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那他可以給我種草莓, 你也可以嗎？”

面對這樣犀利的反問，左仟浔有被噎到，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也可以嗎？”餘牧又問了一遍, 眼神毫不避諱，直視左仟浔的眼睛。

她盯着左仟浔看得越久, 就越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左仟浔不敢和她長久對視, 總是看上幾秒, 目光就會挪開。

左仟浔依舊無言。

“姐姐，以前你總說，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現在你也要逃避了，是嗎？”

左仟浔嘆了口氣, 不得不回她：“小牧，姐姐的意思是, 張陽那些行為, 不一定是愛。就算是, 你們現在在一起也不合适。”

“哪裏不合适？”

“就是不合适。”

餘牧沉着冷靜, 答她：“我說了, 不會影響學習。”

“不僅僅是學習的事。”左仟浔聲量很輕，不知道為什麽, 總覺得她說話時嗓音有點顫抖。

“所以，回到話題原點, 你說他能給的, 你都能給我。那他能給我種草莓，你能給我種嗎？”餘牧死抓住這個問題不放，似乎是左仟浔今天不給個答案她絕對不放棄。

左仟浔擡眼，對上餘牧的眼睛, 目光裏也帶了幾分認真，說：“我能，但是，我不可以，你懂嗎？”

聽了這話，餘牧的表情總算是松懈了些，連帶着語氣也柔和了一個度：“怎麽就不可以了？”

“因為那是情侶才可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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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牧脫口而出：“怎麽了？我們不能當情侶嗎？”

能問出這個問題，連餘牧自己都震驚。或許是暗戀的情緒憋太久，總想要釋放一下，問出了平常不敢問的問題，後知後覺有點瘋狂。

而明顯左仟浔也愣了一下，有點猝不及防，腦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把這個問題推給了餘牧：“你覺得呢？”

餘牧唇角勾起笑，說：“可以啊，怎麽不可以了？如果和姐姐在一起，會幸福開心一百倍吧。”

她說話時帶着淺淺的笑容，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露出潔白的牙齒。

左仟浔盯着她看，心頭癢癢的。

總覺得餘牧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她也想笑了。

但很快理智拉回了她，左仟浔說：“不可以，我只把你當妹妹。”

話雖然這麽說，可心裏不太是滋味。很奇怪，說這話的是她，傷心的也是她。

同時她也在餘牧的眼睛裏看到了失落。

于是心裏更堵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餘牧傷心她才傷心，還是本來她就傷心。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自己不是同性戀，對吧？”餘牧說得漫不經心，心頭卻堵得慌。很悶，就像是陰天要下雨，卻又遲遲下不了，那種煩悶的感覺溢上心頭，不是滋味。

“小牧。”左仟浔別過頭，不再去看餘牧，“是的，我不喜歡女生，我們就保持現在這樣的關系吧，挺好的。”

餘牧眼睛倏然轉紅，唇抿得緊緊的，她看不清左仟浔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側過頭時，下颌線清瘦的輪廓。

也許想要和她一起，真的是癡想，餘牧說：“那我就不和張陽分手了，我要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撒謊，總之不太開心，說話總有一點賭氣的成分。

“可以。”

左仟浔竟然答應了？

餘牧有點生氣，把脖子上的創可貼撕了，那鮮紅色的小草莓，過了一夜，已經轉為深紅色，不大不小，卻異常顯眼。

左仟浔瞥了一眼，心開始抽着疼。

她心疼了，這是她的小牧，而不是張陽的。她護着她，愛惜她，生怕她受到什麽傷害，卻讓她被別的男生占了便宜。

青春期的男孩子，有幾個戀愛是真的喜歡，真的負責到底了的？

可是要怎麽開口？開口便代表了承諾，餘牧已經要她給個答案了。

沒有答案。

她不能喜歡，不敢喜歡，沒有任何理由任何立場可以去喜歡。

世俗不是最大的原因，她和餘牧之間的鴻溝不是別的，而是餘建軍。

左仟浔都能回憶起五個月前，父親打電話來時叮囑的話，他說餘建軍只希望餘牧考上一個好大學，希望姐姐好好教教她，教她讀書，教她做人。

若是接受了餘牧的感情，以後還怎麽面對他們？她都能想象到那時餘建軍該會有怎樣的質問，難道就是這樣教她女兒的嗎？光是想想都覺得很難面對。

“談戀愛可以。”左仟浔轉過頭，和餘牧相視，指甲扣進掌心，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盡量保持語氣平和：“可是要保護好自己。”

“我自己有分寸。”餘牧起身，看了眼挂鐘上的時間，距離上課還剩二十分鐘，時間太緊，午覺是沒法睡了。

“快上課了，我先走了。”餘牧拿起書包準備走，卻一把被左仟浔抓住了手腕。

餘牧：“？”

左仟浔：“不準接吻不準種草莓不準擁抱不準牽手不準晚上出去和他玩不準老是拿着手機和他聊天，因為你要學習。”

左仟浔一口氣說完這些，臉頰微微有點泛紅，她看着餘牧，“我說的保護好自己，大概是這個意思，懂了嗎？”

餘牧心想這什麽都不準，那算什麽談戀愛？

可仔細看左仟浔的表情，分明很着急很在意。

姐姐在擔心。

餘牧心頭的陰霾掃去大半，她原本就沒和張陽談戀愛，說這些都是賭氣罷了，差不多适可而止得了，讓姐姐過度擔心也不好。

于是點了點頭，說：“嗯，好吧，那我去上課了。”

