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京(5)

第073章 回京(5)

“世子有命, 請肖公子進去送藥,肖小姐請留步。”

肖南玉和肖明玉對視一眼,随即出聲問道:“這是為何?”

“世子說院中皆是男子, 沒有女眷,若肖小姐進去, 恐會對肖小姐的名節有礙。”他們跟随齊方岑多年,見多了這種事,自然明白肖家的意圖。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肖明玉哪還有臉面進去,俏臉微紅,柔聲說道:“世子所言甚是, 是明玉思慮不周,就勞煩兄長将藥材送進去, 明玉在門口等着便好。”

肖南玉點點頭,“小妹稍待, 為兄去去就來。”

肖南玉招呼擡藥材的小厮, 一起進了院門, 門口的影衛帶着他們朝書房走去, 恰巧又被齊方岑碰到。他手裏拎着個食盒,正往東廂房而去。

影衛見是他,抱拳行禮道:“見過統領。”

齊方岑打量着肖南玉,出聲問道:“這位是……”

影衛答道:“這是肖大人的公子, 名叫肖南玉,奉肖大人之命,過來送藥材。”

肖南玉朝着齊方岑行了一禮, “草民見過統領。”

齊方岑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轉身朝着東廂房走去。

影衛轉頭看向肖南玉, 道:“肖公子請。”

肖南玉收回視線,跟着影衛走了出去。

齊方岑來到門前,下意識地伸手推門,突然想起之前伊華然說的話,擡起手來敲了敲,聽到應門聲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伊華然轉頭看過去,齊方岑拎着食盒走進來,忍不住出聲問道:“方才聽到有人說話,是有外人來嗎?”

“嗯,是肖繼坤的兒子,過來送藥材。”齊方岑拎着食盒來到床前,看了看趴在床上的伊華然,道:“現在能動嗎?”

伊華然試着動了動身子,不動還好,一動就鑽心地疼,道:“動不了。”

齊方岑将食盒放下,上床抱起伊華然,又小心翼翼地放下,讓他頭朝外,這樣給他喂飯,他吃得舒服,自己喂的也方便。

伊華然像個布娃娃一樣,被齊方岑擺弄,即便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燒得慌,“今日我受的罪,可能彌補之前犯下的錯?”

齊方岑一邊忙着,一邊擡眸看他,“你說呢?”

“我覺得能彌補一些吧。”伊華然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我是傷了你,但照顧你的亦是我,可你呢?”齊方岑将飯菜放在矮桌上,随手拿了個墊子,便席地而坐,“你騙走我的心,卻狠心消失不見,可知這兩年我過得有多煎熬?”

伊華然沉吟片刻,道:“若我說前世是你騙了我,這一世我是來報仇的,你信嗎?”

齊方岑的動作一頓,很是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說我們有不止一世的緣分?”

“我們是孽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孽緣!”伊華然聞言急忙說道:“上一世是你騙了我的感情,還利用我到死,這一世我只是騙了回來,也沒想和你不死不休,咱們之間就算兩清了,所以你沒必要将感情浪費在我身上,能明白嗎?”

當齊方岑聽到‘兩清’時,心裏狠狠痛了一下,随即移開了視線,道:“這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能信。”

“我可以發誓,我說的都是真話,若有半句虛言,我……”

“夠了!”齊方岑打斷伊華然的話,擡眸看向他,道:“你慣會花言巧語,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信。”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佛曰:‘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合着騙一次人,這輩子就都是騙子了呗?就只能在苦海裏飄着,永遠上不了案了呗?”伊華然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欠你的。”

“你騙了我不止一次。”齊方岑與他對視,道:“況且,上一世如何,都只是你說,而你……沒有信譽可言,所以我只看這一世。這一世你騙了我的感情,還那般折辱與我,豈能你說一句不欠,便不欠了?”

