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mazing Day
第22章 Amazing Day
Sat on a roof, named every star
Shared every bruise and showed every scar
Hope has its proof
————Coldplay·Amazing Day
第二天上午，過了十點半，客房的門還沒打開。仝湖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沒得到回應，他輕聲打開房門，探了半個身子進去：“諾哥？鬧鐘響好久了。”
聞人一諾聽見了聲音，含含糊糊說了句話，仝湖沒聽清，幹脆走近了詢問。聞人一諾擡起手，把五指分開：“五分鐘，還有最後一個。”這次仝湖聽見了。他笑了一聲，幹脆走到了床邊說：“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能不能算得準。”
“肯定會準的。”聞人一諾在空中抓了兩下，摸到了仝湖的手，捏了捏，“嗯，今天手挺熱的。還難受嗎？”
“好多了，起來之後嗓子利落了不少，你給買的藥管用。”仝湖幹脆坐到了床邊的地上，反正鋪着地毯也不會覺得涼，他的手被聞人一諾攥着，也沒想收回來，他問，“你今天有安排？”
“沒有。”聞人一諾回答。
“那還開着鬧鐘？”
“沒鬧鐘我就睡到下午去了。”聞人一諾翻了身，向着仝湖的方向側躺着。
“那就睡呗，我又不會嫌棄你。”
“我想多陪陪你。”聞人一諾擡了另一只手，揉了下仝湖的頭頂，“昨天看你那麽難受，擔心你。你生着病，昨天情緒不好，又是出差回來，沒想着你能這麽早就起。”
“我沒事了。”仝湖摸了下聞人一諾露出來的手臂，“你睡覺是多不老實啊？怎麽衣服都沒了？”
“我就沒穿。我只有在外面睡覺才穿睡衣。”
仝湖聽後直接捏住他的鼻尖，說：“這是我家，你還真不見外！”
“你都說了，早晚的事。”聞人一諾順勢把他的手拉到臉側，壓住。
仝湖坐得沒那麽近，被這麽一拽身體也跟着向前，倆人挨得近了，這一下，仝湖倒是聽見了從聞人一諾枕頭下傳出來的聲音。
“在聽播客嗎？這麽勤奮？”
聞人一諾這才睜了眼，他愣了愣，徹底醒了：“靠！忘關了！”
“喲，這是背着我偷聽什麽不該聽的東西呢？讓我看看！”仝湖跪坐起來，作勢要搶聞人一諾的手機。倆人鬧了一陣，突然聞人一諾就停了手，把手機塞進仝湖手中。與此同時，鬧鐘響了。
震動和鈴聲同時啓動，把仝湖吓了一跳，他哭笑不得，把手機扔到床上：“五分鐘是吧？”
聞人一諾利落地坐了起來，笑着伸出手，把鬧鐘停止，然後掀開被子起身，同時說道：“屏幕上有，自己看我在聽什麽，我去洗漱。”
哪裏還用去看，手機拿近了自然就能聽出來了。仝湖笑了笑，沒去管，按了暫停鍵把手機放回到床頭櫃上，揚聲問聞人一諾是不是不再睡了。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他就把被子整理好，走出了客卧。其實就是随手的習慣，倒是讓聞人一諾有些過意不去，洗漱完之後他向仝湖要了杯冰咖啡，之後叼着面包片說不用他幫忙鋪床疊衣服。仝湖解釋說因為小時候沒有相對獨立的卧室，所以他沒睡懶覺的習慣，起床之後就會立刻疊好被子換好衣服再出房間。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習慣，這确實是倆人到現在還沒觸及的領域。既然話說到了，就順着把話題繼續下去。原本起的就晚，這麽一聊，眼看就到了午飯時間。仝湖詢問聞人一諾的意見，聞人一諾指了指外面說太熱，不想出去折騰，倆人達成一致，不過這次沒點外賣，是買了菜送到家自己做。
以前在外面都撐着社交狀态，現在倆人關系近了，又是在舒服的環境裏，自然都放松，這一放松，也就能看出很多細節來。仝湖是個很有條理的人，先泡米蒸飯，蒸飯的時候備菜，飯快熟了炒菜，時間安排得恰到好處，習慣順手收拾，洗完菜順手就把水池旁邊的積水擦了，切完菜就洗案板，細致到會在把內膽放到電飯鍋裏之前順手擦掉鍋底的水。飯菜做完，廚房還是幹淨的。
聞人一諾到後半程已經不再插手，就靠在廚房門口看着他。一個人主做飯，另一個人本該負責洗碗。但科技解放了雙手，讓聞人一諾連洗碗的工作都搶不到。
吃完飯仝湖問聞人一諾要不要在他家把衣服也洗了，家裏洗衣機烘幹機都有。這話的意思就太明确了，洗衣機轉完再進烘幹機，一整套做完一下午就過去了，要麽人走衣服留下，要麽人和衣服都留下。聞人一諾讓仝湖給指了位置，自己去洗衣間倒騰起來。
吃飽了犯困，再加上感冒未愈，仝湖靠在沙發上犯起了迷糊。聞人一諾坐在他身邊，原本沒打算做什麽，沒想仝湖倒是放得開，像前一天一樣拿了靠墊當枕頭，躺在了聞人一諾的腿上，不過這次是平躺，兩個人能有眼神交流。
“諾哥，給我揉揉頭吧。”
“頭疼了？”
“嗯。不是偏頭疼，就是感冒那種難受。”
“行。”聞人一諾把手心搓熱，輕輕覆在了仝湖的額頭上。揉了有一會兒，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說：“這事我以前沒做過。”
仝湖睜了眼，懶懶說道：“完蛋了，我給你傷着了。”
