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審問
審問
安娜手裏用力，将麗爾往門上又壓了幾分，厲聲震懾，“說！你剛才做了什麽竟然讓我頭腦昏沉。老實交代，否則，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鋒利冰冷的刀尖抵在頸側的肌膚上，是無聲而強烈的威脅。
隐瞞不成，不如說出真相，或許還能留存一條生路。
麗爾胸膛劇烈起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她鎮定地坦白，“沒錯，我的确欺騙了你。我不是附近城鎮的居民。我來自，荒漠城……”
安娜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她就知道此人有異。
綠洲上幾乎沒有紅瞳的獸人；普通城鎮的居民不可能會騎馬，也不可能穿綢緞材質的衣服。
“你來塔克城有何目的？”安娜繼續盤問。
塔克城的商隊多年受荒漠城獸人的劫掠，損失不小。如何對付獸人，減少損失，是她父親日夜頭疼的問題。幸運的是，他們最近發明了一種特殊的鈴铛，它的鈴聲能夠強烈刺激獸人神經，使其瘋狂，失去理智，這是近來商隊出行的秘密武器。
據商隊反饋，獸人們大概率還未發現這鈴铛的存在。可現在……
安娜盯着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忽然對此事有些不确定了，她懷疑此女子就是荒漠城派來塔克的間諜，目的就是找到獸人發瘋的原因，進而偷走那寶貴的工具。
因此，麗爾一進城就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覺，在把麗爾帶進城主府軟禁之後，她果斷地帶着随身的侍衛暗中在附近蹲守，要找出此人的破綻。
麗爾偷偷挨近門的行為早就引起了她們的警覺，之後，她們的頭腦莫名其妙開始變得昏沉，于是安娜當機立斷，在徹底暈過去之前，趁其不備，先發制人，鉗制住麗爾。
果然，麗爾一被捉住，她的頭腦就逐漸恢複了清明。
麗爾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坦白，“實際上，我是從荒漠城裏逃出來的，在逃亡路上，我遇見了你的馬，然後被馬帶到了塔克城。”
“不要狡辯。”安娜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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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安娜的侍衛從牆頭躍了下來，小步走到安娜身邊。
麗爾聽見了這腳步聲，略微思考後，她提議，“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另外，你知道荒漠城裏有人魚嗎？我就是人魚。”
人魚？傳說中獸人的幫兇？安娜的第一反應是，這女子又在說謊，但轉念一想，可以試她一試。
“你要怎麽證明？”安娜反問。
麗爾說：“你聽說過嗎？人魚的眼淚會化作珍珠。”
“你可以讓你的幫手在我手上劃一刀，我痛的時候會流淚，你到時候注意觀察，我的淚水會變成珍珠，這樣你就知道我不是在說謊了。”
安娜與侍衛交換了眼神。
安娜保持原狀，制住麗爾，侍衛則是上前，抽出長劍，快速在麗爾手臂上劃了一下。
強烈的疼痛立即席卷而來，麗爾眼眶一熱，淚水止不住地溢出來。
在微弱的燈光下，安娜清晰地目睹，那晶瑩的淚水從她眼眶流出，逐漸成形，最終凝成一粒粒圓潤光滑的珍珠，噠噠地墜落在堅硬的地面。
安娜被這異象震懾，忍不住失神片刻。
麗爾，竟真是人魚？這種生物從來只存在于綠洲的傳說之中。據說在幾百年前，人魚是獸人最得力的幫兇，他們總是用聲音迷惑商隊和居民，将他們引入獸人的包圍圈之中，然後獸人上場搶掠圍剿。
人魚，存在于百年前傳說中，美麗、危險又兇殘的生物。
綠洲上的居民們都以為人魚已消失，安娜亦是如此認為，她從未想過，自己有天竟會與人魚碰面，又竟會将她擒于身下。
既然麗爾是人魚，剛才那莫名的昏沉就有了解答——麗爾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方法迷惑她們的神經。幸好她反應得快，在徹底失去神智之前将麗爾制住了。否則，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思及此，安娜忍不住一陣後怕，出了一身冷汗。就算眼前人在她是人魚一事上沒說謊，就能保證她別的話的真實性嗎？說不定，是人魚博得她們同情的手段。
