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姜衍睡了一整個下午。不知道是因為早上的那一個巴掌,還是為了小組pre不停不歇地忙了兩天的緣故,姜衍躺在床上,明顯地感覺額頭上燒起來。

沈家一個人也沒有。鐘點工會在每天清晨過來打掃衛生,沈菁只負責一日三餐,要到更晚的時候才會來做晚飯。偌大一個沈家,只有姜衍一個人。

發燒帶來的眩暈感使他雖然躺在床上,卻渾身作痛,腕關節和膝關節處傳來一種啃齧的酸痛感。姜衍翻來覆去了半個小時,始終處于一種朦朦胧胧的睡意中,并沒有完全入睡。

再躺下去,姜衍已經快分不清他是入睡了,還是燒得暈厥過去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扶着牆趔趔趄趄地走出房門。

沉重拖沓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沈家格外刺耳。

姜衍就這麽暈乎乎地扶着牆,走下樓梯。

在踩上最後一節臺階時,眼前一黑,倒頭栽下去。

姜衍悶哼了一聲,膝蓋重重磕在地面,因為頭暈,他甚至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就這麽直愣愣地撲倒在地上。

沉悶的撞擊聲回蕩在客廳。

姜衍就這麽躺在冰冷的瓷磚上,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沒有動彈。

腫脹的半張左臉毫無阻隔地貼着地面,倒讓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姜衍撐着地板,抓着旁邊的扶手,慢騰騰地站起來。

膝蓋痛,腕關節痛,頭也痛得厲害。他僵直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廳,跌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下單了感冒藥。

他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有半小時,等拿到藥,混着冷水一口咽下,姜衍幾乎已經沒有力氣在爬上樓去了。

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才下午兩點多,沈承簪應該不會這麽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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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這樣一點僥幸的心理,姜衍仰面倒在沙發上。退燒藥和止痛片迅速起作用,纏繞着渾身關節的那種啃咬般的疼痛被壓制住,姜衍躺在沙發上,迅速入睡。

*

姜衍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大概是因為吃了藥的緣故,他沒有再發燒了,但仍然很困,即使睡了一整個下午,姜衍還是覺得很困,睜不開眼睛。

他是被人從沙發上拽起來的。

一股大力,硬生生地掰着他的胳膊,将他從柔軟的沙發上拉了起來。

他半睜開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見沈承簪的臉。

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下意識地要去抓仍在一邊的手機,想看一眼時間。

沈承簪卻似乎以為他要反抗,驀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姜衍不清楚是不是因為他仍有一點低燒的緣故,他感覺到沈承簪扣在皮膚上的手很涼。雖然是在秋末冬初的時節裏,卻使他覺得沈承簪是從風雪連天的室外走進來的。

姜衍慢慢從睡夢中醒過來,眼睛睜得圓起來,錯愕地看着面前的沈承簪,意識到這似乎不是在夢裏。

沈承簪好像喝了酒。

他們貼得很近,姜衍輕易聞見沈承簪身上很重的酒味。姜衍不喝酒,并不能判斷出具體是哪種酒的味道,但是很沖,帶着點侵略性撲面而來,應該是某種烈性酒。

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狀況,沈承簪卻掐着他的肩膀,拽着他的手腕,似乎是想将他整個人從沙發上提起來。

姜衍順着他的力氣,被迫站起身。

“受傷了?”沈承簪問。

“......啊?”姜衍沒聽明白,微微仰起頭,看見沈承簪混混沌沌的眼睛。

他似乎喝得不少,視線都是失焦的,他好像在盯着姜衍,又似乎只是漫無目的地逡巡。

沈承簪說:“沈芩來過?”

姜衍聽明白了沈承簪的意思。

他點點頭:“嗯......沈總來過的。”

“他來做什麽?”沈承簪問。

可能是由于酒精的作用,沈承簪的嗓音較之以往很明顯地低啞了許多。客廳裏的燈光和客房一樣,都是一種暖黃色的黯淡光線,不晃眼睛,也不夠明亮,在冷冷的夜裏,淡淡的光感在灑在沈承簪身上穿着的米白色羊絨大衣上,細潤的紡織感看得人暖洋洋的。

姜衍的視線從沈承簪的肩頭重新移到他的臉上。再次和沈承簪對視,姜衍搖搖頭,平靜地說:“我不太清楚......可能找您有事?稍微坐了一會兒,您不在,沈總就走了。”

沈承簪笑了一聲,掐着姜衍肩膀的手驀地松開,大拇指腹重重按在姜衍的下颌,說:“打你了?”

“......”

姜衍哼了一聲。挺痛的。從上午到現在,姜衍都沒來得及照鏡子,但不出意外的話,他左臉上和下巴上的傷應當挺顯眼的。

于是姜衍點點頭:“是。”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沈承簪的臉突然逼近,更用力地掐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仍然握着他的手腕。

姜衍很想跟他說能不能稍微輕點兒,因為自己并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但是這樣的力度,着實是有點痛,痛得他鼻腔裏都湧上一點生理性的酸澀感。

“......什麽?”姜衍很吃力地問。沈承簪這樣掐着他的臉,他實在是有些難以發聲,說出口的話也含糊不清,斷斷續續。

“你是我法律意義上的伴侶,是我的愛人,在和我的婚姻關系中你享有和我完全相同的權利。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的?”沈承簪說。

“......”

