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諸夏】

花眠沖着玄極燦爛一笑, 确定這樣的笑容足夠閃瞎此時站在他身後那位雕像的狗眼, 這才轉身走向上官濯月,對視上他的眼後, 說:“昨兒管殿下借的簪子已經裝好打發人送回去了, 殿下記得查收一下。”

上官濯月本來就一直看着花眠, 她進來以後氣氛微妙的變化怎麽會沒察覺,于是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兒掃了她一眼,然後“嗯”了聲,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瞧你這無情無義的, 昨兒個還驚豔四座了,我這也算給你長臉……怎不知謝謝我?”

“昨兒個我家主人也誇我好看了,”花眠目光閃爍, 情真意切, 用正常的、一屋子人都能聽見的音量道, “謝二殿下。”

上官濯月這下倒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擡起手摸了摸鼻尖, 啼笑皆非地瞅着她涼嗖嗖道:“你要糟蹋人我管不着, 可別帶上我,我一番好意,何苦讓我糟心?”

說來上官濯月也覺得奇怪——

昨日知道自己可能要被封印在椅子上時,這小劍鞘仿佛中了噬魂咒一般失魂落魄, 渾渾噩噩……之後傻乎乎的事情沒少幹,看着玄極的目光不再像是平日裏只有依賴和信任,反而多了一絲絲的懼怕和遲疑。

上官濯月看在眼裏, 自然十分高興——

畢竟他從未說過自己是好人,将新帝登基、要把那神器封印在龍椅上的規矩說給花眠聽,說他沒帶一點私心那倒也不可能,他就是要說給這小劍鞘聽,叫她多想,想多了,自然就與她那寶貝主人離了心。

……萬萬沒想到,這才一個晚上,那張小臉又是如沐春風,看向易玄極回到了一天前那般幹淨純粹的樣子。

上官濯月:“……”

看着面前這張說歡快也不為過的小臉。有那麽一秒有些遲疑難不成她是金魚腦子,記憶短暫到不過夜麽?

上官濯月想得有點入迷,等他回過神兒來時,他的小劍鞘已經被棺材臉牽走了,兩人旁若無人,扔下一屋子人執手走出去,用他們自以為很小的聲音說——

“昨晚不是答應我不同他講話了了麽?”

“基本禮貌要有吧?主人不也誇簪子好看了,說聲謝謝也不會少塊肉。”

“哼。”

“……女、女人在床上說的話,你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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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再說一遍?”

“……胡胡胡胡言亂語,而已。”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留下一屋子沉默的人,上官濯月擡起頭看了眼從剛才開始一直保持一個站姿站在書桌後,這會兒望着門口易玄極離開方向一動不動,仿佛咬碎一口銀牙的汐族女祭祀;

又看看也是一樣眼巴巴望着門口,打從花眠拎着裙擺從外走入,他就一副很想上前搭讪,卻等到人都走遠了也沒能上前說上一個标點符號的翼族三公子……

上官濯月嗤笑一聲,擡起手揉揉眉間:人生果然就需要進行對比,原本心情不怎麽好的,一對比起這兩個徹底被無視的人,他好歹有兩句臺詞可念,好像也不是特別慘。

于是背着手,也大搖大擺地跟着出去了……

去哪?自然也是去用午膳!

等一群人陸陸續續到了用午膳的地方,花眠和玄極已經坐穩了該坐的位置,一人捧着一杯熱茶喝得高興,熱茶的白色水霧缭繞模糊了她的雙眼,讓她的黑眸之中看起來仿佛泛着水光……再加上她的臉被外頭的冰雪凍了下,這會兒屋子裏燒了暖噴,一冷一熱,那張小臉便紅撲撲的,很是好看。

上官濯月一腳跨過門檻,正好聽見她問:“所以關于邪神荒第三道位于狐族的封印在哪?”

