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演員惡女(7)

演員惡女(7)

手機微信提示音又響了一下。

黎月劃開, 天戶不小心看到一個裴字,猜到是裴瑾發的消息,心裏面着急得很。小寶那麽單純,當然不明白男人都在想什麽。像那個裴瑾, 好幾次看着小寶晃神, 真當沒人發現他那點兒下賤心思是吧?還屢次三番來挑釁星月。

星月是黎月粉絲的名字。

裴瑾:「我剛才的提議怎麽樣?」

裴瑾:「大明星, 要是周煜壓着投資不給, 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就大發慈悲給你找個新的劇本。」

黎月稍微回想起大合影時, 裴瑾那缱绻到作假的聲音,幽黑的眸子裏在鏡頭下是看土豆都深情的浪漫, 在鏡頭外則是貓戲老鼠的戲谑。

他問黎月:“要不要換個人試試?”

黎月散漫打字:「差點意思。」

這是回他第一句話。

「無論是做情人,還是做對手演員。」

這是回他的第二句話。

演什麽演?周煜把感情戲亂删亂改,整個劇組沒人敢說一句話, 不就是因為從頭到尾這部戲都是個過家家的鬧劇嗎?裴瑾更是沒什麽端正的态度,只想着和周煜較勁。

她發了瘋才在這裏面繼續摻和。

跟劇組請假三天, 她是用來快刀斬亂麻,盡快把黎家的東西拿回手的。這個世界,她上個身份留下的東西, 沒道理留着不用。

回完消息, 黎月發現天戶還站在她面前, 跟黑色拉布拉多犬守着主人一樣沒動。再瞥一眼, 剛剛暈着的狗仔已經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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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戶解釋道:“我讓朋友把他帶走了,小寶,你放心, 我不會讓他亂說一個字的。”

他不太好意思撓撓頭,耳垂紅得滴血, 黎月的視線跟他胸口齊平,膠帶早就扯落了,襯衫上便凸出來一塊,看着有些過分色/氣了。

“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先走了。”

助理和經紀人相繼給黎月發消息,問她在哪裏。

黎月前不久通知小助理去找楊潔和保镖過來處理狗仔,沒道理助理前腳剛從她身邊離開,就記不清路,問她在哪裏。

楊潔就更不會犯這種錯誤了。她的經紀人一向是個高效率高标準要求自己的女性。對黎月的安排計劃了解得清清楚楚。

楊潔:「我們在你的休息室,月月,你出洗手間後直接過來就行。」

天戶看黎月神情嚴肅,很擔心:“出什麽事了麽?我可以幫忙。”

楊經紀人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她,更何況,她根本不在洗手間。裴瑾已經走了,留在這裏還能搞事的是誰,不言而喻。

“不用,我自己就能處理,今天麻煩你了,你可以先離開了。”

看天戶低頭有些失落的樣子,黎月輕飄飄補充道:“畢竟你現在這樣子,也不太方便。”意有所指滑過他鎖骨的肌膚,果然感受到手下的人又開始輕微的顫抖。

黎月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天戶捂着通紅的臉,高大的身影蹲下來,像是團成了一個球。

她好可愛……小寶……簡直太犯規了。

他摸了摸自己還腫着的地方,本來還有點痛,但想到是黎月碰過的,立刻又變成了另一種快t感。

不行了……他這樣……簡直是……

天戶眼裏氤氲了些生理性的淚水,他起身靠着轉角處的牆壁,站在陰影裏。忽略他沒有消退的迷醉神情,就能發現他緊瘦的腰身,和發達的肌肉都不是擺設,而是拳拳致命的力量的象征。

是看起來,會讓人覺得害怕,有點想避開的酷哥猛男。

而這位酷哥,現在卻熟練地将手機拍下的照片,放進不同的制圖軟件裏多次操作後,打上自己的水印,放進了微博。

他先是帶了超話和今晚的熱搜标題,然後配文:「只模糊了路人,打了水印,是生圖直出的美貌。真的很愛今天這場的小寶,還有用相機拍的很多很多圖,我要私藏,就不全放出來了。」

