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2

宮中準備大婚,忙得暈頭轉向,畢竟是難得的娶王後,別提有多重視,凡間那些繁文缛節統統不能少,秦川可是被使喚蒙了,事無巨細的要親力親為,鬼王真是敢大材小用,那又能如何,誰敢說什麽呢?

林印在阿竹的幫助下回到浮夢殿,雖然這裏還是灰塵滿滿,比北苑的廢院更破舊不堪,但畢竟是前鬼後的寝殿,許多東西都是沒有被動過的,若是打掃一番定能煥然一新,那些瓷瓶都能值不少錢。

兩人一路翻找,終于找到了密室,一個寄予希望能趕緊出去,另一個見錢眼開想要找點有價值的到哪裏做個等價交換,一幅畫打破了兩人的僵局,剛剛看到林印這副樣子想要離開的阿竹撿起地上的畫,原來是一幅女子的畫像,下面的名字是夢月。

“也就是說夢月并不是畫中人,那為何這畫要寫上夢月呢?難道是夢月畫的?”林印最終還是放下那些值錢的物件。

阿竹很是困惑,夢月他是見過的,甚至還打過交道,他很确定此女并不是夢月,但在與之交談的時候并未聽過夢月會作畫,那時候浮夢殿也沒有一幅畫,不過相處太短也無從下判斷。

“唯有找尋這宮中最久的妃子才能有機會知道答案。”阿竹想到了一個人。

林印從天上掉到院子裏,先是驚訝的大喊,後是被圍觀,這些女鬼竊竊私語對這個從天而降的美男子很是傾慕,甚至不由自主的在外頭侍衛進來的時候形成人牆将其擋住。

蘭貴人可是見慣大場面的,自然沒有這些小女子那般咋咋呼呼,她們都退下後才微微擡眼看了看林印,心中自是被那俊朗模樣給擊中心思,可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我這裏耍把戲?”岚嬌一副老練的樣子問道。

林印被阿竹用法術丢進來,這才能表現出隆重又特別的登場,別出心裁才能直擊心靈深處。

林印跪在地上,微微擡頭七十五度角正是很精準的角度,“回貴人的話,小的因仰慕而來,只盼能不舍命而歸。”

“喲,是個慣會花言巧語的?那我來聽聽你怎麽個傾慕法啊?”

林印擡起頭直視岚嬌,眼神大大方方絲毫沒有掩飾,愛慕雖然沒有,但還是有幾分欣賞的。

“回貴人的話,做人不如做鬼逍遙自在,但卻也舍不得這血肉之軀,但凡有的選也想多活幾年不是?進宮想謀個生路,卻不成想竟是條死路,聽聞貴人是這宮裏最心善的一位,冒死來尋一尋。”

岚嬌多少有些失望,這來求她的千八百的總有了,盼着什麽呢?自己可是鬼王的後宮,那些心思萬萬不可有,也不曾動過,就在剛剛那瞬間,才發覺哪怕是鬼也有違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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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出去的路?別妄想了,我入宮五十年了,都快成灰塵了,也沒打聽出來,陛下是鐵了心想讓大家在這裏永恒,到底有沒有那地方還不好說呢!”

林印怔住,這女子是故意這樣說的,還是當真如此,不過才見第一面就交淺言深的不多,她在這深宮五十年之久,想來也不是個單純沒心機的。

“貴人這話我信,鬼王謹慎多疑,哪裏輕易能讓他人看穿心思去?再有國師的傾囊相助,那更是如虎添翼,上天入地都沒有在這鬼宮裏頭痛快,為何要出去呢?做萬人之上是怎麽樣的感覺想想也覺得很爽。”

岚嬌點點頭笑道:“你這人也倒是實在,那便離開吧,我不追究你這天外來客的一出戲。”

林印本想就此離開,但又不能出去,阿竹說過這裏是他最後的希望,鬼王是個言出必行的,怎麽會輕易放過他?等大婚以後做個祭品,豈不是成了笑話?

