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要快樂》
第44章 《我要快樂》
我要快樂我要能睡的安穩
有些人不抱了才溫暖
離開了才不恨我早應該割舍
————張惠妹·《我要快樂》
這個話題既然開始了就肯定要聊透，仝湖也就沒藏着掖着，繼續分析起來：“再從主播的角度來說，我跟一些主播聊過，除了那些純為了圈錢的以外，大家對限定的态度其實也是抗拒的。一個原因就是剛才說過的價格問題。油管上社群環境不一樣，老外對付費的接受程度更高，還有就是會員真的便宜。會限就是主播跟粉絲們說說最近看了什麽節目，讀了什麽書，有什麽感想，然後叮囑大家天氣變化注意換衣服之類的，Vtuber的會限直播，基于付費文化的成熟才能順利進行，同時他們的會限也并不多，更多的時候還是普通直播。而且說極端一點，會限直播的概念更類似于，能看到這個直播的都是願意給我花錢的，那我在這裏稍微擺爛一小會兒大家也還會繼續寵着我的那種帶有撒嬌和親近的狀态。可鴿站限定直播的門檻直接擡到了108，這讓主播根本不敢擺爛，但又不能不平衡沒續窩的普通觀衆。我記得那時候你們找了一個主播搞限定，然後他找我來吐槽，說，把他拆了賣錢看夠不夠108，歡樂谷門票打折的時候都不到100，環球影城門票也就500多，可人家那是什麽體驗？這麽貴的門票得表演到什麽程度才能讓老板們覺得值回票價啊？”
“那後來呢？”
“生病請假停播一周。”仝湖接着說，“窩限直播在某種程度上把我們變成了商品。老板們的打賞不再是出于喜歡主播的自願贈予，而是變成了要看到主播做更多事情的購買心态。老板說，我都續窩了點個梗怎麽了？我都續窩了就想在限定裏看你開熱水器不行嗎？到時候主播是打死不播還是半推半就地擦個邊？最後不就變成了賣笑的沒資格選客人，說出去難聽，但話糙理不糙。雖然我們平常也自嘲說自己是賣笑的，但真被人還擺在那個位置，多少還是別扭。虛拟男V這邊還好一點，女V那邊，尤其是粉絲組成中男性占大多數的女V，你讓她們開限定，她們的目标受衆會期望看到什麽，不用我說了吧？還有，宜歌起家時候就是免費，大家看V也好，看其他直播也罷，心态都是路過看看，喜歡就打賞，不喜歡就下一個。整個社群都沒有形成外面那種付費的生态習慣，再加上108這麽貴的準入門檻，你知道我看過的最離譜的評論是什麽嗎？”
“嗯？”
“以為鴿站的V轉型做onlyfans了。”
“根本沒往那方面想。”聞人一諾無奈，“窩限最開始的瞄定目标是那些高活躍度高打賞額但沒有搭窩的付費群體。你直播間也有不少寧可發幾百上千塊的SC也不搭窩的觀衆。”
SC是SuperChat的簡稱，被稱為超級彈幕或醒目留言，需要花錢才能發。不同價位的SC有不同顏色，在直播間頁面停留的時間也不一樣，能發的字數也不同。因為SC是花了錢的，和禮物的性質相似，所以大部分主播默認會謝SC，即讀id，讀內容并簡單互動。宜歌的SC最便宜的需要230鴿糧，即23塊錢。
“鴿站從一開始就開放了sc，現在大部分虛拟V都是23塊錢的sc也會讀，也會互動。觀衆已經體會到了花23塊錢就能跟主播互動的待遇，而續窩有什麽待遇？主播聲情并茂說一句‘謝謝老板一個月的續窩！’，然後主播繼續該播什麽播什麽。碰到良心一點的主播每月有搭窩禮，但我幹過這個很清楚，量越大單價越便宜，那些亞克力和小卡片均攤制作費成本甚至沒有郵費高，音聲更是基本沒有成本，人家願意花錢說到底還是覺得這個人設和陪伴感值錢。現在非要直接把這108塊錢等同于入場券，相當于明碼标價了，價值模糊的時候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标準，一旦明碼标價，就算覺得值也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仝湖摸了摸聞人一諾的手，“影視中心和番劇中心搞限免拉客，直播中心搞窩限直播趕客，諾哥，你那兒不會有什麽商戰大戲吧？想出這個主意的策劃是不是對手派來的？”