評論區吱哇亂叫。

「天姐,你是我唯一的姐,透過照片都感受到了愛意。(此條五毛),所以姐,能不能把相機裏的也放出來給我看看。」

「大家去看天姐小號。我真的好好奇,天姐到底拍到了什麽,讓她這個媽粉的愛都變質了。內場後面就沒月月的鏡頭了,看不到啊啊啊啊啊。」

天戶sky這個號隐藏了個人基本信息,大家也就看不到他的性別,再加上平常他發的微博口吻都是純純的媽粉,大家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了站姐。

天戶也沒解釋過,畢竟他也沒想過混粉圈,只是單純喜歡小寶一個人。

有粉絲順着評論去看天戶的小號,他沒帶黎月的标簽,只是一條單純的心情博分享。

「就像是做夢一樣,幸福到昏厥了。小寶怎麽能這麽漂亮,離她近的時候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是香香的寶貝。上一秒我直呼小寶,親親,下一秒感覺自己就要直呼老婆,媽粉變質。」

「漂亮得我心髒現在還跳得厲害。」

月粉都受不了發癫的天戶,一連串評論吐槽他:「姐,心髒不跳你就死了。」

「啊啊啊啊,咬牙切齒,握拳走來走去。md,你到底拍到啥了,絕世美圖不放出來讓月月漲粉,你玩什麽私藏啊你!」

「樓上別罵我天姐,她雖然時不時發瘋,但出圖質量還是公認的好。」

「笑死了,好久沒見到這麽多活人。黎月這個女人,我真的,已經被她虐成生命粉了,她還能出來活動一下,我都含笑九泉了。」

「別啊,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面,不是說月月和兩字有新戲嗎,到時候看月月的個人cut我都不敢想象我會有多爽。」

也有唱衰的。

「姐,算不算資源降級了,《棠公館》裏搭戲的都是老戲骨,橫掃影壇獎項,現在變成了搭流量,聽說還是甜寵劇。」

「別亂吃餅,黎姐又沒發博官宣,我倒覺得和裴瑾的合作有蹊跷,不然姐也不會注銷微博。」

黎月的微博,因為上她身的女主一頓操作,變成了裴瑾的粉絲博,全是刷的裴瑾的數據,也就是這種離譜操作,讓黎月經歷了一波大脫粉。現在還留下來的,真的是已經被虐了千百遍的生命粉了。

「月月可終于注銷那晦氣的微博了!我都要燒高香慶祝了。但如果她真那麽喜歡裴瑾,合作一部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了,好歹我們都被嘲了這麽多年,我女實現一下她的追星夢怎麽了。」

天戶看他的小號歪樓,開始讨論裴瑾的事,心情不太好的發言警告。

「有什麽可以回群裏聊,別在這裏讨論,到時候被別人看到了,觀感不好。我一會兒就開始清評論。」

剛清了幾條評論,就接到手下人打來的電話:“瑜哥,那個puppy(狗仔)已經談好了,他知道該怎麽辦。你幾時回來,本家那邊又來人了。”

天戶挂了電話,本想繼續删評論,後來幹脆把剛剛小號發得那條微博直接删了。

他這樣的人,就不該去奢想她,光是想想,好像都是一種亵渎。

港城的海風鹹濕,霓虹燈市,寫盡了不夜城的繁華。

而他,不過是繁華背後見不得光的那一面影子。

……

晚上十點一刻。

黎月擰開休息室的門把手,就看到端坐在皮質沙發上,轉着佛珠,眉眼陰鸷的周煜。

黎月的第一眼落在那串眼熟的佛珠上,那是林靜在病重時,上香山寺廟找得道高僧開光的手串,她有好幾串。還剩些邊角料,或者林靜挑了,覺得不夠好的,就将就着給周煜做了一串。

“還知道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着裴瑾跑了。”

從周煜開口說第一個字,黎月就開始皺眉。她的沉默被周煜理解為害怕,他擡手讓黎月噤聲不敢說話的小助理,将那件他花高價又買回來的黑色禮服推出來。

衣架上的裙子做工精致,長袖高領,一種充滿束縛的美麗。

“為什麽不穿我送的?”

