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樓一行
第043章 青樓一行
“奴家參見世子。”
曦月半蹲下身子, 朝着齊方岑行了個福禮。
“起吧。”齊方岑僅是瞥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老鸨笑着說道:“那世子與曦月慢慢聊,奴家便先退下了。”
見齊方岑沒有其他吩咐, 老鸨轉身走出門外,随手帶上房門。
曦月站起身, 含情的桃花眼看着齊方岑,這人雖坐在輪椅上,卻絲毫不掩其光華, 就沖這份樣貌和其尊貴的身份,便能令京都多少貴女傾心與他。更別提她這樣身份卑賤的女子,若能得到他的寵幸, 即便是納為妾室,也比現在的日子強得多。
“數年未見, 世子風采依舊,曦月卻已年華老去, 以致世子連看都不看曦月一眼。”曦月搖曳着身姿, 走到齊方岑身邊坐下。
看着曦月伸過來的手, 齊方岑眉頭皺起, 擡手躲了過去,道:“我是來聽曲兒的。”
曦月的動作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手,道:“世子想聽什麽?”
齊方岑神色間有些不耐, 道:“你擅長哪支,便彈哪支。”
“是,奴家遵命。”
曦月能在這風華樓穩坐頭牌, 除了生的貌美,談的一手好琴外, 還擅長察言觀色,自然也察覺到這一點,識趣的不做糾纏,起身走到古琴旁,掀起裙擺坐了下來。曦月擡頭看向齊方岑,他們的身份天差地別,若惹惱了齊方岑,被活活打死也只能是她自己活該,沒人會幫她,在風華樓多年,她很清楚這一點。
纖纖玉指輕撫琴弦,音符随之傾瀉而出,柔美的曲調,讓人心情舒緩。齊方岑看向曦月的手,白皙,纖長、柔弱無骨,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伊華然,他的手同樣白皙、纖長,握起來的感覺卻并非柔弱無骨,就好似他這個人,只是看起來脆弱,其實心智比常人更加堅韌,否則也不會在那樣的環境下,依舊能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心智堅韌?哼,不過幾日,便變了副模樣,真是冷心薄情!
齊方岑一想到伊華然那副冷淡的模樣,心裏就有怒氣湧現,端起茶杯便賭氣似的喝了一大口,随後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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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響,吓了曦月一跳,琴聲也戛然而止,慌忙跪在了地上,道:“世子息怒,若是奴家琴藝不精,惹怒了世子,還請世子見諒。”
“你過來。”齊方岑命令道。
曦月站起身,走到齊方岑身邊,被他一把拉倒在懷裏。曦月不禁驚呼一聲,雙手攬住了齊方岑的脖子,俏臉微紅,含情的眸子看着他,道:“世子,您這是作甚?”
若換做伊華然,他定會羞怯地移開視線,不知所措地僵直身子,不會如她這般大膽地看着他,還環住了他的脖子。
又是伊華然,明明有美人在懷,為何還想她那個薄情寡性的?齊方岑懊惱地想着,可伊華然的臉就像是在他腦海中生根發芽了般,怎麽也揮之不去。
于海站在一旁看着,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看向曦月的眼神也滿是厭惡,不禁在心裏想道:這種放蕩的女子給世子妃提鞋都不配,主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起來。”齊方岑煩躁地說道。
曦月一怔,明顯沒反應過來。
“我讓你起來!”
察覺到齊方岑的怒氣,曦月急忙站起了身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嘴上卻說道:“世子息怒,還請恕罪。”
于海見狀長出一口氣,心道:“這才對嘛,主子吃慣了細糧,這種粗糠怎能咽的下。”
見她這樣,齊方岑方才察覺自己的異常,強壓下心裏升騰的火氣,道:“你退下吧。”
曦月有些不知所措,道:“世子,可是曦月哪裏做的不好?”
不待齊方岑開口,于海接話道:“讓你退下便退下,哪那麽多廢話。”
于海這話是相當得不客氣,曦月臉上的表情一僵,委屈地看向齊方岑,見他并未挽留的意思,不甘不願地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老鸨正在外面招呼客人,見曦月從房間裏出來,三兩步上了樓,攔住想要回房的曦月,道:“你怎麽出來了?”