玄極舉着杯子,唇剛貼上杯子邊緣,被問得動作一頓,明顯是猶豫了下。

花眠挑了挑眉,随口問:“怎麽,不能說麽?”

告訴她自然是無礙的,因為她是無歸劍劍鞘——然而此時知道這件事的也只不過是玄極和上官濯月二人而已,在其他人看來,她就是個沒有身份、莫名其妙之人,這等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應該同她講……這道理,花眠倒是也省得。

……反正不過是沒話找話的閑聊而已,真想知道,回去關上門來棉被一捂,玄極還能有什麽不肯告訴她?

更何況那時候,哪怕主人有心情同她講,她反而不一定有耐心聽呢!

花眠心中無所謂得很,只是她和玄極那默契的沉默看在旁人眼裏反而變了味道……從剛才開始臉上一直陰晴不定的善水這會兒露出了一點笑容,就好像得了什麽大便宜似的,在玄極的另外一邊坐下:“花眠姑娘倒是心系天下蒼生,然而你也莫要為難易大人,封印本源至關重要,知道之人越少越安全,此時不能同你說,也是合情合理。”

她一邊說,一邊拿下小勺一勺一勺地撇着湯,喝得無聲無息。

花眠深呼吸一口氣,心想合情合理個屁,突然也不淡定了,看了善水翹起的唇角一眼,捧起面前那碗湯咕嚕咕嚕地喝完,然後“砰”地放下碗,面無表情道:“這魚湯味道不錯。”

汐族不吃魚,就像人類不會吃人或者猴子差不多的概念。

花眠滿意地看着善水遞到唇邊的勺一頓,面色地站起來發白地看了眼煲湯的罐子,罐子裏幾條煮熟的魚正在向她翻白眼。

善水:“……”

花眠正幸災樂禍,這時候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卻拍了拍手,換來婢女把魚湯撤下去換了牛肉湯上來,然後平靜地叮囑那些伺候的人,以後有善水在的場合,不要上魚類食物。

善水臉上立刻又有了笑容。

花眠心中卻有了別扭的浮躁,表面上還是安靜地吃自己的飯,甚至給男人親手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碗裏……實際上桌子底下,腳已經踩在他的靴子上,并且用力地碾另外下——

對此,玄極全部的反應就是擡起頭,用深邃的眼看了她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夾起那塊花眠給他夾的肉放進嘴裏,優雅地咀嚼,吞咽。

花眠看着他這般優雅動作,心中卻沒來由地打了個突——

她是不太害怕主人生氣的。

當他一言不發,露出很正經模樣時更加恐怖。

花眠背脊嗖嗖地涼,卻還是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你為什麽要幫她說話?!

玄極平靜地看着她:你選擇讓禦膳房少殺幾條魚還是自己被封印在那把椅子上?

花眠:……

垂下頭,花眠郁悶地用勺怼了怼飯,這時候還能聽見男人在她耳邊道:“吃飯便好好吃,不要玩弄你的食物。”

花眠:“……喔。”

……

接下來的十幾天,因為受到了玄極提前的警告,也為了不讓自己被封印在那把椅子上,花眠都很安分。

說起來也是詭異,雖然她以“未婚妻”的身份和玄極住在一個房間,但是兩人見面的時間卻實在不是很多,大多數情況是玄極仿佛總有忙不完的事,而且他确實在忙,每天都是帶着滿肩落雪,一身寒冷地回到狐帝安排給他們落腳的偏殿,神色之中有藏不住的疲憊……

玄極忙的時候,花眠則獨自坐在房頂上看看星星賞下雪,只是看久了一樣的風景未免有些膩歪,人族的皇宮雪景也不過如此,畢竟浮屠島好歹還有玄鯨陪她玩玩……仔細一想天啊這風景她居然這就看膩了,那被封印在椅子上的幾十上百年怎麽過啊,花眠到了嘴邊的抱怨活生生吞咽回了肚子裏——