楊潔看不慣周煜的做派,她插手過,勸阻過,結果“黎月”倒好,反過來跟她談,周煜是她的恩人,再怎麽過分,她都可以接受。

于是,楊潔了解到,在LA拍廣告時,“黎月”被人下套簽了賣身合約。周煜出手,把圍堵她的人趕走了,又和“黎月”簽了一份新的合約。“黎月”說,她是自願的,楊潔也就沒了理由去勸阻。

“黎月”死活不肯說出合約內容,楊潔作為一個打工人,勸也勸過,想要幫忙,反倒被指責,自此也就閉口不言。

但今天的黎月有好轉的跡象,她還是對自己這個一手捧紅的藝人有不淺的情分,開口給黎月說話:“周先生,港城下雨,這件禮服太貴重,淋濕了就不好了。”

這是為黎月沒穿這件超季高定做解釋。

周煜修長的手指搭在沙發扶手上點了點,眉眼陰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看着黎月,轉着佛珠串,像是在判人幾時生,幾時死。

“合約你簽了什麽,需要我幫你回憶嗎?”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上黎月身的女主,經歷的記憶,在黎月這裏都是斷斷續續雜亂無章的,周煜提起,她腦海裏才翻出來幾個片段。

LA賭城,女主被下套輸光了籌碼,被逼得在賭桌上簽了賣身合約。這時候出場的周煜,溫潤清冷地替女主掃清了麻煩。心裏感動得不行的女主,就簽下了周煜遞來的替身合約。

《拯救他》,好一部救贖大戲,不止要拯救腦袋空空在娛樂圈當頂流的男主,還要拯救法外狂徒找替身玩包養的男配。

黎月覺得生氣,倒不是因為那份沒什麽法律效應的合約,而是因為周煜,簡直糟糕到讓她覺得惡心。

林靜将兒子托付給她,黎月雖然不說,但心裏面也勉強将周煜當自己的半個兒子。

曾經她也是花費了大力氣,才掐斷他那點不端正的绮念,教會他尊重長輩。

還記得她離開時,周煜連榮譽學分都修滿了,提前從學校畢業,正準備接手家族産業。

她沒帶過小孩,更沒什麽耐心。但因為林靜,黎月還是耐着性子去做了。又或者,她能堅持那麽久,就是因為周煜的某幾個角度,看着總是很像年輕的林靜。

他學了林靜留下的食譜,做的菜和甜品,味道幾乎和以前黎月吃過的一樣。

漫長的歲月裏,黎月也有了改變。

她出生在一個沒什麽家族情感也沒什麽真摯友情的世界,也覺得自己并不需要什麽牽絆。

但後來……她的經歷告訴她,原來世界并非如此,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關系都那麽糟糕,并不是所有的友情都充滿算計。

因為經歷過相同的苦難,面對相同的困境,也許女性天生就能共情女性。從莫栀到江穗林芝再到林靜,她也學會了交朋友,學會了珍惜每一段友情。

周煜讓她生氣,也摻雜了黎月對辜負林靜囑托的愧疚。

她面上看着還很平靜,讓經紀人和助理先出去。楊潔欲言又止,黎月搖搖頭,讓她別擔心。周煜目不轉睛看着,唇邊的微笑含着淡淡地諷刺。

他等着對方服軟,并理所當然認為她讓經紀人和助理離開,是不想在別人面前丢臉。

是,确實是不想在別人面前丢臉。

楊潔關門的那一剎那,回轉過身時,驚愕地快合不攏嘴。

她那柔弱無助不思進取的金絲雀藝人,把陰鸷神經病的金主按在玻璃桌上,額頭磕破了皮。

怕黎月出事,她沒有把門徹底關上,想着要是周煜暴起,她還能去救人。這時候,楊潔都快忘了,保镖都是周煜的人,她留在這裏,也會把自己置身險地。

小助理害怕,跑得t飛快,楊潔發微信,讓她找記者媒體等在場外,要是半小時後她沒回話,就帶人沖進來。

周煜被狠狠打了一下,腦子嗡鳴,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月看,像是要發現些什麽。他頭暈,意識都是恍惚的。

