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58.
沈辭把她拉到旁邊林蔭路的人行道旁。
“不是無償地施舍, 你自己支付租金。”他盡力克制自己剛剛被她的冷笑刺痛的心，用盡量平和冷靜地語氣解釋。
他知道她不會接受免費的饋贈，這讓她會感到不安。
就像是從前自己一股腦塞給她的那些衣服首飾禮物，那些都不是曾谙真正需要的, 他以前從沒真正去了解他。
但是現在不了, 沈辭嘗試着去握住她的手, 中途頓了一下, 最終只是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袖子：“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從朋友，不，從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做起。”
沈辭的眼睫毛顫動, 盯着曾谙一眨不眨，裏面全心全意地倒映出她的樣子。
等來的卻是她面無表情地抽走自己的手。
“沈先生這是又無聊了？又想玩什麽游戲？”
沈辭忍不住皺眉, 他心裏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是又不願意去深想：“什麽游戲？曾谙, 我······”
“重新開始？”曾谙打斷他, 似乎是不願意再聽他多說一句話，“沈辭, 只有游戲才有讀檔重來的機會，現實生活哪有什麽重新開始。我們兩個本就沒什麽關系, 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她的語氣過于冰冷, 沈辭臉色變得蒼白, 心髒緊縮，像是一顆細細地釘子紮進去, 傷口不大，但是極深。
“為什麽？為什麽一直躲着我？”沈辭的嗓音帶上了情緒, 用質問地語氣難耐地問她。
他像只憤怒地獅子，被囚困住, 不解又無助地掙紮，用力地抓住曾谙的肩膀逼迫她直視自己。
曾谙掙脫不開，憤恨地踩他的腳，他卻堅固地一動不動，抓着她的手力氣大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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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迫回視，大腦中卻忍不住浮現出沈辭和曲宴蜓把酒言歡的樣子。
想起高中時候她渾身被潑濕，被扔在學校的垃圾堆旁邊，被拎着領子在地上拖。
把她趕出房子的人，現在和他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一股股煩躁，憤怒，不解，可笑的情感湧上來，以及對沈辭的厭惡。
沈辭見她安靜下來，稍稍松開了禁锢，她突然像是觸電般掙開。
“我不想再看見你了，不行嗎？！”
她激動地向後遠離。
沈辭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觸及到她厭惡的目光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真的就這麽讨厭我？”他的嘴唇有些顫抖。
“我真的很累了，你別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了好不好？我想要重新開始，就這麽難嗎！”她嘶吼。
沈辭手還無意識地舉在半空中，呈現出一個想要擁抱的姿勢，但是換來的只是曾谙嫌惡地躲避。
曾谙那樣沉靜的人，什麽時候如此激動過？
除非，她是真的怨恨。
“對我，你真的沒有哪怕一點點感覺嗎？”他語氣漸漸變弱，整個人筆直地立在那兒，修長的脖頸低垂。
“沒有，我不喜歡你了，早就不喜歡你了，沈辭，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們兩個是沒有可能的。”
她拼盡了全力才克制自己沒有掉下眼淚。
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歇斯底裏。
但是卻只會讓憤怒和難過更加上湧。
趕在眼淚要完全掉下來的那一刻曾谙轉過身。
“別再見了。”
說完大步向前走，最後跑開。
沈辭沒有追上去，他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眼角泛紅。
他感覺自己的心被踩在腳底下，一點點碾碎擠壓。
有人拐到林蔭道邊抽煙，眼睛猛地不小心瞥到裏黑暗裏面還直挺挺站了個人，吓得煙都掉在地上。
對上沈辭黑沉沉的視線：“滾！”
他趕緊轉了個方向回去，別過頭暗罵了聲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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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給你紙。”一只小小的手遞過來一張餐巾紙。
曾谙猛地回過神，對上了一個初中女孩的目光，她這才意識到臉頰上一片涼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哭了。
“謝謝。”她有些慌亂地接過紙，胡亂地擦了一下。
小女孩從她一笑，握緊公交車的拉環。
曾谙站起來給她讓座，也沒看下一站是哪裏：“我等會兒就下車了，你坐。”
她站起來，等到公交車自動報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坐過站了，于是下車往回走。
走到青旅門口，才想起來自己訂的床位到期了，沒有及時續上，已經在網上被其他人續訂，只好拖着行李箱再找地方住。
因為這是個老舊的小區，沒有電梯，那只黑色的行李箱在下樓的時候磕碰到了輪子，一只滾輪被撞壞掉。
正是倒黴。
她氣喘籲籲地下了樓，行李箱東倒西歪地立在那兒，她坐在小區健身區域的滑滑梯旁，在手機的日歷上記下這一天，把它設置為年度倒黴日。
實在走不動了，歇一會兒更加累，她卷起膝蓋，下巴磕在上面，有些漫無目的地想，剛剛就應該直接住進沈辭幫忙找的房子，然後再一把把他踹走。
還可以假意同意沈辭，然後欺騙他的感情，狠狠傷害報複他，讓他也嘗嘗被耍的滋味。
算啦，這應該就是最後一面了。
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
她翻了一下附近的房源，稍微思考了一下，點到了酒店頁面，狠心選擇了一家星級酒店。
就奢侈一回吧，今天可能真的沒法和好幾個人擠在同一個房子裏了。既然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不如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曾谙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了個新的行李箱，把那個跟了她幾年的黑色舊行李箱扔進了垃圾桶。
就像是把積蓄的郁郁之氣一股扔掉。
然後拖着嶄新的行李箱到了酒店辦理入住。
她選的酒店離醫院很近，方便明天上班然後再去找房子。
酒店是在一個購物廣場裏的，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商場周圍沒有多少人，所以她一眼就看見了同樣拎着行李箱看起來風塵仆仆的程闵往同一個方向走。
程闵也看見了她，站在原地沖她打招呼。
“我剛出差回來，明早醫院還有個研讨會，就直接住酒店了，你怎麽也提個箱子？”
曾谙有些尴尬，含糊了過去：“之前租的房子到期了，還沒來得及找。”
程闵也沒多問，拉着行李箱和她并肩走：“最近工作怎麽樣，習慣實驗室裏的節奏嗎？”
“我在努力适應。”
“我聽你們主任說，你學習能力很強，記憶力也好。如t果你後面依舊有興趣，我的實驗組一直歡迎你。”
“我會考慮的，醫藥研發一直是我很感興趣的方向，但是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勝任。等到我上了研究生之後我會去争取自己喜歡的研究項目。”
程闵很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從上次曾谙拒絕進入他團隊之後，他就察覺到了她的野心。
他出身醫藥世家，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極其聰明，因此也對聰明的人格外敏感。
曾谙的野心讓他感到一種來自同類的熟悉。
但是當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目光從未落在自己身上。
希爾頓酒店的大門就在眼前，程闵拉着行李走進去，走到一半察覺到旁邊的人沒跟上，他回頭：“怎麽了？”
曾谙搖搖頭，指向旁邊的一個小小的牌子：“我訂的酒店在這邊。”
順着她指的方向，一個不起眼的，有些暗淡的“陽光酒店”立在希爾頓酒店金碧輝煌的外牆旁邊。
程闵啞然失笑。
曾谙擺了擺手已經轉身離開。
她就算是心裏難受，想奢侈一把也不敢定希爾頓啊，又不是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