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40.
曾谙面無表情, 沒有理會他,沈辭笑着将她拉向自己。
剛剛那群人迎面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裹着寶格麗圍巾的年輕男人,個子很高, 帶着墨鏡看不清長相:“辭哥, 腿怎麽樣了?”
沈辭單手支着拐杖, 斜睨了一下他:“死不了。”
對方有些尴尬, 把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五官只算得上清秀, 但是皮膚很白皙幹淨,站在沈辭面前還有幾分拘謹。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擔心你的身體, 這裏的天氣太冷了, 我們昨天先來的, 屋子裏開着暖氣還好,一出門人都凍僵了, 根本受不了。這裏太冷了,對身體不好。”
他看着沈辭, 也不敢直視他, 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地胡亂。
後面的人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他就立馬不說了。
“這位看着有些眼熟啊。”其他人都轉頭看向曾谙,這才發現沈辭一直牽着她的手, 大家用一種打量的目光掃視她。
曾谙衣着樸素,但是長相卻很出挑, 表情冷冷的,眼神一直沒落到他們身上, 倒像是沒有把他們看在眼裏的樣子。
難道是沈辭交的女朋友?
沈辭從不公開交女朋友,但之前他一直在國外,私生活他們也不是很清楚,沒想到喜歡這一卦的。
但這種沒錢的姑娘,注定不能打進他們圈子裏,估計也就是個調劑品。
“辭哥的女朋友?”他們問道。
沈辭挑了一下眉,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不否認在他們心裏也就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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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笑了起來,但是笑容還沒持續多久,就聽旁邊的另外一個當事人冷冷地說:“不是。”
他們便訝異地看向曾谙。
沈辭也不惱火,扯下手套,甩了甩旁邊擋路的人的肩膀:“好狗不擋道。”
那人吓得一激靈,往旁邊一躲,然後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沈辭也不理,轉頭撐着拐杖牽着曾谙就往前走。
幾個人有些尴尬,但是沈辭這樣子慣了,他們也沒有奇怪,礙着面子跟上去又換了個話題:“等會兒我們準備在前面的木屋吃烤乳豬,方池找了個樂隊過來表演,哥你來不來。”
前段時間沈辭和方池翻臉的事情隐隐約約在大家口中流傳,雖然方池一直否認,但是這些富家子弟心裏都門清。
沈辭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說翻臉就翻臉也不奇怪。
更何況方池也作了不少死,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少人以前就等着方池翻車呢。
沒想到這次聚會沈辭還能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和方池和好了,他們也好判別出風向。
“不去。”沈辭走了兩步,後面的人又要跟上來,他突然就停住了,然後回頭:“我就奇怪前段時間怎麽那麽安靜,原來都出去進修了,現在怎麽?進修完了,已經成功進化成綠頭蒼蠅,整天圍着人嗡嗡嗡了?”
他們一下子就站着不動了。
這下所有人臉色都一陣紅一陣白了。
沈辭滿意地轉身離開。
“沈辭嘴巴這麽毒,那女的怎麽受得了他啊。”一個女生皺眉。
“你沒聽見她說不是女朋友嗎,說不定哪兒找來的。”另一個男的話說了半截就吃吃笑了起來,表情很猥瑣地和旁邊的人對視了一眼。
戴寶格麗圍巾的男生卻是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曾谙和沈辭遠去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真覺得那女孩很眼熟,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他這麽一說,其他幾個人也看過去,過了一會兒有個人猶豫着回想:“我也覺得,是不是哪場派對上來的。”
“她這樣子也不像是能參加我們的活動的啊。”女生疑惑。
“清潔工!李子軒生日那場!”寶格麗圍巾男突然靈光乍現,想起來了。他對曾谙有印象就是因為那場派對上她和曹意珂起了沖突,沈辭那時候就幫了她。
剛剛有些印象的人也想起來了,其他人沒參加李子軒的生日派對,只能好奇地聽他們說了事情的原委。
寶格麗圍巾男掏出手機:“我們把曹意珂叫過來吧,這下就不無聊了。”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觑,沈辭确實是商業頂端的存在,但是也确實讨人厭,這招能惡心惡心他,他們也能看好戲。
外面确實很冷,還得穿過一片小廣場才能到最後面的那棟房子,走到一半沈辭牽着曾谙的手就放松了,讓她掙了開來,然後轉為攙扶。
“你不喜歡那些人?”沈辭突然問。
“還好。”她和他們都不認識,談不上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但是剛剛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屬實談不上尊重,她也就沒什麽好感,“有兩個人我之前見過。”
沈辭有些驚訝:“什麽時候?”
