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我去趟洗手間。”
玩兒到一半的時候林清越看上去已經喝醉了。雖然包廂裏的光線很暗，但姜衍仍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林清越臉頰上紅潤的色澤，以及她在說話的時候，尾調帶着的懶洋洋的醉意。
林清越起身，踉踉跄跄地推開了包廂門。
身邊的位置空出來了，一直緊挨着牆的姜衍總算有了一點喘息的空間。
他再次拿出手機，時間已經來到了20：52.
消息欄也終于彈出了沈承簪的微信：[什麽時候回來？]
發送消息的時間是20：47.
姜衍迅速回複：[定位]
姜衍：[我們吃好飯又來唱歌了，馬上結束。]
沈承簪：[好]
沈承簪：[結束了給我發消息。]
姜衍稍作猶豫，打字道：[現在就可以走。]
雖說這應該是宿舍放寒假之前的最後一次團建，并且宿舍的幾個人平時也很少約出來一塊兒玩，但是今天這樣的場合和氛圍，姜衍着實覺得不太舒服。
比起坐在這兒無所事事甚至于感覺時間有點兒難挨，不如早點回家歇着。
于是姜衍繼續打字道：[闫哥什麽時候來接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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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沈承簪那邊是不是沒有看到消息，有好一會兒姜衍都沒有收到回複。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直接給闫懷發消息的時候，彈出了沈承簪的消息：[現在過來，大概三十分鐘到。]
姜衍：[好。]
他放下手機，總算松了口氣。
“哎？清越怎麽還沒回來？好像出去了有一會兒了？”坐在另一側的安楠說。
沒等陳綿和姚惟接話，安楠繼續道：“姜衍，你去看一眼吧？清越好像喝醉了。”
“......”
姜衍只好點點頭，起身推開門。
走出包廂，走廊間的溫度明顯比裏面要低幾度，姜衍邊順着指示牌往洗手間走邊晃了晃腦袋。包廂裏的空調開得太高了，吹得他有些發暈。
沒走到衛生間門口，姜衍已經聽到了林清越的聲音。
“寶寶......我好難受......寶寶，喝多了......”
姜衍放慢腳步，往前轉過拐角，看見林清越扶着洗手臺，低着頭，黑色的長發完全披散開，遮住面容。
“我在KTV呢......和室友聚餐......等等就回去了......寶寶......你在幹嘛......”
姜衍頓住腳步，停在拐角處。
“......嗯，我馬上要回去了......愛你......”
沒猜錯的話，林清越似乎是在跟男朋友打電話。
姜衍正猶豫要不要回包廂的時候，林清越已經轉過身。
她微微張着嘴，醉眼朦胧的，腳步踉跄，嘴裏仍然嘟嘟囔囔的：“寶寶......我馬上回去了......”
她似乎沒看見姜衍，腳步虛浮地往前走了一步，險些站不穩，單手撐住牆，歪歪斜斜地站着。
“......小心。”
姜衍無奈地向前走了一步，雙手端住她的手肘以免她順着牆滑溜下去。
“......嗯......”林清越仍然半眯着眼睛，“......姜衍？”
姜衍輕聲應下：“嗯，小心。你一直沒回去，我出來看一眼。”
他盡量只用雙手托住林清越的肘部，避免更多的身體接觸。
林清越迷迷糊糊地擡手将垂落耳畔的發絲別到耳後，露出白色的耳機。
她似乎還沒有挂斷電話，嘴角帶着點笑意，言語溫柔：“......寶寶......寶寶......我馬上回去了......喝多了......有點難受......嗯......對......”
姜衍扶着她又往前走了兩步，林清越仍然在和電話那端的人低語，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歪斜，撐着牆的手軟軟地垂下來，終于徹底失力，搖搖晃晃地就要往地下栽。
“......小心。”
姜衍頭痛地看着林清越徹底癱軟下去，只能一手抓着她的胳膊繞過自己的脖頸，一手扶着她的背部，架着她往前走。
林清越似乎完全沉浸在和男朋友的甜蜜通話中，完全忽視了眼前的尴尬場合，一直低垂着頭，溫柔地嘟囔着：“寶寶......喝多了......不舒服......”
