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宋父在苦想中送走了劉公公。

宋鴻嘉這一輩嫡系居多,家裏人關系很好,宋忱這些小的更是親近,劉公公一走,他們紛紛帶着東西來看望,就連整日混跡賭場,神龍不見首尾的宋昌也沒有缺席。

其實宋父入獄那天,宋昌是第一個沖進侯府的,當時被金吾衛抓走了。之後宋忱便出了事,直到現在才見到宋昌,也不知他被金吾衛帶走後發生了什麽。

宋昌正給宋鴻嘉削蘋果,宋忱在一邊偷偷看他。

宋昌一開始當沒看見,後來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幹脆把蘋果遞給一個姊姊,掃掃身上,把宋忱拉到一邊:“三弟,你老是看我做什麽?”

宋昌眼睛底下一圈青黑,昨晚又沒有回來好好睡覺,宋忱鼓着嘴巴:“大哥,你昨晚休息的不好啊。”

宋昌額頭一緊,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瞪着眼睛:“噓噓,你大哥我好不容易瞞下去,你可別在二叔面前把我拆穿了。”

宋昌總是一副不靠譜的樣子,真難想象他跑到謝時鳶面前為他們出頭的場景,宋忱嘴角微微勾起,一股來自家人的溫暖之感湧上心,詢問道:“大哥,那天謝時鳶把你帶走,沒有為難你吧?”

提起這個,宋昌臉一跨,氣不打一出來:“還說呢,謝時鳶那個龜/孫,捅二叔刀子在前,打我在後,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再見非得把他扒皮抽筋!”

宋忱眼神一變:“他打你了?”

宋昌沒臉,嘴比石頭還硬:“打個屁,是老子把他按在地上打!”

宋忱不聽他說笑,又問,宋昌還是不肯說,宋忱盯着他來回打量,好半天松了口氣,宋昌活蹦亂跳,應該沒有什麽大事。

宋忱說:“大哥受苦了,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補償你。”

宋昌皺眉:“謝時鳶算什麽東西,他犯下的錯事為什麽要你來彌補,我們都是他的對頭,我怎麽能伸手問你要東西?”

宋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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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昌想起什麽:“對了,你上次在賭坊不是救了個謝家人,我呸,你看你就是好心喂了狗,還被反咬一口!”

宋忱沒有附和。

宋昌提前這件事,有幾分幸災樂禍,:“不過沒關系,謝家那個人狗改不了吃屎,又在賭坊欠了債,這回真是把他賣了也不值這個價錢,豹爺已下了最後通牒,過幾天你怕是只能見到他的屍體了。”

宋忱想起他說的人是誰,愣了。

宋昌回神,發現自己多言了,驚惶道:“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三弟,這話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記心上。”

說完,他匆匆走出去,留宋忱一人陷入沉默。

前世謝慈和其他謝家人一起被抓,不知道最後活到了什麽時候。今生謝家好好的,謝慈卻偏偏染上賭瘾還不長記性,若是現在就要死了,那豈不是比前世還糟糕。

宋忱心情有些沉重,他辭別父親回到侯府,打算親自去看個究竟。

侯府裏名義上的世子夫人突然找起謝府一個名不經傳的下人。

小厮來禀告,謝慈不在。

宋忱讓連末留意着,等謝慈回來,宋忱才起來往他的住處走去。

他到的時候,謝慈一身酒氣,頭發被酒水黏在一起,一縷縷沾在臉上,醉醺醺面容通紅,癱軟着身子靠在門上,從褲兜裏拿出鑰匙,幾次想對準銅鎖都失敗了。

謝慈在侯府的等級不高,本沒有資格住單間房,但他是家生子,父母離去後這間房就變成他的了。

門一直沒打開,謝慈急躁地踹了踹門。

宋忱奪過他手裏的鑰匙,幫他打開了。

謝慈眯着眼縫看了過來,迷糊得不行,沒有認出宋忱,但知道他幫了自己解決了事,他哼唧兩聲,打了個酒嗝往裏走:“謝了兄弟,進去坐坐?”

宋忱跟在他後邊一言不發。

謝慈頭昏得厲害,走進去也沒有招待他,四處走動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麽。

“哐當——”

謝慈打翻了櫃子,跌坐在地上,兩條腿像簸箕一樣敞開,嘴裏嘟囔着什麽。宋忱走到他後面,聽清了他的話:“沒有了,一點也沒有了……”

宋忱繞到前面:“你在找什麽?”

謝慈歪頭,咧嘴露出腥臭的牙齒:“找什麽,找救命錢……呵呵,沒有錢,我要死了……”

他果然又去賭了,和大哥說的一樣,宋忱拉緊眉頭,欲言又止。

謝慈不耐煩:“你怎麽還……呃,賴着不走,我沒有銀子,招待……不了你,趕緊滾吧。”

宋忱覺得謝慈的态度跟他人一樣惡劣,上次救了他以後,他警告過對方,再賭就告訴謝時鳶,他信誓旦旦,卻還是本性難移。

這樣的人,以前的宋忱肯定不會心懷仁慈,可他入了前世,心境不一樣了。他聽見自己打破原則的聲音:“我有銀子。”

謝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他又重複了一遍。

謝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睛猩紅:“你有錢,呵呵,那就給我,快給我!”