曦月瞥了一眼齊方岑所在的房間,委屈道:“世子讓我出來,我還能抗命不成?”
老鸨将曦月拉進一間空房,随手關上了房門,道:“到底怎麽回事?怎的這般快便被趕出來了?”
“我哪兒知道。”曦月将在房間裏發生的事,詳細地跟老鸨說了一遍,道:“我話,話沒說幾句,曲,曲沒彈完一首,然後莫名其妙把我拉進懷裏,又兇巴巴地讓我起來,甚至直接把我趕了出來,也不知他這是怎麽了,跟犯了病似的。”
“你小點聲!”老鸨看了看房門的方向,小聲訓斥道:“你什麽身份,竟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曦月心裏一緊,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小聲說道:“我……我也是一時氣憤,這才口無遮攔。媽媽放心,我以後定多加注意。”
老鸨換了臉色,道:“刑部侍郎的公子來了,既然他把你趕出來了,那就去侍候吳公子吧。”
“吳公子來了?”曦月臉上一喜,随即說道:“我這就去。”
老鸨看着她出了房門,招來一名小厮,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小厮應聲,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齊方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又重重地放到桌上,怒道:“這茶都涼了,也不知換一杯?”
“主子息怒,奴才這就去換。”于海端起茶杯走向門口,心中不禁吐槽:主子真是的,和世子妃吵架,幹嘛折騰我們。
傍晚時分,菊香過來禀告,“主子,下午奴婢有事出了一趟王府,碰到了之前在您身邊侍候的晴雲,她說有要事求見主子。”
“晴雲?”伊華然眉頭微蹙,道:“讓她進來吧。”
“是。”
晴雲曾是伊清歌身邊的心腹,被派到他身邊做眼線,後來被柳如珺找借口退了回去,如今獨自上門求見,也不知又在搞什麽陰謀詭計。伊華然在心裏揣測着。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晴雲被帶進了東廂房,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棉襖棉褲,包着個頭巾,将整張臉包的只剩下一雙眼睛,若非事先知道她是晴雲,還真認不出。伊華然不禁挑了挑眉。
晴雲跪倒在地,道:“奴婢見過世子妃。”
下跪?這肯定是有事,否則不會行如此大的禮。不過倒是個聰慧的,知道這裏是平陽王府,沒有胡亂稱呼。
伊華然單手撐着頭,懶洋洋地看着他,道:“起來回話吧。”
“謝世子妃。”晴雲站起身子,道:“世子妃,晴雲有話想單獨跟您禀告。”
伊華然瞧了瞧邊上的菊香,見她眉頭微蹙,道:“菊香,你先退下吧。”
菊香看了一眼晴雲,雖然有些不放心,卻還是應聲道:“是,奴婢告退。”
待菊香出了房門,伊華然出聲說道:“現在可以說了。”
“世子妃,二小姐……二小姐想要謀害您!”
脖頸處感覺一絲涼意,伊華然眼中閃過冷笑,道:“你說二小姐要害我?此話怎講?”
晴雲斟酌片刻,接着說道:“那日二小姐在平陽王府受盡屈辱,就曾在馬車上與晴風說,要找世子妃報仇。後來,二小姐驚馬受了重傷,此事便擱置了下來。最近,七皇子常來侍郎府做客,與二小姐相談甚歡。奴婢偶然聽到……聽到七皇子和二小姐商議要對世子妃動手。”
伊華然坐直身子,不解道“我與七皇子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害我?”
“七皇子真正要對付的是世子,二小姐說世子與世子妃的感情很好,若是……若是世子妃出了事,世子定會傷心欲絕。”
伊華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他們打算如何謀害我?”
“馬上就到小年了,二小姐會讓夫人給世子妃下帖,讓世子妃回侍郎府過小年,然後他們會在馬車上做手腳,七皇子的人則趁機擄走世子妃,敗壞世子妃的名節。”
“好狠毒的陰謀!好惡毒的一家人!”伊華然譏诮地笑了笑,随即問道:“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奴婢……奴婢不想再跟着二小姐為非作歹,求世子妃收留奴婢!”晴雲說着又跪在了地上。
伊華然淡淡地看着她,道:“你想讓我收留你?為何?”
