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送禮物, 自古以來就是難題。

送給異性禮物,在夏沂爾心中難上加難。

夏沂爾覺得自己被套路了,但又覺得于情于理送個禮物都是合适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回想起了七個柚子之恩。

要不……旁敲側擊一下, 做點什麽東西送給他?

而男生宿舍這邊。

鐘屹和Aurora在甜蜜煲電話粥, 餘睿文藝複興打鍵盤網游, 只是每次玩着玩着眼神就會溜到賀楮這邊打個轉,在賀楮掀起眼皮嗖地扔過來一眼之前會裝模作樣地收回去。

餘睿KO了一個小boss, 由衷喟嘆:“這boss血真特麽厚, 跟我賀哥床上的毛線球似的,厚到快把人埋了。”

賀楮研究鈎針的織法正煩不勝煩, 擡手抄起一個明黃色的毛線團丢過去。

毛線團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餘睿的右胳膊肘上, 雖然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 然而就是這點微末的力量就足夠他的角度偏了幾分。毛線球咕嚕嚕往鍵盤上滾了兩周,脆弱的薄膜鍵盤上技能鍵亂摁一通, 短短數秒過後, 屏幕上留下一個慘淡淡的屍體。

餘睿:“……我靠, 你這毛線球跟你一樣, 心眼兒比針尖還小。看着還挺好處的, 實際上淨會咬人。”

賀楮整個人倚在牆上,後腦勺仰着, 把自己織成的東西舉起來打量, 煩了半天還是喊了聲:“老餘。”

餘睿轉頭, 賀楮那織的四四方方的什麽破玩意兒都快怼到他臉上, 把他駭得不輕。

“您到底是在織什麽東西?”餘睿努力地分辨, “四四方方的……手帕?”

賀楮耐着性子:“圍巾。”

餘睿滿頭問號:“誰家圍巾正方形啊?”

賀楮忍無可忍:“那你知不知道正方形可以慢慢變成長方形啊,織圍巾是什麽一蹴而就的事情嗎。”

餘睿摸了摸鼻子, “哦”了一聲以後,這才真心實意地分個眼神來打量。端詳着端詳着,他忽然就覺得,這少爺手藝挺好啊:“我要不叫瑤瑤也給我織一條……”

腦海中掠過方瑤翻白眼的樣子,餘睿腦袋上忽地亮起了一個燈泡:“要不我也織點什麽吧!”

賀楮睨他一眼,眼見着他腦門兒上亮起的燈泡越來越多:

“毛巾?毛衣?手套?耳罩?娃娃?”

賀楮扔給他幾個入門視頻,心平氣和:“您擡眼看看。”

餘睿興致勃勃地劃開,看完後安靜如雞。

從入門到放棄。

“不行。”餘睿毅然決然,“我對瑤瑤是真愛,真愛就是要克服千難萬險。”

賀楮在這種方面很有自知之明,鈎針備了好幾份,毛線球顏色多到能鋪滿床:“除了我常用的顏色別動,別的随你。”

鐘屹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看到這個場景,腦門上浮出了一個如出一轍的問號氣泡。

不過他堅定不移地相信Aurora要是收到他織的東西,應該能感動到少看路邊帥哥幾眼。

檢查衛生的阿姨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堆男生埋頭嘿嘿嘿。

阿姨:“……”

她剛想說你們青天白日就違法亂紀,定睛一看,三個人圍成一圈,中央供着的是一袋子毛球。

阿姨:“……”

阿姨:“你這個針法錯了,來,阿姨教你一個更好看的。”

賀楮虛心請教,甚至做起了筆記。

不消一下午,賀楮成功成了阿姨的幹兒子,互相約好了一起勾毛衣。

餘睿和鐘屹嘆為觀止,想要厚着臉皮也當阿姨幹兒子方便用違.禁電器,阿姨冷笑一聲。

賀楮圍巾勾得專心,冷不丁屏幕又亮了。

——夏沂爾發了條微博。

他放下鈎針,支着下颌懶懶地劃開。

昨晚她小聲問“他”能不能開個小號展示客單,賀楮同意了。

他猜到夏沂爾寫這種跟情書一樣的東西,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好意思,估計不太想給他看到,所以才提出來開小號的。

