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哎姜衍，這是誰啊？”姚惟攬住姜衍的肩膀，視線卻仍停留在不遠處的車上。
落葉殆盡的金枝槐下，車輛緩緩駛動。
姜衍順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但很快收回視線：“一個......長輩。”
陳綿卻接過話：“這是沈承簪吧？就是跟你哥聯姻的那位？”
“噢！”姚惟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我說怎麽這麽熟呢，我在新聞上見過！”
姜衍點點頭，拉開話題：“我們走吧，去吃什麽來着？”
姚惟卻對沈承簪表現出一點興趣：“他來接你下課嗎？”
“......”姜衍只好硬着頭皮答，“對......回家吃飯。”
車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轉角處。姚惟收回視線，好奇地問：“我看新聞上說，這個沈少爺對你哥是一見鐘情，真的假的？”
“......”姜衍一時語塞，支支吾吾，“......我不清楚。”
陳綿看出姜衍臉上為難的神色，接過話：“嗐，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不去就吃不上飯了！現在趕過去估摸着最少要排半小時的隊了！”
姚惟的思緒被岔開，也不再旁敲側擊地打聽什麽，連忙道：“走吧那趕緊！”
宿舍幾個人吃過飯，大約是晚上七點。姜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确認沒有收到沈承簪的消息。
陳綿将碗裏的最後一筷子羊肉送進嘴裏，随後向後癱倒在椅子上，火鍋店裏的暖氣吹的人昏昏欲睡。
姚惟也放下筷子，餮足地喝了口汽水，說：“吃好了，走嗎？”
Advertisement
陳綿擺擺手：“歇會兒？”
姚惟點點頭，拿起手機翻看消息，突然眼裏放光，随後放下手機，興致勃勃道：“要不......再出去玩會兒？”
姜衍聞言，沒有說話，猶豫着拿起手機，等待另外兩位室友的反應。
陳綿無所謂道：“我都行，反正也沒什麽事情。”
剩下的一位室友也點點頭表示沒什麽意見。
于是剩下三人便都看向姜衍。
姜衍握着手機，再次查看和沈承簪的聊天界面，确認沒有收到沈承簪的消息，于是點點頭：“那我也一塊兒去吧。”
四人打車前往KTV。姜衍五音不全，進了包廂就坐在角落，聽着姚惟一首接一首地引吭高歌。
讓姜衍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包廂的門被敲響。
姚惟還攥着麥彎腰聲嘶力竭地幹嚎，陳綿邊從沙發上站起身邊喊：“誰啊！”
姚惟見狀，迅速放下話筒，搶先一步開門，嘴裏喊道：“進來！”
姜衍看向門口。
走進來三個女生。
包廂裏五顏六色的光線跳躍交織，一時間看不清人臉。
但是其中一位女孩子，穿着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短裙，同樣飄散開的黑色長發。
憑借這些姜衍隐約認出來——沒看錯的話，好像是前天撞他的那位女生。
“哎！我是姚惟，你是林清越是吧？”姚惟關上門，熱絡地和進門的女生打招呼。
姜衍愣了愣，連忙起身讓出座位。
四人間的包廂容納了七個人，難免顯得有些局促擁擠。
“對，我是林清越，她們是我的室友，一塊兒來玩的。”林清越點點頭。她正在跟姚惟說話，視線卻移開了，越過眼前的姚惟，落在角落裏的姜衍身上。
因為光怪陸離的射線燈，她似乎一時間也沒有認出姜衍，打量了姜衍好一會兒，臉上才露出驚喜的神色：“哎！你好啊！你是......姜衍對吧？我是那天撞你的女生，林清越——我給你拍過我的學生證的！”
那天将平板交給林清越，林清越送到手機店修好之後很快還了回來，放在了經濟學院教學樓門口的保衛處，姜衍直接去保衛處取了平板，和林清越沒再有交集。
因此今天這樣的偶遇，姜衍也感覺有些驚訝，他起身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我是姚惟的朋友，他喊我來玩的！”林清越笑盈盈道。
