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結局一.馬嵬
大結局一.馬嵬
牽着商洛跨過正殿門檻的時候,周懿注意到了門後等候着的宋琬。
普天同慶的大婚之日,宋琬身為一國太後,卻身着一襲白裙,外披白袍,幹淨得沒有一絲紅色的雜質。她的手裏捧着一只與送給商洛的那只無二的桃木盒子。
雖宋琬貴為一國太後,周懿也應尊她一聲母後,但周懿還是對她冒犯的穿着感到不滿,覺得她沒有必要讓商洛和自己都在這大喜的日子難堪。
周懿選擇直接掠過她,未曾想宋琬卻自己撞了上來。
“好兒子今 日成婚,我這個做母後的特來賀喜。”
任誰都可以聽出宋琬嚣張語氣裏的陰陽怪氣。
見周懿不為所動,宋琬轉而走向一旁的商洛,試圖拉住她的手。
“母後,你這是幹什麽?”周懿立馬橫在宋琬和商洛面前,惡狠狠地眈着宋琬。
“喲,我來給我兒子賀喜,我兒子非但不領情,反而對我怒目而視起來了昂!”
“太後娘娘,請您不要誤了吉時,”成烽握緊了腰間的長劍,柄鞘之間閃過一道奪目的銳厲寒光。
“那好吧,”宋琬後退了幾步,遞出手中的桃木盒子,“那就權且随個禮吧,周懿。”
周懿給成烽使了個眼色,成烽這才沒有去接。他疑惑、擔憂地盯住了周懿伸出的手,那片赭石色的袖子。
宋琬的眼神變得尖利而狂妄。她細細打量着周懿的手掌,一臉不屑地翹動手指示意他把腰彎得再低些。
周懿照做了,不過是一個胡攪蠻纏無事生非實則不學無術的女人。
“新婚快樂,周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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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桃木盒子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宋琬故意扔偏了。
盒子的殘骸藏不住一把開刃的尖刀……
等宋琬反應過來時,她的笑容已經凝固了:成烽的長劍不偏不倚地架在她的脖子上,劍鋒直抵她跳動的脈搏,冰與火在她的皮肉兩側弩張。
“母後,您的貼身侍衛呢?”
“哀家,哀家不懂你在說什麽,”宋琬意欲抵賴,可飄忽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
“是他嗎?”
密衛從門外拖來一具傷痕累累的黑衣男人,後面緊跟着赤色朝服的杜齡。
周懿掐住那男人的脖子,拉近了宋琬正對着她:“朕問你,是他嗎?!”
“是……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陛下,我冤枉啊,我冤枉,都是……都是他……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勾引我,是他利用我!還有……對對對……還有她……還有她!是他們逼我的……”宋琬的手在空氣裏瘋了一樣地揮舞着,一會兒指着男人,一會兒指向未掀開紅蓋頭的商洛。喊着喊着,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脆弱地嚎啕起來,醜态盡露。
“哼,”周懿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一身反骨、一顆孤膽的宋家父子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色厲內荏的?!”
周懿的眼睛從宋琬移至一旁沉默乖巧的商洛,連成烽都覺得他的眼神冷得可怖。
周懿的手伸向自己松垮的婚袍,出來時已握住一把利劍。他感到牽住的商洛的手正在時刻不停地滲着冷汗,并且微微地顫抖,但他卻并不想猶豫,他要利用自己暴戾的沖動親手銷毀他們這段無解的孽緣。
劍光一閃,商洛的紅蓋頭挑去,露出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去吧,去見見你的情人,”周懿攥緊了她,讓她無法掙脫無法拒絕,“見見,是嗎?是他嗎?”
見商洛呆立着不動,周懿知道她還在固執地佯裝。他繼續說話:“記得嗎?商羽文采入贅,排斥商璟,商闕帶兵釁周,引周伐商;商羽發動宮變,誘引民變,商闕全身而退,改頭換面。我說的對嗎?”
他嘗試擊潰商洛的心理防線。說最後一句時,他刻意逼近了她的耳朵。
他隐約聽到了商闕咬牙切齒的聲響。
以及她齒縫中擠出的話音:“你……你……你去死吧!” 商闕的聲音突然提得很高,周懿瞪大雙眼,只見一把利刃從她的袖中飛出。
“啊!”一陣凄怆的哀嚎過後,是長久死一般的緘默。
待殿上幾人陸陸續續回過神來,他們才發現,剛才的那把利刃直挺挺地紮入了男人——也就是重傷的商羽的左胸口。
商闕“咚”地癱倒在地上,兩眼失神。
“不好意思,朕刺偏了,他的心髒可長在右邊啊……”周懿蹲下來,帶着勝利者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嘲弄神色,看向此刻木讷的商洛,“可否讓我見見你的真容呢,商闕将軍?”
“周懿,你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有本事沖我來啊,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周懿的目光不由得被鉗制下劇烈反抗着的商羽吸引。
“你不是愛她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嗎?好,現在我給你找借口,我給你找理由,我給你開脫……我告訴你,是我脅迫的她,是我脅迫的,所以你有本事放過她,沖我來,沖我來,沖我來啊!”周懿輕佻地打量着面紅耳赤、青筋凸起的商羽,果真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周懿扭過頭,對準了商羽悲壯的瞳孔,情不自禁,紅了眼眶:“無數次的欺騙過後,愛情真的就沒有意義了……”
突然,他的聲音由綿軟神傷轉而狠辣激進:“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資格跟朕談條件?!”他的眼睛瞪大了,瞳仁射出刺目的光,“既然你這麽想朕沖你來,那好哇,朕就滿足你。”
他轉身拂袖:“今 日是廿九,大好日子,那朕就賜你九九八十一刀,淩遲示衆。”
商闕已泣不成聲。
一陣掙紮的喧嚣過後,周懿再次出現在商闕的面前,像一只枯槁的野鬼:“讓朕瞧瞧你,阿闕。”
“就你也配……喊我阿闕?”商闕的嗓子因怒吼而沙啞,攪出混沌的“咕嚕咕嚕”。只聽“哇”的一聲,濃烈的血腥味在正殿潑灑開。商闕捂着自己的心髒,五官因疼痛而迅速變形。
周懿不敢再上前,因為他的心也“砰砰”地跟着疼起來。
不好意思,他又要心軟了。
但,值得嗎?
他下意識地起身後退了幾步,随即背過身去,強撐着說出他預先準備好的狠話:“你搞錯了。真正的獵手,往往都是以獵物的身份出現……”他的聲音因為難以自已的抽泣而扭曲走調。
他向後殿走去:
“念及宋琬養育之恩,且受人蠱惑,便免除死罪,褫奪封號,終身幽禁內苑……”
“棄女商闕,數罪并罰,賜三尺白绫,了卻殘生。”
廿九,北商遺民商羽、商闕罪死。皇帝仁慈,允二人合葬。
同年十二月,宋琬積郁成疾,于苑中梅林病亡。
此後周懿在位的三十二年間,商周相敬,政通人和,河清海晏,物阜民豐。
只是他再未心動過任何人。
那塊玉佩做了他的陪葬。
他和一張親作的肖像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