但是這又何妨呢。

賀楮浏覽着她放出來的幾篇文,一個字一個字地嚼。

他從這一行中咀嚼出一種天然的情意,又從下一行中回味到一種仿佛愛而不得的苦澀。

通篇看完,他關掉了界面,心想,這人真是個小騙子。

明明對他根本沒什麽意思,情話張口就能來,寫篇文都能寫得這麽含情脈脈,仿佛非他不可。

實際上無論誰,只要出價高,就能得到她在文中如出一轍的“愛慕”。

餘睿冷不丁擡頭看到賀楮的笑容,悚然一驚:“老賀你笑啥呢。”

笑得像是要刀人一樣。

賀楮懶洋洋地擡起食指,自下而上地揮了揮,做了個“去”的動作後:“我想着,還好我還挺有錢。”

餘睿翻白眼:“滾滾滾。”

賀楮劃進夏沂爾的聊天框,又退出去,再點進來,忽然間覺得什麽不對。

他凝神盯着餘睿的頭像,放大,确定這是一張圖的半邊後,又點開鐘屹的,同樣是另一張圖的半邊。

他們的微信名也是那種膩死人不償命的調調。

賀楮右手摸着毛線團,跟撸着夏構構似的,左手在屏幕上熟練地敲字:“夏沂爾。”

對面大概也正好在用微信,秒回:“?”

賀楮看着這個孤零零的問號,左手換了個毛線團捏:“你方便換頭像和名稱嗎。”

夏沂爾:“當然。”

賀楮:“我覺得,如果是情侶的話,應該會用情侶頭像和名稱。”

對面給他發來了六個句號,然後告訴他:“不是所有情侶都是這樣的。”

賀楮面無表情:“可是我覺得長輩眼裏,情侶的标準模式是這樣的。”

這個答案很有說服力,夏沂爾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但是我找不出來跟你一個畫風的圖。”

賀楮說:“沒事,我可以換。”

其實這個頭像他用了很多年了,一直沒想好換什麽便擱置了。

“那你什麽都聽我的?”夏沂爾小心翼翼地問。

賀楮一眼就從這句話中品出了她的惡趣味,立刻補充:“需要是長輩比較能接受的風格。”

夏沂爾遵從老板命令,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半個小時狂掃數千張圖,最後選中幾組,得意洋洋地給他發了過去。

賀楮看到紅點和圖片提示,唇角微微揚起,心口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湖水裏,泛開一圈圈漣漪。

他點開了聊天框。

夏沂爾給了幾組情頭,第一組就閃瞎了賀楮的眼睛。

第一張是盛開的粉紅荷花,一池翠綠的荷葉點綴,配上四個宋體大字:我想開了,第二張是枯萎的荷花,一池荷葉萎靡傾頹,配上四個宋體大字:我要謝了。

一串下來全都是這種迷人的風格。

夏沂爾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離譜,繼續快樂地道:“我想好了一個絕佳的情侶名!叔叔阿姨一定會喜歡的~”

賀楮看着她蕩漾的波浪號,面無表情地摁了一個句號發送。

夏沂爾以為這是讓她快點發出來的意思,立刻歡欣鼓舞:“就叫‘開開心心每一天’!”

賀楮:“……那另一個呢。”

夏沂爾理直氣壯:“平平安安一家人啊!”

