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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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被氣走,林印四仰八叉的躺在營帳裏,這明明是張書的地方,可是他又不能把林印給趕出去。

慕觋聽了林印的記憶後,苦思良久,一邊倒酒給他,一邊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林印擡眼看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過去的事已結束,我又能改變什麽?他們還在執著什麽?”

“任誰也不甘心這樣的結局吧?老将軍一生戎馬,為梁國殚精竭慮,卻是那樣的下場,若不是您,興許真正的林家四公子就将這局面扭轉,也不至于都送了命,梁國滅亡不無您的責任啊!”慕觋小心開口。

外頭是練兵的聲音,林印想起被扔下這凡間出生在林将軍家的點滴,五歲被送來軍中受訓,半點都沒有樣子,荒廢了時光也耽誤了他人的前程,自己更是廢物一個,被欺負到冬天鑿開冰站在冷冷的冰水,夏天在火前燒飯,火不滅人不能離開。

任他這般被欺負,也還是扭着勁兒不想讓自己照着他們所期盼的樣子活,終究一事無成還害了林家上下百口人。

林印伸出手來,除了那幾條線沒變,肌膚倒是嫩滑許多,看向銅鏡是一張意氣風發少年臉,十五歲正是好年紀,身兼重任的他卻曾辜負了衆人的期望。

掀開簾子,看到各個鬥志昂揚的士兵,自己還是打了退堂鼓,在軍中的日子可是很苦的。

“你在這裏做什麽?”程野一腳将林印從床上踹下來。

林印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這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我這整理床鋪睡着了,請大人贖罪。”

“滾出去。”

林印溜溜的跑出來,看到張書大步走了進去,兩人在裏頭發生了很大的争執,摔東西大喊,很是沒規矩。

慕觋在那頭倒是很适應,竟然去了馬廄幹活,他說從小就羨慕能騎馬馳騁草原的威風,林印用法術給慕觋在那邊給他頂替了個人,反正那地方管馬最重要,人是沒人會特別注意的。

三年是林印的期限,十八歲那年是他在戰場摸魚慘遭暗算被箭射死的日子,後來林兆成也獲罪,因為自己的兒子被扣上了逃兵的帽子,因此受到了牽連,家中也被起底幹淨,各種欲加之罪接踵而來,可是忙不疊的送人頭。

林印本可以揚名天下再表明身份,就因為他不想在這裏繼續耗,更是不想再繼續被士兵們欺負,才幹脆将自己的身份亮出來,誰知道欺負是沒有了,有好多阿谀奉承的,其實暗地裏給他使絆子的真不少,那些丞相安插進來的人更是千方百計的要他的命。

這一次他可不想暴露身份這麽早,即使會法術,也不能以一敵萬,這種高階法術還得再等等,盲目浪容易被砍。

軍中氣氛和上一次一樣,因皇帝站隊丞相,分裂的氣息在這裏也蔓延開來,總是有些人不服氣林兆成這個将軍,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不滿他戰功赫赫卻只提拔培養自己的兒子,這也是林兆成的一個大缺點。

他是因為自己的兒子本來就優秀,難道還要吝啬稱贊嗎?鋒芒畢露總是會招惹嫉妒,林兆成無人能及,他的兒子也有望成為神話,這可讓當皇帝的很是害怕,這功高蓋主豈不是最大的威脅?何五樘也正是抓住這點才能牢牢的将小皇帝抓在手裏。

一個士兵匆忙進了營帳,兩人出來時嚴肅的樣子簡直可怕,整裝出發連個喝水的時間都沒有,林印混進隊伍裏頭跟着上戰場,雖然很是無奈。

林印要發揮出十五歲少年的年輕感,卻又不能受傷,他只會法術,不會劍術,這樣亂揮一氣,不殺人也未必能防身。他只好偷偷溜到一旁藏起來,等差不多的時候再出現。

戰事打了三個時辰,雙方也沒有什麽大的進展,後援部隊都來了,只好退兵十裏再做安排。

跪在張書和程野面前,像個罪人,都怪自己好死不死這會兒打瞌睡,被人家抓個正着舉報了。

“我都說你太過仁慈,這樣的兵早該給些教訓,你可倒好,像是親大哥一樣處處維護,他都被人舉報多少次了?你這次絕對不能姑息!”程野氣得站起來罵。

張書看着林印,恨鐵不成鋼有什麽用?這小子八歲送進軍營,挨了不少欺負,卻仍不長記性,不肯好好學習本事,一不懂兵法,二不懂武術,真是讓人幹着急。每回跟林兆成彙報的時候很是為難,說實話會讓将軍失望,說假話到時候出了事怕也是擔不住。

“我也打不過,保命最要緊,您就別罵張大哥了!”

