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給自己一個機會

給自己一個機會

“呼——大海——”葉今白第一次看見海，很快就将煩惱抛到了身後。李連森握着方向盤，眼裏映着葉今白的笑容，忘記了停車。葉今白腳下是松軟的沙灘，夕陽映在海面，給藍色的幕布鍍上一層暖金。此時夕陽西下，雖然沒有風，卻并不很炎熱。

“連森，快來！”葉今白笑着回頭，李連森愣了一下，停好車，“來了！”兩人赤着腳走在沙灘上。沙粒溫柔地撫摸着腳心，有幾顆蹦在腳背上，很快滑下沙灘。海水是暖的，帶着微微的鹹和被陽光曝曬後的順服。

二人在沙灘上你追我趕，幼稚地互相潑水。累了就坐在沙灘上，或者泡在海裏。傍晚，起風了，卷起層層海浪。葉今白站在海水裏，面向着寬廣的海水。一個大浪卷過，他的身子向後傾了傾，然後被浪帶着撲進了海裏，被李連森急忙撈起來。“咳咳……”葉今白嗆了口水，嘴裏一股腥鹹，還有塑料的怪味。

李連森從沙灘上拿起一瓶水，“來，漱漱口。”葉今白漱了口，就瞥見李連森笑得放肆，擰緊水瓶，就将李連森撲進了浪花裏。浪潮剛退，海水還很淺，連李連森的肩膀都沒沒過。李連森笑着摟住葉今白的腰，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些暧昧。

葉今白僵了僵，直起身，“咳咳，晚上吃什麽？”李連森在心底笑：這話題轉得太過生硬。李連森坐起身，理了理被海水打濕的老頭衫，“海鮮。”

吃過晚飯，兩人慢悠悠地返回海灘，想着浪潮湧過，可以撿一些貝殼。夜幕下的大海比白日裏放肆很多，像是突然被解除缰繩的野馬。浪頭一波湧過一波，沙灘上已經有零星的人影，開始撿貝殼。李連森一把拉住葉今白的手，“快走，貝殼要被他們撿完了。”葉今白盯着李連森包裹住他手掌的手，抿了抿唇。

二人迎着海風，一邊撿貝殼，一邊說笑，遠處的燈影映在水裏。二人的影子和海水融在一起，變成深沉的藍色，一如無言的海水，只是沉默地卷起風浪。

“收獲挺豐富的。這個貝殼好看。”李連森在海邊租了一套海景房，看着葉今白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大海的樣子，他打了個電話，把海景房買了下來。

此時，二人坐在桌前，互相分享自己的“戰利品”。“這個貝殼，哈哈哈，太好笑了。這是什麽形狀啊……”李連森也笑起來，卻沒看貝殼。發覺熾熱的目光投射在臉上，葉今白岔開話題。“在海裏泡了那麽久，還在沙子裏滾了幾圈，我去洗個澡。”然後匆匆拿了衣服，閃進浴室。李連森盯着桌上的那個奇形怪狀的貝殼，伸手将它拿了起來，摩挲着貝殼的花紋。

“我好了，你快去洗吧。”海景房不大，但也不小，是葉今白喜歡的規格和布局。趁着李連森去洗澡，葉今白在房裏轉了轉，心裏想着：以後工作了，攢了錢，就在這海邊買這麽一套小小的海景房。高興了，就來轉轉；不高興了，也來轉轉。

聽見浴室打開的聲音，葉今白回過頭去，只見李連森赤裸着上身，露出緊實有力的腰腹和胸肌。葉今白沒出息地咽了口唾沫。美色當前，葉今白有點慌。李連森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走到葉今白面前，“今白，你幫我看看我頭洗幹淨沒？剛剛泡進了海水裏，我覺得還有一些鹽卡在發縫裏。”

李連森彎下腰，靠得很近。葉今白伸出手，小心地扒着李連森的頭發。突然，面前傳來一股重量，李連森将他壓在了沙發上。“對不起啊，我沒站穩。”李連森的氣息很近，噴灑在葉今白耳邊，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心情好些了嗎？”葉今白偏過頭，“好多了，連森，謝謝。”李連森笑了笑，“那我那天和你說的，給自己一個機會的事呢？”葉今白眨了眨眼睛，李連森撐起身子，“可以和我講講他嗎？”葉今白猛地轉過頭，“你知道？”

李連森無奈笑笑，“這不是很明顯嗎？我不和別人說。”“那你先起來。”李連森笑了笑，“你說了，我再起來。”葉今白對李連森一反常态的幼稚逗笑了。李連森見狀，放開了葉今白，規矩地坐在沙發上。“衣服穿上，小心着涼。”葉今白瞥了瞥李連森的肌肉，心想：身材是真好啊。李連森笑着，撈起旁邊的短衫，卻沒穿，“是擔心我着涼，還是別的什麽？”