“折辱你的不是我……”

“于我而言,騙心更加可惡。”齊方岑再次打斷伊華然的話,那雙好看的鳳眸定定地看着他。

伊華然被說得啞口無言,暗自懊惱,怎麽就招惹了這麽個麻煩,早知道這樣,當初他就該早點脫身,報什麽仇啊。

齊方岑見他閉了嘴,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認真地挑起了刺,随後放在米飯上,喂到伊華然嘴邊。

“我自己來吧。”伊華然伸手去接,卻被齊方岑躲了過去。

“吃不吃?”齊方岑固執地看着他。

伊華然見狀深吸一口氣,張嘴吃下勺子裏米飯和魚肉,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人是犯的什麽病,侍候人上瘾了?

齊方岑對他的表現很滿意,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人喂,一個人吃,直到伊華然說吃飽了,齊方岑才拿起自己的那一碗米飯吃了起來。

見他吃着剩下的半條魚,伊華然奇怪地說道:“你不是不愛吃魚嗎?”

“吃着吃着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吃。”

伊華然聞言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神情越發複雜,心中的愧疚好似又多了幾分。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齊方岑擡眸看看伊華然,見他衣衫不整,便将床帳放了下來,随即說道:“進來。”

伊華然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沒穿外衫嘛,渾身上下就一雙腳丫子光着,這也不能給人看?

于海推門走了進來,見齊方岑坐在地上吃飯,不由愣了愣,道:“主子,您怎麽不到桌上吃?”

“何事?”齊方岑沒搭他的話茬,徑直問道。

于海答道:“方才肖繼坤的兒子來送了些藥材,這會兒剛走,奴才過來禀告。”

“都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就是一些恭維讨好的話。”于海頓了頓,接着說道:“對了,來送藥材的還有肖繼坤的女兒,奴才以院中皆是男子,沒有女眷為由,只讓肖南玉進了院子。”

“我知道了。”

“肖繼坤的女兒長得漂亮嗎?”床上的伊華然突然出了聲。

于海心裏一緊,下意識地看向齊方岑,果然見他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急忙說道:“這個奴才不知。不過,肖大人長得就不怎麽樣,想來他的女兒長得也不會太好看。”

“這不大可能吧。”伊華然壓根不信于海的話,在科舉選官時,相貌也是很重要的标準,所以能入朝為官的,長得都不會差,“肖大人打發他一雙兒女過來,定是對他女兒的容貌十分自信,否則來這裏一趟,又有何用處?”

于海見齊方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不禁哀嚎一聲,慌忙轉移話題道:“奴才聽聞公子傷了身子,可嚴重?”

“完全不能動,你說嚴不嚴重?”

說起這個,伊華然就一陣懊惱,原本身子就虛,如今動都不能動,就好似砧板上的魚肉,若齊方岑當真想做什麽,他連反抗都反抗不了。

于海有些詫異,關切地問道:“怎會如此嚴重?可讓餘大夫看過?”

說完這句話,于海就後悔了,提誰不行,非要提餘明磊,如今的餘明磊就是齊方岑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除不掉的那種。

“這得問你家主子。”防餘明磊跟防賊似的,寧願自己動手,也不讓人過來看病。

于海低頭看向齊方岑,他已放下碗筷,神色完全看不出喜怒。于海心裏一驚,以他對齊方岑的了解,他越是這般面無表情,事情的後果越嚴重。

“那個,奴才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于海腳步飛快地離開,齊方岑不禁有些好笑,重新端起了碗筷,繼續吃飯。

伊華然掀開床帳,露出頭來,“你為何吓他?”

“聒噪。”齊方岑僅回了兩個字。

伊華然白了他一眼,随即說道:“那個肖大人應該是收到了京都的消息,想打世子妃的主意。”

“那又如何?”齊方岑擡眸看他。

“你說皇上會不會也在打這個主意?”

