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待蔣奶奶拽着吳夫子離開後,趙雲瀾轉身面對着房門看了一會,随後又繼續凝視着屋檐外的細雨。
沒一會,房內響起了嬌軟的聲音。
“趙姑娘可在外面?”
蘇暖從榻上坐起來,朝着門外喊了一聲。
她本是應吳家小姐吳芳菲的邀約,一同到普陀寺上香祈福的,不料尚未見到吳芳菲,就莫名被一名蒙面男子截住了去路,對方提起大刀就向她砍過來,幸好被趙姑娘及時救下。
也不知是誰想要她的命?還有吳芳菲為何始終都沒有出現?
“吱~”
趙雲瀾推開門走了進來,站在帷幕邊上,視線定在帷幕的荷花圖案上:“蘇姑娘有何吩咐?”
嗓音清清冷冷的,行事也規規矩矩的,這人怎那麽像那些書呆子啊。
蘇暖在心中腹诽了一句,才沖着帷幕那邊說道:“趙姑娘為何不進來?你我皆為女子,還需隔着帷幕說話嗎?”
“女子之間亦可通婚,蘇姑娘不會不知道吧?”
蘇暖一噎,照她這意思,女子之間就不可以在一處玩耍了嗎?這趙雲瀾當真如奶奶所說的那樣,無趣得很。
“我渴了,麻煩趙姑娘給我倒杯水進來。”
趙雲瀾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撩開帷幕給她送了進來。
那人正穿着一身白色裏衣端坐在榻上,被子早已被她堆到了角落裏,不知她是不是覺着熱了,此刻正擡着手掌對着臉頰扇風呢,而衣襟處因為她的動作微微扯開了些,露出一點白嫩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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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瀾走到離她還有一臂遠的距離停下,視線盯着地板,将茶盞往前一遞:“請。”
蘇暖停下扇風的動作,接過她手裏的茶盞,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有點微涼,倒是挺符合她這一身氣質的,清冷,好似沒有溫度。
喝了一口茶水,擡眸向那始終保持着距離的人看去:“你為何一直盯着地上看?是我難入你眼嗎?”
想她堂堂縣令之女,去哪不是被人追着捧着的,偏生這呆子始終離她遠遠的。
趙雲瀾依舊低着頭:“姑娘生的極好看,是我怕唐突了姑娘,故不敢擡頭直視。”
這衣冠楚楚,正正經經的模樣,倒是引起了蘇暖的興趣,突然有點想看看她是否真如外表那樣,是個正經的呆頭鵝。
将褲腳往上撩了撩,把腳往前一伸:“唉,也不知是不是在榻上躺久了,這腳好似無力得很,趙姑娘可能幫我揉一揉?”
趙雲瀾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白嫩腳趾,粉趾甲上還畫着一朵妖豔的彼岸花,盯着那朵彼岸花微微出神。
蘇暖看着這人果然如她所想那般,是個假正經,心裏微微不屑起來:“怎麽,趙姑娘不願意嗎?”
回過神的趙雲瀾擡眸深深看着她,眼裏流淌着一股深沉:“姑娘若沒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出去了。”
躬身一揖,便撩開帷幕退出了房門。
啧,是她生得不夠美嗎?這呆子竟只看兩眼便走。
蘇暖看着微微晃動的帷幔慢慢靜止下來,随後将手裏的茶一飲而盡。
關上門後,趙雲瀾盯着房門看了一會,随後勾着唇角走進側邊的書房裏。
她還有許多事情要計劃呢,可沒空跟這小娘子玩一些無聊的把戲。
又是一夜挑燈,趙雲瀾捶着酸疼的腰肢從書案前站起來,打開書房門,外面依舊細雨飄飄,站在屋檐下看了一會紛亂的雨幕,便拿起油紙傘走了出去。
許是這兩天細雨不停,行人減少的緣故,華來道的路面上長了一層淺淺的青苔,趙雲瀾撐着油紙傘,慢悠悠地踩在那一抹嫩綠上。
“喲,趙東家,今兒可真早呀。”
充滿雅致和清幽氣息的茗鋪裏,掌櫃一見趙雲瀾踏進來,趕忙迎了上去,這可是他的大客戶呀,每月都要在他這訂上十來斤的名貴茶葉,時常約人過來品茗,他這的收益呀,那是蹭蹭往上漲呢。
趙雲瀾對他點了點頭:“王東家可是來了?”