即使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姜衍已經在毛衣裏面穿上了加厚的秋衣，林清越卻依然是露出半截大腿的短裙子，看得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好在包廂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姜衍也脫掉了外頭套着的大衣，林清越這樣的裝扮，在暖氣十足的室內，倒是不冷不熱。
姜衍微笑着點頭：“好巧，我是姚惟的室友。”
“嗯哼，我知道，”林清越看了眼姚惟，“他說他室友也在，所以我也喊我室友一塊兒來玩兒了。”
姜衍點頭，看了一眼林清越的兩位室友，才發現這兩位姑娘也在這樣冷的冬天穿着很短的裙子，讷讷收回視線，想到自己穿着的加厚的秋衣，認真思索是不是自己穿太多了。
姚惟和陳綿都是自來熟的性子，大家又都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年級的學生，幾個人很快熟絡起來，姚惟捧着麥不肯撒手，選的歌一首比一首難唱，一時間包廂裏鬼哭狼嚎的。
姜衍坐在角落裏，貼着邊坐着，盡量避免和坐在他身邊的林清越有肢體接觸。
林清越卻也是個自來熟的性格，邊聽臺上的姚惟唱歌邊打節拍，時不時跟唱兩句，竟然還能分出心思和姜衍說話：“哎你那個平板修好了吧？應該沒問題吧？”
姜衍點點頭：“挺好的。”
“那就行，我後來都忘記問你了，”林清越解釋道，“最近太忙了。”
姜衍禮貌地附和：“考試周，難免的。”
“你們考到幾號？”
姜衍：“我們要考到一月初——經濟學院好像是最晚的。”
“那确實，我們考到聖誕節就考完了，考完就放假。”
姜衍不知道接什麽話，只是點點頭。
站在屏幕前的姚惟正好唱完了一首歌，在令人牙酸的破音中，戀戀不舍地放下話筒。
他環視一周，饒有興味地說：“難得這麽多人一塊兒玩，要不......喝酒嗎？”
陳綿應聲附和：“可以啊。”
他轉頭看向幾位女生，招呼道：“你們喝嗎？”
林清越點點頭：“我沒問題。”
另外一個女孩子也點頭：“你們喝，我稍微能喝一點點。”
陳綿看向姜衍：“你呢姜衍，你能喝酒嗎？好像沒見你喝過。”
姜衍擺擺手：“我不喝了，你們喝。”
......倒也不是不能喝，只是酒量很一般。況且......等等要回沈家，總不能一身酒氣地回家。
陳綿利索地招呼服務生拿了幾紮啤酒和玻璃杯。
“真不喝？”他将盛着半杯啤酒的杯子遞向姜衍。
泛着白色泡沫的黃澄澄的液體在漂亮的玻璃杯中反射粼粼光線。
姜衍：“不喝了，我等等要回家。”
陳綿了然：“家裏有長輩......那确實。”
幾個同齡的學生聚在一起，又喝了酒，很快氣氛就活躍起來。
姚惟接連幹了好幾杯，他本來臉就白，被室內的空調一熏，加上酒精的作用，很快就滿臉通紅，手上仍然緊握着話筒，嚷嚷道：“來來來，玩兒游戲吧！”
他順手從桌上拎起一個喝空的酒瓶，橫放在茶幾上：“轉到誰誰來回答問題！”
“行啊！”陳綿贊同道。
這樣熱絡的氛圍渲染之下，在場幾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姜衍坐在最角落，只得微微點點頭。
姚惟轉動瓶身。空蕩蕩的啤酒瓶搖搖晃晃地轉了幾圈後，緩慢地停了下來——正好指向姚惟。
幾人發出起哄的笑聲。
姚惟帶着一點明顯的醉意，對于自己被指到似乎挺樂意，笑眯眯道：“來來來！你們問，我來打個樣兒！”
陳綿一拍桌子：“行啊我來問。”
他環視四周，神秘地壓低聲音：“在場幾位，有沒有你的crush？”
“喲喲喲——”
幾位女生笑成一團。
坐在姜衍身邊的林清越動作幅度挺大，難免觸碰到姜衍。
姜衍只能繼續緊貼着身邊的牆，盡量減少接觸。
......倒不是說他有潔癖或是別的，只是林清越穿的裙子有些短，動作之間大腿時不時擦到姜衍的褲邊......作為一個社恐，姜衍着實覺得尴尬，只好一再避讓。
被問到這樣指向性明确的問題，姚惟的臉上毫無害羞的神色，或是是酒精的作用，他大大方方地點頭：“有的。”
包廂裏的氣氛到達最高點，林清越的其中一位短發室友——似乎是叫安楠的，笑道：“收斂點姚惟！我們幾個跟你都還不熟呢！”
