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醒一場空
夢醒一場空
‘輪回百轉,只求陪你續前緣......’
一只蒼白的手,在淩亂的桌上一通亂摸。
‘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
清淨了。
秦泛趴在胳膊上,想重新回到夢裏。
‘輪回百轉,只求陪你續前緣,一曲悠悠...愛的橋段叫我怎麽寫......’
地上又傳來一陣宛轉悠揚的鈴聲。
秦泛握緊了拳頭,蒼白的手骨節突出,仿佛頃刻便會破皮而出。
“最好是有什麽大事!”秦泛閉着眼,後槽牙緊咬,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随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按了接聽鍵。
“秦隊,屍體找到了!”手機裏傳來一句高昂的女聲。
秦泛晃了晃頭,腦中亂哄哄的,什麽屍體?
“地點。”秦泛半垂着眼,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條件反射地問道。
“燕都大學醫學院。”
Advertisement
“好。”
秦泛挂了電話,站起身,眼前突然發黑,手忙抓住了桌沿,穩住了身形。
“怎麽回事。”秦泛眉間微蹙,喃喃自語。
她記得...她記得...
剛剛還清晰的夢,此時竟一點印象也沒了。
就像一段記憶,從腦海中強制清除一般。
秦泛以往做夢,醒來後總會記得一些橋段。
難道是這次睡得太久太沉了?
秦泛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竟然睡了三個小時。
午間小憩,她向來半個小時便醒。
可能真是睡得太久了。
秦泛沒把那場夢放在心上。
秦泛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用一個字形容。
亂。
尤其眼前的桌上,各色A4紙、照片、馬克筆、中性筆,随意擺放。
便是她剛剛放在桌上的手機,邊角也是各種劃痕凹槽,屏幕更是細碎,仿佛下一刻便會宣布罷工。
不過淩亂不堪的桌上,卻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一本《漱玉詞》。
李清照的詞集。
《漱玉詞》對半展開,書上幹幹淨淨,在一堆胡抹亂畫的A4紙上,尤為顯眼。
秦泛這才有些清醒。
《漱玉詞》對于文人墨客來說,是無價的瑰寶。
可秦泛卻将它當做睡前讀物,乃催眠佳品。
她便是趴在了《漱玉詞》上睡着的。
秦泛将《漱玉詞》合上,放在書桌最遠的地方。
又打量起四周,看着熟悉的環境,才徹底回神。
這裏是她買的小公寓,只有四十平左右,一室一廳,一個人住剛剛好。
距離警局只有五分鐘,但是到燕都大學卻需要一個小時。
秦泛拿起椅背上的夾克,撈過玄關櫃上的鑰匙,急匆匆地出了門。
好在此時不是晚高峰,路上車流不多,秦泛全程飚速,只用了四十分鐘便到了。
這是秦泛第一次來燕都大學,她并不知道醫學院在哪個方位。
不過燕都大學出了這麽一件大事,即便警方封鎖了消息,但本校的學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依舊在小聲地談論。
秦泛問了幾個學生,便知道了案發的具體位置。
“秦隊。”溫喬看到秦泛,跳起來對她招了招手,立刻向她跑去。
秦泛走到警戒線處,出示警證,掀起警戒線,彎腰鑽了進去。
“怎麽樣?”秦泛走得急,頭上冒着細汗,額前的碎發貼在臉上,卻襯得臉色愈發蒼白,有一種說不出的病态美。
溫喬愣了愣,臉不争氣地紅了。
秦泛側過頭望去,眼底深邃無波。
“法醫正在鑒定,大概率是自殺。”溫喬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覺讓她回過神來。
秦泛點了點頭,雙唇依舊緊抿着。
等她們到時,法醫已經初步檢驗完。
詳細檢驗結果,還需将屍體帶回,法醫驗定完後,再出具報告。
死者卿憐君,燕都大學醫學院研三學生,死于失血過多。
致命傷口只有一處,頸間大動脈,兇器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水果刀在死者手邊。
初步推測,應該是死于三日前的晚上。
從現場勘測情況來看,的确是自殺。
可誰在自殺前,會提前報案?
難道是想讓警察為她收屍?
不太可能。
三天前,警局接到報警,報案人說了很多,像是遺言。
這種事現在經常發生,秦泛沒太放在心上,不過也讓溫喬去查。
溫喬是一名實習警察,上級讓秦泛親自帶,秦泛便讓她從最簡單的案子接手。
這種案子,基本上兩三天便能結案,很簡單。
因為是溫喬第一次負責,秦泛不放心,便讓溫喬時時向她彙報進度。
“這裏是學校的禁地,學校明文規定,禁止入內。如果今天不是一個學生誤入,發現了卿憐君的屍體後報案,我也不會找到。”溫喬低着頭,有些頹敗。
卿憐君是燕都大學的學生,她當天就查到了,還問了不少她的同學、室友和同事,去了她常去的地方,也絲毫沒有線索。
整個燕都大學,她幾乎跑了個遍。
只有這個禁地沒去。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學生一定不會去這個地方。
可尋死之人,又怎會将這些校規再放在眼裏?