姜衍就這麽硬着頭皮，把人扶回了包廂。
好在包廂裏的幾個人看着姜衍扶着林清越回來，紛紛起身，七手八腳地将林清越扶到沙發上坐下。
姜衍很長地舒了口氣。
安楠皺眉道：“清越也沒喝很多吧？我記得她以前酒量還不錯，怎麽今天喝成這樣？”
姚惟大着舌頭，大手一揮：“嗐，沒事兒，你倆沒喝多就行......等等就回寝室了。”
安楠搖頭：“不是......清越她......不住寝室的......她家裏有點......特殊......住在校外的。”
“......”酒精很明顯麻痹了姚惟的腦神經，他抓着話筒，愣愣地站在那兒，一時半晌沒說話，然後“嘿嘿”地笑了兩聲，撓撓頭：“那怎麽辦？你倆送她回去？”
陳綿看向姜衍，接話道：“哎？姜衍，你家裏等等來接你嗎？還是你自己打車回去？能順便把林清越帶回去嗎？”
“......”姜衍怔了怔，看了一眼枕着沙發睡意朦胧的林清越，只能無奈地點頭：“我......家裏人來接我......那我送她回去吧。”
安楠利索地拿出手機：“行，我加你個聯系方式，我把她地址發你。她家裏只有個十歲的弟弟，你最好把她送上樓。”
“......”姜衍僵着脖子，艱澀地應了一聲。
如果等等他自己打車回去的話，他其實也不介意把林清越送回家。但是今天.......等等闫懷來接他，讓闫懷順便送林清越回家其實也問題不大......只是闫懷是沈承簪的司機，大概會把這件事告知沈承簪。
......雖然姜衍和這位喝醉了酒的女同學并沒有任何關系，甚至于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是明明跟沈承簪說的是宿舍團建，卻莫名其妙多出了幾個女生，還喝了酒，然後送女孩子回家......姜衍不确定沈承簪對這件事的容忍程度。
姜衍再次看向睡得安詳的林清越，嘆了口氣。
21：18，手機鈴聲響起。
姜衍迅速接通：“喂？”
沈承簪：“在門口，聚會結束了嗎？”
“嗯，”姜衍說，“我現在出來。”
“好。”
挂斷電話，姜衍站起身。
安楠見狀，扶起林清越：“我幫你扶她下去。”
“好，”姜衍點頭。
倆人一人扶着林清越的一條胳膊下樓。
沈承簪的車就停在正門口的馬路旁，姜衍一走出大門就看見了。
安楠四處張望：“你家裏人到了嗎？在哪裏？”
姜衍：“前面的那輛就是。”
車輛駕駛室的門被推開，沈承簪的背影出現在視野中。
姜衍怔了怔。
他以為會是闫懷來接他，心裏還存了一點僥幸的念頭，盼望着闫懷認為順路送喝多的女同學回家這件小事沒必要告訴沈承簪。
沒想到，車門打開，走下來的是沈承簪本人。
安楠轉頭看向姜衍：“這是......你哥嗎？”
姜衍胡亂點頭。
沈承簪已經走到了三人面前：“怎麽了？”
姜衍端着林清越的肩膀，硬着頭皮解釋：“......我同學......喝多了，能不能順路把她送回家......她不住校......所以......”