“張大哥?張大哥是你叫的嗎?你這樣沒規矩都是因為他太縱容你,今日必須嚴懲,不然還怎麽在軍中樹立威信,怎麽管教下屬?”程野将劍扔到桌上。

張書走了過來,拍怕程野的肩膀,“軍有軍規,按規矩處罰便是,動用死刑,咱倆可承擔不起。”

“這可是你說的,那就杖責二十,罰兩個月的俸祿,你看如何?”

林印瞪大眼睛搖着頭,希望張書拒絕,當然是不可能的。

慕觋聽到消息趕忙過來看林印,既震驚又心疼,偷偷問他有沒有用法術抗一抗,這傻子竟然沒有。

“倒是看不懂公子,有法術怎麽不用,白白挨了頓皮肉之苦。”

“你懂什麽,我若輕易動用法術,怕是會招來附近的靈物,到時候再把蘇淵招來怎麽辦?我這回得到了靈識,安安穩穩把這關過了便是。”

慕觋不解道:“你怎麽肯定這靈識就是這次的?保不齊是地下皇宮那回掉落的呢?”

“我分析過了,那皇帝所有靈力都消散一空,不像是能将靈珠保管到其他地方的,再說若真的有碎片,他還能讓蘇淵那般算計?”

“公主不也被算計了?”

“蓮夢和蘇淵是互相利用,算得上是勢均力敵,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你快給我上金瘡藥吧。”

張書沖在最前頭,他是先頭部隊,要打出名堂來,才能讓程野在後方派出去的隊伍有更多的時間包抄。可惜這次張書狀态不佳,感染了風寒不說,幾個從中作梗的,竟然在這次大膽出手。

林印舊傷未愈但也不能躺着休息,說好這次要戴罪立功,哪怕是殺一個人也得有個交代。

他不得已拿起大刀揮砍着,這回倒是積極,可惜還是那點皮毛,算不得什麽,這三個人看出這家夥什麽都不是,也來捏軟柿子。林印的刀被打掉,一個人将他從背後踹倒,這一刀看着就要砍下來,虧得張書及時過來擋了一下,胳膊受了傷,但回手就殺了那兩個人,跑了一個。

張書将林印拉起來,關心他有沒有事。

林印有些內疚,解開手臂上的方巾想幫張書包紮,張書用力拽林印過來,一個轉身,刀抗住了敵人的刀,這頭手一松,便和那人對打起來。

林印撿起大刀就沖過去幫忙,一個騎馬過來的,那叫一個勇猛,一刀就劈過來,虧得他躲閃的快,不然腦袋就和身子分家了,不過這胳膊怎麽這麽疼啊?這地上的血不會是自己的吧?林印低頭看了自己的胳膊,才發現真是受傷了,還沒等大喊大叫疼痛,那人又騎着馬回來了。

“快趴下!”張書遠處大喊一聲。

這怎麽好像是有個炸彈飛過來似的,林印保命的本能那是杠杠滴,直接躺平在地上,那人沖過去了,那馬蹄子就在眼前飛過,不是被踩死就是被砍死。突然理解當初下凡來這裏的時候為什麽那麽做了,肯定也是戰場上腹背受敵,吓都快要吓死了。

“張副将軍!”一個士兵大喊着。

林印爬起來就搜索張書的身影,那個騎馬的怎麽又回來了?等一下,這方向不是朝他來的,拐了呢?一個我方士兵拿起刀就砍過去,被那人一刀殺了,拽了拽缰繩,那馬兒的前足就要落下,這是要踩死那人?這側臉有些眼熟啊?

