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4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便看起來恭敬謙卑的手下，他也不是全然無欲無求的為你打工的。
林印對自己剛剛的決定很後悔，這一片荒蕪的廢村真的曾經有人在這裏生活過嗎？這裏就是慕觋出生長大的地方，在聖靈山腳下的聖靈村，巫族的人十年前被屠殺個幹淨，不，應該是有幾個幸存跑出去的。
沒有人給巫族的死者立碑，倒是有百姓偷偷将他們給埋葬了，也算死有所歸，不然這屍體暴曬在太陽底下這麽多日夜，恐怕也都要被曬成灰了。
慕觋跪在聖巫碑前，默默念着什麽，情動之處還不禁落淚。
林印總覺得哪裏冒着陰冷之氣，還不是那種鬼魂圍繞的冷飕飕，他不覺毛骨悚然，跑到慕觋身後，拍了拍他。
“不如我們走吧？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啊？”
“公子，我真的希望你能幫我，我來這裏是希望有幸存者看到我與我重聚。”
“還有人活着？你不說都死了？”
“巫族每逢初一都會派人去聖靈山采藥，也會聖靈廟祭拜，雖然在廟門口等候的官兵将那些人殺了，但聖靈山很大，漏網之魚還是有的，但并不多。我一直在尋找，可是一個人都沒見過。”
林印點頭嘆氣，“原來如此，那些人茍且偷生就很難了，怕是想複仇也沒辦法，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誰像你一樣瞎折騰。”
慕觋激動道：“我不是瞎折騰，哪怕是死，我也想讓大家知道巫族從未背叛過祁國，我們一直在用生命保護這個國家，我們是世代效忠的良民！”
林印自知說錯了話，趕忙安撫道：“那說你的計劃來聽聽？”
“巫族是被皇帝下旨滅族的，答案應該在宮中。”慕觋嚴肅道。
“所以你想讓我進宮去查？可是我萬一不小心死了呢？鬼宮那地方我真是見識過了，不想再見識皇宮之類的了！”林印/心有餘悸的說着。
“我們可以一起去，不過我不能接近皇帝，我怕他會認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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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聖巫接班人，他應該知道死者中沒有你吧？”
“我可以藏在低等宮人之中，除了皇上和皇後沒人見過我，巫族的聖巫只有皇上和皇後可以見到真容，就算大型的法事聖巫也都是要戴面具的，何況我還未接班，只要小心謹慎一些就行”
“那你自己進宮查不就得了？這皇帝心狠手辣不能比楊誠晉少到哪裏去，說不定更狠呢！他都能下令把一族人都滅了，他這不是喪心病狂嗎？楊誠晉都沒有幹出這種事來啊！”林印覺得鬼魂雖然可怕，但人心更可怕。
慕觋跪求林印幫忙，林印猶豫不決，他雖然想幫忙解決這事，贏的慕觋的誓死相随，但是這等危險之事，若是不小心被發現，丢了命是分分鐘的事，那還需要慕觋做什麽？還真就只能兩人同生共死了。
林印坐在廢墟之中，遠遠的看着慕觋撿東西，突然想到了阿竹，如果慕觋也像阿竹的話，他是不是又會錯失一個真心相待的人呢？
慕觋遞過來一根草，林印接過來聞了聞，香氣有點夢幻，是薰衣草和玫瑰，還有點茉莉花香，怎麽會摻雜這麽多花的味道呢？眼前逐漸模糊成白色，又一點點清晰起來，走向自己的這人難道是阿竹？
林印激動不已，他跑了過去，雙手搭在阿竹的肩膀上，這種真實又虛幻的感覺，不敢掐自己的肉怕會夢醒。
“阿竹，你怎麽會出現？你沒有灰飛煙滅啊？”
阿竹的微笑總是那樣溫暖，“竹子也想修仙，可惜還是沒有本事。”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我相信你的話，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說起來都要怪望莫山神，他騙了我還一腳給我踹到鬼城受罪，我才會不相信別人。”
