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no.5

灰色的針織毛毯垂到地上,蓋住了輪椅上的腿。一雙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上面,在往上看去,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比一般人要黑,因此看過來的時候仿佛在誘惑,睫毛濃密纖長,又掩蓋了幾分豔麗。

曾谙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沈辭,沈辭,沈辭。

她在心裏默念了三遍這兩個字,才将翻湧而上的情緒咽下。

客廳裏站着那麽多人,他的目光卻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那些人好像都成了擺設。

“你怎麽在這兒?”他有幾分訝異。

曾谙毫不理會,轉身拿起地上的垃圾袋擡腳就走。

沈辭推着輪椅朝她駛去:“上次的話還沒說完,好久不見啊。”

兩旁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客廳裏靜悄悄的。

曾谙擦過他往外面徑直離開。

卻被他一把拉住。

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很用力,帶着強勢的意味。

“走什麽?怎麽,現在不僅過得差,嗓子也被人給毒啞了嗎?”明明是一張無害美麗的臉,嘴卻毒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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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谙咬牙,使勁甩開他的手。

他沒再用力,順勢松開,但是曹意珂卻搶先一步,主動把她攔了下來:“讓你走了嗎?和辭哥打個招呼啊。”

後面的人好整以暇地觀察曾谙的反應。

她擡起頭,眼神冰冷地看向曹意珂,那種神情像是在看一個垃圾。

毫不掩飾的嫌惡和狠意。

曹意珂心裏越發不快,臉上的表情就越是猖狂。

“說話啊,真成啞巴了?”

砰——

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響起,她下意識身體一抖,一個酒瓶子擦着她就砸到了腳邊上。

“這裏輪得到你說話?”沈辭冷冷地看着曹意珂。

曾谙的瞳孔瑟縮了一下,她不知道他這是在幹什麽。

高檔的葡萄酒僅僅只用了一秒就成了垃圾,碎了個徹底,紅色的液體四處飛濺。

曹意珂被他突然的舉動吓懵了,還沒明白過來就只能感受到紅酒飛濺到臉上。

眼睛應激地閉起,渾身猛地一瑟縮。她連躲都不敢躲,等碎裂聲結束後,看着裙子上沾上的紅酒,心中還有些慶幸沈辭留了一線。

“辭,辭哥······”她吶吶。

“我剛剛就讓你滾了,別讓我再說第三遍。”沈辭陰沉着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曹意珂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委屈和憤怒齊齊湧上心頭,但最後也只能忍着,只因為沈辭最讨厭有人在他面前哭。她抹了一把眼睛,眼妝徹底花掉了,她低着頭轉身就跑開。

還留在客廳裏的幾個人面面相觑,沈辭這個反應,怎麽和曹意珂說的不太一樣?內心雖然震驚,但還是忍住了沒有亂開口。

“你們也滾。”他拿起輪椅旁的折疊手杖,伸展開來後敲了敲牆。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識相地離開。

曾谙捏着塑料袋的手指越來越緊,幾乎把塑料袋摳破,內心翻湧,但是臉上卻看不清楚表情。

她擡腳跟着其他人一起離開,卻被沈辭擡起的手杖擋住。

“上次看見我跑什麽?難道,這麽久沒見,你還喜歡我?”

呲啦——垃圾袋被扣破了一個大口子,從她手裏滑落,裏面的碎玻璃渣全都被傾倒在地上。

噼裏啪啦——

曾谙轉身低頭惡狠狠地看他:“沈辭,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惡毒。”

說出來了。

讨厭的話一下子就說出來了,但心裏卻沒有覺得舒服一些,反而委屈的情緒又占了上風。

聽到她的話,沈辭的表情明顯的空白了一瞬,似乎是沒有想到過她會說出這種話。

“我……”

而剛剛的那句話仿佛讓曾谙一下子釋放了心中的惡,她盯着沈辭的臉,心裏想起了從前,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她拼命咬緊了牙關,可是一看見沈辭這張曾經令人魂牽夢繞的臉,就想起了媽媽躺在病床上的插管的樣子。

都是他們,都是他們,都是他們!

她永遠無法忘記媽媽看到自己被霸淩的照片時,那種痛苦而崩潰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們,媽媽不會發病去世,她們家不會欠下那麽多債,爸爸也不會死。

她會考上最喜歡的醫學院,會是鄰居口中的好孩子,會是父母掌中的珍寶。

但只不過是因為她曾喜歡一個人,那些人卻毀了她。

“你這種人和曹意珂是一丘之貉,我看見就覺得惡心,想吐!”

她一邊說着一邊嫌惡地遠離沈辭,避他如蛇蠍一般。

沈辭被氣笑了:“八年沒見,你是瘋了嗎你知道現在在說什麽嗎”

這些年她一直逃避想這件事,可見到沈辭的這一分鐘,所有的記憶全部上演了一遍,一種宛如螞蟻在皮膚上到處游走的觸感遍布全身,她打了個寒戰。

她的記性很好,好到可以過目不忘,好到那些壞的事情現在依舊清清楚楚。

曾谙攥緊了拳頭,可是最後再次把那些即将宣之于口的謾罵吞下,沒有意義了。

她現在想要做的是,把那些欠的錢全部還掉,她和爸爸辛苦了這麽多年,省吃儉用,一個人打着幾份工,從100多萬一直還到了現在只剩下10萬塊錢。

爸爸一生都看重自己的尊嚴,但是因為借錢和親朋好友全部鬧翻,忍受着閑言碎語。

他一定很想看到所有的錢還掉的那一天。

剛剛已經夠了,她現在得忍。

曾谙緩緩蹲了下來,戴上手套将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一點點重新堆起裝進垃圾袋裏。

沈辭推着輪椅到她旁邊:“你不是欠t了很多錢嗎?寧願忍受髒亂做保潔,都不願意接受一份高薪的護理工作?”

玻璃渣被麻利地收進垃圾袋,她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曾谙!我在和你說話呢!”沈辭怒吼一聲,把手杖摔在地上。

曾谙絲毫沒有理會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後面,整個人冷得像把淩厲的劍。

他氣得脖子都紅了,腿不住地發痛,急躁地從輪椅旁的暗盒裏拿出止痛膠囊,沒有水就生生地吞下,過了一會兒,顫抖的手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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