被蒙在鼓裏的玄極只是對她安靜如雞,沒那麽粘人的乖巧特別滿意。

兩人只是晚上睡前能靠在一起說說話。

狐族的封印在哪裏是什麽這種問題花眠也沒再問,只是偶爾聽外面的侍衛說,聽說皇城之外百裏之內,有一片密林,密林中央有一片湖泊,湖泊前有一座荒廢的古老寺廟,百年前那寺廟香火頗為茂盛,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被荒廢了……近日,根據玄極放出去的探子回報,邪神荒的氣息在那座古老寺廟附近變得很是濃重,也不知道裏面多了什麽東西。

正好眼下四族精英齊聚一堂,玄極準備帶人去查勘一番,只是這件事也不好貿然行動,須做足準備,而且為了防止敵人有聲東擊西的可能,城內的防禦也要安排妥善……

玄極近來似乎就在忙這件事。

“城外那東西不會就是被狐族的封印吸引來的吧?”花眠腦洞大開。

“不知道,要親自去看看才知道,”玄極摸摸靠在自己懷裏的人的頭發,“如果是就麻煩了,現在看來應當也是如此,否則它怎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荒廢古廟裏?”

花眠總覺得自己來了點兒精神,腦袋從玄極懷裏拿起來:“什麽時候去?”

“明天。”

“……帶我去?帶我去。”

“……自然是要帶你去的,不然無歸劍鞘一碰就碎可怎麽辦才好?”

看着在自己懷裏興奮地擰動的小姑娘,玄極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段時間她在狐族皇宮裏待煩了,只是他也實在不是很情願帶花眠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上一次面對汐族聖獸,她受傷,他慌亂得像是自己到鬼門關走了一趟一般。

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和花眠說,因為知道說了她也沒心沒肺當做耳旁風,出了什麽事,怕還是會傻乎乎地攔在他的跟前……

思及此,男人放在她腰間的大手無聲收緊了些,順手拍拍她的小腹:“睡吧。”

花眠應了聲,滿心都是終于能出去舒活筋骨的歡喜,靠着男人的胸膛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由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汐族祭祀若幹,翼族領袖公子三人,再加上花眠、玄極,一行十餘人,向着城外樹林出發。

狐族大皇子上官耀陽和人族侍衛統領青玄留守皇城,以應意外……對此花眠覺得很奇怪,按照理論來說,狐族大皇子可比他弟弟能打多了,這種出城清掃幹蠻力的活兒,怎麽反而把他留在城裏了?

但是奇怪歸奇怪,花眠也沒張口問,因為善水也在這,她很煩一旦她開口問什麽,那個女人一定會露出“我知道一切,而你什麽都不知道”的優越感笑容……

這種笑容她看一次就夠了。

也因此她心裏憋着口氣,最後也沒纏着玄極問狐族的封印到底是什麽——

她寧願端着一副“老娘不屑”的模樣,打碎牙和血往肚子裏吞,也不想看見善水得意洋洋的樣子……啊啊啊啊啊,她看善水确實非常不順眼,她也很确定這位汐族女祭祀也是這麽看她的。

所以當衆人到了密林跟前,進行分組時,被兩兩分組分到和善水一組,花眠直接擡起頭看向上官濯月,用眼神兒示意:你有什麽毛病?

玄極也微微蹙眉,他以為花眠肯定會跟自己在一起的,到時候出什麽事他還能有個照應……早知道這樣,他寧願連無歸劍都不帶出來。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什麽問題?”被花眠拽到一旁質問,上官濯月倒是一本正經,“出來做任務,又不是來郊游,還要成對成雙?”

