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過往如煙

過往如煙

等紙上的墨幹了,楚蘭舟小心地收起來,才問:

“姐姐呢?”

“什...什麽?”秦泛還沒回過神來,怔怔地問。

“姐姐的過去是如何?”楚蘭舟輕輕一笑,道。

“我啊。”秦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

“我出生時便被父母遺棄,後來被園長阿姨撿回去,在百家園生活了七年。

之後因為自閉症被轉到了另一個孤兒院治療,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突然好了,就從孤兒院裏逃了出來。

然後......”

秦泛突然頓住了,眨了眨眼,又繼續道:

“我知道讀書是我唯一改命的機會,就努力學習,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大一的時候去參軍,在部隊裏各項成績都不錯,就留了下來。

後來被選入了特種部隊服役,一直到兩年前退伍,就來燕都公安局做了一名刑警。

再之後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秦泛寥寥幾句就把她的前半生說完了。

但還有很多事,她不想回憶,也不願說。

都過去了。

“那姐姐有沒有喜歡過其他人?”楚蘭舟心裏發酸,卻微微笑道。

“沒有!”秦泛回答得斬釘截鐵。

大學之前她一直都在為生計奔波,除了錢,什麽東西都入不了她的眼。

進了軍隊之後,每天十幾個小時的訓練,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

入了警局之後,沒日沒夜地查案、攢錢,終于買了屬于自己的房和車。

然後就遇到楚蘭舟。

第一眼就讓她心動不已,無法自拔。

秦泛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再早幾年認識楚蘭舟,她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麽喜歡她呢?

她也不知道答案。

其實是會的。

如果她更早一點遇到楚蘭舟,她就不會這麽辛苦。

如果在橋下撿到她的人是楚蘭舟,她肯定是被嬌養着長大的小公主。

明媚張揚,無憂無慮。

或者她從孤兒院裏逃出來之後,遇到的人是楚蘭舟。

又或者她在大學校園裏遇到了楚蘭舟。

......

可偏偏是她獨自經歷完一切,再也不會為生活、為未來所憂所懼時,遇到了。

也幸好。

“那我真幸運。”楚蘭舟轉過身,環住秦泛的腰,輕輕地抱住她,溫聲道。

只短短兩個字,楚蘭舟卻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人,邁着短短的步子,一步一步艱難卻又堅定地走出了屬于自己的路。

那條路上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二十六年前,她在做什麽呢?

她手腕上的手繩突然快斷了,她想盡了一切辦法,終于把手繩修補好了。

那根手繩是用秦泛的貼身荷包所做,只要能感應到秦泛的氣息,手繩就會變成紅色。

那時她記得手繩微微泛紅,她正要掐算秦泛的位置,手繩的接口處卻裂開了。

她一時着急,只顧着修補,等修補完了,手繩又恢複如初。

她又徹底失去了秦泛的線索。

現在想想,或許那時秦泛真的是命懸一線。

剛出生便被扔在了橋底,如果不是遇到園長,或許,她真的就......

楚蘭舟心裏萬分慶幸。

“等過段時間,我們再去百家園看看。”楚蘭舟道。

園長于秦泛,是救命之恩,得好好感謝。

“好呀。”秦泛點頭。

雖然秦泛沒有把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楚蘭舟,但至少說了七成。

說完之後,秦泛覺得心裏突然輕松了很多。

埋在了心裏這麽多年的事,終于有人傾聽。

真好。

“我們要在這裏住幾天呀?”秦泛心情很好地問。

“短則三天,長則七天。”楚蘭舟估摸着時間道。

随後又笑了笑說:

“你不是對墓裏的東西好奇嘛,渡雲臺的人過幾天也才回來,等你看完了之後我們再走。”

“那...楚天和溫氏的合作,還有那個謝家呢?”

秦泛又忍不住開始操心。

“放心啦,這幾天你就好好歇歇,不要多想了。”楚蘭舟笑着捏了捏秦泛的耳朵,又道:

“楚天和溫氏不是還有個副總嘛?

謝家的事并非這一兩天就能解決,溫瑾和祁念聯手,只是公司層面,她們應該沒問題。

至于其他方面的,我已經讓阿清和阿音先過去處理了。

等她們回來,我們再去也不遲。”

楚蘭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才來渡雲臺。

為的也是避開外界,歇一歇。

畢竟,外面的人雖然知道渡雲臺在黃山,但如何進來,她們卻不知。

這幾天封雅頌也會清查渡雲臺內部,以及調查謝家之事。

現在她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

“那就好。”秦泛也松了一口氣。

不過閑下來之後,倒有些不适應了。

“好啦,時間不早了,先睡吧,明天我們逛一逛這裏。”楚蘭舟道。

“嗯。”秦泛點頭,又望向楚蘭舟,咽了咽口水道:

“我們...睡一起嗎?”