阿竹搖搖頭說：“別自責，萬般皆是命，我認命不是因為我命苦我鬥不過，而是我覺得付出有時候也是一種收獲，我這輩子能為主宰大人效勞一次，足矣。”
林印聽着安慰的話，卻也仍無法寬心，這世上最纏繞人的情感就是愧疚和遺憾，很少有人能擺脫它，壞人有時候也是因此而誤入歧途，因為沒法走出心魔，而去找尋另一種可以平衡的方式。
“阿竹，如果我恢複主宰身份，第一件事就是讓你複活！”林印信誓旦旦的說。
阿竹仍然笑着，“在與不在又有何不同，我既在你心裏，已經很是安慰，畢竟能在主宰的心裏停留的人可不多啊！”
林印點點頭，“那倒是啊！對了，阿竹，你怎麽會出現？是有什麽心願未了嗎？”
阿竹收斂笑容，嚴肅道：“望莫山神的秘密，聖靈山神知道，可能會對你找靈識有幫助。”
“你這是從哪裏聽說的？你之前怎麽沒說啊？”林印一頭霧水。
阿竹想要繼續說什麽突然畫面面對越來越模糊，林印的手摸了個空，猛地醒了過來，發現剛剛好像是一場夢。
林印大步走到慕觋面前，氣勢洶洶的說：“是你吧？你在搞什麽鬼？我雖然失憶了，但是巫族那些把戲我還是知道的，剛剛的幻覺是你弄得吧？”
慕觋沒有否認，跪在林印面前低着頭不說話。
林印氣到無語，回到廢院也仍不跟慕觋說話，幹脆也不點他給拿來的香驅鬼，滿屋子的鬼魂都快擠不下了。這些鬼魂雖然不知道面前的是主宰，但這位的特殊體質就是很招鬼，鬼魂來到他身邊就會有一種奇怪的平靜感，而且會得到一種淨化身心的感覺，在外頭做孤魂野鬼太久，難免會損壞魂魄，這是一種修複的感覺，所以外頭排隊進來的可多了。
慕觋拔劍将所有鬼魂驅趕，将驅魂香點燃，站在外頭不敢進門。
“怎麽？你怕我被鬼魂被靈氣都吸走，沒法幫你進宮查真相嗎？”林印賭氣說道。
“對不起，不該用阿竹的幻象來欺騙您，是我錯了。”
林印站起來掐腰氣道：“大哥，我生氣不是因為你用阿竹的幻象來騙我，而是你把我當傻子，我只是失去了記憶也就是靈識和神識的人，我不是個白癡，好嗎？難道我還不知道阿竹永遠的灰飛煙滅了嗎？你想讓我從自責的痛苦中走出來，我感謝你，你想利用我愧疚的心裏去幫你，你是不是太過心機了些？我真是低估你了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單純善良的人，沒想到你如此不擇手段！你們巫族被滅是有道理的！”
慕觋聽了這話，氣到拂袖而去，也不管什麽主宰不主宰的了。林印沒想到這家夥不但騙人，脾氣還挺大，真是主次颠倒了啊！
林印大喊道：“你走吧，你走得遠遠的，有能耐永遠別回來找我啊！”
連續三天慕觋都沒有再出現，林□□裏慌得一批，這不會又成了單打獨鬥吧？下一步該做什麽，找靈識的方向都沒有。
“你們都給我滾遠點！”林印被這些鬼魂吵到發狂。
鬼魂們停了下來看他，紛紛議論起來，這個特別的人原來真的能看到鬼，這樣的話豈不是太好了？他們竟然過來求他幫忙辦事，林印大吼大叫也驅趕不走，無奈只能認命。
“開玩笑呢吧？你讓我去把你婆婆殺了？她讓你相公再娶，那個女人虐待你兒子，應該殺了他們所有人，你竟然只讓我幫你殺你婆婆一個？”林印不可置信的說道。
蓮香哭哭啼啼抹淚道：“若是相公死了，我兒子不就沒有爹了嗎？罪魁禍首都是我婆婆，當初若不是她看不上我處處刁難，我也不會誤落入水中，想來都是我命苦。”
“哇，你還真是個特別蠢的鬼啊？你相公真愛你，還能任由他娘欺負你啊？根上就錯了，你這是恨錯了人啊！”
有幾個鬼紛紛點頭贊同林印說的話，林印也一副很被肯定的得意勁兒。
“那他們都死了，我兒子怎麽辦？大哥，不如你幫我養他吧？”
林印一下跳起來，“你讓我幫你養兒子？你瘋了嗎？我是不會在這裏停留很久的，你說點實際的行不？”
蓮香低下頭，她若能想出辦法來，還能被婆婆欺負死？
聽了一晚上鬼魂們的訴求，想來這也是一件門路，替這些鬼魂辦事賺一點是一點啊？
累到骨頭都輕了，這一身疲倦如果有個按摩全套就好了，正想着回到房間發現竟然整潔一新，這還是那個北廢院嗎？這該不是穿越了吧？林印正納悶怎麽會如此，轉身就看到端着熱騰騰湯的慕觋進來。
“這是我爺爺常給我做的五味湯，您嘗嘗？”