“來了,來了,在香茗室等您呢,您這邊請。”
“我自己上去便好,您忙。”
趙雲瀾婉拒了掌櫃的引路,一路聞着茶葉的清香,不疾不徐地往樓上走,敲門走進去,裏面茶香氤氲,一縷清煙袅袅升起,将她腦海中因一夜未眠的渾濁給驅散開來。
盤腿坐下後,伸出青蔥玉指端起桌上剛泡好的茶抿了一口。
“如何?我這茶可能入你眼?”端坐于她對面的男子,笑意吟吟地注視着她。
趙雲瀾将杯盞放下:“尚可。”
男子眼裏閃過一抹無奈,他與趙雲瀾相識兩年,從對方入行開始,他便注意到了她。謀算、心計皆為上等,這樣的女子将來又豈會居于這小小的浣溪縣,所以他一早就找上了對方,想将之招攬,不料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他王家抛出的橄榄枝,僅
用兩年時間,自己就把周邊縣城的綢緞生意壟斷在手,現在反倒是他想要歸順于她了。
王衡之苦笑了下:“趙東家,實不相瞞,王家現下已是走投無路了,布坊在上個月遭同行故意縱火,損失慘重,我……”
“不知趙東家可能收下我?”王衡之低着頭,眼裏閃過一抹羞恥。
趙雲瀾沒有立即回複他,而是拿起爐子上的茶壺泡起了茶,行雲流水的動作,賞心悅目極了。
半刻鐘後,将桌上泡好的茶推過去:“王東家,請。”
王衡之不知她是何意,卻又知急不得,只好雙手捧起杯盞抿上一口茶,降降內心的急躁。
趙雲瀾品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開口:“不知王東家可能接受異鄉謀生?”
“可以,只要趙東家肯收留,我去哪裏都可以。”
“我打算在烏鎮開一家綢緞莊,交由你全權管理。”
王衡之的眼睛瞬間亮起,站起身來,向趙雲瀾揖禮:“謝東家賞識,衡之必當竭盡全力,好好經營。”
“嗯,回去跟家人道別一下吧,兩日後的辰時,到鼎大祥支取銀票。”
“是。”
趙雲瀾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依舊細綿,獨自又坐了會,喝完一壺茶才起身走出去。
街道冷冷清清,兩旁的鋪面依舊大敞四開,裏面的夥計時不時往外面看幾眼,見沒有人進來又懶洋洋地趴回桌上。
“東家,您來啦。”
鼎大祥綢緞莊裏的夥計剛趴回桌上,就看見那仙人之姿的東家突然出現在眼前,趕忙起身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油紙傘放好。
趙雲瀾走到櫃臺前:“嗯,縣令夫人可有來過?”
“不曾來過,不過倒是有派遣小厮過來說今天有事來不了了,下次再約時間。”
夥計往外面看了幾眼,随後朝櫃臺走了幾步,在她一米遠的位置停下,壓低了聲音:“聽說她府上的閨女失蹤了,如今正在暗地裏到處找人呢。”
趙雲瀾平靜無波的眼眸忽然閃了一下:“那閨女可有何特征?”
“好似并無明顯特征,剛及笄,前兩天與吳家小姐去普陀詩上香,結果回來的就只有吳家小姐一人。”
趙雲瀾眸光深邃,好一會後,邁步走到門口:“兩日後,有一王姓男子會過來,到時你支取一千兩給他。”
“是。”
“今日街上無人,便早點關門回家吧。”
“哎,好嘞。”
夥計喜笑顏開地小跑過去,把油紙傘遞給她:“東家您慢走。”
看着東家曼妙的身姿逐漸遠去,夥計又一次在同行羨慕的眼神下關上了門。
趙雲瀾走出華來道拐進東道街,停在一個朱紅色小門前,纖指輕擡,拉過掉漆的門環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
不一會兒,小門由裏打開,一名小厮探出個頭來:“姑娘找誰?”
“勞煩通禀,鼎大祥東家趙雲瀾拜訪夫人。”
小厮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姑娘,不是小的不給您禀報,而是我家夫人說了,這段時間不見任何人。”
趙雲瀾從懷裏掏出一錠碎銀子遞給他:“只需小哥加上一句“暖在鼎大”她會見我的。”
小厮盯着那枚碎銀子咬了咬牙,随後接過揣進懷裏:“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半刻鐘後,眼前這扇小門重新被人從裏面打開,還是那個小厮。
“姑娘,随小的進來吧。”
趙雲瀾點點頭:“有勞。”
跟着小厮穿過長廊,拐過拱門即見到一衣着華麗的婦人正端坐于廳堂的正上方。
将手中的傘擱在門外廊下,虛虛理了理儀表,這才不疾不徐地走進去,躬身揖禮:“雲瀾見過夫人。”
柳翠娥站起來疾步上前,頭上的發飾随着晃動了起來:“小暖……”
她本是京城禮部侍郎家的庶女,當年一眼相中進京述職的蘇幕遮,那時的蘇幕遮還是弱冠之年便已經授職臨安知府,兩人的結合順順利利,不到一年便誕下蘇暖,一家三口平淡幸福的生活了十五年。
不料蘇幕遮因性子太過耿直,在官場得罪了人,對方稍微使點手段挖了個坑給他跳,這一跳就跳到了浣溪縣的縣令之職上。
前兩個月她與女兒剛随夫來到陌生的浣溪縣,沒想到她剛把這裏摸熟,女兒就失蹤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找,生怕有損女兒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