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入v一更半

“小姐。”

這一覺, 是顧如是重生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

所有的委屈都說了,所有的痛苦也都講了,得到了娘親的原諒,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也算放下了大半。尤其是将事情和娘親攤開來說清楚後, 之後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獨自奮鬥。

顧如是醒來, 依舊不敢置信, 自己居然會有那樣的勇氣, 和娘親和盤托出。

碧袖端着洗漱用具進來,看着半直起身的小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昨天在麓山書院發生的那一幕, 對碧袖的沖擊不可謂不大,畢竟出事的那串手串, 是怎麽被動的手腳, 從頭到尾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是對于碧袖來說, 小姐做的什麽都是有理由的,她會讓她那樣做,一定是因為二小姐和江家小姐做了不好的事, 小姐要懲罰她們。

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腦殘粉丫鬟,最大的好處就是你無論做了什麽,她都會一心一意從好的角度替你描補。

昨天小姐從夫人屋裏出來,雖然補了妝, 可是那眼底的血絲還是瞞不了人,碧袖還擔心夫人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責罵了小姐,心中正擔憂呢,想着要不要替小姐頂罪,就說一切是自己主謀的,就是看不慣二小姐總是跟小姐要東西。

只是這一切的擔憂,在看到小姐臉上安心的笑意後就放下了。

也是,夫人比任何人都要疼小姐,又怎麽舍得責罵她呢。

碧袖絲毫沒有提及關于那顆填滿火毒蜂的蜂皇蜜的珠子,端過水盆,伺候顧如是梳洗。趁這功夫,外頭的婢女也端着剛從大廚房取來的早膳,擺在了廳堂的小圓桌上。

一碗枸杞粳米粥,一碟春筍玉蘭片,一碟廚房裏廚娘最拿手的腌蘿蔔纓子,酸爽脆甜,顧如是來的第一天就愛上了這味道,特地吩咐廚房,每天早上都上一碟配粥,除此之外,還有一碟胭脂鵝脯,一碟肉末蒸蛋,以及兩三盤做工精致的點心,每一份的量都很少,即便如此,顧如是也吃不完這麽多的分量。

她用蘿蔔纓子配了粥,又吃了點春筍玉蘭片,鵝脯動了一口,然後又吃了塊翠玉豆糕,剩下的就讓青瑤端了下去,讓她們幾個丫鬟分着吃。

能送到她面前的,都是用料極好的食材,而且作為下人,能得到主子賞賜的吃食,那可是極其榮幸的事,青瑤嬉笑着把那些東西端了下去,碧袖則是伺候小姐漱口。

顧如是身邊的丫鬟基本都是輪流當值的,昨晚紫竹負責守夜,現在她估計已經回房補眠去了,碧袖頂上,自然是先用了早膳才過來的,這時候倒也不用下去吃飯。

顧如是坐在梳妝臺前,碧袖在後頭梳着頭發,她凝視着面前擺着的那個首飾盒,沉思了良久,終是鼓起勇氣,将那首飾盒打開,在取出裏頭所有的首飾後,拿開底下墊着的絨布,摸索着按到木質的盒底上的一個松動的按鈕,仿佛觸動了什麽機關,啪的一聲,首飾盒底部出現一個隐蔽的暗格,裏頭放着一塊碧玉通透的玉佩,上面雕着的騰龍祥雲的花紋,顯然和昨日忽然出現的南王腰間懸挂的那塊玉佩如出一轍。

碧袖的眼皮跳了跳,她倒是沒有認出來這塊玉佩,而是她在小姐身邊這麽久了,從來都還沒見過這塊玉佩,更不知道,原來這首飾盒裏頭,還藏有這樣的玄機。

顧如是想找出一個能夠裝玉佩的錦盒,可是那些盒子不是太大了,就是太小了,這時候,她看到不遠處繡繃上放着的一個已經繡完的荷包,眼前一亮。

這個荷包上只是繡着簡單的青竹圖案,素白色的緞面,沒有繡字或是時髦能夠辨明身份的圖案。顧如是拿過那個荷包,将玉佩小心放到裏面,遞到碧袖的手裏。

“你去看看這外頭可有一間叫做長信齋的書店,将這荷包直接交給那的掌櫃,就說之前不懂事,拿了先生貴重的東西,今天原物奉上,望先生諒解。”

顧如是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回來的時候你記得再帶上幾本新出的話本子,別人問起來,你就說是去幫我買話本子去了。”

顧如是想了想,長信齋作為那人打探消息的眼線,此時應該也開遍整個晉朝了吧。

碧袖最讓顧如是滿意的一點就是不該問的不問,踏實果決的履行她所吩咐的所有決策,此時碧袖就二話不說,接過那個荷包,點點頭,找來一個院裏的二等丫鬟替顧如是接着梳頭,自己則是照着她的吩咐,去找那家叫做長信齋的書店。

******

“你說這是這的掌櫃讓影衛送過來的。”

衛邵卿的手上拿着一個香囊,纖長的指尖在上頭繡着的青竹上揣摩,至于放在裏頭的那塊玉佩,顯然沒有得到他的絲毫重視,孤單單的放在桌面上。

“據掌櫃的說,是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丫鬟打扮的女子送來的,他收下東西後派人跟着,發現對方進了顧家的別院。”

絕影有些不明白,對方就在顧家別院,要把東西還給主子,為什麽不自己直接過來,而且那塊玉佩......