花眠笑得咬牙切齒:“你也不怕我趁你們不注意,把汐族女祭祀的腦袋摁進湖裏,讓她好好用冷水清醒清醒別天天粘着別人家的男人……”

她發現她在這只狐貍面前經常很難保持冷靜,會時常做出超出本人性格範圍內的崩壞話語。

上官濯月也驚訝地看着她,然後笑了起來,目光越過花眠直接看着她的身後,花眠愣了下一回頭,看見她剛才口中的“別人家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用那雙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兒看着她。

花眠就像是見了貓的耗子,幹笑了一聲:“……我、我就開個玩笑。”

玄極:“乖一點。”

花眠:“……好。”

………………說實在的,如果此時此刻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花眠打死都會閉上自己的狗嘴,而不是在這亂說話。

……

之後大家分開行動,從整個樹林的四面八方出發,向着中央彙合……雖然不知道別的分組氣氛如何,花眠只知道她和善水之間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對比之下,哪怕是邪神荒這會兒從地底下爬出來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都能沖之露出友好微笑。

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沉默,眼前都是不變的風景,當花眠正低聲尖叫着拍開身上的一只毛毛蟲,善水回過頭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易大哥帶你出來做什麽。”

花眠:“……”

好麽,十幾天未見,“易大人”變成了“易大哥”。

花眠心裏惦記着回去找主人讨論一下這個問題。

而當下,她只是不屑地擰開了腦袋,拒絕去搭她的話……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得寸進尺,自顧自地用自信的語氣繼續道:“我知道你是什麽東西,這世間能有什麽東西躲得過我的星盤?我是堂堂汐族女祭祀,你不用擺出一副實際自己很厲害別人都是白癡的模樣……”

這回花眠有些驚訝,擡起頭正眼看了她一眼:“主人知道你知道麽?”

善水勾勾唇角,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模樣:“神器化神,擁有精魄修得人形,易大哥似乎并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沒說。”

花眠“喔”了聲,心中有些煩躁。

“雖乃神器劍魄,然而不過是劍鞘而已,”善水不冷不熱地說,“若非身為無歸劍劍鞘,易大哥又怎麽可能走到哪都帶着你?”

“因為他願意帶着我。”花眠停頓了下,“還有你話怎麽這麽多,沒聽過話不投機半句多麽?”

善水卻只當聽不見,繼續道:“難怪你天天躲在偏殿裏不肯出來,怕不是大家說的那樣因為懶,而是因為羞于見人吧?衆人明面上不說,可是放眼皇宮,上至狐帝,下至宮娥侍衛,又有哪個人認為你配得上他?你什麽都不懂,只知道撒嬌和霸着易大哥,男人是吃這一套,可是他們也不會吃一輩子,易大哥是心懷諸夏蒼生之人,怎麽會拘泥于小情小愛?”

腳下踩着枯枝,發出“咔嚓”的聲音,想象着那是眼前這女人的脖子,花眠直接用腳碾了碾……心跳有些加速,說不被觸怒那也是在裝蒜——

差不多的話,上官濯月也說過,只不過把她形容為山野粗食,而善水則是山珍海味。

這些人,怎麽這麽愛鑒定她和玄極之間的事?

這會兒花眠真想撕爛這女人的嘴,然而想到答應玄極的,也十分克制,只是目光變得更加冰冷:“我配不配得上他,和你們有什麽關系?我不配,你配?那你要不要試試讓那些宮娥侍衛甚至是狐帝給你說說親,讓我家主人娶了你?”

“你!”

“我怎麽了?”

“你膽小,怕事,做事不過腦子,嚴格說來好像連一般的汐族女戰士都不如,不用優越感那麽強!”

花眠沉默了下,終于忍不住道:“我聽說汐族聖獸被主人一劍斬殺,是因為主人抓住了它右眼失明的死角,它反應遲鈍才被剁成生魚片。”

“……”

花眠擡起手,掃去裙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你猜那聖獸是怎麽瞎的?”