齊方岑能與伊清歌訂婚,是因為當年齊方岑還未嶄露頭角,只是衆多皇室成員中的一個。後來齊方岑去了遼東,逐漸展露軍事才華,引來齊璟的忌憚,便設計害死齊方岑。再後來,遼東傳來齊方岑戰死的消息,縱然一個人再有才華,死了也就煙消雲散,所以齊方岑與伊華然的冥婚才能順利舉行。只是令齊璟沒想到的是,齊方岑竟活着回來了,只是他與伊華然已經行了大婚之禮,齊璟也不能再打這個主意。如今名義上的平陽王世子妃已經死了,齊璟自然不會放過在齊方岑身邊安插眼線的機會。只要聖旨一下,即便齊方岑清楚那是齊璟的眼線,為了平陽王府,也不得不接受。

齊方岑垂下了眼眸,自嘲地開口:“在世人眼中,我不良于行,且不能人道,哪家會把女兒嫁與我?”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為了權勢可以犧牲一切的人,莫說一個女兒,就是嫡子,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該舍的,也不會有絲毫猶豫。”越是生活的光鮮亮麗,對金錢與權勢的欲望越大,內心也就越黑暗,身邊的所有人都只是籌碼,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

齊方岑轉頭看向伊華然,忍不住問道:“當初你為何會答應?”

“我想活着。”伊華然自嘲地笑笑,道:“我們兄妹出生後,母親就請了高僧給我們批字,妹妹的批字是‘貴不可言’,而我的批字卻是‘命薄如紙’,我們明明是雙生子,卻是完全相反的命格。後來,我體弱多病,剛好印證了高僧的話。再之後父親調任,母親便将我留在了老家。這一留就是十三年。”

齊方岑放下碗筷,專注地聽着伊華然的過去。

伊華然雙手扒着床沿,下巴搭在上面,平靜地講述着原主的過去,“因為我體弱多病,祖母幾乎不讓我出門,不為別的,因為沒那麽多錢,給我請大夫吃藥。再後來,祖母死了,父親母親似乎忘了我這個兒子,三年沒往老家送一個銅板。沒有錢,別說藥,就連吃的都沒有,我就只能靠賣家裏的東西茍延殘喘。他們來尋我時,我躺在床上,已經病得神志不清。好在我對他們還有用,他們給我請了大夫,買了藥,那時我只覺得藥真好喝……”

“在我清醒後,他們便說了讓我替嫁的事。”伊華然兩眼含淚地看着齊方岑,他已經完全将自己帶入進去,“你知道我聽到他們說出那麽荒唐的要求時,是什麽心情嗎?”

齊方岑見他這樣,不由一陣心疼,伸手想為他擦眼淚,卻被他躲了過去。伊華然想掏帕子,卻掏了個空,索性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雖然與男子而言,這是恥辱,可為了活命,我別無選擇。在平陽王府和王妃相處的那段日子,王妃疼我護我,就像我的母親一般,讓我覺得自己有了家,想着在死之前還能體會家人的溫暖,我很知足。誰知你竟活着回來了。”

伊華然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淚眼朦胧地看向齊方岑,“若你我易地而處,你會怎麽做?”

齊方岑被問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他看伊華然那委屈的神情,認真地想了想,道:“我會選擇把真相說出來。”

“若我說出來,伊新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會讓伊清歌代替我進平陽王府,繼續你們的婚事,而我到那時就是平陽王府捏在手裏的把柄,他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

“我不會讓他殺你。”齊方岑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那時你我就是陌生人,若我說我是男子,你心裏定然厭惡,憑什麽看着伊新殺我?”鼻涕不自覺地往外流,伊華然急忙用手捂住,“快把帕子還我。”

齊方岑從懷裏掏出帕子遞過去,心裏卻在想着伊華然方才說的話。伊華然說得沒錯,若一開始就說自己是男子,他定會因伊新的耍弄和欺瞞而憤怒,雖然不會将此事鬧大,卻也不會去管伊華然的死活。

伊華然擦了擦鼻涕,一個大男人哭得稀裏嘩啦,縱然他臉皮厚,如今也覺得分外丢人,只是他不能動,只能将床帳拉下,重新縮了回去。

齊方岑見狀又心疼又好笑,“回去我幫你出氣。”