于是眼前的人那厭棄的神情就和母親葬禮那天姐姐看他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重合。

他剖開自己的心腸向她獻上忠誠。

她卻說:“周煜,你惡心得讓我想吐。”

少年鋒利的神情和濃烈的愛意變得頹喪,他學會了僞裝,學會了掩飾,學會了用平靜的神情克制地跟在她身邊,哪怕是被當成一個玩偶擺弄。

她要他正直善良勇敢,有良好的學習能力,更要有良好的品格。

他拘謹在周言深和黎月面前垂頭,不太甘心地叫叔叔和嬸嬸。黎月和周言深從繁忙工作中抽空來看他的畢業典禮。她還為周煜準備了一束向日葵捧花。

鮮黃色的大朵向日葵舒展着花瓣,中間點綴着同色系的香槟玫瑰還有一些周煜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他的母親喜歡藝術,也很擅長插花,黎月便給周煜也安排了相關課程。但他好像天生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無論怎麽努力都做不好。

每每看到黎月因為他做不好,而冷淡下去的眉眼,周煜就心如死灰,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心中的痛苦和沒有來由的害怕讓他焦慮地沖撞着永遠撞不開的牢籠。

向日葵是希望的象征,他握着花束,站在黎月身側,留下了畢業合影。

至少在那一刻,他虔誠地祈求着佛祖能夠聽到他的禱告,讓他走到她的身邊,穿過黎明前漫長的黑暗,像這束向日葵一樣迎接到新生的朝陽。

可是啊……她卻那樣輕描淡寫地挽着未婚夫的胳膊,柔緩道:“言深,靜靜那時就想要向日葵當畢業捧花。但那時我已經訂好了郁金香,想要幫她補訂,她又嫌我浪費,不肯同意。”

周煜捧着花的手在發抖,他不敢去看她臉上的追思,甚至不敢去确認自己心中的猜測……

姐姐,你看向我的時候,到底是在想着誰?

……

發癔症的周煜雙膝跪在地上,從後面抱着黎月的膝蓋不放,她銀色的高跟鞋踢了他幾下,也沒把牛皮糖一樣的人扯動。

楊潔收到助理的消息,當機立斷,讓小助理不用去找媒體了。

楊經紀人推開房門,随手抄起牆壁格子間做擺設的精裝書,砸在周煜後頸,把人打暈了過去。

“黎月,先走,周家那邊來人了。不管你和周煜是怎麽回事,我們都最好先離開。”

楊潔邊說,邊拿了一雙涼拖,讓女明星從那雙銀色的高跟鞋裏解放。

來不及詢問自己的經紀人怎麽身手如此利落,現在還不大想見周言深的黎月,拎着高跟鞋,和楊潔七轉八繞地避開人離去。

她們在另一個更衣室裏換了衣服,黎月套上了一件深灰色連帽衛衣,将半張臉藏在衛衣裏,架了一副黑框眼鏡,收斂起氣息,帶上工作牌後,像每一個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不露痕跡。

已經走出場館,小助理按照楊潔的吩咐租了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路邊。白色的埃爾法保姆車太顯眼,今晚到處都是豪車,一輛價格合适的黑色保時捷也不會怎麽惹眼。

楊潔放松了些,打量了黎月一眼:“感覺你不戀愛腦以後,演技的質量都回轉了。”

黎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基本素養。”

其實可能也得益于她在修仙世界裏學過的雜七雜八的法術,隐息術就很适合用來泯然衆人,防止別人察覺。即使沒有靈力,因為曾經修煉過,能按照那個感覺用上一兩成,效果都會相當顯著。