安娜戒心更甚，“好，我現在相信你是人魚了。“
“既然你是人魚，又是獸人的幫手，他們怎麽會追你？你怎麽會‘逃’？”
隐約感覺到安娜相信了自己的話，麗爾嘗試着表達友好，“你可不可以，讓我正過來跟你說話，你這樣一直壓着我，我胳膊很疼。我胳膊一疼，就很難正常思考了，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你怕我使手段的話，可以讓你的幫手把劍放在我脖子旁邊。如果我做什麽壞事的話，直接出手就好。“
提完要求，麗爾明顯感覺時間停滞了片刻。空氣安靜膠着，對方似是在思考猶豫。
許久之後，安娜同意，“好。“
話音剛落，她松開鉗制麗爾的手。麗爾順勢轉身，她剛正過來，侍衛的長劍馬上駕在了她的脖頸中央，只要麗爾一有異常舉動，劍刃就會毫不猶豫地劃過她的脖子。
安娜的小刀也沒閑着，襲上麗爾心口的位置。
冷冰冰的兵器抵在要害，怎麽看都不是個令人愉悅的場面，麗爾苦笑，但無可奈何。
“你的要求我們已經滿足了，說吧。”安娜警告提醒。
“好。”麗爾答應下來。
“唔……”，整理了一會，她決定從這裏說起，“其實，荒漠城裏一直有人魚居住。”
安娜與侍衛震驚地對視一眼，安靜地聽麗爾繼續說下去。
“我們人魚一族體質孱弱，不适合戰鬥，所以從未出過城，也不參與戰鬥，但我們有一項特殊的技能——我們的歌聲可以讓狂躁的獸人們平靜下來，恢複理智。所以，每次狩獵隊，也就是外出的獸人歸來之後，我們人魚就要用歌聲讓發狂的人們鎮靜下來。“
——這就解釋了塔克城商隊們一直不理解的事情：為何已經被刺激發狂的獸人會神色鎮靜地出現在下一次掠奪中。安娜不動聲色地想。
“我從小就沒出過城，城主告訴我們，荒漠城之外都是荒無人煙的沙漠，只有呆在城裏才能活下去。狩獵隊是頂着失去理智風險的，去沙漠裏探險尋找必要生活用品的英雄。”
安娜忍不住插嘴，“他放屁——”
麗爾無辜地看安娜一眼，接着往下說：“有一天，我遇到了個從海裏來的人魚，他告訴我，這裏的獸人靠掠奪綠洲的東西為生，是壞東西，是脅迫我們的人。我請求他帶我回海裏，他答應了，我們就從荒漠城裏逃了出來。那個人魚，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藍發藍眸的人。”
“在逃亡路上，我們遇到了你的馬，打算讓它帶着我們找綠洲。之後，荒漠城的追兵趕了過來……”麗爾的眼裏不自覺地染上淚光，“他為了保護我，獨自留下來對付追兵，我則是乘着馬來到了塔克城，然後，然後就遇見了你們。”
“我今夜之所以想逃出去，是因為我和他約定好了，要在海邊見面……”
光潔的珍珠一粒粒從空中落下，麗爾越說越哽咽，情緒開始失控，“我不能被你們困在這裏，我還要去尋找大海，我，我還要找他……”
麗爾表現得實在是悲切，安娜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可她還是用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你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你的話？”
“我哪有證據……”麗爾挂着淚苦笑，“我，我只是離開了一個不屬于我的地方，要和我的同伴去到我們真正的家園而已。”
“你可不可以放我走？”麗爾哀求，“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安娜有些動容，她的侍衛沖她搖了搖頭，她目光閃爍幾下。
“大海在哪裏？”安娜問。
麗爾答：“在綠洲的東邊——”
“綠洲東邊是沙漠。”安娜果斷出聲打斷她的謊言。
“不。”麗爾堅定否認了，“綠洲東邊是沙漠，可是穿過那片沙漠，就是大海了。”
安娜：“你怎麽知道？”
“他告訴我的。”
“他？”安娜疑惑，“你說的，那個從海裏來的人魚？”
“對。“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在說謊？”
“我……”麗爾頓了頓，倔強抿唇，“我就是相信他，我就是知道！”
“行。”安娜下定決心，“你說你要穿過沙漠，去尋找大海，是吧？”
麗爾毫不猶豫，“是。”
“既然如此，我放你走。”在侍衛強烈地搖頭暗示下，安娜決定冒一次險，“你走之後，就不要回來。一旦我們在塔克城周圍再見到你，定将你就地處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