“沒，就是想告訴你，想讓你安心。”聞人一諾說，“昨天你那麽說，我一點兒沒覺得受傷，我是心疼，還有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做。剛開始你說在意我跟尾醬那段，我以為是因為那時候我們在微博上發的日常多，還有好多人嗑cp，你會吃醋。可你擔心的卻并不是這些。我是真的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在感情中找替身，所以最開始确實沒能理解你在意的點。後來你說了楊俊的事，我才明白，你是傷怕了。所以我讓你看了尾醬的照片，你跟他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夏夏，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和影子。”
仝湖知道聞人一諾不會是渣男，有些人做不了渣男，因為他從小受的教育會規訓他，會讓他從心底裏感覺“這樣做是不好的，不對的”，那是作為合格的社會成員所擁有的秩序與道德準則。
“嗯。其實沒見到照片的時候我不是真的懷疑，就總是不踏實。”仝湖擡起兩只手放在眼前，比劃着說，“我心裏一會兒覺得我應該不會這麽倒黴，連着碰上渣男，男神應該不會跟人渣一樣。一會兒又覺得，我都沒見過尾醬，哪來的這麽大勇氣和自信就能跟他比？”
“你看，你還是把我當男神了。”聞人一諾握住仝湖的手認真說道，“我就怕這樣。你要把我當男神，你自己的心态就放低了，粉絲見偶像，總是仰望着。你也算是半個圈裏人，你該清楚，那些pua粉絲的人不都是抓住這個心理了嗎？你拿我當偶像，覺得給我花錢開心，覺得我說什麽都對，我讓你做什麽都是可以的，那咱倆這關系就不對等了。夏夏，你看着我，我不是那個帶耳機的流氓兔，不是那個只有聲音沒有臉的人。我是現在握着你的手，跟你說話的人，我早上起來會賴床，工作狠了也會累得不願意說話，我有情緒好的時候，也有煩得想捶牆的時候，這些不同面未來你都會看到，有些你能接受，有些可能你會覺得詫異甚至離譜，如果你抱着我是你男神的态度，到時候你會幻滅，會失望。”
仝湖接話：“然後我就會覺得，男神怎麽能是這樣？而不是，我們之間需要磨合調整，對吧？”
“道理你都懂。你在直播間說過那麽多次，斯寧和砗磲是一體的。你希望砗磲把你當朋友，不需要仰望，但是那天那四個小姑娘你也看見了，哭得梨花帶雨的。”聞人一諾說，“她們還是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
“那是因為斯寧畢業了。”仝湖拉着聞人一諾的手放到自己額頭上讓他繼續揉着，然後說，“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把你當做聽言了，你看我都多久沒叫你男神了？而且我要還用那種粉絲看偶像的狀态看你，我哪敢躺你腿上啊？不過總有個過程，而且你是我男神這事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你得給我時間。”
“好。”聞人一諾哄道，“難受就睡會兒，不用撐着。”
仝湖又閉了眼，很快呼吸就漸漸變得平穩綿長，身體也逐漸完全放松下來。他搭在小腹上的手随着呼吸而起伏，聞人一諾看在眼裏，不知怎的就被勾住了。仝湖的手大，手指也長，但并不是纖細柔軟的，他的手掌寬厚，手指骨節分明，小指長過了無名指的第一指節，看上去就很有力。
以前聞人一諾以為彈琴人的手都是小說裏描述的那樣，現在了解了才知道，纖細柔軟的“水蔥似的”的手，是按不動琴鍵的。而因為從小就彈琴，仝湖的小指和無名指之間的縫隙都比其他手指之間的大，在自然放松的狀态下，仝湖的小指總會呈現一種“飛出去”的狀态——那是他自我調侃的用詞。中午做飯時仝湖看聞人一諾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特意跟他解釋說不是翹蘭花指，是真的無意識的習慣，很多彈琴的人都這樣。
其實聞人一諾并不是覺得仝湖在翹蘭花指，他只是單純在欣賞，因為仝湖的手完全符合他的審美。不知道是因為太安靜，還是因為兩個人的距離太近，又或者是仝湖的手太好看，而他的頭就枕在自己腿上，聞人一諾的思緒開始亂飄，越來越不合時宜。
洗碗機完成工作之後發出了提示音，其實他們離廚房有一段距離，那聲音也并不響，但仝湖還是醒了。突然的抖動和胸口突然大幅度的起伏明确無誤地傳達着他是被吓醒的。
“唔……我睡着了……”仝湖出了聲。
“才睡一會兒。”
“洗碗機響了吧？我去——”
“別去。”聞人一諾攔住仝湖，一下下拍着他的胸口，“緩緩再起，剛被吵醒最好別動，等平靜了再說。洗碗機和碗都跑不了，又有滅菌模式，不急在這一時。”
這安撫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仝湖覺得貼心又新奇，也就聽話沒動。小的時候他睡眠質量好，打雷下雨都吵不醒，也就不存在吓醒之後得到安撫。後來這幾年他睡覺逐漸變輕，身邊有人還不如沒有，因為大多數時候半夜吵醒他的都是楊俊，更不會得到安慰。他已經練就了醒了之後立刻再入睡的技能，經常是吓醒之後伴着還咚咚跳的心跳聲就接着睡了。原來被安撫之後是這樣的熨帖，仝湖的心跳已經平穩，他沒再出聲，享受着這一刻安靜與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