“來來來！下一個下一個！”姚惟似乎終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再來轉一個！”
啤酒瓶再次轉動。
“姜衍！”
包廂內的衆人一同将眼光投向姜衍。
“來來來！姜衍！你來你來！”姚惟喊道。
“......行。”姜衍無奈道，“問吧。”
“我想想，問什麽？”姚惟看了一圈衆人，“大家一塊兒想想，有什麽想問的嗎？”
“我來吧！”林清越接過話。
“行啊，”姚惟似乎有些驚訝，但仍然将話語權交給林清越。
“我想問......”林清越說，“你上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
這樣的問題，以至于林清越問出口的時候包廂裏再次爆發出起哄的笑聲：“快說！什麽時候！”
“......”姜衍無奈道，“沒有。”
姚惟不滿道：“什麽？怎麽沒有？”
林清越微微一笑：“沒有嗎？”
姚惟一拍腦袋：“噢姜衍還沒談過戀愛呢！”
幾個女生笑作一團。
姚惟說：“不行啊這個回答，沒意思！”
林清越的室友安楠也附和道：“對啊這個回答，答得好爛！”
姚惟煽風點火道：“不行不行，姜衍......你......那個......你喝一杯好了！”
林清越的另一位室友說：“怎麽還要他喝呀？這個問題一問，又暴露了他是單身狗，又要喝酒，多慘！”
安楠笑盈盈道：“說不定今天喝完，過幾天就不是了呀！”
“哦喲喲喲喲——”
“那還不趕緊喝一個！”
在場幾位紛紛起哄。
姜衍無奈，正想婉拒，陳綿替他接過話：“我來我來，姜衍等等要回家，我來喝！”
“那不行啊，酒你替他喝，怎麽女朋友也要幫他找嗎？”安楠依然笑盈盈的，瞥了陳綿一眼。
陳綿無奈，只好放下酒杯，沖姜衍使了個眼色：“姜衍......你看，你要喝嗎？”
“......”姜衍硬着頭皮，搖搖頭，“......抱歉，不是故意掃興的......但等等要回家......家裏有......長輩。”
“嗐，沒事兒，”安楠見姜衍突然道歉，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我也開玩笑的，不喝也沒事兒。”
姜衍點點頭。姚惟重新轉動酒瓶，這一次，酒瓶指向林清越的另一位室友，包廂裏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在座的人的注意力回到游戲上。
林清越卻似乎興致不高了，反倒湊過身來和姜衍搭話：“你等等要回家？”
“......對。”姜衍點頭，他拿起手機，再次查看和沈承簪的聊天界面。
仍然沒有消息。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半。
“在等消息？”林清越說。
“......沒有，”姜衍按滅手機屏。
“等等誰來接你嗎？”林清越問，“還是你自己打車回去？”
“......應該有人來接我。”
姜衍沒聽清姚惟問了什麽問題，也沒聽見林清越的那位長頭發的室友答了什麽，只是包廂裏再次爆發出一陣笑聲，以至于蓋過了林清越的聲音。
“......什麽？”姜衍問，他沒聽清林清越剛剛說了什麽。
KTV裏噪音實在太大了，即使門窗緊閉，姜衍仍然能清楚地聽見隔壁包廂聲嘶力竭的“——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于是林清越向他傾身說：“我說......你家裏管得很嚴嗎？上了大學都不讓喝酒？”
剛剛或許是因為離得太遠，所以姜衍沒能聽清林清越的話......然而現在這樣的距離，似乎又離得太近了。
即使是對于男女社交沒什麽概念的姜衍，也清晰地意識到，林清越靠的太近了。
她身上有很好聞的香水味。姜衍在一瞬間想到的卻是沈承簪。
在金枝槐樹下，沈承簪替他圍上圍巾，姜衍錯愕地聞到沈承簪身上甜膩膩的栀子花的香水味道——完全不像是沈承簪會用的香水。
......而現在，林清越身上清冽的帶着一點冷意的香氣，似乎也不符合外表溫柔可愛的女孩子的氣質。
他更喜歡栀子香——姜衍想。
明目張膽的、毫無顧忌的甜香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