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今年的秋天沒有秋澤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歌塵有些難過, “秋澤節本就是有為了向龍尊表示感謝的意思,如今龍尊神傷,又怎麽好慶祝秋澤節呢?”
“欸?”小甘雨懵懵懂懂, “師叔還在難過嗎?”
“是啊......有一個小弟弟永遠的離開他了。”歌塵溫柔地摸摸她的角。
小麒麟什麽也不懂,小麒麟有些難過。
摩拉克斯強行把澤苛留在了自己的居所。
“你的精神狀态不好。我很擔心你。”岩之魔神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金色的瞳孔真誠地注視着他。
澤苛于是不再堅持離去。
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做,在哪住不都一樣。
龍尊尾巴上的傷好得很慢。
“獬豸那家夥, 牙口不錯啊!”若陀拿鑷子拔掉澤苛尾巴上碎裂的鱗片,看着大片傷痕感慨。
澤苛疼得渾身一抖一抖, 他眼睑處的龍鱗已全部因為怒氣消散而褪去, 尖銳的龍爪也變回了修長有力的人類手掌, 淡藍色眼睛也死水般寧靜, 只有尾鱗被用力拽下時才會蕩出些許漣漪。
獬豸沒有犬齒,故尾巴上沒有穿透傷,只有被門齒和臼齒用力壓碎的鱗片和模糊的血肉。
“若是你不去砸那屏障, 好的還能快些。”若陀迅速地給尾巴包上繃帶,滿意地順順尾巴毛。
澤苛懶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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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苛, 苗家老頭死了。”若陀突然冒出來一句。
澤苛偏頭, 藍眼睛平靜的看着他。
怎麽死的。
“他偷偷甩開看守的人,跳進湖裏死了。”
哦。
藍眼睛無波無瀾地移開了。
澤苛并不因此開心。
留雲有些小心翼翼。
“那個......”她反複擦了幾遍紅框眼鏡, 連鏡子腿都擦的铮亮。
猶豫不是她的性格, 她下定決心直接問到:“澤苛,我們想将那孩子埋在絕雲間,不受人打擾,你覺得如何。”
龍尊半躺在椅子上, 有一種無力感,留雲有些疑心他瘦了。他眼睑下垂, 目光渙散,顯然是在回憶些什麽。
“不、不用了。”
“比起山,他更喜歡海。”
一處靠海的懸崖上。
澤苛最後看了看孩子的臉。
安安被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臉上,手上都蓋了粉,嘴上也不知道擦了什麽。
白色的粉下一定是洗不掉的碳黑吧。
龍尊擺正孩子脖頸處的平安扣,他手上的搖鈴再也不會出聲。
在如此豐收的時節被餓死,你會恨我嗎。
孩子不回答龍尊的疑問。
“摩拉克斯,你在的吧。”
小小的墓碑前,澤苛突然開口。
岩之魔神走出了藏身處,他遠遠看着這一切。
龍尊揚起峥嵘的龍角,平靜又執拗地看着他。
“契約之主啊,我要與璃月衆民立約。”
“岩王帝君啊,我要與璃月衆民立約。”
摩拉克斯不言不語,如磐石般注視着他。
“龍尊澤苛将保護你們的土地永不荒蕪。”
“龍尊澤苛将加增你們的土産永不缺乏。”
“但你們應顧念孤兒和你們中間的病弱者。”
“不可割盡田裏的出産,務要留下零碎任窮乏人拿去。”
“你們所留下的,土地必千百倍的返還給你。”
“若有人在豐收的年歲任自己的同胞餓死,他的血淚必澆灌他的土地!他的土地必永受咒詛!野草亦不敢生于其上!”
有水掉落在孩子的墓碑上。
這一刻,風與海與摩拉克斯一同見證。
澤苛龍尊與璃月衆民立下永遠的契約。
一場普通的仙人聚會上。
“小藍,天氣冷了,想不想來點珍珠翡翠白玉湯暖暖胃?”歸終委婉地試探澤苛。
“謝謝,不餓。”澤苛平靜地拒絕。
“澤苛,要不要嘗嘗這紅燒肉圓?額,冬天...應該多吃點肉補補。”留雲心虛地眼神亂飄。
“謝謝,不餓。”澤苛匆匆避開。
“不餓個鬼!你都四個月沒吃飯了!”若陀一把薅住澤苛的衣領,“而且應該不是我的錯覺,你确實是瘦了許多!”他眯起紅色的眼睛上下掃視起澤苛,馬科修斯也在一邊附和着點頭。
澤苛拍開他的手,“定是你看錯了,有潤黩之力在身,我不會有事。”
“額......”理水欲言又止。
龍尊卻不給衆人反駁的機會,尾巴一擺就走了。
“摩拉克斯!他定是出了什麽問題!”若陀轉頭看向有些凝重的帝君,“剛才我把他拎起來掂了掂,他确實是瘦了不少。”
“是啊!”留雲也有些擔憂,“而且本仙瞧着那麽長時間過去了,尾巴灰蒙蒙的,居然還沒好利索!就算是獬豸嘴裏帶毒,現在也當好了!”
粉發仙人幽怨地看了留雲一眼。
摩拉克斯将現在的狀況與以前進行對比,也覺得有些不安,澤苛年少時也曾因為家人的離去心中大恸,數月不曾進食,但是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外外表基本毫無變化,如今卻是怎麽了?
難道是潤黩之力出了些問題?
摩拉克斯有些惴惴,不露聲色地将此事記在心裏。
十幾日過去,澤苛的狀态變得更差了。
平日裏澤苛雖然不吃飯,但也會出去曬曬太陽,現在卻幾天呆在屋子裏一動都不想動!
