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民政局,八點見
第16章 民政局,八點見
傅懷璟看他的眼神太炙熱了,像塊黏膩的牛皮糖,恨不得粘在他的面孔,跟着他走路、吃飯、談笑,無時無刻注意着他。
事到如今,先退縮的人竟然是顧沉瀾,面對傅懷璟逼迫渴望的眼神,他偏過頭去,裝作什麽沒聽到,使勁擦着泛紅的臉頰,顧左右而言他:“其實我退燒了,反正劇組導演已經走了,那我也出院,回酒店休息吧。”
說着他迫切掀開醫院裏的被子,光着腳就踩在冰涼的地面上,掌心還攥着濕巾呢,就着急忙慌彎腰去尋他丢失的鞋。
餘光瞥見傅懷璟,這人像是一下子僵住了,沉默看着他。
猜都能猜到,他現在求婚了被忽略,肯定沒面子。
顧沉瀾突然有那麽一點也就萬分之一的愧疚,當傅懷璟沒有像往常那樣伸手來幫他,他很快就有點不高興了,還在心裏吐槽他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樣其實只會說那些甜言蜜語,當年他說要把自己從福利院帶走一起住,還不是食言了。
他應該感謝自己還沒那麽人渣,要是答應了跟他結婚,等他情根深種了屁颠屁颠去籌備婚禮,自己冷笑一聲就當着圈子裏的人把他給踹了,他肯定就變成笑柄了。
真是的,還是很氣,不就沒答應求婚嗎,他就對自己不管不顧了,以後把他踹了,在公衆場合遇見他是不是都要扭頭就走,說跟自己這個前男友不認識?
掌心的濕巾已經被顧沉瀾無意識攥得皺皺巴巴,他看得心煩,鞋也不找了,準備光着腳走出去,打電話叫經紀人秦鐘給他買雙新的來。
當他要起身離開,手卻被身後傳來的拉力拽住,頓時,壓抑着的情緒引.爆|裝置就要點燃,就聽身後的傅懷璟道:“你的鞋子沾了雪,全濕了,我讓人去買新的了,還沒送到。”
他幫他買鞋了。
顧沉瀾低頭,循着方才餘光瞥見的地面望去,傅懷璟腳下蜿蜒流着濕潤的水,他還穿着那雙登上雪山的徒步鞋,随手搭在椅子靠背的西裝外套也是濕漉漉往下滴着水,已經不知不覺在他腳邊積了一小攤水窪。
顧沉瀾心髒突然抽疼一下,帶着尚未磨滅的火氣問他:“你為什麽不去酒店換衣服,大冬天的,這裏開個礦泉水的蓋子都能瞬間結冰,你的腳捂在鞋裏疼不疼啊?”
顧沉瀾沖他發火,他還是沉默着靜靜看顧沉瀾的臉,看着顧沉瀾憤怒的臉和噌的變紅的眼睛,直到顧沉瀾命令他坐在病床上去,低頭煩躁拿去了他的徒步鞋,觸手冰冷,他的腳背都是通紅的。
很多時候顧沉瀾恨傅懷璟,可他一直覺得他是無法逾越的鴻溝,是擋在他面前的大山,現在他才突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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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傅懷璟再強勢冷漠,像是故事裏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大反派,他也會被冬天凍到,他只是藏起了這些脆弱。
所以,顧沉瀾拒絕求婚,這個大反派包裹在鋼筋鐵骨裏的心髒也會受傷緊縮,他沉默看着自己,俊美冷漠的臉,其實是在失落。
顧沉瀾單膝跪在床邊,想也不想伸手給他捂,掌心滾燙的溫暖被冰冷侵襲,臉頰卻突然被面前人伸來的手驀然捧起。
粗糙的手擦得他臉頰肉疼,剛想發脾氣,一個吻不期而至落在他唇邊。
傅懷璟好像特別高興,還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拽到床上,抱在懷裏,還把臉埋在他熱氣騰騰的頸窩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味,“我能看出來,其實你就是喜歡我,對不對?”
傅懷璟橫崗在顧沉瀾腰腹的手臂出奇的硬,把他當成暖爐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顧沉瀾嫌棄他身上撲面而來的寒氣,用力推他的動作卻因為他的話一頓,有些惱怒看他:“我不喜歡你!”