她還是太天真了。
秦泛環顧着四周,灌木茂盛,松木叢叢,不走近的确發現不了裏面有什麽。
即便此時所有證據都指明卿憐君是自殺,可她總覺得這個自殺案,疑點重重。
“那個報案的學生是誰?”秦泛彎着腰,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
既然是學校禁地,怎麽接二連三地有學生出現?
“她...她剛剛還在這兒呢。”溫喬仰着頭四處看了看,沒找到人,便将她之前問出來的話一股腦地全說了:
“她叫楚言,是一名研三醫學生,和卿憐君是同門,也在燕都大學附屬醫院實習。她說她是看到一只受傷的黑貓,跟着黑貓不小心闖入了這裏。”
溫喬說完,雙眼亮晶晶地望着秦泛,一改剛剛的頹廢。
“楚...言?”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姓,秦泛心裏咯噔了一下。
“對。”溫喬立刻點了點頭,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望着秦泛。
“不錯。”秦泛也不吝誇獎,點了點頭。
“秦隊,楚言應該和念念姐她們回去錄筆錄了,一會兒回局裏我再去問問。”聽到了誇獎,溫喬說的更起勁了。
秦泛在禁地又四處看了看,明明和其他地方沒什麽差別,校方為什麽要将這裏設為禁地?
“我問過校長,校長說她剛任職時,這裏就已經是禁地了。有消息說這裏剛建校時,出了不少...”溫喬湊近了些,放低了聲音:“古怪的事。”
“原本這裏是經濟學院,後來修建時又改成了醫學院,前面那棟樓是實驗室,下面三層放大體。據說這裏的灌木和松樹的下面是一個八卦陣,像是壓制着什麽。”
溫喬說完,身體抖了抖。
明明已是四月初,今天更是難得的好天氣,溫喬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冷。
尤其是她聽了一些傳聞之後,更是心底發寒。
“平時多聽聽國歌,能鎮魂提神,辟邪。”秦泛瞥了溫喬一眼,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啊,張口閉口就是妖鬼神魔。
科學,要相信科學啊。
“啊?”溫喬愣了愣,不明白秦泛什麽意思。
“秦隊,等等我,我們現在去哪兒?”溫喬愣神的功夫,秦泛已經走了好遠,溫喬忙追上去。
“你覺得應該去哪兒?”秦泛頭也不回地道。
“醫院?”
“局裏?”
秦泛沒說話。
“去找卿憐君的導師!”溫喬拍了下腦門,恍然大悟。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與學生接觸最多的不是輔導員,而是導師。
一個導師每屆通常只會帶一到兩個學生,尤其醫學生,在校時日日泡在實驗室,和導師低頭不見擡頭見,相處的時間也最多。
在醫院實習時,最了解她們的,則是同科室和她們走得最近的同事。
“你去醫院,我去找她的導師。”秦泛道。
“是。”溫喬得令,興沖沖地跑走了。
“記住,找一找有沒有遺書。”秦泛又多說了一句。
“知道啦。”溫喬倒退着往後跑,向秦泛比了個‘OK’的手勢。
秦泛在路邊又問了幾個學生,便知道了導師的辦公處。
不巧的是,卿憐君的導師于五日前去隔壁市開研讨會了,明天才能回來。
秦泛又去了卿憐君的寝室。
因為她的死,她的寝室已經被封了,整層樓的人更是在一天之間全部搬完。
原本這棟樓全是研三的學生,大部分學生都在醫院實習,只偶爾來寝室住幾天。
出了卿憐君的事後,所有人都搬走了。
宿管阿姨告訴了秦泛卿憐君的寝室號,并沒有陪她一起上去。
她也不敢。
秦泛坐着電梯到了六樓,整個樓層空蕩蕩的。
靴子踩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帶着回音。
秦泛沒走幾步,便覺得心裏毛毛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卿憐君的寝室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剛打算推門,手機聲響了:
“輪回百轉.....”
平時覺得悅耳的曲子,此時出現,竟透着股詭異。
秦泛心裏顫了下,忙接通了,陰着臉,語氣不善:“怎麽了?”
電話另一邊的溫喬,手中拿着一份遺書,正打算高興地向秦泛彙報,卻被她的聲音吓到了。
溫喬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道:“秦隊,我找到遺書了。”
“回局裏。”秦泛說完挂了電話。
秦泛擡頭看了眼寝室門,最終沒推開,轉身直接走了。
離開時三步作兩步,從未走那麽快過。
直到離開了寝室樓,秦泛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今天怎麽回事。
秦泛皺着眉,手撫在心口處,砰砰砰,整顆心險些要跳出來了。
她竟然真的被溫喬的話影響了。
秦泛擡頭望了一眼寝室樓,不再多留,直接驅車回局裏。
與此同時,禁地處,一身着白色風衣的女子,神态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着什麽。
“楚教授?您不是明天才回校的嗎?”一個留下看守現場的警察認出了楚蘭舟,忙激動地上前。
楚蘭舟收起臉上的情緒,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轉過身,點了點頭,直接問道:
“是不是有個叫秦泛的人來過?”
楚蘭舟當年将秦泛的荷包改制成了一根細繩,并把細繩放在符水和她的血中浸泡,只要秦泛出現,細繩就會變成紅色。
剛剛,就在剛剛,她手腕上的細繩變成紅色了。
她終于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