“澤苛,醒醒,別睡了。”摩拉克斯強行晃醒半夢半醒的龍尊。
“我沒睡...只是有點累。”澤苛把自己縮進被裏,躲避摩拉克斯的手。
“你得吃點東西,你狀态不好。”見澤苛不願起床,摩拉克斯也不再強求,轉身拿出一碗蓮子禽蛋羹示意。
澤苛果斷扭頭不看,身子朝向床內,他憊懶着:“我真不餓。”
摩拉克斯似乎是嘆息一聲,“那麽......抱歉了,澤苛。”他拿筷子敲了一下碗邊,屋子裏響起清脆的聲音。
有人循聲推門而入,高大的影子散落在澤苛的被上。
澤苛疑惑地擡頭,對上一對紅色的眼睛。
“?”
若陀龍王露出和善的微笑。
“抱歉,你今天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龍尊,別掙紮了,你就從了咱們二位吧。”
若陀龍王肌肉健碩,身形高大,輕而易舉地制住了處于虛弱期的青年。
“若陀,你放松些。”摩拉克斯舉着蛋羹,拿着湯匙有些不滿,“你這樣我不好喂。”
澤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張嘴斥到:“哪有你們這樣——唔!”
原來是摩拉克斯迅速地将一勺蓮子禽蛋羹捅進了澤苛嘴裏,為了防止他吐出來,甚至一手攬住龍角,一手捏住下巴,上下使力閉合,不再給龍尊張嘴的機會!
澤苛怒瞪一本正經的摩拉克斯,眼眶都因為羞怒而泛卻紅暈。
他想甩頭卻掙不開摩拉克斯的手,想扭身卻被若陀隔着被子壓得嚴嚴實實,別說頭了,連尾巴都甩不起來!
不久,摩拉克斯看見澤苛喉結微動,傳來咽下食物的小小‘咕咚’聲。
成了。
二人都松了一口氣。
摩拉克斯撒開雙手。
龍尊立刻喝罵到:“哪有你們——唔!”
摩拉克斯故技重施,塞下蛋羹後又熟練地捏住龍角和下巴。
“......”
咕咚。
重複兩三次後,無論若陀如何挑釁,澤苛再也不張嘴了。
他閉眼不看兩個離譜的家夥。
“生氣了嗎。”若陀怼怼澤苛的角,語帶調笑。
“生氣了嗎?”摩拉克斯毫無感情地重複,跟着怼澤苛的角。
“生氣了嗎生氣了嗎生氣了嗎生氣了嗎......”不愧是留雲,不聲不響地就在璃月發明了兩臺大型複讀機。
澤苛氣消得很快,他無奈地睜開眼,試圖回應:“沒......!”
摩拉克斯眼疾手快又是一勺。
若陀龍王見狀低頭,擋住臉,呲呲地笑了起來。
“!?”
澤苛龍尊出奇地憤怒了!
許是剛下肚的蛋羹确實發揮了作用,澤苛這一狠命掙紮起來若陀竟壓制不住,雖然也不排除正在憋笑的緣故,但龍尊實打實的從被子裏掙脫出來了!
龍尊一脫離被子就輪起尾巴劈頭蓋臉地砸向了笑得最猖狂的若陀,若陀一邊狂笑一邊試圖重新控制住他。
“哈哈哈哈!诶呦!摩拉克斯你怎麽光看着!”
摩拉克斯面不改色地加入戰局,很快那龍尊就雙拳不敵四手,被重新摁翻在了床上。
“喂!!”
那龍尊雖然敗局已定,但仍要拼命一博,趁摩拉克斯去拿碗之時,他使了個巧力飛起龍尾,往若陀手上抽去!
若陀龍王身經百戰,信手一抓就握住龍尾。
“澤苛,你乖乖的,還能少受些罪......诶?”
若陀龍王直覺手感不對,撚了撚手裏的龍尾,攥掉了一塊透明的皮。
原來是皮啊......等等,什麽玩意!?
“摩拉克斯!!!啊!!”
“這是...蛇蛻?不,現在應該叫龍蛻了。”摩拉克斯看似鎮定,實則瞳孔在微微震動地胡亂分析到。
“我還以為把他皮扯掉了,吓死我了!”若陀龍王心有餘悸。
二人感嘆了一會持明結構的神奇,又興致勃勃地問生無可戀的龍尊:“澤苛,介意我們看一下尾巴根嗎?”
“不要。”澤苛面如死灰,“那和掀起衣服後擺讓別人看臀部有什麽區別。”
有充滿求知欲的視線落在澤苛的尾巴上。
“不許就是不許!別看我!”
一番波折之下,澤苛得到了一張半碎不碎的皮蛻。
“聽說蛇蛻是一種中藥,不知這蛻......”
澤苛打斷,“我亦不知,快把它扔了。”
“欸...”若陀發出可惜的嘆息聲。
“扔了。”澤苛冷酷無情地欣賞新尾巴。
白色的鱗片閃着瑩潤的光,被咬碎的地方潔白如新,不錯。
“別看了!你們來不是為了讓我吃飯嗎,我吃就是了!”澤苛冷冷地斜了他們一眼。
“......我讓廚房再做一碗。”摩拉克斯若無其事地都端着涼透的食物出去了。
若陀龍王心虛,把龍蛻藏起,随口編個理由閃了,留澤苛獨自在屋裏。
“......哼。”
一片寂靜中,屋子裏傳來一聲不爽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