“貴人這五十年不争不搶,對名利毫無追求豁達無欲,令人佩服。”

岚嬌笑顏如花,那銀鈴般的笑聲很是動人。

“你真有意思,改奉承了?你也知道我不過貴人頭銜,若是你想謀個什麽倒不如等着鬼後進門去求求,我可沒有什麽本事,要是想出去那就更別在我這裏耽誤功夫,怕你老死在這裏都還找不到一絲線索。”岚嬌困乏的起身走向寝殿。

林印一個箭步過去攔于身前,“貴人若真不想走,我這便離去,但這五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當真有意思?猶如死而複生的鬼域生活,也是這般無奈,那又有何懼?大不了再死一回。”

岚嬌愣住,好像一把刀子紮了心,很疼卻又有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是什麽呢?活?她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她竟有些分不清了,如人一般無差別的過着,卻無法在體會春夏秋冬四季變換的感覺,看到的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

“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換你為我保住這條命。”林印自信說道。

岚嬌笑了,自身難保的家夥還說什麽實現願望,怕是真在騙鬼。

林印趁着四下無鬼将阿竹喚來,議論法術表演也算驚到岚嬌,她确實被打動了,五十年來不生不滅倒也有些長了。

“生前我是遼岳國的公主,一生錦衣玉食珠光寶氣,卻在大婚前改變了人生,那個太師的兒子竟然逃婚,寧死不屈的一路向北無怨無悔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我成了一國上下的笑柄、談資,我恨透了那個人便跳入湖裏自殺,鬼差來引路時說明地府情況,想着自殺不得輪回投胎,還要在無間地獄裏頭受罪,我真是後悔莫及,誰知路上聽到有鬼說這裏,我冒險掙脫鬼差總算得償所願躲過一劫,沒想到在這裏的日子也不好過,在鬼域中被欺負是常事,所以我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入宮,誰知道這裏也是地獄。”岚嬌眼中淚珠大顆落下,道不盡的辛酸悲傷。

阿竹也在抹淚,這家夥的共情力果然一流,這有什麽好哭的?這些也教悲傷的故事?再悲傷還能有堂堂主宰淪落至此看小鬼們的臉色難受嗎?想想主宰就應該是威風八面,擡擡手都能讓世間萬物顫抖的,這會兒連命都不知道怎麽保住,不是最慘的嗎?

“鬼王待你不是很好?那些不過一年就被打入冷宮的比比皆是,如今還能在後宮有地位和稱號的可是寥寥無幾,你算得上最受寵的一位。”阿竹奇怪道。

“我堂堂一遼岳國公主,能稀罕小小苻國皇帝的寵愛嗎?他那麽老,當我祖父我都嫌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以為我願意谄媚于他?”岚嬌看了一眼林印,“世人皆愛美好,誰不是呢?”

林印避開她的眼光,低下頭不敢搭話。

“那你想離開鬼王?可是離開鬼宮的話又會被那些鬼欺負,況且也沒有那續魂之力,很快你就會灰飛煙滅的。”

岚嬌若不是顧及這些怕是也不會違心的在這裏,一想到這裏不免又傷心起來。

“我們不如齊心合力将那鬼王弄下去,在這鬼域裏頭千年萬年又有什麽意思?都不如外頭的孤魂野鬼有趣,到底是自由自在的,雖說時日未必長,但快樂是最重要的,你說呢?”林印打破這悲傷的氛圍。

岚嬌半信半疑的擡頭,這兩位到底靠譜嗎?自身難保還在這裏慷慨激昂,是騙鬼呢嗎?

“如果我能到鬼王身邊,我就有信心能取代國師,這樣我們就能先踢出一個絆腳石,到時候再從鬼王下手!”

