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左仟浔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吃文莉做的菜了, 媽媽做的菜味道總是不同，吃起來有種滿足感。

“多吃點。”文莉瘋狂給左仟浔夾菜，“還有小牧, 你也多吃點，阿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就不給你夾菜了。你別客氣, 想吃什麽夾什麽。”

“嗯嗯！”餘牧瘋狂點頭，拿着碗的手微微顫抖，她現在沒什麽心思吃飯。

剛剛去衛生間洗手的時候，左仟浔已經給她打了預防針，說是吃飯的時候就要把這件事說清楚。

真的太緊張了, 也許是因為左偉也是軍人的原因, 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餘牧有些恐懼。

就像在辦公室裏, 她誰都不怕, 就怕大隊長。此刻有種左偉就是“大隊長”的感覺。

當初和餘建軍出櫃的時候一點都不緊張, 沒想到現在竟然......

她暗戳戳地看了左偉一眼, 他正在吃飯。雖然臉上沒太多表情，但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嚴峻感。

“小浔, 我聽你媽媽說，你最近處對象了？”左偉夾了一片肉送進嘴裏，語氣還算平和。

“嗯，對。”

既然他先問了, 那就順着他的意思說。

“怎麽認識的？同事還是？有空帶回來爸爸看看。”

“不是同事。”左仟浔沒回答他後面那個問題, 心想帶回來看看啊？已經帶回來了, 就坐你旁邊呢。

文莉笑逐顏開，“看吧，是吧, 我沒騙你吧？唉，咱們心裏這石頭喲，可總算是放下了。早就跟你說了，閨女的事咱們操心也沒用，她想談的時候啊，自然會談！”

她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對左偉說還是對她自己說，也許是對她自己說吧，畢竟這些年來，瘋狂催着左仟浔找對象的其實是文莉，左偉也只是附和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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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仟浔放下筷子。

“怎麽吃這麽點兒？不好吃？”文莉問她。

左仟浔搖頭。

“爸，媽，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餘牧停止咀嚼，默不作聲把碗也放在了桌上。她看着左仟浔，發現左仟浔正看着左偉。

有短暫的靜默，明顯都在等左仟浔說話。

餘牧覺得自己心髒開始狂跳，呼吸開始變得厚重，牽帶着太陽穴都開始發疼。

“和我談戀愛的是一個女孩兒。”平淡的語氣卻用了莫大的勇氣。

餘牧抿唇，大氣都不敢出。

短短幾個字，瞬間讓幾人之間的氣氛結冰。

文莉臉上笑容凝固，瞳孔微張，雙頰有些蒼白。她下意識看向左偉，發現左偉面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顯現，明顯是在忍。

“爸、媽，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饒使左仟浔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但真正出櫃的時候，還是和想象中有點不同。

比如現在這種氛圍，真的很考驗勇氣。

當然了，出櫃除了需要勇氣，還需要底氣。她是基于自己現在的經濟條件，還有愛人給她的足夠安全感這兩點才選擇出櫃的。

砰！

左偉手裏的碗被他砸在桌子上，筷子順勢翻了個跟頭直接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左仟浔！”

“爸，對不起。”左仟浔低頭，只能重複這麽一句話。

“你是人民教師！你怎麽可以幹出這種傷天害理又丢人的事！！！啊？”

同性戀就不可以是人民教師了是嗎？同性戀就是傷天害理了是嗎？同性戀就是丢人了嗎？

餘牧一聲不吭，眉頭卻已經皺起來。她想說點什麽，但忍住了，現在插話不合适。

左偉說話的分貝挺大，連文莉聽了都刺耳，他應該是第一次這樣吼左仟浔。

所以左仟浔也有點吓到了。

“老左，有什麽好好說，聲音別這麽大。”

左偉提了口氣，還想說什麽，看到坐在一旁的餘牧，硬生生又把狠話咽下去，“不管哪個女的，立馬和她分手，不然以後別進這家門！”

