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誰比誰更慘
在碧園的第一個晚上,是季淺瑤忐忑不安,徹夜無眠,焦慮這個選擇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
第二天清晨,喬清純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約她出門。
季淺瑤打電話訂了一個外賣早餐放在餐桌上,留下一張紙條就出門了。
“早餐在桌面上,涼了就放到微波爐加熱,我跟清純有約,晚上回來。季淺瑤”
t餐廳內。
喬清純見到季淺瑤後,先是一陣臭罵她突然失蹤,然後又詢問她的狀況。
在季淺瑤看來,這是關心。
兩杯咖啡,兩份早點,季淺瑤顯得傷感,跟喬清純解釋了自己為什麽躲起來偷偷療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說到無奈處,兩人都沉默了。
誰是誰非,喬清純最為難。
一邊是大哥,一邊是閨蜜。
好比之前喬越傷害了季淺瑤,喬清純也是處于中立的态度。
季淺瑤雙手搭在桌面上,低這頭,一邊上輕輕的攪拌着咖啡,一大早說的都是沉重的話題,她就想轉個話題,“怎麽約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喝咖啡?”
喬清純靠在椅背上,露出淡淡的淺笑,“我約你來這,是有個特別的事情想告訴你。”
季淺瑤擡頭,錯愕的看着喬清純。
“你看看這個咖啡店,是不是很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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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好的。”季淺瑤掃看了一周,最後的目光又放到喬清純的身上,“有什麽特別嗎?”
“我今天還想讓你見見另一個人。”喬清純很是神秘。
“誰?”
喬清純目光盯着季淺瑤的身後,突然露出燦爛的淺笑,激動的站起來:“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季淺瑤立刻轉身,看到後面走來一個耀眼的女人。
為何耀眼?
性感的紫色連衣裙,踩着紫色高跟鞋走着貓步,精致的臉蛋上用胭脂堆出妖豔的美,一頭波浪長發十分彈性,冷豔而耀眼。
季淺瑤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髒是突然停歇,好幾秒的後才找到自己的心跳,呼吸變得急促,無法形容的悶。
喬清純向女人招手:“秀娜,這裏。”
闵秀娜擠着淺笑走來。
季淺瑤見到多年不見的朋友,便緩緩的站起來,“秀娜,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已經不小了,可是闵秀娜像沒有聽見似的,把她當成了透明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直接走到喬清純面前,兩人熱情相擁。
季淺瑤尴尬的站在原地,珉了珉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闵秀娜跟喬清純擁抱過後,拉着她的手,“好想你,清純。”
“我也很想念你,你這些年都躲起來創業了?連鎖咖啡店開滿全世界,簡直是讓人震驚啊,我們三個就你最出色了。”
闵秀娜毫不謙虛的說:“我還行吧,對了,淺瑤現在如何?”
提到自己的名字,季淺瑤微微一僵,錯愕的看着闵秀娜的背影。
喬清純也蒙了,指着季淺瑤說:“淺瑤就在你身後啊。”
闵秀娜回頭看向季淺瑤,驀地,瞪大眼睛顯得很是錯愕,帶着不屑和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語氣也顯得誇張:“天啊,幾年時間沒見,淺瑤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季淺瑤慌了,緊張的摸着自己的臉蛋,求助的眼神看着喬清純,她一直這樣,哪裏有變?
喬清純也顯得懵,上下打量着季淺瑤,諾諾的問:“淺瑤怎麽了?”
闵秀娜帶着淡淡的淺笑,說:“以前的校花一去不複返,時間是把殺豬刀啊,慘不忍睹的變化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喬清純和季淺瑤頓時沉默了。
她們都沒有變,或許只是青澀消去,更加成熟了而已,哪裏有闵秀娜說的那麽不堪入目?
變的應該是闵秀娜,她更美了,嘴更毒了。
但是闵秀娜這句:時間是把殺豬刀啊!也狠狠的把季淺瑤的自尊心給刺傷。
喬清純不想大家的關系變得更糟糕,所以提議:“我們今天回大學看看吧,去看看我們曾經的教授們。”
“好啊。”季淺瑤也想化解尴尬,微笑着回應。
闵秀娜立刻挽住喬清純的手臂,“算了,下次再去大學吧,我這裏有兩張美容院的vip劵,明天就到期了,我們去做美容吧順便好好聚聚。”
“也行。”喬清純勉強的答應了。
闵秀娜拉住喬清純,拖着就走,邊走還邊回頭對季淺瑤說:“因為只要兩張票,下次再約你吧。”
看着喬清純被硬生生拖走,自己被孤立出來,季淺瑤此刻的心情悶痛悶痛的。
買單後,季淺瑤離開咖啡廳,獨自走在大街上。
落寞的背影,高跟鞋發出孤寂的腳步聲,都那麽的可怕。
闵秀娜雖然是喬亮的初戀,但當初也是闵秀娜把喬亮甩掉的,季淺瑤想不明白闵秀娜為什麽要針對她。
走了很長一段路,季淺瑤褲袋裏面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季淺瑤拿出手機,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立刻關掉來電,把手機設置為無聲狀态。
把手機放到褲袋裏,季淺瑤繼續往前走。
沒走兩步,面前突然閃出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兩人擋在她面前,一臉威嚴。
季淺瑤頓了一下,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姐,你要躲到什麽時候?你都關機好幾天了,好不容易打通你的電話還不接?”
