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逢

重逢

李連森盯着他的側臉，默默喝了口酒。酒飽飯足，李連森提出去公園走走，葉今白點點頭，沒怎麽說話。有點難過，葉今白想着。他酒量不算太好，但喝了幾瓶酒，倒也沒醉，只是步伐比平時略顯淩亂。這點酒對李連森來說不算什麽，他倒是時刻注意着葉今白。走着走着，葉今白突然絆了一跤，被李連森手疾眼快拉住了。有力的手臂橫在葉今白腰上，他自認為自己不算瘦小，但卻被李連森輕松攏在懷裏。

“謝謝。”葉今白退開幾步，李連森突然生出幾分沒抱夠的遺憾。“嘶，差點忘了，芒芒讓我給他帶飯。”氣氛略顯尴尬，葉今白看了看時鐘——18：03。還好，沒太晚。二人折返回去，在粥鋪買了一碗粥，帶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往寝室去。

李連森洗了澡，穿着件無袖，淡青色的血管盤旋在手臂上，葉今白瞟了一眼，回想起那條手臂橫在腰上的感覺，心想：完了，我喝多了。李連森轉身在座位上坐下，翹了翹嘴角。

“啊——終于放假了！”高芒在寝室嚎叫着，“我親愛的小長假……”高芒一邊哼着歌，一邊收拾行李。“哎，我要回家去。你們放假都有什麽安排啊？”孟薪棉想了想，“我去找我哥，聽說他淘到了一套絕版書，我去看看。”寝室沉默了一陣，李連森想了想，猶豫着開口：“我回……”“白白，那你呢？”見沒人回答，高芒戳了戳葉今白的手臂。葉今白剛取下耳機，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垂眸道：“我留校。”聞言，李連森住了嘴，高芒眨着大眼睛看向他，李連森皺了皺眉，“我也留校。”

高芒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形，他離李連森近，別人沒聽見，他可聽見了，有情況！據他所看的各色小說來看，這倆人指定有點什麽。就算沒有，李連森肯定有問題。高芒意味深長地看着兩人，兩人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眼神，疑惑地看向高芒。高芒露出“我都懂”的眼神，拉上了行李箱，“我走了哈。”出門前還特地朝葉今白眨了眨眼。

很快，宿舍靜了下來，“你……不回家嗎？”葉今白站起身，在衣櫃裏取出一件衣服，看向李連森。李連森坐在凳子上，眼神移到旁邊的陽臺上，“家裏太冷清，學校比較熱鬧。”葉今白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大家都拖着行李箱，心想：明  明學校才更冷清。

“你去哪兒？”李連森盯着葉今白伸向門把手的手臂，“超市，買東西，去嗎？”李連森站起身，從桌上拿走手機，“走吧。”走在路上，李連森突然問：“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李連森靠得很近，未被短袖覆蓋的手臂貼近葉今白，熾熱如火。葉今白被燙了一下，縮了縮手，“沒事，天氣太熱了，心情不好。”李連森稍微遠離了一點距離，沒再繼續問。

“薯片？”李連森舉着一包零食看向葉今白，葉今白搖搖頭，剛擡頭，又是那個熟悉的背影！葉今白扔下零食，就追了上去，李連森一轉身，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葉今白四處張望着，心跳有些快。他捂着心髒，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個身影繞到葉今白身後，握了握拳，氣息有些不穩，眼圈卻是紅了。

“故明哥，你在這兒做什麽？”聽到身後傳來少女的聲音，葉今白身體一僵，腦海裏盤旋着“故明哥”三個字，接着就是大腦一片空白。葉今白咽了咽唾沫，緩緩轉過身，只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葉今白呼吸淩亂，心底祈求那個背影轉過來，卻又害怕他轉過身來。

“沒什麽，我記得你愛吃這個。”聽到熟悉的聲音，葉今白突然眼眶熱了，剛走了一步，只見宋故明親昵地挽着少女的肩，側過身去，唇邊是寵溺的笑意。這分笑，換做以前，是從不會出現在宋故明臉上的。葉今白像是腳下踩着了炭火，驚得後退了一步。看來，他過得不錯。葉今白想着，逐漸找回了身體的知覺，摸了摸腦門，這才發覺一頭的冷汗。