自己又不是斯德哥爾摩症患者,喜歡他就是自取滅亡,自讨苦吃。
只是傅懷璟出現在他生命裏的機遇太巧了,出現在他最缺愛的時刻,幹淨整潔又溫柔偏愛的帥氣哥哥形象,剛好貼合了他無數次幻想中最完美最疼愛他的哥哥,他那時候真把人當成了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家人。
顧沉瀾看着他,不自覺出神,話也從嘴裏飄了出來,等說完,看見傅懷璟臉色沉了下來,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我一開始從來也沒有想跟你上床過,我把你當親哥,沒有人想要操他的哥哥。”他說。
說完他就心髒突突,果然,傅懷璟距離自己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呼吸交融,純黑色的眼睛緊盯着他。
也是猝不及防、避無可避,顧沉瀾撞進他陰森冰涼的眼神。
“你是這樣想的嗎?”他問。
這句話連顧沉瀾都覺得傷人,撤回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頂着壓力,冷着臉跟他對視:“對。”
傅懷璟盯着他,不說話了。
顧沉瀾以為他不開心,就要推開他,沒掙脫。
傅懷璟抱着他的手臂越來越緊,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了。
顧沉瀾只能使勁拍打他的脊背。
“松開!”
他不應,顧沉瀾更煩躁了。
顧沉瀾在巴西柔術和跆拳道賽事都得過獎,不夠專業,但其實掙脫他很容易。
但顧沉瀾也想不清為什麽他非要傅懷璟松開他,他就要動手逼迫。
傅懷璟鑽進他頸窩的臉呼出一口熱氣,密密麻麻覆蓋了他的耳廓敏感區域,他瞬間揪緊傅懷璟背部的衣料,有了反應。
傅懷璟感覺到了,抱着,偏頭看他的表情,笑了笑。
那個明晃晃的笑容就在說:“看吧,沒有人想要操他的哥哥,但是你想。”
“男人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動物,發情了,換了誰都一樣。”顧沉瀾避開他的眼神,被他咄咄逼人的追問壓迫到神經,開始口不擇言,侮辱自己,怕他追問,還順手把他推開,從他腿上爬下來,坐到了離他很遠的另一側床。
但是身後傅懷璟的聲音陰魂不散追了上來,幾乎瞬間,他的嗓音一下子低了下來, “換了誰都一樣?”
傅懷璟這次像是真動怒了,扳過他的上半身逼問,掌心貼着他的肩膀,大拇指按在他的脖頸,像是無聲的壓迫。
傅懷璟分明沒用力,他卻好像喘不上氣,但幼年期敏感脆弱和成年的驕傲逞強壓在他頭頂,他無法說軟話。
“對,別把你看得太重了,你也沒那麽重要。”他恨不得說成真的,“換成男的女的,我都會……”
顧沉瀾說不下去了,胃部翻湧着劇烈的惡心讓他想要嘔吐,但他把這當成了他發燒生病還沒有好,強行将這種抗拒反胃壓了下去,挺着臉,倔強冷漠望着傅懷璟。
他從傅懷璟瞳孔裏清晰地看到他自己,臉色發白,抿着唇,其實是溫柔清俊的面容,唇色卻特別深,唇瓣飽滿如同車厘子鮮豔的果肉,誘人采撷。
顧沉瀾晃過神,發現傅懷璟視線往下不受控制注視着他的唇。
傅懷璟英俊逼人的面孔也不知不覺離顧沉瀾越來越近,呼吸愈加沉重滾燙。
顧沉瀾湧出怒氣來,他這算什麽,我們明明還在生氣……
當顧沉瀾要偏過頭去,傅懷璟像是終于克制住吻在他的耳廓,在他反感之前,攜着薄荷香味的高大寬厚身軀驟然抽離。
他看着顧沉瀾,像是明白了什麽,拿出手機突然開始打電話,像是處理公務:“對,沒錯,你打包好文件,都發給我。”
顧沉瀾看着傅懷璟背對着他的高挺腰背,不再注視着他的雙眸,也不知道哪來的無名火,跳下床就往外跑:“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手卻被拽住,顧沉瀾扭頭瞪他,他也不生氣,心情意外的平緩,把手機遞過來,“要不要打個賭?你說你不喜歡我,跟誰都能做,我賭你說的是假話。”
他純黑色的眼睛似乎洞悉人心,透過顧沉瀾的血肉凡胎望進了最深處。
顧沉瀾當然覺得很可笑,他又不是鑽進自己身體裏的寄生蟲,甩開他就要走,走掉還決定這幾天都避着他走,看見他就心髒難受,剛狠狠擰開門把手,卻聽見身後傳來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說:“你在害怕,你覺得賭注是你承受不了的。”