“世子妃有所不知,二小姐為了巴結肅王府,竟将晴雨送給肅王府管家的兒子,被那人活活打死了。還有晴風,上次二小姐驚馬,晴風拼死護住了二小姐的清白,非但沒有獎賞,還換來夫人一頓毒打,如今也落下了殘疾。若再這麽下去,就輪到奴婢了,奴婢不想死,求世子妃收留!”晴雲跪在地上磕起了頭。
“晴雨死了,晴風也殘了?”伊華然有些驚訝。
“是,奴婢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假話。”
伊華然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可以收留你,不過有個條件。”
晴雲一怔,随即說道:“只要世子妃肯收留奴婢,您讓奴婢做什麽,奴婢都願意。”
“你附耳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是。”晴雲起身走到伊華然身邊,微微躬下了身子。
伊華然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道:“若你能做到,我便将你收留你。”
晴雲的眼神閃了閃,随即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
“你且先等等。”伊華然起身回了卧房,拿了一百兩銀子給她,道:“這一百兩你拿着,若是有用錢打點的地方不要吝啬。”
“謝世子妃。”晴雲接了過來。
“既如此,那你便回吧。”伊華然終于明白她為何這般打扮,安撫道:“你放心,今日你來王府的事,不會傳到侍郎府。”
“是,奴婢告退。”晴雲朝伊華然福了福身,轉身出了東廂房。
伊華然看着關上的房門,眼底不禁閃過笑意,心道:“運氣不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這不是現成的脫身的機會嗎?”
只是這晴雲是否可靠,還需斟酌,所以要做兩手準備。
頭頂的冷風消失,伊華然擡頭瞧了瞧,嘴角勾起譏諷的笑,起身又回到卧房,繼續埋頭寫了起來。
晴雲剛離開沒多久,齊方岑的馬車便回了王府,在路過東廂房時,他看了過去,忍不住想道:現在控制身體的人是誰?是他的世子妃,還是那個惡鬼?
于海見狀停下了腳步,問道:“主子可要去東廂房?”
齊方岑收回視線,道:“不去。”
于海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推着齊方岑走向正房。藏在暗處的枭突然現身,跟着齊方岑一起進了書房。
待房門關上,齊方岑出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回主子,方才侍郎府有人來見了世子妃。”方才房頂上偷聽的正是他。
“侍郎府?”齊方岑的眉頭皺起,道:“來的是誰,都說了什麽?”
枭如實說道:“來的是個丫鬟,好似叫晴雲,他說七皇子最近與伊家二小姐走得很近,兩人合謀想要算計世子妃。”
“齊方浩、伊夢瑤!”齊方岑變了臉色,道:“那丫鬟可有說他們打算如何算計世子妃?”
“那丫鬟說伊二小姐會讓侍郎夫人給世子妃下帖,讓世子妃回侍郎府過小年,到時伊二小姐會在世子妃的馬車上動手腳,而七皇子則埋伏在世子妃回府的路上,趁機擄走世子妃,損毀世子妃的聲譽。”枭将他聽到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于海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道:“這般陰毒的計劃,他們這是想逼死世子妃啊!”
名節與女子有多重要不必言說,若伊華然當真被毀了名節,便只有死路一條。
齊方岑眉頭微蹙,質疑道:“那丫鬟為何要将如此隐秘之事透露給世子妃?”
“據她說伊二小姐身邊的丫鬟,死的死,殘的殘,說不準哪天就輪到她,她不想坐以待斃,便想以此換取世子妃的收留。”
“死的死,殘的殘?”于海驚訝地看着枭。
“一名叫晴雨的丫鬟,被伊二小姐送給了肅王府管家的兒子,被其活生生打死。上次驚馬,一名名叫晴風的丫鬟因護主不力,被侍郎夫人打殘。”
“晴雨、晴雲……”于海想了想,随即說道:“奴才想起來了,晴雨和晴雲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後來因她們手腳不幹淨,被王妃退回了侍郎府。”
齊方岑與伊清歌相處過,自然清楚她們是伊清歌的貼身丫鬟,道:“派人去核實。”
“是,屬下這就去。”
“等等。”見枭要走,齊方岑忍不住出聲叫住了他,掙紮了一瞬,道:“世子妃可知我的去向?”