“怎麽說話呢！”文莉忍不住了，她其實并不是那種事事都得順着老公的女性，關鍵時候她還是會發表自己的觀點，“左偉，你說話還是注意一點吧？”

目光裏帶着警示，意思是這家左仟浔能不能回，還不能由你左偉說了算，而是她文莉說了算。

因為房子是文莉買的。是的，這棟別墅是文莉十年前買的，她自己有公司，每年能賺很多錢，而且父親那邊家底雄厚，所以很早之前就有能力購置這棟別墅。

左偉吃了癟，相當不愉快，索性飯也不吃了，愣是要和左仟浔理論到底。

“和誰一起？嗯？我看你有沒有能耐把她帶回家，真帶回家我非得把你們倆腿打斷不可！”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有壓迫性，給人感覺每個字都在步步緊逼，簡短的一句話就能把人壓得喘不過氣。

左仟浔還處于震驚中，她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還有如此蠻狠的一面。印象中，左偉從來不這樣對她說話，雖然有時候嚴厲是嚴厲了點，可現在這有點不講道理了。

左偉繼續指責：“我和你媽，因為你的事真的操碎了心，你現在說你和女孩子在一起，你讓我們怎麽接受？”

文莉沒說話，心想話別說得這麽絕對。你不能接受不代表我不能接受，早些年是希望她結婚生子，後來發現行不通。現在主要是希望能有人陪着仟浔，至于是男是女，嗯，其實沒那麽重要。

“你倒是吭個聲？到底是誰？讓我看看是哪個女的能把你變成異類！”左仟浔一直不說話，左偉覺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頭那口氣實在憋得慌。

這世上男女結合多麽自然的事，哪有女的和女的在一起的？她們怎麽生孩子以後誰給她們養老？

“叔叔，是我。”一直沒說話的餘牧終于開口了，她實在是受不了有人對她女朋友這樣大呼小叫，就算他是她爸爸也不行。

餘牧對上左偉的眼睛，好奇怪，明明剛才沒說話的時候她還是害怕的，現在卻不怕了。

“是我，我是左仟浔的女朋友。我知道您接受不了——”

“你知道我接受不了還來氣我！！！”左偉氣得滿臉通紅，起身直接往樓上走，他不确定再待下去他會不會說出更激的話。

怎麽會是餘建軍的女兒呢？這倆姑娘在想些什麽！！！他哪兒還有老臉去見老餘？

左偉已經走到樓梯拐角，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臉更綠了。轉過身，指着左仟浔說：“左仟浔！你無l恥！是不是你勾l引的餘牧？六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左仟浔：“......”

餘牧趕忙解釋：“叔叔！是我先喜歡姐姐的，而且我們是最近才确定關系的，我們——”

“好了，別說了！聽不下去了！”左偉擺擺手，這次是真的氣沖沖上樓了。

.......

？？？？

所以左偉這是在氣什麽啊，氣左仟浔引l誘了餘牧嗎？他完全誤會了啊！

飯廳裏只剩三人。

文莉也不知道是該哭該笑。她其實沒有左偉那麽抵觸同性之戀，一是因為她是女性，更容易理解女性。二是她覺得吧，這都2021年了，其實同性戀什麽的，也沒有左偉說得那麽嚴重吧。

她因為工作的原因，平常會接觸不少外國人，曾經她就見過好幾對外國同性情侶一起簽單子，人家過得挺好，也沒有說什麽同性在一起世界就要崩塌的感覺。

“媽......”左仟浔有點無所适從，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這，唉。多少也給你爸打個預防針喽，一劑猛藥誰受得了？”

文莉目光放在餘牧那兒，老實說，她從來沒有想過左仟浔和餘牧會是這樣的關系。一直都覺得這麽親密，可能是姐妹吧。

“阿姨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幹嘛。”文莉有點懵。

“把你吓着了。”

“你們沒吓着我，可能把她爸吓着了。”文莉看向左仟浔，說：“你也真是的，你爸一個老頑固，你和他說這些之前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見文莉這麽淡定，左仟浔還是挺意外的。盡管剛剛左偉很生氣，但左仟浔覺得進行得比她想象中順利，畢竟文莉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抵觸。