不遠處,邁巴赫平穩停靠。

秘書撐着黑色龍骨傘,打開後車門。黎月隔着人流遠遠看了一眼,太熟悉的人,通過半個側影,都能一下就認出。

周言深在車上浏覽了幾頁財務報表,西裝板正,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被他折下,遞給身旁的秘書。他捏了捏眉心,瞧着疲态很重。

時光不饒人,黎月想,周言深又老了幾歲了。

她不是很留戀地上車離開,往事随風,沒必要再深究了。

汽車的鳴笛聲,秘書錯愕的眼神,遠處的海浪聲。

上一秒還對前來迎接的活動主辦方殷勤的侃侃而談提不起興趣的周言深,頓住了腳步,黑色的風衣從秘書身前晃過。

車上,楊潔和黎月吐槽:“還好,周家那邊來人,把媒體都清幹淨了,不然指不定今晚會出多大的麻煩。”

“請假的事已經和劇組說過了,這三天你先好好休息。”

“黎月,得罪了周家,以後我們的路不會好走,你想好了嗎?”

黎月沒來得及回答,司機一個急剎車,原來是前面有人橫過車直接堵住了路,司機看着後視鏡,聲音顫一顫的:“後面……有人在追。”

黎月皺眉,下車往後看。

空蕩蕩的車道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黑色風衣被雨打濕,一絲不茍的頭發也濕淋淋貼在額前。

他神情急切,在離黎月十米開外停下來。

後面跟着的黑壓壓的一群人也接着到了。

幸好周言深來時,已經清過一遍場,不然今晚這一出你追我逃,不知道有多丢人。

黎月記憶裏,周言深從軍校畢業後,越發沉默寡言,也越發的可靠,他們二人相敬如賓,共事也算愉快。

他是個妥帖而體面的人,也就不至于會讓她心煩。

楊潔用疑問的眼神看向黎月。

圈裏那個因為家裏人都隐私洩露清了整個狗仔圈,弄得大家都閉口不言的傳說中的那一位,又是怎麽和她的藝人扯上關系的?

剛解決了周煜的黎月立刻又在自己經紀人那裏背上了另一重情債。

她也很無奈,靠在窗口,和楊潔說:“姐,你先坐一會兒。我保證,沒有下次了,我等會兒一定和你解釋清楚。”

她小幅度沖車窗玻璃揮揮手,讓楊潔把車窗搖上去。

周言深沉默站着,跟過來的秘書把傘遞給他,他搖了搖頭,神情恍惚。瞧出老板的狀态不對,秘書大着擔子,跟随周言深的目光看過去。

雖然早就在銀幕上見過,還在老板的派遣下去查過了,他還是要說……像,實在是太像了。

誰能想到這位年輕女星會和老板辦公桌上萬年不曾挪動的相片裏的女主人公有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呢。

第一次得知這位女星的消息,是小少爺一反常态的染上壞風氣,學別人包養女明星,打印了一份替身合同。

周總得知後,用家法處置了少爺,讓周煜在祠堂關了三天,被打得渾身沒一塊好肉。

周煜死也不認錯,更說出要是他不同意,他就要和周家斷絕關系的話。

周言深氣得發抖,他一拳打在侄子身上,措辭嚴厲:“周煜,你恬不知恥,身為長輩,是我沒有教好你。找替身?你有沒有想過,九泉之下,她要是得知,會覺得你有多惡心。”

周煜偏着頭,揩了揩臉上破皮地方磕出來的血,他早就不是看到周言深,就因為他長輩的身份而天然有些矮一頭的,那個沒長大的孩子了,回了一拳,看到敬愛的叔叔那錯愕的眼神,他反而笑得有些開懷。

他神經質地笑,笑得全身都在抖:“我惡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算什麽呢?周言深?她走的第二年,就開始緋聞不斷的人,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別用替身那種說法,根本沒人來代替姐姐。我只是不喜歡,有人頂着姐姐的臉,去做些不合時宜的事情。”

周言深壓下自己心裏的怒火,想要好好和周煜交流。

黎月走後,本來早就卸任CEO的他,把公司兩個CEO的活都一起幹了,每天待在公司,忙得跟陀螺一樣,哪裏會有空,像傳聞說得一樣去參加什麽相親,和誰誰又即将聯姻。

不過是,外界的胡亂揣測。

“我看你是太閑了,明天就給我到公司上班。”

周言深冷冷睥睨着周煜。

周煜理了理襯衫,察覺出周言深話裏的回避,反而更加不屑:“怎麽?打算把公司的事甩給我,你好去找你的第二春嗎?”