枭被問得一怔,随即答道:“主子走後,菊香便将主子的行蹤禀告了世子妃。”
“那她怎麽說?”齊方岑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世子妃問了風華樓是何處,然後就說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齊方岑再次皺緊,不死心地問道:“之後呢,她又做了什麽?”
“回到卧房看書、習字。”
“她沒哭?”問完這句話,齊方岑突然想起此時的伊華然是那只惡鬼,并非令他挂念的世子妃。
枭猶豫了一瞬,還是如實答道:“沒有,世子妃的表情十分平靜。”
确定了房中人是那只惡鬼後,齊方岑心裏的煩躁平靜下來,道:“世子妃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有什麽反應?”
“世子妃得知消息後,與晴雲耳語了一陣,屬下聽不清。”
難道他知道暗中有人監視?齊方岑忍不住在想,“之後呢?”
“之後晴雲就走了,世子妃又回了卧房。”
齊方岑不悅道:“前段時間我不是讓你派人盯着伊夢瑤麽?為何她有這麽大的動作,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主子,您忘了,南邊出事,需要增派人手,您便讓屬下把人招回來了。”
漕幫二當家許天雷想造反,與高振南發生內鬥,殃及了他的貨船,造成不小的損失。齊方岑大怒,便派人去了南邊,幫助高振南收拾許天雷。
“派人核實這件事,日夜盯着伊夢瑤。”
“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枭離開,于海忍不住出聲說道:“主子,世子妃命真苦,那麽一群無時無刻不想害她娘家人,現今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主子,可您……世子妃定十分傷心,覺得自己無依無靠。”
“你沒聽枭說,她知道我去風華樓,都無動于衷。”
雖然知道現在占據身體的是惡鬼,可齊方岑就是忘不了伊華然對他冷淡的模樣,說起話來也陰陽怪氣。
“主子,您糊塗啊!”于海看着齊方岑,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道:“世子妃本就不受娘家人待見,出嫁的女子沒有娘家人撐腰,哪兒敢在婆家放肆?莫說主子去風華樓,就是主子再娶個側妃,世子妃也不會多說什麽,只會獨自傷心罷了。”
那個惡鬼定然不會,他巴不得他出去尋花問柳,好讓伊華然對他死心……
想到這兒,齊方岑突然怔住,那個惡鬼的目标是伊華然,那麽對待他,就是為了挑撥他與伊華然的關系,而自己竟蠢得中了計。那個惡鬼今日這般痛快,難道是因為伊華然對他死了心?
齊方岑的臉色越發難看,心中懊惱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于海不死心地問道;“主子,您到底為何與世子妃疏遠?”
“啰嗦,出去!”齊方岑遷怒道。
于海被吓了一跳,壯着膽子說道:“主子,您那麽聰明,怎會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您可別做擁有時不知珍惜,失去時後悔莫及的蠢人。”
“放肆!”
“奴才告退。”不等齊方岑說完,于海三兩步出了書房。
齊方岑惱怒地看着被關上的房門,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二日清早,伊華然捂着腦袋起了床,頭疼欲裂的感覺真是讓人抓狂,可當他看到手上寫的字時,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将昨天發生的事詳細地寫了下來。
待看完紙上寫的字,伊華然頓時覺得腦袋也沒那麽疼了,随後拿出火折子,将紙條燒成了灰燼。
沒錯,他正愁沒辦法出去呢,伊清歌這是見他瞌睡了,立馬送來了枕頭,給了他逃出王府的理由,只要仔細謀劃,說不準不僅能把仇報了,還能脫身成功,找個小城鎮落腳,過逍遙的日子。
“主子起了嗎?”外間傳來蘭香的聲音。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道:“進來吧。”
蘭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伊華然已經起了,急忙上前幫他更衣,随口問道:“主子,您今兒早上想吃什麽,奴婢讓他們去準備。”
雖然心情不錯,但他現在還處在傷心階段,戲還得演下去,淡淡地說道:“沒什麽胃口,他們做什麽,便吃點什麽吧。”
蘭香忍不住擔憂道:“主子,您若是身子不适,奴婢便去請個大夫過來瞧瞧,您最近總說沒胃口,身子消瘦了不少。”