“李子軒派對上,我剛遇見你沒多久的時候。”
沈辭回憶了一下,但是他記性不算好,對于不在意的事情更加沒印象,只記得那天曾谙被曹意珂欺負了,還和他吵架,其他人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虧得你還記得。那些人我都不熟,都是方池找過來的,亂七八糟的我也不喜歡,咱們這幾天就在這獨棟裏,不和他們一起。”
“方池呢?你們怎麽又聯系上了。”
沈辭有些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曾谙,他也不會發現方池一直在坑自己。
“沒和他聯系了,就是剛好想來這個度假區。”他一邊說一邊看她的臉色。
見她表情沒什麽變化才松了口氣。
“我不會再借他錢的。”
曾谙稍微停頓了一下:“你想借就借,也不用和我說。”
這話他聽着又有些不大樂意,像是故意撇清關系似的,哼哼了兩聲沒搭腔。
剛好他一腳踩中了一段樹枝,樹枝很快就斷掉了,他身體搖晃了一下,為了不壓在曾谙身上努力調整了一下姿勢,轉頭就看見她頭上散了許多小白點,是天空在緩慢地落小雪花了。
曾谙穿的羽絨服連着帽子,他一把扯住帽子蓋在了她頭上。
“怎麽了?”
“下雪了。”
曾谙一直低着頭扶着他走,還沒注意到那小小的雪花,一擡頭才看見它們在往下掉。
沈辭的衣服沒有帽子,她站在原地,在口袋裏掏了一會兒,掏出了那頂熒光色的帽子,也不說話,就是看着他。
沈辭也低頭看着她,她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挑,只是平時大多垂着眼讓人難以發現,但是在向上看的時候就顯現出那種天然的嬌俏妩媚,但目光是沉靜的。
過了會兒他嘆了口氣,接過帽子認命般地戴上,但是還是小心地把自己的劉海從帽檐裏拽了出來,試圖挽留最後一絲形象。
“我下次給你買頂好看的。”曾谙嘴角上揚,承諾道。
沈辭對于她的時尚審美不敢恭維,但如果能到她的禮物還是很開心,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好今天就買,我等不及。”
司機已經提前等在那邊的房子門口了,沈辭輸了密碼進去,暖氣還沒開,房子裏很森冷,但是燈光一打開,整個屋子都是暖融融的黃光,家具裝飾也是舒适的原木色t,到處鋪滿了地毯,客廳又個很大的傳統壁爐,看起來就很暖和。
等過了一會兒地暖熱起來,壁爐一燒,屋子裏果然變得很舒适。
沈辭一到冬天其實是很懶的,到了屋子就直接往沙發上一窩,所以這次突然出來旅游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司機把行李放下就走了,他住在另外的地方。
整棟房子就剩下他們兩個,沈辭打了電話叫人送吃的過來,曾谙逛了一圈房子,把行李安置好後便坐回客廳:“你準備在雪山玩什麽?”
沈辭窩在沙發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毯子:“就在這屋子裏呆着呗。”
“哪也不去?”她驚訝。
“你想去?”他拿出手機手機搜了一下攻略,“這附近就爬爬雪山,滑雪之類的,也沒什麽好玩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以為你來是想爬山玩雪。”
“不想。”沈辭轉過來對着曾谙,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我們就在這屋子裏一直待着嘛。”
他說着就開始打哈欠,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
曾谙有些無奈,她以為是怎麽旅游呢,敢情就是換了個房子住。
“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剛剛在外面雪地上走鞋子是不是全濕了?”她站起來拉他。
沈辭被搖搖晃晃地拉起來,然後伏在了她身上,整個人從後面趴在她背上,腦袋搭在她肩膀上。
曾谙被他的頭發蹭得有些癢,別開頭:“我剛剛看三樓有兩個溫泉池,一個室內的一個室外的,你去室內的那個裏面泡一會兒再睡。”
“曾谙,我好困。”
他環住她的腰,曾谙臉色微變,伸手拽開他,轉了個身他又貼上來,像一只貓。
“現在就想睡覺了,不去洗澡行不行?”