賀楮沉默了一會兒,屈起拇指,做了一個舉動。

夏沂爾等了很久,賀老板都沒有給她發信息,便随手發了一個[乖巧.jpg]的表情包,結果網絡轉啊轉,轉出了綠色氣泡前的一個紅色嘆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夏沂爾一字一句地念。

念完以後才知道被拉黑了。

夏沂爾:“……”

結果賀楮居然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下課後來工作室,一起吃飯,我買了火鍋。”

夏沂爾一秒就決定了原諒賀楮,立刻發去一條:“如果你覺得‘平平安安一家人’不好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個。”

紅色冒號如影随形。

這就是還沒從黑名單裏拉出來的意思了。

夏沂爾決定,今天中午去吃空他小冰箱裏的所有食材,誰讓可惡的資本家不懂她的審美!

-

夏沂爾剛到的時候,發現桌面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臺顯微鏡。

賀楮似乎是在廚房裏,只有夏構構一見到她t就“喵”了一聲,巴巴地跑過來貼貼。

夏沂爾一把抱起貓貓親了一口,随即傾身在目鏡裏去看玻片标本。

然而奇怪的是,裏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小黑點,其餘什麽都沒有。

未經允許,夏沂爾不敢随便動,抱着夏構構就往廚房湊。

夏構構似乎聞到了辣味,使勁兒從夏沂爾的懷裏鑽出來,一下子竄到了她的發頂,顫顫巍巍地觀摩她爹把火鍋底料燒開。

賀楮圍着墨綠色菱格紋的圍裙,好整以暇地舀着紅湯,而另一個鍋裏煲着菌菇湯,鮮亮的枸杞在鍋裏慢慢打轉。

小廚房的桌太小,兩個人又是肩挨着肩,但這一回與最初那一回的感覺太不相同。

兩鍋湯底倒入容器,中間一隔,合成了鴛鴦鍋,各種食材咕嚕嚕冒熱氣。

夏構構被辣熏得直搖頭,被夏沂爾放下來後掉頭就跑。

賀楮知道她不怎麽會吃辣,給她調好了一碗蒜蓉醬後就開始往她那邊下毛肚,千頁豆腐,娃娃菜……七七八八,小鍋一下子就滿了。

“夏構構很想你。”賀楮捏着公筷的手指線條利落,“這幾天做什麽去了,一次都不來看她。”

夏沂爾專心致志地盯着娃娃菜飄起來,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這句話頗有點“孩子想你了,怎麽不回來看看她”的意思。

在秋末初冬,小窗開着半邊,火鍋熱氣咕嚕嚕往上冒,還有他特制的紅茶抹茶拿鐵,磨砂觸感的杯壁,紋路卻像是一片泛着褶皺的玻璃海。

他們似乎……有那麽點兒戀愛的意思了。

夏沂爾有點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感覺,細膩的筆觸和敏感的想法在此時都消散成空白,煙霧模糊裏,她微微偏頭,看向身邊這人。

而他沒察覺這道目光,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菌菇湯裏千頁豆腐的上浮,預備好給她夾上一塊。

“看我幹嘛。”他夾給她的動作一頓,筷子轉了兩百七十度轉到了自己碗沿,“朝夕共處這麽久,沒看夠啊。”

他特別欠的把另一邊的臉湊過來,又拽又不要臉地說:“這邊側臉更好看。”

夏沂爾用力地按捺住心底某種要破土而出的情緒,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賀楮的肩,笑罵:“吃你的吧賀老板,要不要臉啊。”

賀楮差點沒夾住剛從紅鍋裏撈出來的毛肚,斜了她一眼,把這片毛肚放在她碗裏,長指在筷子上搭了搭:“夏沂爾。”

她從這一聲中聽到了不一樣的情緒,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收了玩鬧的心思。

沉默在兩人間流轉了三五秒,長得仿佛看不見盡頭的光陰。

然而賀楮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語調慵懶又散漫:“夏沂爾,下回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不收費。”

那種沉默帶來的悸動感,因為這一句話而緩慢地撫平,仿佛從來不存在。

夏沂爾想,其實只當朋友也挺好的

畢竟誰先胡思亂想,誰就是踩在刀尖上的美人魚。

永遠不會知道,對方究竟會不會讓你變成泡沫。

她才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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