“無妨,能活着就成。”伊華然雖嘴角含笑,卻讓人看不出笑意,甚至會感覺一絲悲傷。
蘭香看得一陣心疼,勸道:“主子,世子定是受人挑撥,才做出這種糊塗事。不過,您放心,世子心裏有您,定不會被外面那些女人迷了心智。”
伊華然自嘲地笑笑,道:“我這身子不争氣,又不讨世子喜歡,怕是陪不了世子多久,正想着給世子納個側妃,如今……想來此事也不必我來費心了。”
“主子……”
“你不必勸我。”伊華然打斷蘭香的話,嘴角含笑,道:“我想通了。這段日子就當是世子陪我做了一場美夢吧,可是夢終究會醒,我也該滿足了。可能正如出生時,那位大師給我批的字吧,‘命薄如紙’,天命如此,強求不得。”
蘭香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規勸,不免對齊方岑心生不滿。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翠蘭的通禀聲,“主子,世子來了。”
伊華然一怔,随即淡淡地說道;“我身子不适,未免過了病氣,就不請世子進來了。”
房門被推開,于海推着齊方岑走了進來。伊華然聽到動靜,急忙來到卧房門前,落下了門闩,随後依靠在門上,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
于海推着齊方岑來到卧房門前,掀開簾子看到的是緊閉的房門,齊方岑伸手推了推,卻未推開,道:“把門打開。”
“世子恕罪,華然身體不适,不便侍候世子。”伊華然靠在門上,眼睛無意識地看向角落。
蘭香站在一旁看着,并未出聲規勸,在她想來,此事确實是齊方岑的錯。
沉默了片刻,齊方岑出聲說道:“你當真不想見我?”
一句話讓伊華然紅了眼眶,明亮的杏眼內有淚光閃爍,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道:“世子七日後再來吧。”
“我想見的是你。”
“可我已經不想見你了。”
伊華然的聲音很輕,蘭香也是堪堪聽到,齊方岑隔着房門,并未聽到。
“世子請回。”
齊方岑擡頭看了一眼于海,于海會意,轉身走了出去。待房門關上,齊方岑方才出聲說道:“華然,我錯了,原諒我吧。”
“世子沒錯,錯的是華然。”眼淚奪眶而出,滴在白色的衣裙上,“華然想通了,也放下了,還請世子不要再來招惹華然。”
齊方岑聞言心髒狠狠一揪,道:“什麽叫想通了,放下了?昨日……昨日我确實去了風華樓,可也只是聽了首曲子,喝了幾杯茶,其他什麽都沒做。若你不喜,我以後不去便是。”
伊華然的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子,逐漸将胸前的衣襟打濕。
聽不到伊華然的回話,齊方岑心裏有些發慌,道:“你也知道我之前都經歷了什麽,看到你的臉,我……”
“蘭香,守着門口,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讓人進來。”伊華然打斷齊方岑的話,提醒他房間裏還有外人。
蘭香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應了聲,走到了門前。只是伊華然并未離開門前的位置。
齊方岑一怔,頓時明白了伊華然的用意,有蘭香在,伊華然又不開門,許多話不能說,只能暫時作罷。
聽着外面的動靜,伊華然長出一口氣,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失落地回到了梳妝臺前,坐了下來。
蘭香見狀出聲勸道:“主子,世子已經認錯,您就別傷心了。”
伊華然擡頭看了過去,道:“蘭香,你可有傾慕之人?”
蘭香搖了搖頭,道:“奴婢沒想過嫁人。”
“有些事未曾經歷過,便不能共情,你也不必再勸我。”伊華然頓了頓,接着說道:“你去廚房,給我端一碗粥來便可。”
“好,奴婢這就去。”蘭香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伊華然擡眸,看向銅鏡中的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吱呀’,房門被推開,伊華然轉頭看了過去,只見齊方岑出現在門口。他眉頭微蹙,起身就朝着門口走去,來到門前,想要将房門關上,卻被齊方岑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就這麽狠心,還想趕我走?”
伊華然試圖甩開齊方岑的手,卻被他死死攥住,他羞惱地紅了臉,道:“世子,請自重!”
“你是我的世子妃,我哪裏不自重?”
“我不是!”伊華然紅了眼眶,兩眼含淚地說道:“他們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