林印抱胸盯着慕觋，打量一番也未看出什麽來。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意氣用事，我知道錯了。”
“這麽突然？你又想出什麽花招來想我幫你進宮調查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我有很多鬼魂作伴，他們都可以幫我的。”林印最讨厭別人威脅他。
慕觋伸出手，一條深紅色的血線。
“之前沒見過啊？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命不久矣，與我而言恐是不能将巫族的污名洗去了，剩下的日子我會好好服侍您，幫你尋找靈識的線索。”慕觋很是沮喪的說着。
林印哪會輕易相信，他握住慕觋的手，語重心長道：“之前阿竹與我掏心掏肺，可是我卻沒有全心全意相信，我很難過自己如此多疑，可是你呢？打破了我應該相信誰的苗頭，我本來想着你就是我不要再放棄的朋友，可是你竟然利用阿竹想要騙我幫你，我真的很痛心，我們之間最起碼的信任已經沒有了，你來苦肉計未免又當我當傻子了吧？”
“我真的不是用苦肉計，我是誠心誠意道歉的，我知道自己錯了，接下來的日子哪怕是一天，我也會無所保留的付出。”
林印松開了他的手，将他扶起，“人與人之間信任需要很久才能建立，而崩塌卻只需要一秒鐘就夠了，我們之間恐怕是沒有那個必要和時間了，既然你命不久矣，不如找個地方默默死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如何？”
慕觋百口莫辯，只能選擇離開，不然真是惹得主宰動怒便真是更大的罪過。
等了許久這香才徹底散去，鬼魂們重新回來聚會，有的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有的帶着誠意來求他辦事，這真是一個好生意。
林印與鬼魂們狂歡一天一夜，這才是徹底的放松，管他什麽靈識不靈識的，這樣的活下去未嘗不可？無牽無挂沒有束縛，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恐怕是連神仙都要羨慕的吧？
“這個老頭，你為什麽一出現鬼魂們都不見了？”
“大人，我是土地仙，我實在看不過眼才現身的，您這樣可真的太不好了。”
林印白了一眼土地仙，真是好時代啊，任哪個知道他身份的都能來教訓一兩句，這個主宰還真夠窩囊的，每當這時候他都覺得應該找回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土地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麽沒禮貌的嗎？對主宰怎麽說話呢？”
土地仙吓得半跪在地，拄着的拐杖也總是歪來歪去，害得林印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老弱病殘，只好擺擺手讓他起來。
“大人，這慕觋可是巫族的聖巫，對您別說有沒有幫助，就憑着他為您制作驅鬼香的份上，你也該相信他的誠意啊！”
“什麽？做個香我就得相信他？那我豈不是很沒有主見？”
“那制香是很難的事，你就算問問那些鬼魂也該知道其中的厲害，況且他還因你而受傷才命不久矣，你如此待他良心能安嗎？”
林印真的很想給土地仙一腳踹飛出去，道德綁架也算是綁架中的最高級了吧？上班擠公交好不容易有個位置，上來一個老人拽你起來給他讓個座，而他是為了去超市搶便宜的雞蛋，尤其是那種打開門能把超市員工撞飛還在奔跑的老人家！
“所以呢？我要是告訴你，我就沒有良心這個東西呢？”
土地仙被氣到說不出話來，這該怎麽接？對方再怎麽也是主宰身份，惹急了記下仇，将來一掌拍死的話，這麽多年的修行算是白費了。這年頭還是少管閑事為好，不然搭上自己可見不值當了。
看到灰溜溜離開的土地仙，林印覺得很是高興，終于打敗了道德綁架！
“阿印、阿印，你快去門口看看吧，吐血了！”一個鬼魂跑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