“是文企部那個秦盛，他那邊做出來一套關于鴿子出道的計劃，其中就有窩限直播，企劃過會的時候，COO說希望直播中心配合先推出窩限，我們這邊評估之後覺得可行度沒那麽高，但也有一定機會，交到老大那邊，最後是老大拍板的。”
“窩限的培養不該從虛拟區開始，站在我的角度上來說，我覺得這事其實很簡單就能看出來，你們是……為什麽？”
“因為要掙錢。”聞人一諾說的很直白，“虛拟區和游戲區背着整個直播中心的營收，直播中心背着一半宜歌的流水。直播中心不掙錢，意味着宜歌就要虧損。我當然知道窩限直播最容易被接受的是在知識區，那些博主肚子裏有貨，他們開窩限直播實際上知識付費的另一種轉化形式，接受度會高。但知識區博主開直播的不多，固定直播且有固定搭窩觀衆的更少，他們自身的定位就注定他們更傾向于做視頻而非直播。一場知識類的直播相當于一次課堂，十分鐘的視頻準備時間可能是一天，但兩個小時的直播要準備最少一周，還要應對彈幕的實時互動，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而且一旦開了窩限，就意味着要固定開播，這個時間成本不是所有知識型博主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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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湖點頭：“确實是我想少了。所以實際上很多試水是必須由虛拟區和游戲區來完成的？”
“對。因為只有這兩個區撐得住試水帶來的波動，而且樣本量足夠大。”聞人一諾又補充，“還有就是，鴿子要出道，未來的模式肯定高度複制虛拟區成功主播，虛拟區把該試的都試過了，才會着手讓鴿子出道，秦盛打的是這個算盤。當然，他這算盤能不能響，得看後續了。”
不知不覺說了一上午，喝了一壺茶，話題沒聊完，又來了新的事情。仝湖接到中介消息，說之前挂牌的房子有意向買主，對方想面談。仝湖跟聞人一諾商量了一下，決定趕早不趕晚，中午倆人外面解決午飯，然後就去見買家。
天氣涼了，仝湖順便就收拾了一部分自己的厚衣服帶在車上，說放到聞人一諾家裏。說動就動，很快兩人就出了門。
中介約的是下午兩點，倒是不太着急，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又聊起了宜歌的事情，也算是把直播中心這點兒事給聊得差不多了，聞人一諾自我反省不少，倒是讓仝湖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好像是逮着機會控訴一樣。好在雙方都知道彼此不是小心眼的人，話題結束，這事也就過去了。
倆人看着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約的是在房子裏見面，仝湖熟門熟路了，也沒浪費時間。
進了門仝湖帶着聞人一諾轉了一圈，現在房間裏還有一些之前留下的家具，中介帶人來看房，偶爾也會坐下聊一聊，所以即便幾個月沒住，屋裏也不算太髒。
南北通透的小三居，格局規整，緊鄰地鐵又是學區，房齡不長，知道要賣房之後父母拿了錢把貸款提前還完了，現在也沒有抵押。這套房唯一的缺點就是滿五不唯一，仝湖知道，買家想談大概就是為着這個“不唯一”，畢竟買房是大事，就算是1%的差別，放在大基數上也是幾萬甚至十幾萬的額外支出。
聞人一諾沒問這房子挂了多少，但通過市場價格推算也能有個大概的預期，這套房賣出去，絕對足夠他不動用存款就能還掉目前大部分房貸的。按照這幾年房價的變化，仝湖買房的時候大概率抄底了，低價入，高位出手，能趕上這樣的機會，只能說他是真的運氣好。