顧沉瀾猛然松開手,勝負欲被成功激起,怒而回轉過身去,也看清了傅懷璟盡在掌握中似的對他笑了笑,看他的眼神熾熱又勢在必得。
顧沉瀾無知無覺跳下他設下危險、充滿荊棘的樊籠。
顧沉瀾拿起傅懷璟要讓他看的手機,打開一段視頻,半秒卡頓。
顧沉瀾以為視頻放不出來,剛要趁機蔑視傅懷璟,空闊偌大的病房裏就響起來暧昧粗重的呼吸聲、拍打聲、水聲,它們混雜着撞進他的耳膜,盡管他從小到大都沒有看過,但他瞬間憑着直覺認出來這是什麽。
“這裏是病房,你讓我看什麽呢?”他都沒有看,避開目光,瞬間生氣傅懷璟居然剛才讓別人發這種污穢的視頻過來,剛要看過去,身前的傅懷璟卻伸手過來,冰涼而骨節分明的指節精準按住了他的後頸肉,往下按。
視頻裏白花花的肉|體和交|媾的男女闖進顧沉瀾的視線,讓他想起來以前背着書包上學路過的兩只發|情的狗,他感到令人作嘔的龌龊,同時喉嚨也感到使人反胃的癢,回過神已經開始幹嘔。
“拿開!”顧沉瀾捂着唇壓制這種惡心感,去推傅懷璟的手,沒推動。
他繼續讓顧沉瀾看了兩個男人的。
這次顧沉瀾再也忍不住幹嘔的欲望,低下頭去真的吐了。
在他差不多筋疲力盡吐完的時候,身前伸來一只手,扶起了地上的他,伸手溫柔擦拭掉他唇邊黏膩的銀絲,毫不嫌棄親了親他的臉頰,卻在他耳畔毫不猶豫說出了冰涼的審判:“你輸了。”
顧沉瀾也後知後覺他連看別人媾和的視頻都要吐,怎麽可能跟随便什麽人做。
無力的感覺浮上心頭,他這輩子可能得了什麽心理疾病,這種疾病就是他無法跟除了傅懷璟之外的人做。
“所以賭注是什麽?”顧沉瀾疲憊坐在床邊,問。
傅懷璟的嗓音在他頭頂響起,說出了他早就意料之中的話,“我們結婚。”
顧沉瀾堵着一口氣喘不上來,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傅懷璟卻還在揉着他頭發,五指梳理着他亂糟糟而柔順的頭發,舒服而輕柔的動作令他突然冷靜下來。
顧沉瀾問他這婚非結不可嗎,他輕輕嘆息說對。
顧沉瀾沒有再看他,往後重重摔在了柔軟的床鋪,閉上眼,放棄抵抗,遵守了諾言:“今晚就趕回首都,抵達當天應該是淩晨,我們就分開各回各家拿戶口本,然後,在民政局上班八點鐘,門口碰面。”
顧沉瀾睜開眼,怕傅懷璟讓他變成笑柄。
顧沉瀾眼神執拗望着傅懷璟,威脅他:“要是你敢不來,我就沖進你家掐死你。”
顧沉瀾慣常溫柔體貼,不發瘋的時候就像是最完美的情人,傅懷璟卻沒有被他的反差吓到要退貨,不光沒有遠離他,甚至沖他平靜地笑了笑,“這也是我想要對你說的。你要是不來,我會按着你的頭把你塞進地下室,綁起來永遠鎖在我身邊,那你一輩子就只有我了。”
那詭異的笑容神經質、令人毛骨悚然。
他俯身吻上顧沉瀾的唇。
顧沉瀾被他吓到,下意識觸碰上他的胸膛隔開一段距離。
掌心溫熱的觸感幾乎燙到顧沉瀾,他愕然又冷靜,端詳傅懷璟藏在襯衫的胸膛,難以想象有顆看不見的鮮活心髒正在他不正常地躍動。
他撫摸着傅懷璟的心口,突然發現這人好像也不是正常人。
他抱着顧沉瀾的手臂勒的疼。
顧沉瀾使勁把他嫌棄地推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劇組請假,導演一頭霧水:“你有什麽要緊事要做?”
顧沉瀾抽了風似的,驀然說:“家事。”
手機裏傳來導演遲疑而質疑的聲音:“你不是孤兒嗎?”
說完他連聲道歉,怕戳到顧沉瀾不為人知的痛處。
顧沉瀾卻已經聽不見了,身前傾來傅懷璟的臉。
他俯身啄咬顧沉瀾的臉,綿延濕潤的吻陸續劃過顧沉瀾的眉眼,這是剛才片子裏男人對女人做的事。
顧沉瀾閉上眼,誠實做出了反應,引得傅懷璟輕笑,在他唇邊用力親了一口,這口直接親出來聲音。
手機直接沉默了。
顧沉瀾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臉也滾燙發紅,剛要稀裏糊塗挂斷電話,導演就問他:“所以你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你不是那種随便曠工的人。”
顧沉瀾沉默了一瞬,看向傅懷璟。
傅懷璟也等着他的回答,他們還沒談過婚後是否公開。
顧沉瀾思忖片刻,在傅懷璟炙熱沉默的目光下,回答導演:“我連夜趕回首都,結個婚。”
說完他就後悔了,剛要跟導演說他胡說八道,手機卻被人摸走了,傅懷璟抱着他愈發溫柔,親他的力度卻越來越大,讓他說不出反悔的話來,如同蛛絲裹挾着他不容許他有離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