他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狼,好不容易嗅到一絲食物的氣味,猛撲上來窮追不舍。宋忱被吓到,慌忙退到一邊。

可他開了這個口,逃不掉了,謝慈抱住他的小腿,仰頭向上看,露出兇惡的面龐,宋忱只能試探道:“你差多少銀子?”

謝慈用手指比畫,宋忱遲疑着猜了個數,謝慈搖頭,他就硬着頭皮往上加,謝慈一直沒有确認,一直加到某個天文數字,謝慈才詭異地點頭。

宋忱被困在原地頭皮發麻,謝慈這是捅破了天,怎麽可能補齊,這麽大的數目,他也沒辦法一下子拿出來。

謝慈抱得越來越緊,勒得他小腿生疼,宋忱掙不開,無計可施。宋忱想到薛霁卿剛賞賜給他的東西,頓了頓,如果拿那些去抵押,應該是夠了。

要給他嗎?

宋忱糾結了一瞬,給吧,就當是給謝家死去的冤魂賠罪。

他要破格了,不過這只能是最後一回,下次就算謝慈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眨一下眼,他說到做到。宋忱做了決定,決然道:“松開吧,我答應幫你還賬。”

底下沒有動靜,宋忱忍着煩悶瞧去,發現謝慈閉着眼睛,俨然是醉死過去了。

宋忱一愣,然後趁機抽出腳,謝慈沒了支撐倒在地上,沒有醒,他不想管,垂眸看了謝慈兩眼轉身離去。

當天晚上,宋忱躺在謝時鳶身邊,長夜難眠。

謝慈那邊終究還是要管,若是拿薛霁卿賞賜的換,還要避開連末,只能他自己偷偷做,一時半會兒肯定辦不成。

宋忱想不到好的辦法,一時間忽略了身側的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謝時鳶被他弄出的動靜折騰得不行,面色陰沉沉的,宋忱平日不老實還尚且能忍,今晚簡直是不知死活。

謝時鳶額角的青筋突突跳着,終于在宋忱不知道多少次碰到他以後,才咬牙切齒,發狠道:“是不是非要把你手腳綁住才肯老實?”

宋忱呆了呆,從紛亂的思緒中抽身,回歸現實,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羞愧得臉紅脖子粗,連忙道歉:“對不起,你睡吧,我不會吵你了。”

謝時鳶沒什麽表情,不知道有沒有滿意,最後阖上眼睛。

宋忱盯着床頂一動也不敢動。

……

謝慈醉酒頭晚抓着他死都不肯放手,宋忱以為他醒來至少會記得點什麽,可到第二日,謝慈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危在旦夕,不可能還有耐心等待,所以只有一種情況,謝慈根本不記得自己到過他的房間,或者只記得事,不記得人。

于是宋忱只得在某天晚上支開連末,帶上從嫁妝裏拿出的錢,眼巴巴去給謝慈送錢。宋忱沒刻意避開下人,到處都有謝時鳶的人監視,偷偷摸摸只會更讓人懷疑。

謝慈宿醉醒來,氣色極差,打開門看見他呆愣不已,宋忱往他身後看了看,謝慈趕緊讓路,畢恭畢敬招呼他進去。

宋忱進去沒有坐,拿出一沓銀票,開門見山:“我聽說……”

謝慈的房屋只有一間,沒有給人藏身的餘地,兩人在裏面把門一關,就能隔絕所有人窺探的目光。謝時鳶派來跟宋忱的人什麽也看不見,只能乖乖躲在外面。

等到急躁時,門才終于打開。

宋忱走在前面,謝慈跟着他點頭哈腰,像是得了肉骨頭的狗,解了饞還不夠,還想要,便小心翼翼讨好主人。

宋忱轉頭同他告別:“先去把你的事情解決了,晚上過來。”

謝慈連聲應是。

他果然将那晚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宋忱方才試探了一下,便重新表明自己到來的意圖,與謝慈談妥了。約定的是他出錢給謝慈還債,謝慈聽他差遣,每晚到聽雪閣當差。

只不過向來賣了身的侍從,連命都是主家的,主子不管吩咐什麽,都只是一句話的事,哪用得着特意花錢。

謝慈雖然激動,但也不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

宋忱給的理由是,他在侯府沒有真正能使喚上的人。想培養自己都親信,卻沒幾個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唯一只和他有些瓜葛,就找上他了。

說簡單點就是收買人心,謝慈哪有不答應的,估計在謝慈心裏,他就是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宋忱抿着嘴唇離開。

謝時鳶的人一直跟在他後面,等他回到聽雪閣時,其中一個得了令,趕緊去跟謝時鳶禀告宋忱的動向。

那人不知道宋忱與謝慈的對話,只說宋忱去找了個下人,晚上要把人帶到聽雪閣。

謝時鳶正在書房,聞言問他:“去找了誰?”

那人回答了。

謝時鳶放下毛筆,把寫好的紙條裝進信封,微微眯起眼。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和下人接觸,也不知道掩蓋,就這麽明目張膽,真是蠢透了。

謝時鳶輕嗤,嘴裏滾過謝慈這個名字,沒想起對應的人臉,只記得好像是謝家家生子。

從前也沒有留意過,倒不知這個謝慈有什麽特殊的。

他漂亮的指骨在桌面上一敲,淡聲吩咐:“去查查謝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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