“自然受邪神邪氣侵蝕……”

花眠響亮冷笑一聲,冷冷道:“你就這麽認為好了。”

說罷,擰頭,昂首挺胸,加快步伐走到了善水的前面。

汐族的人在岸上原本就是腿腳沒那麽靈活,善水眼睜睜看着她超過自己,那張漂亮的臉上有一瞬間被蒙在鼓裏的惱羞成怒閃過,但是很快的她又恢複了原本的驕傲神情:“你用不着在這危言聳聽。”

“……”

這家夥中了自己的遺忘咒語被清空記憶還在那拽得二五八萬,花眠索性懶得理她,只是成功地用模棱兩可的話讓她閉上嘴後,便也不再主動找她搭話。

而且伴随着時間推移,越往密林深處,邪神的氣息越發濃重。

往中央去,開始有些煙霧,那煙霧似乎還透着藍色的光,和那日在海上遭遇的九天後羿弓所散發的光芒和氣息情況一模一樣……

花眠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她還不莫名其妙想死在這個鬼地方,死的時候身邊還只有一個善水……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然而伴随着邪神氣息越發濃重,花眠緊張的呼吸都變得急促,心裏壓抑得要命,她伸手抓住路邊的一根樹幹停下來喘氣,回過頭看了眼身後的善水,這才發現她面色蒼白得像是一條死魚……

此時他們已經接近密林中央湖泊。

不知道為什麽別的隊伍的人都還沒有來。

花眠抹了一把額間的汗,對善水淡淡道:“要不就在這等等,等他們來了再……”

話還未落,就看見善水那還算好看的淡色瞳眸之中發生了變化,就像是在眼中點燃一團火,猩紅覆蓋了她原本的瞳色!

還沒等花眠反應過來,她的手中祭出長長的法杖,直起腰,看向花眠時,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神态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還沒有主動去找你們,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

花眠意識到不好,這汐族女祭祀大概還是意志太薄弱被什麽奇怪的玩意控制了精神……眼前那人身上撲面而來的氣息讓花眠覺得頗為熟悉,她卻一時半會說不上是在哪見過——

只知道這玩意的資歷和她不相上下。

恐怕甚至在她之上。

只是一滴汗液順着背脊滑落,她意識到自己恐怕等不來玄極,于是手一伸,一把精致弓箭出現在她手中……微微汗濕的手死死地握着那把弓箭,心中狂跳!

在屬于汐族的法杖于善水手中凝結冰晶,花眠連續輕盈後跳數丈開外,與此同時手中弓箭藍光射出——

她清楚地聽見附在善水身上的人發出疑惑的一聲,下一秒夾雜着暴風雪向着她刮來,法杖一揮讓她手中弓箭脫手而出,下一秒那纖細的手高高昂起,“啪”地一聲将她的臉扇得偏往一邊!

花眠背部重重撞在一顆粗壯的樹幹上,痛呼一聲滑落,面頰上火辣辣的疼痛,下一秒便被人一腳踩在肩膀上:“你是什麽東西?”

下巴被捏住,被強行擡起頭,花眠對視上善水那雙火紅的眼——

兩人對視片刻之後,花眠眼中瞳孔微微縮聚,震驚和難以置信寫在她的臉上,而與此同時,善水那張臉上也露出個扭曲的笑容:“原來是無歸劍劍鞘……百年過去,無歸劍這樣的東西也配生出劍魄來了麽?”

對方語氣輕蔑。

不是善水那種虛張聲勢,而是她确确實實,原原本本就可以拿這種語氣同花眠說話,只是因為她比花眠資歷老個幾百倍……

鎖妖塔。

在那古廟之中栖息着的,居然就是幾百年前無歸劍還是壓箱底落灰物時,就已經修煉出精魄的那個鎖妖塔!!!