“不用,這是我跟伊新的恩怨,跟你沒關系,你還是想想如何應對皇上的賜婚吧。”因為剛剛哭過,伊華然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

“給你賜婚,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現在只是你的幕僚,王府後院的事跟我可沒關系,你別忘了我們的三年之約,我只給你幹三年的活,三年之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齊方岑沒說話,将矮桌上的飯菜收拾到食盒裏,在他把心交出去後,他們之間就不可能再有三年之約,他只能留在他身邊,哪兒也不能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夜深了,齊方岑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伊華然忍不住出聲問道:“這麽晚了,你還不去睡?”

“睡。”齊方岑來到屏風前開始寬衣解帶。

伊華然見狀急忙說道:“你不會想在這兒睡吧?不是,這裏有那麽多房間,你睡哪間不行,為何非要和我擠一張床?大夏天,多熱啊!”

“我不怕熱。”

“你不怕,我怕。”

這是熱不熱的問題嗎?

“你腰傷了,動不了,我不在,你夜間怎麽小解?”

“我憋着。”伊華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算自己真動不了,也不可能讓他幫着小解,“你去別的房間睡。”

齊方岑壓根不聽他說了什麽,自顧自地脫鞋上了床,看向伊華然,道:“我幫你翻個身。”

不等他回答,齊方岑便小心翼翼地幫他翻了身,讓他仰躺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了床的外側。

“你去別處睡!”伊華然轉頭看他,“你日日與我同榻而眠,算怎麽回事?”

齊方岑側身看向他,“只有你在我身側,我才不會做噩夢,才能睡得安穩。”

伊華然仔細看着他的眼睛,并未從中發現撒謊的痕跡,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忍不住問道:“你最初懷疑我,就是因為這個?”

齊方岑點點頭,“那日在福來客棧,我搬去你隔壁,晚上睡覺便沒做噩夢。”

伊華然有些無語,沒想到自己竟還有這種作用,這要說出去誰能信。

“那你去隔壁房間,也一樣能睡個好覺。”

齊方岑壓根不接伊華然的話茬,閉上眼睛道:“折騰一日,我累了,早點睡吧。”

“你……”伊華然的視線落在他青黑的眼窩上,那麽重的妝都掩蓋不住,可見他有多累。伊華然無奈地嘆了口氣,到底沒再多說,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再可憐可憐他吧。

見伊華然不再趕人,齊方岑心裏歡喜,很快便睡熟了過去。伊華然也不例外,好似睡得安穩的不止齊方岑,還有他。

他們在衙門住了七日,伊華然在床上躺了七日,各種藥材和補品送入院子,把他昏睡期間瘦下去的肉,都給補了回來。

伊華然出不了房門,齊方岑便陪他在房裏待了七日,每日除了處理公務外,就是陪他喝茶聊天,有時還會下幾盤棋。他臉上凹進去的肉也在肉眼可見下長了回來。

第八日,京都過來增援的人到了,不止抽調了三百護衛,還有隐在暗處的影衛,這陣仗若非要打仗,沒人會上去蹙眉頭。

齊方岑讓他們休整了一日,在第九日的清早,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齊方岑大張旗鼓地離開永州縣衙,朝着京都行去。

就在這日的淩晨,齊方岑、伊華然、餘明磊、鸠四個人,便悄然離開了永州縣衙。原本于海是想跟着齊方岑的,卻因為他是齊方岑的貼身侍從,被安排在了枭身邊。而枭也在伊華然的教導下,學會了怎麽化妝。

因為伊華然的腰傷還沒完全好,待離開縣衙後,他們并未急着動身,而是前往最近的車行,等着鋪子開門,買了一輛馬車,随後又去了成衣鋪子,買了幾身普通衣服,相繼換上後,這才慢悠悠地出了城門。

餘明磊和鸠都是一身粗布衣服,再加上伊華然簡單給他們化了妝,任誰看上去都是打把勢賣力的鄉下人。而馬車內的伊華然和齊方岑也上了狀,遮去了他們原本的容貌,變得很是普通。再加上這樸素無華的馬車,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日子還過得去的普通百姓。

坐在馬車上,伊華然百無聊賴,瞥了一眼旁邊的齊方岑,開口叫道:“哥。”

正看着窗外風景的齊方岑轉過了頭,“何事?”