“換個地方,姐姐難道就想和我分床睡了麽?”楚蘭舟故作可憐。

“不是不是。”秦泛立刻搖頭,心裏卻不禁升起一絲絲的甜,細細密密,蔓延到整個心髒肺腑。

楚蘭舟捏了捏秦泛的指尖,湊到她的耳邊道:

“姐姐是不是想......”

“沒有!”

楚蘭舟話還沒說完,秦泛立刻就出聲否定道。

可臉卻又紅了。

楚蘭舟笑了笑,也不戳破她。

既然她不想,那她......

秦泛昏睡過去之前,心中不禁懊惱。

早知道她就說是實話了。

可是已經晚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秦泛才幽幽轉醒。

剛睜開眼就看到楚蘭舟一臉笑意地望着她。

“哼。”秦泛扭過頭,不看她。

“起床吃飯啦。”楚蘭舟湊到秦泛的耳邊,笑着輕聲道。

“不餓,不吃。”秦泛噘着嘴,氣鼓鼓地道。

“怎麽啦?”楚蘭舟明知故問。

“哼。”秦泛又哼了一聲,表示她的不滿。

“昨晚是姐姐說不想的。”楚蘭舟也不再逗她,低着聲音道。

“我......”秦泛一噎,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雖然楚蘭舟說的沒錯。

可...可......

秦泛心裏堵着一口氣,轉頭身,又在楚蘭舟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楚蘭舟故意出聲。

秦泛一愣,忙松開看了看。

細白的脖子上,只有一圈淡淡的紅印,很淺。

秦泛眨了眨眼,眼裏閃過一絲愧疚。

她明明沒有很用力。

楚蘭舟低下頭,也在秦泛的鎖骨處咬了一口,低着聲音道:

“疼嗎?”

秦泛呆呆地搖了搖頭。

楚蘭舟輕笑一聲,又道:

“起床啦。”

秦泛心裏仍在怔愣。

剛剛楚教授咬她了?

等到吃完了早飯,秦泛還沒回過神來。

楚教授怎麽能像她一樣咬她呢?

楚教授這樣的人......

“這個陣,姐姐會破嗎?”楚蘭舟牽着秦泛走到一處院前,問。

“什麽陣?”秦泛眨了眨眼,眼神慢慢聚焦到楚蘭舟的身上。

“喏,這個。”楚蘭舟指了指前面的院門。

只要她們再往前走一步,就會落入陣中了。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迷陣。

她之前給秦泛看的那本書裏,有寫這個陣法破解的方法。

“我看看。”秦泛徹底回過神來,凝神細看。

秦泛拉住楚蘭舟的手,看好了下一步的落腳處,擡腳,剛打算踩下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小心。”

秦泛頓住,收回腳,轉過頭望去。

一個穿着白色道袍,頭上束着發髻的小女孩飛快向她們跑來。

“這裏不能随便進的,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小女孩跑到兩人的面前,手支在膝蓋上,彎着腰,氣喘籲籲地道。

“為什麽?”秦泛問。

“這裏......”小女孩慢慢直起腰,剛開口解釋,突然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楚蘭舟,膝蓋一軟立刻跪了下去:

“楚...楚天師?您怎麽從畫上下來了?”

小女孩懵懵地道。

秦泛突然想起了秦羽。

渡雲臺的人不會也要每日對着楚蘭舟的畫像叩拜磕頭吧?

“下來看看你們。”楚蘭舟面不改色,坦然道。

“我...我叫煙越涵,每天都給楚天師打掃畫像,清理供臺,虔誠叩拜,從來沒斷過。”

說着,煙越涵又對着楚蘭舟磕了一個頭。

竟然絲毫沒有懷疑楚蘭舟的話。

“你先去忙吧,我就在附近逛逛。”楚蘭舟道。

“是。”煙越涵恭敬地道。

随後慢慢起身,轉過身,端着身體,一步一步沿着小道離開。

沉穩的模樣和剛剛的冒冒失失判若兩人。

“哪兒都有楚教授的...信徒啊。”秦泛感慨道。

“姐姐如果也活了一千多年,說不定信徒比我還多。”楚蘭舟笑着道。

她倒沒想到她還會有‘信徒’。

這麽多年,很多事情她都置身事外,很少插手去管。

只偶爾幫一幫。

沒想到她們卻都把她放在了心上。

“那不好說。”秦泛搖了搖頭。

她雖然很樂于助人,可有時候做善事,不一定會有善果。

過多地介入他人的因果,也不是什麽好事。

“楚教授跟緊我。”秦泛轉過身,穩穩地落腳。

楚蘭舟跟着秦泛的腳印,一步一步,安穩地走到了門前。

“成功啦!”秦泛轉過身,一臉開心地望着楚蘭舟。

“真棒!”楚蘭舟笑着誇獎道。

門上沒上鎖,秦泛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院內很空曠,只有一棵樹孤零零地立在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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