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選擇
選擇
下午四點,米花飯店。
室內安靜,淺淺的呼吸聲和不絕的鍵盤音分外明顯。
“那家夥究竟在幹什麽,所有人等他一個。”長沙發上,降谷零百無聊賴地靠在東雲楑身邊,罵道。
“耐心點,可能是路上出了點意外。”東雲楑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揉一把他的頭發安撫道,唔……假發果然沒有真發手感好。
出門前,他們都做了簡單的易容,化作平平無奇的路人模樣,降谷零顯眼的金發也被遮掩了。
茶幾上的紅茶冒着氤氲熱氣,清香彌漫。
“君度大人,我們在等誰?”宮野明美坐在柔軟的單人沙發上,有些忐忑地問道。
出現在這個場合,她也感覺很莫名。
數月前,不知為何,她開始被頻繁地指派到組織的各種行動之中,雖然她的妹妹宮野志保數次表達了不滿,卻無濟于事。
聽志保說,是因為組織的研究陷入到僵局,于是某些家夥就用自己的性命來給志保施壓。
一個姐姐,不僅無法保護妹妹,竟然還會成為對付她的利器。
宮野明美死死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慘白的月牙痕跡。
就在月初的一次行動中,她陷入到九死一生的危機,幾乎就要命喪當場,卻在最後關頭被波本救下。
她被安置在這個酒店,就在隔壁房間,被要求安分待着,最好別出門,否則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如若被組織的其他人發現存活的痕跡,所有牽涉其中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這一隐匿,就是将近一月,直到今天,才有人聯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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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故人。”東雲楑淡淡道。
故人?是指她和君度都認識的人嗎?
難道是志保?!
不對!宮野明美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答案,組織不可能放志保離開的。
宮野明美蹙起眉頭,雙拳時松時緊,掙紮許久,終于下定決心,讷讷問道,“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嗎?”
“嗯?”她的聲音有點小,東雲楑一時沒太聽清。
“我是說,我可以幫到您嗎?”宮野明美語氣堅定,似乎是放下心裏的某個重擔,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眉眼彎彎。
不論君度有什麽目的,總歸是救了她,以多年來她對君度淺薄的認知,落到他手裏比落到組織其他人手中好太多了,而且,君度救她明擺着不是和組織一條心,那麽——如果我有可以被利用的價值,是不是也能争取解救志保呢?
我也想掌控自己的命運,稍微把握一下主動權吶。
東雲楑輕笑一聲,露出贊許的神情。
救下宮野明美不過是因為她畢竟是零的童年玩伴,她的母親宮野艾蓮娜也對小時候的零醬多有照顧,一開始也并沒打算利用她做些什麽,卻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
降谷零不動聲色地打量原有些局促現在卻冷靜放松的小夥伴,她很聰明,也很鎮定,因為信息的缺失,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卻做出了最合适的選擇,她在投誠。
“明美,你知道為何組織最近一直在緊逼你和志保嗎?”東雲楑問。
“我大概知道,是……研究的事情嗎?”宮野明美答道。
“沒錯。”東雲楑肯定了她的回答,眼中劃過一絲嘲諷,個中緣由他也是從近三年的報告中抽絲剝繭還原出來的。
“目前能夠繼續你父母研究的,只有志保一個人,但是近兩年來,相關研究陷入瓶頸,近乎停滞,所以有人就開始着急了,以為是志保沒有盡力。”
“可是,研究的結果哪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呢?”宮野明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她在相關領域沒有太大天賦,但是也見識過父母還有妹妹的研究工作,她太明白一項驚人成果的發現需要多少努力和……運氣,而且就算有時候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也無法輕輕松松複現。
哪裏是肆意逼迫就能得到答案?
宮野明美的眼中劃過一絲悲哀,深陷在這樣一個不見天日的組織之中,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等待命運的審判。
“有人,是指誰?”降谷零歪頭問他。
“動手是Rum。”面對他,東雲楑的語氣更加柔和,“但是背後示意的,是Boss。”
降谷零了然地點點頭,語氣嘲諷,“看來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事情搞砸了。”他指的是朗姆想用宮野明美.逼迫雪莉開展研究,結果現在宮野明美被救走,而雪莉也叛逃出組織。
“志保她……”細細體會波本話語的含義,從結果倒推過程,宮野明美有一個極其不妙的猜測。
“逃出去了,不知所蹤,人還活着。”東雲楑解釋,“我們會找到她的,放心。”
宮野明美有些愣怔地點頭,在場的人也體諒她的心情,沒有計較她的失禮。
“明美,我和你的父母有些交情,看在他們的份上,這次我會幫你。”東雲楑将電腦屏幕轉向她,左右雙屏是兩個不同的身份。“有兩條路。”
“你可以選擇新的身份重新開展生活,我會将你送到一個和平的小國家,那裏沒有組織的存在。”東雲楑指向左邊的屏幕。
宮野明美難以抑制地心動了,寧靜、陽光的生活,是她這些年來一直渴求的,但是她迅速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志保呢?”