伊華然沒好氣地提醒道:“你要說‘啥事’,咱們現在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你這一身貴氣,一眼便能看出破綻。”

齊方岑挑了挑眉,道:“車裏只有你我。”

“那又如何?”伊華然下意識地扶着腰,坐直了身子,道:“演戲要有信念感,無論在哪兒,面對誰,都要将自己帶入角色,自己信了,別人才能信。”

齊方岑淡淡地看着他,“你當初在王府就是這樣做的?”

伊華然不由一陣語塞,随即不滿地皺緊眉頭,“我跟你說正事,你怎麽又扯到那件事上了。”

齊方岑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時刻提醒伊華然,他之前是如何騙他的,讓他心生愧疚,覺得對不起他,這樣他便能輕易留住他。

“啥事?”目的達到,齊方岑不再糾纏,分寸拿捏得剛好。

伊華然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們還需幾日到達京都?”

“若一直是這個速度,還需半月才能到。”

伊華然清楚馬車之所以趕得這麽慢,是因為顧及他的腰傷,不得不承認最近這段時日,齊方岑雖限制了他的自由,卻一直對他照顧有加,那些小小的刁難,也只會讓枯燥的旅途不那麽難挨。他對他的親近也沒想象得那麽排斥,甚至還慢慢習慣了他的存在,只是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變成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所以他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那就加快速度吧,以免回去太遲,給那些人攻讦的理由。”

回去以後,齊方岑應該就沒時間時刻待在他身邊,這樣他就能很快地改掉那些習慣。

齊方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不用,就這樣挺好。”

“早點回到京都,早點做出應對,世子要以大局為重。”

他越是這樣,齊方岑便越覺得不妥,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我有自己的考量,你無須多言。”

伊華然聞言忍不住皺緊了眉,道:“世子不能這般獨斷專行,要虛心聽取他人建議,不然要幕僚有何用?”

齊方岑點點頭,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很認真,但采不采用,我說了算。”

齊方岑這話,他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總覺得像是情話,而且很像是霸道總裁的情話語錄該有的話。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往後一靠,便閉上了眼睛,不打算再搭理他。

這馬車很簡陋,完全不隔音,裏面有什麽動靜,外面聽得一清二楚,餘明磊聽着兩人的對話,垂下的眸子閃過複雜的神色,而鸠則當作什麽都沒聽到,專心致志地架着馬車。

正值盛夏,又是正午,天氣熱得不像話,即便餘明磊和鸠戴着鬥笠,依舊覺得曬得不行,水壺裏的水很快便見了底。車裏的伊華然也熱得一身汗,即便将外衫和鞋子都脫了下來,褲腿也卷到了膝蓋處,依舊熱得讓人煩躁。

看不着他因扯動中衣露出的鎖骨,以及如玉般白皙的小腿,齊方岑的眼神一暗,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随即掩飾性地移開了目光。

想想暴曬于太陽下的餘明磊和鸠,伊華然忍不住出聲說道:“找個背陰處停一下,天太熱了。”

鸠見齊方岑并未阻止,便在一棵大樹下停了馬車。伊華然見狀站起了身子,想要到外面吹吹風涼快涼快,卻被齊方岑一把攥住了手腕。

伊華然疑惑地看向他,只聽他嚴肅地說道:“把衣服穿好。”

“我是男子,在這荒郊野外,還穿着中衣,有什麽不妥?”

“要麽穿好衣服,要麽在車上待着,你自己選。”齊方岑的手下滑,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在這炎熱的盛夏,他的手依舊是涼的。

“我穿行了吧。”伊華然甩開他的手,認命地将衣服穿好,這才出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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