絕影大着膽子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可是從主子的眼底,什麽都看不出來,又喪氣地低下了頭。

為什麽?

衛邵卿眯了眯眼,那小丫頭是不敢見他了,幾年不見,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當初爬到他頭上敢扯他頭發耍壞,要抱抱要親親,還吵着将來一定要嫁給他的人,現在這是做什麽,始亂終棄。

衛邵卿的眼底幽幽,想着要怎麽懲罰那個不守信用的壞孩子。

“你将——”衛邵卿正想将那玉佩放如荷包中,讓絕影派人給送還回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改了主意。

“你派人給顧家的幾位夫人小姐送些賀儀,說是我們借住顧家的謝禮,這塊玉佩,就放在送顧家大小姐的禮單裏,請她務必收下。”

務必兩個字尤其中,絕影也明白了,估計這拿了玉佩又送回來的,除了顧家大小姐不做他想。

這還回來的玉佩,主子還眼巴巴的送回去,絕影腦海裏浮想聯翩,夫人或許不需要擔心主子找不到媳婦兒了,看主子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相看了一個嗎,雖然女方的年齡小了點,不過再過段日子,也及笄了,到時候就能上門提親了。

“這件事要是透漏半點風聲,你就自己給我滾去刑堂吧。”衛邵卿帶着寒意的語氣讓絕影心頭一凜,他怎麽忘了主子的性子了,一想到刑堂的模樣,絕影打了個寒顫,連連詛咒發誓,誓死也要替主子守住這個秘密。

衛邵卿不耐煩看身邊最得力的手下犯蠢,擺擺手讓他閉嘴。

絕影恭敬地拿過桌子上那個貴重的玉佩,看着主子拿着那個荷包,似乎不肯撒手的模樣,十分知趣地退下,決定給這玉佩,重新換一個包裝。

“主子,喝藥了。”

一個長得和絕影幾乎相差無幾的侍衛走了進來,看模樣,比絕影更沉穩些,眼神堅毅,手上端着一個托盤,裏頭放着一個碧綠通透的玉碗,玉碗盛着一碗黑漆漆的藥,帶着微微的溫度,散發着一股苦澀難聞的味道。

衛邵卿皺了皺眉,将荷包塞到衣襟內,接過玉碗,将裏頭的藥一飲而盡。

“這是第幾副藥了?”感受着口腔中肆意橫行的酸苦味道,衛邵卿朝着邊上的絕命問道。

“這是第九副,孫老說了,再服用六副後就能換一個方子,到時候就不用再服藥了,看解毒的程度,配合藥浴排毒。”絕命畢恭畢敬地說到。

“嗯。”衛邵卿點了點頭,看絕命沒有下去的意思,看了他一眼。

“夫人那傳來消息,說讓主子回島上一趟。”相比哥哥絕影,絕命反倒更像是哥哥,沒有廢話,做事一板一眼,顯得有些呆木。

“呵——”衛邵卿喝完藥,略顯血色的臉上閃過一抹妖異,也沒回答去還是不去,擺擺手,讓絕命退下。

絕命看了主子一眼,躊躇了片刻,這才端着托盤離開。

*******

“小姐,南王那讓人送謝禮來了,夫人讓我把送給小姐的那一份送了過來。”青瑤指揮着小丫鬟,端着好幾個錦盒以及幾匹綢緞進來,笑臉盈盈的。

“都說這南王性子孤僻,我看可比四皇子和五皇子好多了,你看這南王多知禮數啊,雖說咱們府上也不缺這點東西,可這多少也表明了态度啊。”

青瑤的話讓顧如是的眼皮一條,從繡繃前站起身來,打開那一個個錦盒,看到其中一個錦盒裏赫然擺着的那塊玉佩,實在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什麽樣的感覺。

碧袖也看見了,吓了一大跳,看了眼邊上的小姐,這南王和小姐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啊。

“小姐,這四皇子和五皇子也派人送禮來了。”

衛邵卿的動靜不小,衛頤和衛颉自然也發現了,連忙派人給顧家的各個主子,補送了一份厚禮。

青瑤一聽,臉色好了很多,還有些為自己剛剛在背後說人壞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四皇子和五皇子送的禮夫人都放庫房了,沒讓人擡過來,說是太麻煩了,反正這別院,咱們也不久住,到時候還是得一塊裝回家裏去,就不一趟兩趟的跑了。”