聽到這聲音,季淺瑤臉色驟變,緩緩的轉身,清冷的目光瞪着前面的男人,她的弟弟季文彬。
人如其名,長得斯文彬彬,一副黑框眼鏡很有文藝氣息,清秀俊氣,給人一種暖男的感覺。
但季淺瑤知道這只是季文彬的假皮囊,實質他比喬越更加邪惡萬倍。
十七歲那年暑假,季淺瑤就徹底看清了這個弟弟的本質,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從二樓窗口跳下去,她就會被自己的親弟弟給強了。
即便死不了,但還是受傷了。
身體的傷害永遠比不上心靈的沖擊來得更加折磨人,至此她每天都像防賊一樣防着她弟弟。
對于這個男人,季淺瑤總是帶着幾分冷漠,“你回去告訴爸媽,不要再找我了,如果真心對我好的,我會感受的到,我也會很感恩,但如果一昧的利用我,傷害我,我季淺瑤不可能任由擺布的。”
季文彬優雅的露出淡淡的淺笑,語氣溫柔,緩緩說了一句:“這可由不得你。”
說完,他臉色立刻冷下來,沖着保镖命令一句:“動手。”
季淺瑤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突然一只手伸過來,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兩個壯漢輕而易舉的把她弄上了車。
她拼命的掙紮,用盡力氣反抗,但依然是徒勞。
被押向季家的路上,季淺瑤空洞的目光無助地看着車窗外面,天空是灰暗的,心是絕望的。
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她眼眶滾動,欲要流出來。
在一個完全沒有愛的家庭長大,很多時候她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
所有人欺負她,以為喬亮是真心真意對她好,以為可以托付終身,可悲又可笑的是,喬亮所謂的愛,根本就經不起考驗,一樣把她弄得遍體鱗傷。
她以為即便全世界都抛棄她,至少還有喬清純。
可是現在呢?
喬清純和那個闵秀娜的女人一起排擠她了。
她還剩什麽?
剩下的只有淚水。
視線模糊了,季淺瑤才發現淚水已經忍不住湧泉而來,一滴滴的滑落過臉頰上,滴在下巴處。
絕望的心像死灰般,痛得麻木了。
被保镖帶入季家,迎接她的是父親狠狠的兩巴掌,還有手中的拐杖往她身上猛砸猛打。
禁不起折磨,季淺瑤被打得趴在地上。
季強怒火攻心,腳上還打着石膏,沖着她大吼:“你的命是我季強給你的,現在我就廢了你,看你還敢不敢叛逆我,看你還敢不敢反抗我。”
季強手中的拐杖一直都無情的打着季淺瑤身上。
季淺瑤被家人和保镖重重看管着,她逃不掉,也反抗不了,只能咬着下唇,抱頭卷着身子躺在地上任打。
從小到大被打的次數多不勝數,季淺瑤已經習慣,但是她從來都不向命運低頭,一直想找出路,離家出走只會被捉回來打得更狠,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淚如雨下,季淺瑤緊咬得下唇強忍着,唇瓣都被咬出血,她身體一直顫抖着,全身骨頭痛得快要散架似的,母親和奶奶都沒有幫她說一句話,就這樣足足被打了好幾分鐘,她連“嗯”的一聲都往肚子裏吞,忍着不哭不叫,只想疼死了是最好的結果。
別人家有嚴父,她是家有狼父。
“爸,別打了。”季文彬不慢不緊開口,“你看姐姐那纖弱的身子和白嫩嫩的皮膚哪裏經得起你這樣的折磨啊!”
季強打累了,停下手,喘着氣息往後退幾步坐到沙發上,語氣依然嚴峻,怒氣不減:“這個臭丫頭就是最近打得太少了,才害得老子這麽慘,勾引喬越這個野種毀了兩家聯婚,好不容易找到楊帆合作,讓她好好伺候一下楊總而已,竟然聯合喬越把楊總被打殘廢,合作泡湯了。現在連老子都不放過,讓喬越把我的腿也打斷,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觸老子的底線,老子不發威真把我當病貓了?”
