，但因為和那姨太長的極像，家主才心軟将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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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的人說，痨病沒得治，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小栀在這閣樓裏住了五年，她瞧得出大家都怕她，都怕她的痨病，她便也識相地待在這裏不出去。

年輕的傭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樣子，只聽說像那栀子花般我見猶憐。

閣樓裏只有一扇圓形小窗，每日清晨，陽光都會透過這道棕黃色的玻璃照進來，室內便永遠是暖洋洋的一片。

她和她的貓每日作伴，見過東方破曉，也守候過月上柳梢，卻從未見過山川河海，也未嘗過風俗人情。

閣樓裏堆滿了舊書，還有她母親留下的畫具。

閑來無事時，她便會将畫架擺在那扇圓窗旁，剛一坐下，她的貓便會靈巧地躍上膝頭，靜靜窩在那裏，聽着炭筆在紙上沙沙劃過。

院子裏發生的一切都曾在她的筆下出現。

她畫過雲卷雲舒，畫過花開花落，也畫過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