與汐族聖獸那種畜生不同,鎖妖塔是聚集天地靈氣的神器,這種時候不要說是她能不能打得過的問題,哪怕就算無歸來了他們一起上……花眠心中被恐懼籠罩,感覺到對方修長冰冷的指尖從她下巴上松開又滑落至她頸子上——

“你認了二主,”鎖妖塔淡淡道,“這事若是叫主人知道,怕是會讓你生不如死,不得善終……”

“他……被封印了。”花眠被卡着喉嚨,發出“咔咔”的聲音。

“沒有什麽東西會被永遠封印,”鎖妖塔笑了聲,“身為同類,我切與你指一條生路,現在就殺了你的擁有者,跟我走,看在神器化精魄确實少見的份上,或許主人能網開一面……”

鎖妖塔話語未落,便感覺到手中劍鞘突然綻發強烈的氣場!

她微微一愣,受到附身本體實力限制,居然被逼迫得往後推了幾步!

站在不遠處揚起的雪塵中,少女重新執弓箭,藍色箭尖對着那比她強大數倍生物:“誰也,別想,碰主人,一根汗毛!”

狂風和聚集的藍光揚起她黑色的長發,藍色光箭射出帶着巨大的力量,鎖妖塔被逼迫得高高躍起,堪堪躲過,只是手臂還是被那巨大能量擦碰,并眼睜睜看着那一枚箭射穿十幾棵參天大樹。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驚訝在其嚴重一掠而過。

下一秒她冷笑一聲,以極快速度近身,一把扣住花眠的肩膀,再擰過她的手腕,在後者發出一聲痛呼尖叫時,她一把将她如蝼蟻摁進雪地:“我說是怎麽了,原來是與你的擁有者擁有茍且——”

花眠臉貼在地面上,被刮得生疼。

“那人怎麽樣,可是俊俏?可是溫柔?還是霸道得讓你挪不開眼?”鎖妖塔俯下身,附在花眠的耳朵旁,吹了口氣,“可惜,這般暈頭轉向,卻不知,這世間男人都是騙子。”

鎖妖塔一時出神,讓花眠找到了翻身的機會!

兩人纏鬥在一起!

從密林之中赤手空拳,野蠻得忘記自己的身份,抓着對方的頭發,撕咬對方的手臂,糾纏着跌跌撞撞滾到湖泊附近——

鎖妖塔沒給機會花眠再使用她的弓;

花眠也沒給機會鎖妖塔舉起手中善水的法杖;

鎖妖塔帶着恨鐵不成鋼騎在花眠身上左右開弓扇她的臉;

花眠咬着牙掀翻她把她推進湖泊裏,在她腰上狠狠踹了一腳;

鎖妖塔一雙眼燒得怒紅,大罵花眠自甘堕落,錯信男人;

花眠心中火起,心道今天全世界都興對她的事指手畫腳是什麽毛病;

兩人抱在一起又一番撕咬。

原本被白雪皚皚覆蓋的湖泊邊緣被她們滾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

花眠一只手被鎖妖塔扯得脫臼,劇痛之間她一圈揍向她的腹部将她掀翻了騎在她腰上,抓着她的頭發像個潑婦似的把她的頭往湖泊上撞,撞出個巨大的冰窟窿,毫不猶豫就将她的腦袋往冰水裏摁——

鎖妖塔尖叫怒罵,花眠喘着帶着血腥味的粗氣,脫臼的那邊手卷起來,用手肘壓在她的脖子後,另外只手死死地将她的腦袋摁進水裏!

善水修長的雙腿碰了水變成巨大的魚尾,魚尾拍冰面上啪啪作響……

玄極一行人趕到時,看見的便是“花眠把善水的腦袋摁進大冰窟窿”這麽華麗的一幕……

當時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等花眠感覺到氣氛不對,擡起頭來,發現身後烏鴉呀站了一群人,她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将摁在冰窟窿裏那濕漉漉的狼狽腦袋拽了起來,翻過來一看,汐族女祭祀狼狽蒼白的面色中,那雙淡色瞳眸已經恢複了原本的顏色,那充滿邪氣的赤紅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眠:“……”

我操了!

這個賤人鎖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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