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澤苛強迫自己咽了半碗蛋羹後說什麽也不吃也。
他咂咂嘴, 只覺得有碳味在口腔裏揮之不去,連平日裏最為喜愛的蓮子禽蛋羹也變得讓人難以消受。
他把新尾巴一卷,頭角埋進毛絨絨的抱枕裏, 摩拉克斯幫他蓋上被,他就又沉沉的睡了。
這次的夢裏, 沒有幼童的哭喊。
摩拉克斯搞清楚了澤苛無故消瘦的原因後也松了一口氣,不再試圖強行灌食。
“所以小藍瘦那麽多是因為蛻皮期到了?欸?”歸終大吃一驚, “好神奇!”
“若陀龍王也會蛻皮嗎?若陀也是龍吧。”歌塵懷裏抱着琴,好奇的看看身材魁梧的龍王。
“完全不一樣好不好, 龍王是元素龍王, 龍尊是......持明什麽來着。”削月壓低聲音和同伴議論着。
“所以持明到底什麽種族, 我翻遍古籍也沒找到蛛絲馬跡。”理水扇扇翅膀, 也跟着竊竊私語。
“持明原來是種族嗎?我還以為是法號之類的......”
留雲聽得頭疼,她不耐煩地用黑色指甲敲敲桌子,輕喝一聲, “澤苛的種族到底是什麽對我們來說都不甚重要。只要記得他永遠是璃月的一份子就好了!”
衆仙一聽,思索了一番, 也點頭附和到:
“留雲說的在理。”
澤苛結結實實地在摩拉克斯的居所連睡了半個月, 終于緩過勁來了。
他在一個太陽極好的冬日睜開了雙眼,掀開被子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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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苛拖着尾巴, 赤腳踩在地板上, 黑色的黩镯铐着他消瘦蒼白的腳腕,行進之間摩擦出清脆的玉響。
他徑直打開窗戶。
陽光透過窗棂打在龍角上,閃出刺冷的白光。
青年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細雪鑽進他的肺裏, 空氣裏徘徊的苦澀碳味也被沖淡了。
有鳥在啾啾地叫。
春天無聲無息地到了。
藥廬的新任掌權者海月又驚又喜地看見龍尊甩着又長了一截的尾巴走進了屋。
寬了的白袍貼附在他的軀體上,勾勒出瘦削但極為有力的身形來, 薄薄的肌肉裹着他的手臂,骨骼清晰倔強地支起手腕,他伸手向海月:
“今年冬天的藥材庫存整理,重病患者的檔案等勞煩給我一下。”
“龍尊......大人,要不要先吃點早飯?我這有熱粥!”海月卻不回答,難得有些強硬的準備起碗筷。
“唔,給我來半碗好了。”龍尊一愣,沒有拒絕這個曾經照顧過的人類孩子。
随着澤苛清醒的消息在人間傳開,留雲攜着小甘雨前來探望。
“要不要再休息一陣子?本仙瞧着今年的稻種都是極好的,你就算放松一下也不會有什麽大礙。”留雲看澤苛就像是在看大病初愈的病人。
“不用,我已經好了,精神狀态也不錯。”藍色的龍尊淡淡地端起茶杯吹去熱氣,面上一派沉靜
甘雨怯怯地偷看着澤苛的眼睛,孩童的目光剔透無邪,她直覺師叔身上有什麽東西被永遠改變了。
以前師叔雖然看着很藍,像涼涼的海,但是一點也不冷。
但現在的師叔,小麒麟覺得他有點冷。
于是小甘雨向澤苛舉出雙手,做了一個孩童讨抱的标準動作。
澤苛果斷放下茶杯,自然又熟練地将穿得暖呼呼的小孩子抱起來颠了颠。
現在應該不冷了吧?小麒麟不确定地想。
留雲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開口邀請:“小甘雨也到了啓蒙的年紀了,要不你來幫我給她上上課?”
澤苛看着懷裏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還是算了吧......我的雲吟法術她學不了,也總不好教這麽小的孩子種地。”
留雲想象了一下小娃娃舉着比她還高的鋤頭奮力勞作的樣子。
“...你說得對,本仙去問問其他人吧。”
澤苛抽空去了沉玉谷一趟,為了将那一瓷瓶珉光蟲放歸回藥君的靈樞庭。
摩拉克斯到安安和盲眼老者的庭院裏調查時,在樹下發現了它們。
他料想這定是澤苛送給安安的禮物,就留在自己手中,精心飼養。等澤苛稍稍恢複精神,又還給了他。
青年怔怔地看着那個發着如玉熒光的薄瓷瓶。
罷了,怎麽說也是一些生命,不如放它們歸家。
小小的熒光迅速四散消失在靈樞庭,留下空空蕩蕩的瓶子。
長生看着這一幕,不免也有些唏噓。
世事無常,變化多端,不如拼盡全力,不留遺憾。
種種思緒在腦中一一浮現,她晃晃頭,接過澤苛手中的瓶子。
“這下,可是物歸原主了。”
龍尊的臉上辨不清喜怒。
長生有些懼他這無喜無悲的模樣,她開口輕刺:“你會對人類失望嗎?澤苛?”