周言深已經調整好了心緒,自然不會再被周煜牽着鼻子走,他突然覺得和自己這個永遠都長不大,想事情只憑感情的侄子講道理,完全是雞同鴨講。

黎月在時,他還看周煜勉強還算順眼,又或者該說,周煜真的裝得很好有黎月在,他就是謙遜恭良刻在身上,帶進墓志銘裏的那種人。

“周煜,你要知道,我對你的容忍,都來t源于你的嬸嬸和母親對我的囑托。”

“但這是有限度的。”

“你要是學不會好好說話,我也不介意把你送去國外再進修幾年。”

周煜氣急敗壞:“你敢?!”

周言深不慌不忙:“你的錢,吃穿用度都來自周家。雖然以後,我指定的繼承人是你,但現在,還輪不到你話事。”

周煜頓了片刻,眼神如刀:“你想讓我閉嘴,大可以不用這麽麻煩。不如早點生一個新的繼承人,免得爺爺奶奶總急着給你找聯姻對象,也徹底取消我繼承周家的資格,這豈不是很合你心意?”

“周言深,你開始你的新生活,我緬懷我的過去,你也就用不着再拿長輩的身份壓我了。”

……

風雨晦澀,昏暗路燈下她的模樣清晰可辨。

港城,十八歲,高中畢業。

也是這樣的雨夜,維港頂層的酒店裏,他将十八歲的自己完整地送給她。

怎麽會認錯呢?

第一次就愛上的人,後來的每個日夜都反反複複心動過無數次的人。

他不相信靈魂伴侶,不相信命中注定,但是他相信,每一個睜眼閉眼的日夜,他依然選擇去愛她。

“月月……”

周言深跑得太急,雨大路滑,他趔趄了一下,跪倒在地,黑色風衣翻飛,昂貴的面料落進風雨和泥塵裏浸濕。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這些年修養得越發穩重成熟的男人,莫名就濕了眼角。

黎月嘆氣,把自己的傘往他那邊傾斜了一點:“又不是十八歲了,老這麽跪,我怕你以後得風濕。”

周言深沾着雨水的手顫抖握住未婚妻遞來的一只手,然後緊緊地攥住。

邏輯和理智轟然崩塌,他不想去問一個為什麽了?這一刻,不,哪怕接下來的一生,都得不到答案,他想要把她留下,只要她留下,只要她還好好地在他身邊。

“月月,你來看我了。”

他抱得好緊,香水還是她之前挑的那款。

黎月剛開始還出于人道主義安慰了兩句,誰知道對方越來越過分,死活不松手不說,還非要帶她回京城。

秘書哪裏見過這架勢,眼觀鼻鼻觀心,走得遠遠的,順帶安撫了一下跟過來的活動主辦方,先一起去看周少。

黎月瞧了一眼沉默把手塞進她手心,緊緊握着她不放的某人,冷聲道:“一大把年紀了,別跟我來這一套。”

周言深楞楞地,黎月差點以為這人淋雨淋傻了,就見他低垂眉眼,自覺用空着的手接過她的傘撐着,低聲道:“夢裏,你也這樣說我。”

“你的年紀是不會長了,我卻一歲一歲地老下去,我總疑心……以後我去地府見了你,你也會嫌我太老。”

“但後來……夢裏,你也不來見我了。”

他聲音發啞,從來挺拔的身軀彎了下去,俯下身,珍重親了親未婚妻的額頭。

“這次……你要帶我一起走。”

已然是,心存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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