林印立刻用法術靜止空間,他忙不疊的跑過去,将張書給拉了出來,才松口氣,法術就失效了。就差一點,不然真是救不了。

張書詫異的看着林印,肯定是有千言萬語的,不過這騎馬的家夥,貌似沒那麽輕易放過他們。騎着馬舉起弓箭就朝兩人射過來,這一箭怕是躲不過去了,林印的手摸着地,想抓個刀來擋擋,卻發現只抓了一把土,扔過去毫無用處。

危急時刻這箭被另一只箭給射飛,那人也接着中了一箭掉落下馬,他們兩個算是逃過一劫。

“您怎麽還拼命了呢?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真是後果不堪設想,我可沒有回天的本事啊!”慕觋心有餘悸說道。

“疼疼疼,你輕一點,你應該好好學學包紮的水平。”

“我這射箭的水平還成,不然真是不知該怎麽辦了,難不成我用巫術救您嗎?那咱倆可就得一起被當做怪物綁起來了。”慕觋手上的力道減了許多。

林印深深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麽的,這法術時效那麽短,有時候還不好使,難道和這暗蠱有關?沒在戰場上發作一番,已然是欣慰。

“你怎麽樣?受的傷重不重啊?”張書掀開簾子進來。

程野一把扶住他,生怕他摔倒了。

“怎麽敢勞煩您親自過來看我,我不過就是胳膊受點輕傷,您不是後背挨了重重一刀嗎?”林印忙不疊的站起來。

張書走過來伸手抓過林印的胳膊看看,笑道:“好樣的,咱們當兵的就該身上帶點傷,那才叫有所為,比做縮頭烏龜強多了不是?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啊!”

林印哭笑不得,不過就是想來應付應付,哪裏知道會發生這麽多奇怪的事,他就該當逃兵的。

“看見沒有,我就說林印是好樣的,你等着看吧,他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張書不忘跟程野誇贊。

程野撇撇嘴,一臉不屑,“趕緊回去吧,真把我當你下人了,還讓我扶着你過來。”

張書笑笑,轉身要走,又停了下來,“你叫什麽來着?”

“我?我叫慕觋。”

“好樣的,你的射箭真不錯,等我好了咱倆比試一下?”張書笑着說。

慕觋回頭看了一眼林印,林印稍稍點頭,動作不大怕被他們看出什麽來。

“好的,屬下只懂皮毛,若副将軍喜歡,屬下願意奉陪。”

程野拉着張書便離開了。

這仗沒輸沒贏,又是一個調整休息的開胃菜,張書他們在等大部隊過來,因為人數與對方相差懸殊,若貿然進攻只會全軍覆沒,但拖延時間太長,就會被敵方看出端倪,到時候就麻煩了。

慕觋自然是沒有拿出全力來跟張書比試,他恰大好處的輸了,還沒被看出來,這便是高手的有餘。

“你是個好樣的,你若願意不如教教林印,我看你們也是好兄弟,如何?”張書原來是為林印在做打算,哪裏是有什麽好勝心去比試。

慕觋看向林印。

“我倆不熟。”

張書大笑,“他都來給你包紮傷口了,還說不熟?都是一個軍營的,哪裏有什麽見外的?是你不思進取,還是你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啊?”

林印和慕觋對看一眼,未免張書再唠叨,幹脆就答應下來,反正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可他們不知道,以為随便應付了事的,卻成了張書派人盯着他們一個教,一個學,哪個都別想不認真。

“不好了,林夫人病重,将軍想讓公子回去看看。”林府的下人偷偷潛入軍營中。

林印正給張書磨墨,說是要書信給将軍,彙報一下這一個月來學習射箭的好成果,也好讓将軍高興高興。

“可是此時回去,并不是時機啊!夫人這是想見公子了?”張書頗為為難。

那人沉重回道:“将軍倒也沒說夫人怕是不行了,只是大公子的忌日在即,二公子的生祭也臨近,一直纏綿病榻的夫人怕是又傷心了,只怕也沒有幾年,想多見見四公子。”

林印聽後覺得倒也是好時機,這會兒若回去,就不用在軍中受苦了。

“我得回去看看我娘,這病來如山倒,誰又能說準什麽?若真是最後一次,我卻沒回去,我們都會遺憾的。”

“那好,我派人與你一同回去!”

“不用了吧?我帶着人回去,豈不是太過張揚,被發現了可還行?”

“為保安全,還是派人跟你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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