進了房間仝湖把門窗都打開通風，然後走進了他以前直播用的工作間。設備都搬走了，但隔音墊和床還在，他開了燈走進去，坐在了床板上，說：“最後那場直播，就是在這裏。”
故地重游，難免觸景生情。聞人一諾走到他身邊，輕輕攏住他：“總有遺憾，但總得向前看。”
“是。”仝湖靠在聞人一諾身上，輕嘆一聲，“其實那會兒沒覺得怎麽樣，但現在看看，這房間是真小。我那鋼琴都是一直放在父母家的，這邊只放了電子琴，就是現在工作室放着的那個。”
“你這幾年一直都沒彈鋼琴？”
“嗯，工作室有電鋼，這邊有電子琴，現在家裏那臺鋼琴還是我小時候一直用的，都十多年了。這幾年除了最開始給別人在棚裏錄過鋼琴曲之外，就沒怎麽彈過正經的鋼琴了。”
“電鋼琴和你家裏的那種有區別嗎？還有三角鋼琴，哪種好？”
“當然三角的好了。但那東西太占地方，我現在又不搞專業了，沒必要。家裏的立式鋼琴足夠了。什麽時候手癢了我就去找李予之，他棚裏有臺雅馬哈的三角。”
聞人一諾低頭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仝湖，不由自主地擡了手揉着他的頭發，帶了笑意說：“都忘了你就是專業的了。我有個朋友想買鋼琴，但他人在國外，對這個也不懂，就讓我幫他聯系選款。我也不懂，正發愁呢。”
“買鋼琴但是不懂？買來給孩子的？還是随便玩玩？”
“也不算随便玩玩吧，就是他在約會一名鋼琴家，女生是定居海外的，他想帶着人家回國來度假，女方在國內沒什麽資産，他在國內有房，就想着在家裏放一臺鋼琴，能拿得出手不掉面子的。”
“我去！你們有錢人追人是真下本啊？！”
“你想要這樣的方式也行，咱一會兒就去琴行。”
“你快歇了吧！”仝湖攔道，“有錢也別這麽造，又不是沒琴可彈。”
聞人一諾摸了摸他的臉，說：“沒跟你鬧，快給我個建議，我也先了解一下行情。”
仝湖認真思考了片刻，回答說：“我覺得吧，他要不懂鋼琴，沒必要把自己弄得特別懂行，而且短時間內也學不會，買品牌大于買音質效果，因為音質和彈奏感覺特別因人而異，其實最好的還是彈琴的人自己去試。像他這種情況，先說說想買立式的還是三角，還有就是預算多少，鋼琴要放在什麽位置。”
“三角鋼琴，預算……100個？算貴嗎？”
仝湖不由得扶額：“100個買鋼琴夠，也不算是高預算，但花100個買鋼琴來追女孩，我真是頭一次聽說。這要是不成呢？”
“肯定能成。”聞人一諾笑着說，“都在約會了，不是老外那種試試看的dating，是已經确認關系了。要不然人家女方也不會跟着他回國度假。”
“那這也太土豪了。”仝湖感慨了一句，還是認真地幫着籌謀起來，問道：“房子多大？”
“這個也有關系？”
“獨棟別墅、聯排別墅還是大平層，這都有影響。一個是擺放位置，一個是能不能進門，還有就是會不會擾民的問題。套內150平左右放小三角就足夠了，要是聯排或者一層只有一戶的超大平層，可以考慮中型。獨棟随便，在自家開音樂會都沒人管。”
聞人一諾笑出了聲，說他這朋友沒那麽燒包，就是大平層。
“那其實不如就買施坦威，這牌子屬于外行人都知道有名的，像他完全不懂行的，就買施坦威最保險。不懂，但是願意花錢，這比班門弄斧好得多，而且不會露怯。”
“有道理。”
“看你這朋友的預算吧，B211貴一點，全新的可能要一百大幾。如果死卡100上線，那就買A188或者更小的，找經銷商可以談到一百以內，全新二手能有八十多，或者想再省錢可以買重建的。小幾十就能拿下。”
“倒也不用那麽省，一二百的沒什麽太大區別，我跟他說說。”聞人一諾說。
仝湖勾住聞人一諾的腰：“要在國內買的話，帶着我呗？我手癢癢。”
“那肯定得帶着你。”聞人一諾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得讓專家給我掌眼。”
有這麽一打岔，仝湖那點兒情緒已經散了。看時間差不多，他就走出了房間，到客廳來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