沈承簪：“好。”
......這樣爽快的回答，弄得姜衍有些愣怔，原本難免心虛慌亂的視線，長時間停留在沈承簪臉上。
沈承簪向前一步，沖安楠颔首：“我來吧。”
安楠連忙将林清越交到沈承簪手上：“行的，謝謝您！她住湖心花園1號樓，就是京津圖書館那邊！”
“......放手，”沈承簪說。
姜衍回過神，才意識到沈承簪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連忙松開手。
沈承簪扶着林清越，單手打開車門，将人送進了車裏。
姜衍還站在原地，仍然怔怔地看着沈承簪一氣呵成的動作。
“走吧，”沈承簪對姜衍說。
“......啊......好，”姜衍點點頭，轉身看向安楠，“那我們先走了。”
“好的，那你把清越送回家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行，”姜衍轉身，習慣性地想拉開後座的門，手握住門把手才想起來，今天是沈承簪開車。
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上車。
“安全帶。”沈承簪說。
“......噢好，”姜衍手忙腳亂地系上安全帶。
車輛駛動，繞過街角，平穩地開向大路。
姜衍雙手抓着安全帶，眼神毫無波動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看起來呆愣愣的。
沈承簪瞥他一眼：“玩得開心？”
“......嗯，”姜衍的視線焦點終于晃了晃，似乎從神游中緩過來。
“會開車嗎？”沈承簪問。
“啊？”
姜衍以為沈承簪會問關于林清越的事。
沈承簪重複道：“會開車嗎？”
“......會的，”姜衍答。
沈承簪點點頭。
姜衍不太明白沈承簪的意思。但他覺得現在這個時間點和場合，似乎并不适合提問。于是他只是安靜而漫無目的地注視着前方平緩後退的道路。
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沈承簪冷淡的聲線打斷他的思緒：“到了。”
姜衍解開安全帶，下車，打開了後座的門。
林清越伏在座位上，腦袋枕着手，長長的睫毛覆住眼睛，全然一副熟睡的模樣。
姜衍站在車門前，無從下手。
沈承簪從另一側打開車門：“我來吧。”
湖心花園小區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不是電梯房，門衛處也沒有安裝智能識別系統，因此外來車輛也可以入內。
沈承簪将車開到1號樓樓下，打開後座的車門。
他彎下腰，一只手繞過林清越膝下，一只手扶着她的背部，将她橫抱出車。
“住幾樓？”
沈承簪走進單元門，回頭瞥了眼跟在身後的姜衍。
“......2樓，201.”
“好，”沈承簪點點頭，大跨步邁上樓梯。
“有鑰匙？”
201的門上貼着兩條大紅春聯，花團錦簇的，在元旦即将到來之際，倒是挺應景。
“沒有......”姜衍向前一步，敲了敲門，“她室友說她家裏有個弟弟在的。”
“來啦！”
敲門聲未落，屋子裏傳來了稚嫩的童音，歡歡喜喜喊：“來啦來啦姐姐！”
門向外推開。
在看到門外站在的二人的一瞬間，小男孩兒的神情明顯地瑟縮了一下，踮着腳緊緊地握着門把手，他似乎想關門，卻又看到了沈承簪抱着的林清越，畏畏縮縮地擡起頭：“你們......姐姐怎麽了？”
“你姐姐喝多了，我們送她回來，”沈承簪說，“可以進去嗎？”
“噢噢這樣，”小孩兒松了口氣，像模像樣地拍了拍胸膛，雙手抓着門把手，敞開大門，“請進請進！”
因為抱着林清越，沈承簪不方便換鞋，徑直走進屋內。
姜衍跟着他走進來，站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屋子裏的陳設和外面爬滿各種藤蔓植物的牆體一樣，鋪着碎花墊的布藝沙發、花花綠綠的玻璃移門，以及笨重的木椅，處處都流露出陳舊過時的味道。玄關和客廳相連，一眼可以看清這是一個一室兩廳的格局，倒是挺寬敞，但是因為北面沒有窗戶，南北不通透，且樓層太低了，即使是在幹燥的北方，屋子裏也飄散着一點濕漉漉的黴氣。
不遠處的餐桌上，擺着一個透明玻璃花瓶，裏頭插了兩支圓圓的向日葵。
姜衍環顧四周的功夫，沈承簪已經把她放在了沙發上。
“走吧。”沈承簪說。
“哎哎哎！你們要走啦？”小孩兒從廚房間跑出來，一手握了一只玻璃水杯。
他的手還小，因此握着圓柱形的杯子，顯得有些吃力。
杯子裏還沒有倒水，但是姜衍注意到杯子底部沉澱着白色的晶體顆粒。
大概是白糖吧。姜衍想。
“嗯，照顧好你姐姐。”沈承簪微微彎下腰，接過小孩兒手裏的杯子，輕放在旁邊的餐桌上，“小心，別打碎了。”
“要不要喝水，”小孩兒擡起頭看着沈承簪，“糖水，甜甜的。”
沈承簪搖頭，溫和道：“下次。”
小孩兒似懂非懂地點頭，很是遺憾道：“好吧，那下次吧。”
說完又看着沈承簪，鄭重其事道：“謝謝你們送我姐姐回家。”
“沒關系。”沈承簪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