沈承簪喝得爛醉,吐字清晰似乎都成了一件有些困難的事情,以至于他這樣一句不算長的話,說得颠三倒四,一字一頓,很用了些力氣才說得完整。

姜衍耐心地聽完,點點頭。

沈承簪慢慢松開了手,失力一般跌坐在沙發上,仰面朝天,閉上眼。

姜衍稍微活動了幾下手腕,緩過來一些,試着扯了扯嘴角,果不其然感覺的一陣鑽心的刺痛。

他很輕地嘆了口氣,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等他端着玻璃杯回到客廳時,卻看見沈承簪睜着眼,肘部撐在腿上,低着頭,似乎是在沉思。

姜衍走過去,将杯子輕輕擱在沈承簪面前,說:“沈總,好一些了嗎?”

“哪裏受傷了?”沈承簪擡起頭問。

姜衍的左臉上紮眼地印着指印,下颌兩側點點青紫交纏,沈承簪移開視線,端起姜衍剛剛倒的熱水,喝了一口,說:“除了臉,還有哪裏受傷了嗎?”

姜衍搖頭:“沒有的。”

沈承簪端着水杯,說:“過來坐。”

姜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和沈承簪大約隔了三十公分的距離。

“之後不要開門了。”沈承簪說。

沈承簪指的應該是沈芩,姜衍想,沈承簪的意思是如果沈芩之後再來沈家的話,不要再開門了。

姜衍笑了笑,搖搖頭:“沈總......沈芩是您的父親。”

就算沈承簪和沈芩的父子關系并不和睦,但沈芩仍然是沈承簪生理學意義上和法律意義上的父親。沈承簪或許可以和沈芩鬧矛盾,但作為沈家和姜家聯姻犧牲品的姜衍,應當是沒有資格對沈芩說不的。

“他還會來的。”沈承簪說。

姜衍低下頭,笑了笑:“明白。”

“辱罵,毆打,都能接受是嗎?”沈承簪突然轉向姜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有那麽一個瞬間,姜衍幾乎無法坐定,全身上下都陷入一種僵直的狀态中——沈承簪和沈芩如出一轍的眉眼,在此刻模模糊糊地完全重疊。

這樣含糊不清、意有所指的笑容,姜衍下意識地蜷起手指,瑟縮了一下。

沈承簪說:“那麽,跟我的父親**,也能接受是嗎?”

“跟他*交,*交,”沈承簪笑起來,“再或者,群*也能接受是嗎?”

沈承簪說:“姜衍,你以為呢?”

他慢條斯理地坐直,又向後仰躺下,仰面看向天花板,臉上現出一點嘲弄的神情,和平日裏那種冰冷冷全然相反的溫和意味,說出口的話卻是刻薄:“你以為你在他眼裏,算什麽東西?”

姜衍平靜地替沈承簪接上後半句話:“——一個玩物。”

姜衍看向沈承簪,也笑起來:“沈總,我說的對嗎?”

沈承簪的臉上一閃而過一點訝異的神情。他盯着姜衍的眼睛:“所以,姜衍,你是怎麽想的?”

姜衍面容溫和,語氣平靜:“沈總,您應該看過成恩集團的賬目了吧?”

姜衍說:“今年一年的時間,成恩集團的賬面上的虧空是4.3個億。”

姜衍問:“這4.3個億的虧空,今年年底之前,如果他補不上,很大一部分可能——”

姜衍認真道:“沈總,挪用公款4.3個億,您說,要判幾年?”

姜衍再次笑起來:“夠買我爸的一條命了——當然,也夠買我的命了。”

“我會幫你的,”沈承簪終于打斷他,沉聲道,“談好的價碼,我會付清的。”

“是,”姜衍點點頭,“但是要在沈芩不加以阻撓的前提下不是嗎?”

“......”沈承簪沒作任何回答。

姜衍似乎并沒有猜錯。沈家,也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渾水。在沈氏集團,沈承簪是有實權的。但是很明顯,沈芩站在更高處。

對于沈氏兩兄弟,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沈承簪的能力更強一些。但是卻不能說,沈芩對于沈承簪更偏愛一些。

他看上去太陰晴不定了。即使站在陽光下,也使人望而卻步,不敢近身。

姜衍也不敢靠近,但也不敢說不。

他說的沒錯,4.3個億,夠買他和他父親姜賀兩條人命了。甚至更多。

“我會盡快補上的。”沈承簪說。

他站起身,将玻璃杯裏的水一飲而盡。

杯子底部和大理石幾面清脆地碰撞,令人膽顫。

“年底審計報告出具之前,我會替姜賀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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