年過八十的季老夫人冷哼一聲,冷眼旁觀,緩緩出聲:“當初我就說生女兒沒用的,讓你們丢棄在田裏你們就是不聽,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女兒都是虧本貨。”
地板的冷滲透着季淺瑤的身子,但是父親和奶奶的話更像一把利劍刺痛着她心房。
記憶中最慘的一次,是她偷偷離家出走,被保镖捉回來後,父母和奶奶把她的衣服全部剝光,挂在花園外面的樹上吊打,打完後就把她挂樹上晾了一晚,那時候她十二歲。
十歲的弟弟就站在旁邊看着笑着諷刺着,全家人對她的羞辱,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沈春菊撇嘴,一臉不屑的冷冷道:“媽,生男生女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兒子沒本事,第一胎就種下一個女兒,我有什麽辦法?”
季老夫人白了兒媳一眼,靠在沙發上,單單打打的說:“我兒子還沒有發財那時候,生活多困難啊?讓你把這個丫頭丢掉的,誰讓你不舍得,現在就活該。”
“媽,我哪知道這個臭丫頭這麽不聽話,一點用處也沒有,早知道這樣我早就把她丢池塘喂魚了。”沈春菊跟季老夫人吵上了。
季強怒吼一聲:“你兩都別吵了。”
所有人安靜下來。
季強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腿上的石膏,對着兩名保镖說:“你們把這個臭丫頭帶到偏廳那間雜物房關着,你們誰都不準給她吃東西,水都不準給她喝,我要餓她幾天,如果她那天道歉了,答應好好聽家裏的安排,那就放她出來吧。”
保镖立刻點頭,“是。”
季文彬看着季淺瑤癱瘓無力的身子被保镖拖走,他雙手叉腰,目光如火般炙熱,緊緊盯着季淺瑤的背影看,嘴角還露出絲絲淺笑。
沈春菊似乎早已察覺什麽端倪,靠近季文彬,用肩膀碰了一下他,他才回了神,碰上沈春菊警告的目光,還有她低沉的聲音說:“那是你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季文彬很是隐晦的說了一句:“媽,姐太不聽話了,就是欠調教。”
冰冷的房間,緊閉的玻璃窗戶射入絲絲縷縷的陽光,可依然溫暖不了曲着雙腿窩在角落裏頭的季淺瑤,她抱着小腿,身子瑟瑟發抖。
因為皮肉上的疼痛和心靈上的腐蝕,她此刻活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恐懼像千萬條蠹蟲,一點一點侵蝕她的心髒。
屬于她季淺瑤的最後一點溫暖和希望全部都破滅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值得她依靠,她一直想讓自己強大,想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可是……
她發現,真的太難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連警察都不管她,更別說外人。
走到這一步,季淺瑤覺得沒有任何的留戀了。
突然,一個從來都沒有勇氣去想的念頭突然爬上她的腦袋裏,她身子愈發的顫抖,心靈越來越空虛,淚水肆無忌憚的流淌在臉頰上,空洞的目光開始在房間裏找尋,找尋一個可以了結她生命的武器。
被逼到這份上,她活着是種罪。
突然,看到角落裏放着一個裝修用的工具箱,季淺瑤緩緩挪動身體向前,像一個小狗似的慢慢往前爬,手臂和大腿都被打得腫痛,腰部也傳來陣陣的裂痛感,但是在死亡面前,她覺得一切都那麽的輕松了。
打開工具箱,各種各樣的裝修工具,但她一眼就看到了美工刀片。
那一刻,她沒有哭,沒有悲傷,而是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輕松笑意。
刀片緩緩落入手腕,輕輕一抹,猩紅的血流像花兒一樣綻放,慢慢的從她白皙的手腕裏湧出來,刀片“乒”的一下落入地面,在靜谧的雜物房裏異常刺耳。
季淺瑤此刻就像秋末的落葉,慢慢枯黃,凋零,脫落,風輕輕一吹,便随風飄零。
最後的剎那,她倒在地上臉貼地,睜着眼睛看着窗口的位置,看着陽光照射的地面,缥缈的塵埃在暖陽的光線中飛舞,這一刻她想起了螢火蟲,好想再看一次螢火蟲。
想起螢火蟲,季淺瑤含着淚緩緩閉上眼睛,淚從眼角流出來,嘴角擠出淡淡的淺笑,最後想到一件比較欣慰的是:喬越挺慘的,但如果讓喬越知道她季淺瑤的人生比他更慘,他會不會好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