來報信的是簫見素身邊的琥珀,青瑤有些納悶,怎麽南王送來的東西夫人讓人送過來了,這四皇子和五皇子送的東西,夫人就嫌麻煩了。

她想了想,或許還是兩人送的東西太簡陋了吧,夫人連看都懶得讓小姐看一眼,青瑤覺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這四皇子和五皇子可是二夫人的親人,做出這樣的事來很有可能,這麽一想,青瑤就忍不住想向那兩個人一人翻一個大白眼。

顧如是心裏清楚,估計是娘親不想讓她和衛頤有絲毫牽連,這才做了這個決定。

她毫不在意,表示自己知道了,讓紫竹送琥珀離開。

“小姐——”

碧袖看着那個放在錦盒裏的玉佩,有些拿不定注意該怎麽辦。

“算了算了,收起來吧。”顧如是揉了揉太陽穴,不明白這衛邵卿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這昨天剛把一缸苦水倒出去了,麻煩又一個個找上門,顧如是恨不得拍死當年的那個自己,叫你嘴賤,叫你眼瞎。

******

“娘,這絕對是冤枉,我根本就不知道這蜂皇蜜是怎麽到我的房間裏去的,這絕對是有人刻意栽贓陷害。”

盧淑蘭跪在江家的大堂之中,眼神間皆是憤懑,看着一旁許雲秋母女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不是你還有誰,盧淑蘭啊盧淑蘭,你這好狠的心啊,你派人在禾兒的手串裏做這樣下作的手腳,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她,你有沒有想過,禾兒是咱們江家唯一的女兒,你這樣下手針對她,難道絲毫不把江家的利益放在眼裏嗎。”

許雲秋指着跪在地上的二弟媳,她在雅苑賢集上就懷疑她的,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她是沒法狡辯了。

“娘,這件事我也有失察之罪,沒有料到二弟媳婦因為和我之間嫌隙,會把手動到小輩頭上來,這才出了這樣大的岔子,不僅毀了江家操辦的盛宴,還和顧家結了怨,請您責罰兒媳。”

許雲秋跪在江老夫人面前,說是請罪,卻将這罪撇得一幹二淨,全推到了盧淑蘭的身上。

“哼——”

江老夫人嘭地一聲将手上的茶盞放到桌幾上,眼神陰鸷地盯着下首的兩個兒媳。她不氣這大房和二房別苗頭,兩房的心越不齊,越能保障她這個老夫人超然的地位,但是她氣兩人私底下耍耍花槍就是了,居然把臉都丢到家外頭去了,還惹來顧家這麽一個麻煩,她幾乎可以想到,要是沒有找到傳聞中的毒火草,顧家會怎樣向江家發難。

“你給我一字一句說清楚了,這件事到底是誰讓你做的,一個字,都不準漏了,不然——”江老夫人語意未盡,下頭跪着的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工匠,渾身打着寒顫,汗如雨下,把跪着的那塊地都給浸濕了。

“爺爺,爺爺——”

一群侍衛捆着七八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孩子,看着跪倒在大堂中央的老工匠,不斷哭喊着,看着老工匠心如刀絞。

“你不開口,隔一炷香,我就打死你一個兒子,兒子沒了,還有孫子,我就不信,你一直不招了。”江老夫人眼底的狠辣,讓邊上的人都忍不住吓得咽了咽口水。

都說這江家門風清正,禮教傳家,是五大家族裏頭對待下人最寬和的人家,實際上,最藏污納垢、最陰險狠辣的地方,或許正是這看上去最光鮮亮麗的地方。

“爹,我不要死,老夫人問你話你就照實說啊。”

“爺爺,救救我,爺爺。”

聽了老夫人的話,被那群侍衛壓住的人全都放聲嘶吼起來,讓那個老工匠趕緊說實話。

“這些事,都是二夫人讓我幹的,因為二夫人與我有恩,我這才昧着良心,在手串裏頭動了手腳,我屋裏,還放着當時二夫人身邊的喜鵲送來的一百兩金子,我做錯了事,我認了,只求老夫人放過我的家人。”

老工匠轉過頭,看了自家可愛的小孫孫一眼,扭過頭,毅然決然地沖到一旁的柱子上,腦漿碰裂,飛濺了一地的血水,看的堂中的女眷驚呼着轉過頭去。

江白禾也被吓了一大跳,驚呼着将頭埋向一旁的丫鬟身上,沒人看的見的地方,松了口氣,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盧淑蘭猛地站起身,直接沖許雲秋扭打起來。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裏明白,這蜂皇蜜是從你屋子裏搜出來的,這工匠也親口承認了,你還抵賴,你說不是你做的,難不成還是我陷害你不成。”

許雲秋雖然是武将許家的女兒,可是論打架,她還真沒繼承許家這半點天賦,從小身嬌肉貴的養着,打起來反倒落了下風。

“把人都給我拉開,還嫌不夠丢人現眼呢!”

江老夫人眉頭皺得都快夾死蒼蠅了,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聲,邊上的下人領命,趕忙把厮打在一塊的兩位夫人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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