左仟浔拉着她的手沒放，問她：“晚上住這邊嗎？”

“不，去餘建軍那兒。”

*

生活節奏還是很緊湊，餘牧一到學校就開始學習，學習還是她的首要任務，半點都不敢馬虎。

張陽不過只是很小的一個插曲，當姐妹可以，情侶是絕對不可能的，餘牧早就把他抛之腦後，滿腦子都是數學抛物線。

可辦公室內，左仟浔工作效率明顯不如先前。

她還是擔心餘牧，擔心到只要一有空閑時間，就會想起餘牧。

餘牧的樣子時常浮現在左仟浔腦海中，剛開始只是她的模樣，然後想到她的草莓，再想到張陽。

“啪！”左仟浔手裏的中性筆被拍在了桌上，聲音不是很大，但江緒渺聽到了。

江緒渺擡頭，滿臉疑惑，“你最近怎麽了？？？”

左仟浔揉了揉眉心，“沒什麽。”

“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事。”

“肯定有，關于餘牧？”江緒渺一眼就看出來了，左仟浔這樣子，竟然還敢說自己沒事？心事全寫在臉上了，除了餘牧，江緒渺想不出第二個能讓她這樣的人。

“沒什麽，就最近關于工作上的事，煩心得很。”左仟浔重新拿起紅色中性筆，沉下心來繼續批改作業。

江緒渺還想問些什麽，可是估摸着左仟浔不想說，便也不問了。

*

晚自習放學，餘牧一行人又在教室後門遇到了張陽。

黃婷婷早就預料到了，張陽肯定得蹲着守着，打趣道：“張姐不回家？等我們呢？”

張陽笑嘿嘿，回她：“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黃婷婷聳肩，“我無所謂啊，你得問問餘牧。”

餘牧看了張陽一眼，“你的自由。”

放學高峰期，人群熙熙攘攘，好不容易擠出校門口，餘牧家的方向和黃婷婷王然都不同，于是在校門口分別。

黃婷婷王然走後，只剩餘牧和張陽。

張陽興奮道：“餘牧，我家和你家一個方向，我們一起走吧？”

“随便。”

“那就一起！”

餘牧沒多停留，朝家的方向走，張陽跟在她身旁，兩人并肩前行。

路燈照耀，影子拉長了。

張陽心髒砰砰直跳，主動和餘牧搭話：“你家這麽遠，平常都一個人回家啊？”

“不然呢？”

“有點危險，不如以後都我送你吧。”張陽又在暗戳戳地試探。

餘牧一秒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停下了腳步，對張陽說：“張姐？”

張陽有點懵，不明白為什麽餘牧突然又叫他張姐。

“嗯？”

“你要記得，你叫張姐，是我的姐妹。一日姐妹，終生姐妹，懂嗎？我們只能是姐妹，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你要是還是有那方面的念想，我覺得我們姐妹也不用當了。”

張陽聽了，心涼涼。最後一絲希望都被無情澆滅。

看來他和餘牧是真的不可能的。別的女孩這樣拒絕，張陽覺得可能還有點希望。可這是餘牧，他覺得餘牧是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幹脆利落，說什麽就是什麽，說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不可能。

“好吧。”張陽低下頭，有種失戀的感覺，心情十分落寞。

“那你是想和我當陌生人，還是想當我姐妹？”

張陽嘆了口氣，“姐妹吧。”

“既然是姐妹了，那就幫個忙？”

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就算以後不喜歡，也是曾經喜歡過的，況且現在的張陽還是很喜歡餘牧的，餘牧說幫忙，他不可能不幫，只有一萬個願意。

“說吧。”

“以後遇到左仟浔，就是今天中午樓梯間那個，左老師，要是她問起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你一定要說是，知道嗎？”

張陽隐隐約約有種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覺。

可是看到餘牧那張臉，媽的，真好看。英雄難過美人關，顏狗是沒法拒絕美女的請求的。

張陽只考慮了一秒，便答應了下來：

“好，你說什麽是什麽。”

餘牧唇角笑意漾開，拍拍張陽肩膀，“張姐，不愧是姐妹，夠意思，明天請你喝奶茶。”

張陽一只手也搭在餘牧肩膀上，回拍了她，說：“我可以和你擁抱一下嗎？就一次，抱了過後，我就當你的真姐妹。”

餘牧原本是拒絕的，她不太喜歡男生身上那種汗味，可是看到張陽可憐兮兮的。心想算了，畢竟以後還得找這位姐妹幫忙，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行吧，就抱一下。”

張陽伸開雙手，主動抱餘牧。

餘牧很敷衍，還是有點不習慣和別人有肢體接觸，所以兩人都沒挨在一起，可能只是肩膀和肩膀碰了一下，她就離開了。

張陽無奈撇嘴，“就這啊？”

餘牧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好像有點嫌棄，“差不多得了。”

張陽搖搖頭，自知強扭的瓜不甜，餘牧已經最大限度寬慰他了，“行，我送你回家。”

兩人準備繼續往前走，結果剛轉身，就看到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站着一個人。

身形纖細苗條，靜靜站在那裏。

是左仟浔。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更新時間：十二點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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