“媽，反正這事遲早得說。磨叽磨叽着說不如一下子告訴他。”

文莉點了下頭，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又問：“你們倆，是真的決定要在一起？兩個女人要走一輩子，要經歷的肯定更多。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現在我們倆工作穩定收入穩定，有車有房，經濟上您不用管我們。而且能相互照顧，您放心。”左仟浔伸手，把餘牧的手握在手裏，“而且餘叔叔也知道了，他不反對。”

“啊？他竟然不反對？”文莉這才是真正被驚到了。印象中餘建軍應該是和左偉差不多的性子吧？他竟然不反對？？？

“只要您支持我就好。這次我也沒打算讓爸爸這麽快接受我和小牧的關系。”左仟浔接着攻略文莉，她心想文莉要是同意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大半。

“我，我不能支持。”文莉看看餘牧，又看看左仟浔，“但是我也不反對。”

聽了這話，左仟浔唇角上揚，笑得特開心。以她對文莉的了解，她媽就是那種說話不會說絕對的人。也許是每個人處事的習慣吧，她這句“我也不反對”其實就算是支持了，也許有其他的考慮，說得比較保守一些。

“媽，謝謝你，你不反對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

房間內，左偉來回踱步，一張臉都快愁死了。

“老餘啊，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

“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啊？你在說什麽啊？”

“小左不懂事，竟然和餘牧搞同性戀！放心，我一定讓她們分開，我對不起你，真的，本來以為她們是姐妹的關系，沒想到最後弄成這樣。”左偉痛徹心扉，覺得她們倆在一起就是對不起餘建軍，覺得當初餘建軍把餘牧托付給左仟浔，結果現在發展成這樣，他自己也有錯。

電話那頭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餘建軍長長嘆了口氣。

“左哥，你覺得，現在年輕人要做的事，我們這老一輩的還真能管得着？”

左偉這邊愣了一下，他聽餘建軍這話，不對勁啊。他怎麽這麽淡定？難道——

“你知道她們的關系？”

“知道。”

“你不管？”

“我管不了，我老了，我就想好好養老。”餘建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狗狗，小狗也很熱情，伸出小舌頭舔他的掌心，小尾巴歡快得快速轉圈圈。

這是最近才養的一只小金毛，小小的怪可愛的，可比她那女兒可愛多了。

“你？？？”

“唉，你別管了，她們愛咋咋。你想想，就算你不讓她們一起，她們還是能私下偷偷在一起你信不信？還有，現在同性戀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了，你還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圖個清靜。”餘建軍一邊摸狗一邊抽煙，甚至翹起了二郎腿。

“你這爹怎麽當的啊？？！！餘建軍，你想清楚了！這是兩個女人在一起！不是開玩笑！”

“左哥，你這小題大做了啊，我老實跟你說吧，這倆人六年前就暗生情愫了。那時候我阻攔過，啧，你看，六年過後還愈演愈烈了，這有些事兒啊，阻攔不了的。再說了，咱們倆這不還能湊成親家嘛，有什麽不好的。”

“嘁，你這狗l日l的，把老子給逗笑了。”左偉真的氣笑了，他是來找人和他站在同一陣營的，沒想到餘建軍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這餘牧是他親生的吧？應該是吧？既然是的話，他怎麽不管管！

“左哥，這人就活一輩子，啥事兒都要想開點，免得折壽。哎喲！！我的狗拉屎了！不說了！”

餘建軍那邊匆匆挂了電話。

嘟嘟嘟嘟。

左偉氣得夠嗆，坐在床上愣是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難道真的是他思想落後了？

現在女的和女的在一起都不是事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這邊我們建議您消消氣哦~您老婆和您兄弟都不和您站一邊呢。

還有，兩個女的在一起還真不是事兒了，時代變了，您的思想也要跟上哦~~有兩個女兒不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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