東雲楑搖搖頭,宮野志保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不會利用她,但是她必須在我的保護之下。”
“我選擇第二條路。”宮野明美毫不猶豫地做下決定。
“稍等,先聽我說完。”東雲楑輕笑一聲,語氣中透露着愉悅,“這個身份是日籍華裔,如果選擇這條路,需要你離開去找一名叫做‘夏光’的男性,擔任他的秘書,随他一起适時返回霓虹。”
“我們一起對抗組織。”東雲楑語氣輕快給她放下一個大雷。
宮野明美一怔,雖然她早有猜測,但是聽到君度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句話,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可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心中彷佛燃着一團烈火,要将她這些年來在組織裏的委屈、不公、掙紮、痛苦焚燒殆盡。
“噗——”宮野明美忍不住笑了,眼角沁出淚花,她想毫無顧忌地答應下來,卻又有些躊躇。
“我可以嗎?”她喃喃道。
“你當然可以!”降谷零直視她的眼睛,肯定道,“我看過你在任務中的表現,比某些代號成員強多了。”降谷零保證他沒有內涵琴酒手下的某幾個狙擊手。
“沒錯。”東雲楑也贊同,畢竟是搶劫銀行十億的女人,能力絕對是杠杠的,“組織裏那群眼瞎的家夥根本不會看人。”
宮野明美都被他們說愣了,我有那麽厲害?
“但第二條路會很危險。”降谷零提醒她,“如果你選擇第一條路,在組織覆滅之後也能回來。”
宮野明美思索片刻,莞爾一笑,“我還是要選擇第二條路,不論是為了志保,還是為了我自己……”
她低下頭,語氣平靜。
“在組織中,哪怕我是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外圍成員,也不敢說手上絕對幹淨。雖然我很向往平靜沒有波瀾的生活,但是就我個人而言,也想在對抗組織的事情上出一份力啊,就當是為自己贖罪吧。”
降谷零皺眉,不知該如何接話。
東雲楑也沒有說話,可以說是物種的原因,他的善惡價值觀和正常人類有些差異,沒有參考價值。
好在,宮野明美也沒指望這兩人來安慰她,得到一些答案,她現在心情比剛開始好多了,人也活潑了些。
東雲楑繼續幫她完善信息,這套身份不比“夏光”,而是臨時創建的,需要補充的內容也多。
降谷零看着東雲楑和多方溝通,然後憑空捏了一個人出來,并且補齊各種表面的生活氣息,心中驚嘆,越靠越近。
東雲楑直接順勢将他撈到懷裏。
“君度大人,您和我的父母是怎樣認識的呢?”宮野明美托腮問道。
被她提醒了,降谷零驟然反應過來,艾蓮娜醫生去世的時候楑也只有十三歲,他們是哪裏來的交情?
“忘年之交不行嗎?”看懂他的眼神,東雲楑無奈嘆息,他轉頭看向宮野明美,“一開始只是感激他們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了我弟弟,後來漸漸地能夠聊到一起,有了交情。”
降谷零一瞬間抓緊他的胳膊,與他直直對視。
“這樣看我.幹什麽?”東雲楑含笑地拍拍他的背。
“沒什麽……”降谷零語氣幹澀,沒有過多地表現出異常。
“您的弟弟?”宮野明美疑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像君度這種情報人員,把自己的信息埋得很深也正常。
“一個小壞蛋。”東雲楑笑道。
降谷零表示并不認同。
聽出他不想多言的意思,宮野明美也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恍惚間,腦海中閃過一雙紫灰色的眼睛和一頭燦爛的金發,會是——零君嗎?
“叮——”客房的門鈴聲響起。
“終于到了,混蛋。”降谷零罵道。
東雲楑輕抿一口茶水,靠上沙發背。
宮野明美自覺起身前去門口,一開門,就正對上一雙如深淵般沉寂的綠色眼眸,她瞳孔緊縮,喃喃道,“大君……”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宮野明美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無法跟上事态的發展了。
——志保口中對Boss絕對忠誠的君度在策劃對付組織。
——還有,諸星大不是FBI派入組織的卧底嗎?據說他的老鼠身份還是由君度查出來的,他們竟然還有聯系?
“明美?”赤井秀一一怔。
宮野明美,她還活着?
所以前些天見到的那人……
自從知道宮野姐妹和自己的關系後,他就一直關注着她們兩人的情況,月前,組織裏的線人給他傳來了宮野明美的死訊,他也去現場勘察過,證實了這個消息。
而現在,宮野明美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看來和君度脫不了關系。
不過,人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赤井秀一難得有些放松。
他收斂心神,輕聲道:“先進去吧。”
宮野明美愣愣點頭,将門合上。
赤井秀一快步進門,忽視了波本嘲諷的眼神,正對上君度平靜的視線。
“不是我策劃的,人是透救的。”東雲楑表示不背這個鍋。
“我只是聽命行事。”降谷零甩鍋。
——我都沒醒怎麽命令你?