“不。”澤苛想起瓦松,晴奇與秋澤節。
“人類本就是各懷心思的,而在未來與他們同行的歲月裏,我不僅會填飽他們的肚腹,也會填飽他們的靈魂。”
年複一年,歸離原上的豐收從來沒有斷過,老人口裏的饑荒歲月漸漸成為了遙遠的傳說。
但是所有的璃月人都記得澤苛龍尊與他們所立的契約:要善待弱者,不可在豐收的年日讓他們死于饑餓。
“爺爺?那還有一小片麥子沒有割呢!”有童聲嚷嚷着。
“不,孩子,那片麥子屬于土地,屬于澤苛龍尊,屬于所有無力的人,唯獨不屬于我們,因為我們已經有了足夠多恩惠了。”老人愛憐地摸了摸孫兒的頭,孩子似懂非懂。
不可割盡田裏的出産,務要留下零碎任窮乏人拿去。
你們所留下的,土地必千百倍的返還給你們。
契約之主,摩拉克斯做這契約永恒的見證人。
望世間再無饑馑。
豐收的年日永不終結,美好的日子永不消逝。
百日之後又百日,晴奇如願加入千岩團,正式成為守護璃月的一員。
百月之後又百月,藍發白尾的龍尊漸漸挺拔,身高達到摩拉克斯的眉峰,若是算上角,竟是高出了半頭,藍色的龍尊也像藍色的海,冰冷又包容。而人間也無人能否認他的功績。
百年之後又百年,有麒麟角的孩子漸漸出落成少女,有冰元素箭矢在她手中射出,而絕雲間的仙人們悠哉度日。
又不知是幾百年過去,璃月阡陌交通,市鎮農田綿延至石門而繁華不絕。這時天空中卻突然有使者降臨,開口向全地魔神宣告:
你們中當選出七個勝者,成為引領人類的七位執政者。
這是不容逃避與拒絕的戰争。
要麽勝者為王,要麽敗者如泥。
一片嘩然中,魔神戰争開始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我打不過摩拉克斯的。
我打不過摩拉克斯的!
沉玉谷,瑰水之魔神在獨自崩潰。
“摩拉克斯手下有那麽多領地,那麽多仙人,連元素龍王都任他驅使......我得想個辦法...來人!來人!”
癫狂着,她忽然又詭異的微笑了起來。
“也不是毫無辦法。”
璃月的魔神和仙人們前所未有地繁忙了起來。
“将留雲改造後的歸終機放在這幾個關隘,別忘了帶上維修物品,還有這裏、這裏、這幾個關口加派重兵進行防禦,我們的土地面積太廣了,必須時刻小心。”
“尤其是海中的魔神......歸離原與海接壤...”
各仙人面容嚴肅,一一領命,各自散去。
又有人聲一字一頓念着:“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幹城戎甲,靖妖閑邪。”
人類青年紛紛眼神堅毅着,選擇加入千岩團。
整個璃月都進入了備戰狀态。
但最為豐饒的璃月領土并不是第一個被入侵的。
歸離原東北方向上的鹽之魔神,赫烏莉亞反而最先被攻擊,這位溫柔到柔弱的魔神選擇帶着她的子民避讓,分割了一部分領地給敵人。
于是又是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
可歸終和摩拉克斯卻絲毫不敢放松,這片大地的空氣就像塞滿火藥的木桶,只需要一個出頭鳥來點燃火星。
等待着,等待着,一直沒有魔神出現,但是卻有奇怪的疾病慢慢在歸離原上蔓延開。
腹痛,嘔吐,這是前期症狀。
休克,寒戰,粘膜出血伴随全身水元素紊亂,這是晚期症狀。
石門附近的璃月村落爆發了大規模,不明原因的瘟疫!
澤苛龍尊試圖穩定他們體內的水元素,将含潤黩之力的血液滴進他們的嘴裏,但是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發病的人內髒被體內瘋狂憤怒的水元素瘋狂攻擊,往往還來不及救治,就一命嗚呼了。
從發病到死亡,往往超過不了一天時間。
澤苛伸手檢查一具剛死亡不久病人的屍體,他們的皮膚泛着詭異的粉紅色,扒扒眼皮,紅的好像在滴血。
很快,他們就氧化成可怖的黑紫色。
沒有得病的人在一旁哀哀哭泣,惶惶不可終日。
慘烈的景象與過去的時光形成強烈的反差,屍體的氣味一點點勾起龍尊的怒火。
“澤苛龍尊,我們終于發現了發病的人與健康人的唯一不同點。”有千岩團的人來報。
“說。”龍尊的藍眼緊緊地看着他,那名傳話的人有一瞬間甚至疑心自己被野獸盯上了。
“...是!發病的人平日都是喝歸離原附近的河水,而健康的人平日裏都是在喝井水。”那人不敢耽延。
話音剛落一旁的醫師驚得摔掉了水盆,他不敢相信:“龍尊大人!那河的上游是沉玉谷!”
“......不可能。”龍尊喃喃到。
“主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長生悲鳴着質問魔神,“魔神的戰争與人類有何關系!”
“住口!你這短視的畜牲!”瑰水之魔神大怒,“摩拉克斯的子民與你又有什麽關系!你與那龍尊關系好,現在可是要把我的屍首送給他!讓他去媚上求賞嗎!”
“我怎敢有此意,主上是沉玉谷的主上。”長生聲音哀哀。
“閉嘴!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大業!!”瑰水咆哮,“這只是必要的犧牲!”
長生忽地認清了現實,沉靜了下來,蟄伏着不再言語。
那瑰水之魔神又冷笑幾聲:“哼...澤苛龍尊,他若來,必叫他有來無回!讓這大水将一切......一同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