葉今白一陣無奈，盯着李連森，“我……”李連森打斷他，“好了好了，我這就穿上。”等李連森穿好了衣服，葉今白卻不說話了。從小，只有別人向葉今白傾訴的份兒，真要他向別人吐露心聲，這……葉今白看向李連森沉穩的面龐，有些話，憋得太久，反而成了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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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開口？”李連森問道，葉今白點點頭，“那算了吧。我講講我的。”李連森靠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有一個戀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很聰明，做什麽都比我能幹。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旅游。慢慢的，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變了質。當時我還年輕，不知道為什麽兩個大男人也可以在一起。我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和我賭氣，很久都沒有理我。”葉今白看向李連森，一絲痛苦劃過他的眼睛。

“我們一起進了軍事訓練營。起初，一切都很正常。我知道他體力差，就在他身後，看護着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想了很久，接受了教官的開導，慢慢清楚了自己對他的感情。正當我想要向他表明一切的時候，他的身體出了問題。”李連森呼吸亂了一剎。葉今白倒了杯水，塞進他手裏。

李連森喝了一口，繼續道：“他瞞着教官，瞞着所有人，白天和我們一起訓練，晚上還給自己加練。在一個晴朗的白天，倒在了訓練場上，再也沒起來。”李連森捏緊了杯子，“臨走前，他對我說：‘連森，你跑得太快，太快，我總是想趕上你。可是，你的步子邁得太大，我永遠也追不上了。我努力想配得上你，只是，這輩子竟然沒這個機會了。別難過，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哪怕是把我忘了。’”

杯子在李連森手裏嘎吱作響，葉今白沉默了，李連森自嘲地笑笑，“這麽久了，我以為我放下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是真覺得，你很像他。但是，相處久了，你卻處處都不像他。他性子安靜，一遇見好玩的事情，就在我耳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受了委屈就向我告狀、裝可憐、撒嬌。”說到這兒，李連森笑了。“我以為，我能記着他一輩子。可好笑的是，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李連森仰倒在沙發上，嘆了口氣。“他連我的夢，都不肯入。我時常覺得，他到死都還恨我。直到遇見了他母親，她一點也不怨我，反倒是勸我給自己一個機會。”

海風拍打在欄杆上，穿過窗戶，一刻不停留地，卷走了從浴室滲透出的、潮濕的水蒸氣，撩起室內二人的發梢，然後奔向大海。

葉今白伸出手，拍了拍李連森的肩膀，“我沒事。我給你講這些，只是希望你，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葉今白抿了抿唇，盯着李連森的側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有酒嗎？我想喝點。”

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葉今白的聲音散開在房間裏，有些缥缈。李連森靜靜地坐着，還是靠在沙發上，耳邊是溫柔的聲音。

“難怪……”李連森唏噓道。望向葉今白迷離的醉眼，“今白，他有未婚妻了，你有把握把人搶回來嗎？”葉今白喝了口酒，“為什麽要搶回來？”李連森皺着眉，“你不是還……”“我沒有。我倒是希望那時的我，沒有在他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引導他走上這條路。”

李連森沉默了一會兒，盯着滿地的酒瓶，“那……你想試試嗎？”“什麽？”葉今白轉過頭，望進李連森的眼睛。“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們可以先試試，要是不合适，就做回朋友。你想好了，就回複我。”葉今白笑了，“朋友？”李連森挑了挑眉，玩笑道：“我還沒談過戀愛，會洗衣，會做飯。這買賣，你可不虧。”

“的确不虧，穩賺不賠嘛。”李連森盯着葉今白，沒想到，葉今白喝醉了是這個樣子。“你這是……答應了？”葉今白笑道：“不是說先試試？”李連森放下酒杯，玻璃磕在桌面上，清脆一響，“那我這……算不算是趁虛而入？你明天酒醒了，不會後悔吧？”葉今白也放下酒杯，“我沒醉。再說了，你的确是我喜歡的類型，怎麽算是趁虛而入？”

李連森笑了，将頭靠在沙發上，“看出來了。”葉今白轉頭，“嗯？”李連森笑得放肆，“剛開學那會兒，你直勾勾地盯着我，都快把我盯冒煙兒了。”葉今白有些詫異，“你早就看出來了？”李連森伸手一勾，扔掉上衣，“好看嗎？”葉今白看了兩眼，如實點頭，“練得很好。”

“就看兩眼？”葉今白笑道：“你這形象可不算高冷。”李連森将一只手臂撐在葉今白耳邊，另一只手摟着葉今白的腰，輕聲道：“我本來就不高冷。”葉今白笑了笑，毫不客氣地伸手，在李連森腹肌上摸了一把，“果然，手感很好。”

兩人喝完剩下的酒，葉今白眼神已經開始迷離，“那麽，晚安，暧昧對象。”葉今白倚在門邊，擡眼看李連森，“晚安，今白。”李連森笑了笑，看着房門關上，回到客廳，洗好杯子，坐在沙發上醒了醒酒，想起那句“暧昧對象”，不禁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