——是夏夜小姐聯系的我,你想說不是你安排的嗎?混蛋!
——好吧好吧,确實是我。
兩人眼波流轉間完成了加密交流。
“我說……”赤井秀一抽抽嘴角,無奈地靠上椅背,真是熟悉的一幕,“你們兩個能別秀了嗎?”
“怎麽,有意見?”降谷零挑釁瞪他。
哪怕隔着一張面具,赤井秀一也能想象到他生動的惡劣表情,真是一點都沒變。
“沒意見。”赤井秀一舉手示意,又嘆道,“給我遞個消息總行吧,我也很擔心……”
大君,在關注我的事情嗎?宮野明美疑惑,他們除了當年因為車禍的事情有一些交集,之後就再未打過交道。
赤井秀一這家夥,不會真對明美有意思吧?降谷零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
“抱歉,是我疏忽了。”東雲楑誠懇道,随後他又解釋,“明美,這位是FBI的赤井秀一探員,之前在組織中的代號是Rye。”
宮野明美淡定點頭,這些她都知道,這家夥進組織還是靠碰瓷她呢。
“血緣關系上,他是你表哥。”
哦,表哥,宮野明美毫無波瀾。
赤井秀一努力表現出親切溫和的模樣和她點頭示意。
等會兒!
什麽表哥?!
宮野明美驚愕,瞪圓雙眼,指指自己,又“咔嚓咔嚓”呆愣轉頭,指着赤井秀一——
“表哥??!!”
降谷零和她同時發出驚呼。
赤井秀一:……有必要這麽震驚?仔細看看不還挺像的嗎?
“這是證明材料。”赤井秀一拿出手機,他早已查明清楚,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是真實存在的。
消息太勁爆,而東雲楑又在看好戲,一時無人接他的茬。
良久,降谷零罵道,“竟然利用自己的表妹往上爬,萊伊,你可真是個混蛋。”
赤井秀一:我再說一遍,我沒有!
無奈扶額,他就知道,有波本在,今天絕對痛快不了。
宮野明美迷迷糊糊地和他确認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雖然很魔幻,但是真的很開心,志保,你知道嗎,我們還有其他親人呢!
……
“路上出了什麽事情?怎麽才來?”東雲楑問。
“遇上一起公交車劫車案。”赤井秀一露出興味的眼神,“碰到了一個有趣的男孩還有一個……爛蘋果。”
東雲楑了然,哦,碰到死神了。
“你是追着貝爾摩得回來的?”
“沒錯,那家夥可真是滑不溜秋。”赤井秀一諷刺道。
“她似乎發現了雪莉的蹤跡,想對她下手。我欠她一個人情,答應不插手此事。”東雲楑直直看向赤井秀一,“交給你了,萊伊。”
“我還缺少一些情報。”赤井秀一皺眉,他本想着向君度詢問些情報,誰知道他直接撒手不管了。
“情報方面,波本給你用。”東雲楑毫不猶豫地說道。
降谷零咬牙切齒,“來之前沒說賣我啊!”還是給萊伊這個混蛋打下手。
“久違的小組合作,你就答應嘛。”東雲楑抱住他蹭蹭,磨得降谷零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
“沒問題!”赤井秀一倒是光速答應,可以指揮波本,還有這種好事?
“組織要對志保下手了嗎?”宮野明美內心擔憂。
“不是組織,是貝爾摩得。”東雲楑糾正,“她是個神秘主義者,不會讓其他人參與到行動中的,頂多找個狙擊手協助。”
尤其是還涉及到組織的秘密和……她在乎的男孩。
說得你和波本不是神秘主義者似的,赤井秀一吐槽。
“……志保現在在哪裏?”宮野明美問。
“噓—— ”東雲楑将食指輕靠在唇邊,“放心,在你重新歸來時,她會完整無缺地出現在你面前。”
宮野明美見狀也不再多問,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他們了。
果然,我還是太無能了……
其他三人或多或少對宮野志保現在的身份有了猜測和判斷,他們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事關組織的研究,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也是為了保護宮野明美的安全。
“不過,外面在吵什麽?”降谷零疑惑道,已經叮呤哐啷好一陣了,還夾雜着男人的怒吼聲。
“好像是2004入住了一名奇怪的客人。”提到這個,宮野明美很有發言權,“脾氣不是很好,我去看看吧。”話畢,她起身準備出門。
“不用了,我們先讨論後續的安排吧。”東雲楑叫住她。
之後很多場合都需要易容出現,在此之前,要先把貝爾摩得趕回美國去。
朗姆,我給你也準備了一份大禮,相信我,你會很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