“不泡溫泉也可以,去洗個澡再睡,你昨天就着涼了,等會兒我給你熱點兒姜茶驅寒,別變成了感冒。”
沈辭嗓子确實越來越疼,臉也紅紅的,本來躺在那兒就有些入睡了,現在被強行拉起來又有些不滿,低着頭就往曾谙頭上蹭:“我好燙,你摸摸看是不是已經發燒了。”
她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直到額頭肌膚相接處傳來陣陣溫熱才緩過神來:“不燙,沒發燒。但你要是再穿着濕衣服睡覺就真會發燒了。”
沈辭被推開,只好跟着她往卧室的浴室走。
“我這麽年輕貌美的男孩向你請求都能拒絕,你是柳下惠投胎來的吧。”
曾谙扯開他試圖去拉自己的手,沒說話。
晚飯送過來的時候沈辭已經洗漱完睡着了,曾谙沒叫醒他,自己吃了一點兒,其他的都留着。
不遠處的別墅燈火通明,開門的時候她隐隐約約聽到音樂聲和喧嘩歡笑聲,應該是方池那群人在玩樂。
沈辭真的沒去。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喬洛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接通之後她看見曾谙背景裏豪華房子馬上探着頭驚嘆:“你不是和我說出差嘛,這房子可不像是出差用的酒店啊。”
曾谙恰好轉到了一扇落地窗前坐下,窗簾沒拉,天光之下隐約能看到後面連綿的雪山。
“沈辭拉着我跑過來的,現在在度假區。”
喬洛啧啧啧了兩聲,感嘆她工作的福利:“我還沒見過這個沈老板呢,你之前也不和我提,他人怎麽樣,聖誕節還帶你出來旅游,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他和朋友約着來的,我就是護理。”曾谙不想多提,糊弄了兩句就過去,“你晚飯吃了沒?怎麽在化妝?”
喬洛穿得很精致,臉上化了全妝,在做頭發:“沒呢,今天公司突然通知要聚會,真無語,聖誕節聚什麽會啊。我本來不想去的,但你反正也不在,我一個人在家也沒意思,就去玩玩吧。”
又和她聊了幾句,兩人互道了幾句祝福就挂了電話。
她們平時是不過聖誕節的,但是既然沈辭過,一些習俗可能也免不了。她想着要不要去買個蘋果回來,畢竟是平安夜。
她換了厚一點兒的外套撐着傘出門。外面已經有零下十幾度了,只有幾棟房子裏亮着燈,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來的時候她看到山莊門口有一家24小時的超市,便踩着雪深深淺淺地尋着記憶走了過去。
超市裏很暖和,只有一個營業員在櫃臺後面打瞌睡。
貨架很高,曾谙轉到食品區的時候才看到店裏有另外一個顧客。
很巧,竟然是程闵。
兩個人都很驚訝,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對方。
程闵先反映了過來,把手裏的煙盒放進購物籃,笑着走向她:“曾谙,好久不見啊。”
“嗯。”她瞥了一眼他剛剛拿的煙。
她之前給他做過家政,有的時候煙灰缸裏也會有煙,但都是在有朋友聚會的時候才會留下的,其他時候從沒見他抽過。
“聽說這次方池舉辦聚會也邀請了沈辭過來,你是陪他一起的?”程闵靠近她,很溫和。
他早就知道她現在是在沈辭那裏做私人護理,曾谙也不意外,畢竟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消息很靈通,只不過沒想到這次聚會他也會過來。
“對。”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應了一聲便假裝看旁邊的貨架,都是一些酒櫃。
程闵習慣了她平時的沉默寡言,禮貌地揚了揚籃子:“我就先去結賬了。”
為了不讓她太尴尬,先一步離開了。
曾谙舒了一口氣,特地從後面的貨架繞開,遠離了程闵的視野範圍,然後再去水果區。
蘋果被擺在最明顯的位置,她挑了一個最規整好看的,最好看的不一定是最甜的,但一定是沈辭最喜歡的。
結完賬走出去卻發現程闵還等在門口,看見她便揚起嘴角:“前面一片路燈很少,晚上太黑了,雪地很滑,我送你回去吧。”
外面确實很黑,她沒帶雪地靴,穿着馬丁靴走過來的時候也差點滑倒了。
但是從這裏回去也沒多遠,還是拒絕了:“不用了,我打手電就行。”
曾谙把那一個蘋果揣進口袋裏,撐起傘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着走。
程闵在後面看她走了一會兒,然後擡腳跟上。
聽見後面響起的腳步聲,曾谙腳步停了一下,回頭。
“我也往那邊走,順路。”程闵笑着說。
沈辭住的那棟別墅前面确實還有一棟,她也就沒再趕他,任由程闵跟在後面,走了一會兒他就慢慢趕了上來,走到了她旁邊。
除了隐隐約約的音樂聲,就是雪落在傘上面的聲音。
程闵戴着帽子,雙手插兜,購物袋挂在手腕上,沒有撐傘。
剛剛的超市裏明明是有傘賣的。
曾谙想了想,還是停下來,擡高傘面:“你要一起撐嗎?”
程闵的眼睛彎了彎,握住傘柄:“我來吧。”
兩個人共撐着一把傘走了一截,突然遠遠的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沈辭淋着雪,走到一個昏暗的路燈下站住不動了,可憐巴巴地盯着曾谙看,然後又惡狠狠地瞪了程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