岚嬌撇撇嘴,搖頭道:“陛下很信任國師,凡事都會與之商量,你想取代不說不可能也要個二十年吧?你有命活到那時候嗎?你剛剛不還說國師針對你,沒理由的恨不得你死,還能給你翻身的機會?”

林印将畫打開,“如果我們有他們的把柄在手呢?”

岚嬌看到畫,毫無波瀾,指了指那畫,“就憑這個畫?這女子是誰啊?”

阿竹與林印面面相觑,這女子奇了怪了,連岚嬌都不認得?怕是真的在鬧鬼。

一曲離陌擾了衆心,被吹開的門,陰風陣陣襲來,熄滅的燭火,只剩月色依稀,院子裏頭那琴竟然在自己彈奏?

林印躲到阿竹身後,深呼吸也難以平複那狂跳的心髒,頭暈眼花是并發症,應該找張床躺下來好好休息。

岚嬌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她又是女子更不敢出去,推了一下阿竹的胳膊,示意他去看看。

阿竹是個妖精,會些法術,在宮裏這些年也見過許多靈異事件,但都是鬼怪所為,這種什麽都看不到也是頭一回。畢竟是實力最強的,總不能也畏畏縮縮的,硬着頭皮走到院中,琴停下了彈奏,那陣風拂面而過落下一滴淚在阿竹的臉上,平靜的夜回來了。

阿竹已然動彈不得,擡起手都不敢擦拭那滴眼淚,看不到的鬼是什麽鬼?他活了一百年,并沒有見多識廣到如此,轉身如何說呢?不想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沒見識的,瞎編一個會不會惹到這位看不到摸不着的?怕不是法力高強的隐身術吧?

林印蹑手蹑腳的走到阿竹身邊,阿竹很是驚訝,以為這小子是擔心自己,還有些感動。

“那個岚嬌竟然一把将我推出來,差點給我摔個狗啃式,要是我這張絕世美顏被破了相就不好了。對了,你看出什麽來了嗎?那位走了嗎?為什麽琴不出聲了?”

阿竹生氣的推開林印,大步走回寝殿,林印趕緊小碎步跟上,唯恐自己被留在那院子裏被鬼給吃了。

岚嬌眼神飄忽,心神不定的在屋裏踱步,一絲風吹草動都能讓她變得焦躁不安。

林印見狀覺得奇怪,剛剛這女的怕不是想推他去送死吧?

“你剛剛為什麽推我,你是不是知道外頭彈琴的是什麽?”林印故作嚴肅問道。

岚嬌眼神躲避,不自覺拿起手絹在指尖纏繞。

阿竹用法術将門關上,又将燭火點燃,還定住了欲逃到偏殿的岚嬌,她掙脫不開這法術,便只好深深嘆氣。

“你們逼我也沒用,這冤魂四處亂竄,沒人見過真身,偶爾會來看我跳舞,興起還會伴奏,我拿他當做不曾謀面的知己罷了。”

“那你剛剛裝什麽害怕啊?你怎麽不去演戲啊?”

岚嬌被問蒙住,演戲?

阿竹見林印又不按正常走,只得出面繼續問道:“那你們是怎麽交流的?他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給你,他有什麽目的?能在宮中亂竄可不簡單,鬼王竟沒有發現過?”

林印一聽猛然發覺自己剛剛問的問題略顯乏味,很是沒有營養,一句都沒在點子上,不過要是點贊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很沒有文化?這時候想這些是不是太不務正業了?敲敲自己的腦袋,要好好清醒一下。

岚嬌搖着頭,坦誠道:“我與他就是彈琴跳舞,他是十年前才出現的,總共也不過來幾次,一年一回都算得多了,我怎麽知道那麽多呢?”

林印拽了拽阿竹的衣袖,“我覺得她不像是在撒謊,外頭那鬼可能是怨氣未消,查查十年前誰灰飛煙滅了不就成了?”

岚嬌很是贊同的重重點頭。

“說得容易,這鬼宮這麽大要查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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