“今白。”一聲呼喚将不遠處的兩人視線引了過來，宋故明看了一眼葉今白的臉，視線移到腰身，再移回臉上，心想：比以前更瘦了。然後，若無其事地攬着少女走了，就像是遇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葉今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才回了神。李連森看着葉今白，皺了皺眉，“今白，你……”“他是誰？”葉今白的聲音有些顫抖，“岑因的兒子，岑故明。學校有一棟樓就是他爸捐的。這人是籃球隊的隊長，很多女孩兒都喜歡他，也算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了。平時看起來不好接近，實際上也不好接近，沒想到……對姜晚舟這麽溫柔，不愧是定了親的關系。”

“定親……”葉今白翻來覆去品味着這兩個字，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李連森連叫了幾聲葉今白的名字，葉今白才像是終于回過神來的樣子。“我沒事。”

李連森就這麽看着葉今白直愣愣地往前走，差點撞上貨物架，被李連森一把拉了回來，“走，別買東西了，回宿舍。”也不管葉今白答不答應，把人攬在懷裏就往外走。路上人不多，葉今白在李連森懷裏安靜得像只木偶，半晌，說了句“熱”。李連森把人放開，“我真沒事，只是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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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宿舍，葉今白就鑽進了衛生間，心不在焉地洗了個澡，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耳朵就聽不見外面的響聲了。反倒是李連森擔心他，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葉今白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睜着眼。其實這樣挺好的，至少……宋故明，不，岑故明是個正常人了。沒有被他引上歧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一滴淚悄無聲息滑過耳邊，消失在枕頭裏。

再睜眼，一個人影立在床前，吓了他一跳，一雙略帶薄繭的手替他擦去淚痕，“哭什麽？”李連森眼底夾着溫柔和心疼，這是葉今白害怕看見的東西。“我沒……”“你有事！”李連森一嗓子吼得葉今白一哆嗦，偏過去的頭也被李連森扳回來。

“今白，我很擔心你。”葉今白呼吸亂了一瞬，好像預料到什麽似的，“看見我眼底的烏青了嗎？一晚上沒睡。我想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有你的故事，我也有。但是，我不願意看見你再像昨天那樣失魂落魄。我也失意過，失去過一些人，才知道‘現在’是最需要珍惜的。為什麽不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葉今白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沒說話。“我真沒事，只是想靜靜。”“好。”宿舍門被輕輕關上了，李連森盯着門把手，靠在門邊的牆壁上，垂着頭。葉今白平躺在床上，眼睛緩慢地眨動着。李連森對他有意思，他知道，但是……葉今白嘆了口  氣，把自己悶在枕頭裏，嘆了口氣。

半晌，葉今白打開門，李連森正靠在牆壁上發呆，“餓了？想吃什麽？”李連森見葉今白出門，直起身，“我……”李連森一直等在門外，這讓葉今白有些詫異。“火鍋？炸雞？還是那家你最喜歡的蓋碼飯？”葉今白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蓋碼飯。”

吃飯途中，葉今白表現得很正常，除了有時候眼神有些飄忽。李連森咽了口飯，盯着葉今白的發梢，若有所思。

“睡個午覺吧，等會兒跟我去個地方，我待會兒叫你。”李連森出了門，很久沒回來。迷迷糊糊中，葉今白果真睡着了，聽見有人開關門的聲音，很輕。“今白，醒了。”葉今白關掉鬧鐘，“去哪兒？”李連森笑了笑，“別問，跟我走。”葉今白疑惑地下床。“帶幾件衣服。”葉今白更疑惑了，但還是乖乖跟在李連森身後。

直到二人進了地下車庫，上了開往海邊的濱海南路，葉今白才反應過來。開學以來一直挺忙，還沒來得及去海邊看看，本想着趁着這個小假期去玩玩，沒想到遇到岑故明，就把這事耽擱了。葉今白稍稍偏了偏頭，李連森冷峻的側臉在夕陽下籠罩着一層金色，一雙薄唇輕抿，眼睛直視着前方。

其實，李連森的長相很符合葉今白的胃口，人也很溫柔，外冷內柔，心細如發，很會照顧人——這也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有前任，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沒能走到一起。不知不覺中，葉今白盯着李連森的側臉一動不動，逐漸給空氣染上了夕陽般暧昧的顏色。

熾熱的目光直射着李連森，他表面上開着車，心卻無法平靜，忍着不偏過頭去，連餘光也不敢投遞。良久，葉今白回過神來，收回目光，臉有些熱，轉頭看窗外的景色。李連森松了口氣，微微轉頭，看向葉今白的側臉，唇角微微上揚，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