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野餐
野餐
山谷中，環境清幽。
野炊工具是現成的，就放在來時開的車的後備箱，但是食物是聽說自家小小姐要和朋友們野餐的慈愛管家打包送來的。
管家很細心，不僅準備了各式各樣的水果、零食和飲料，還有許多已經預處理完畢的新鮮食材——只需要在燒烤架上随意加熟一番就很棒了。
毫不見外的貓咪老師愣是大快朵頤了三塊烤鱿魚才出發去找月日食。
臨出發前，夏夜悄悄問東雲楑，“我看你很喜歡他現在的小孩模樣，你不是很遺憾錯過的15年嗎？那就再重新開始看着他長大呗~”
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東雲楑愣了一下，看着河畔舉着小網兜笑得燦爛的小小降谷零，眼神更加溫柔，喃喃道，“我怎麽舍得……”
夏夜：？？？
“打什麽啞謎，說人話。”
“他有朋友、有事業、有追求、有責任，正是這些才拼成一個完整的降谷零。”東雲楑将幾條小魚放上烤架，沉吟片刻，“我怎麽舍得因為一己之私就讓他失去一切重新開始？”
“哦，不懂。”夏夜插起一塊甜瓜。
“等你談了戀愛再說吧，母胎單身的某人。”東雲楑給小魚撒上調料，戲谑道。
“嘁——我才不需要那些無用的東西。”夏夜冷哼一聲，随後又嘿嘿一笑，在常人面上會顯得猥瑣的表情由她做出來卻格外俏皮，“我還知道一個你想讓他變回來的原因。”
東雲楑洗耳恭聽。
“等他成年，至少還要十二三年。”她指的是降谷零現在這副幼年模樣，“你忍得住？”
被一語道破，東雲楑額頭青筋直蹦，氣急敗壞地把她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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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沖他惡劣一笑，拎起正在啃鱿魚的三花肥貓拔腿就跑。
“阿夜小姐出發了？”諸伏景光擦一把臉上的水珠，剛才他不小心一腳踩空，濕了半邊，幸好現在是夏天，不會輕易着涼。
“沒錯，應該會很快。”東雲楑遞給他一條幹淨的毛巾，眼神嫌棄，“說好了你掌勺，快來幫忙！”
“哦，謝謝，誰和你說好了啊！”諸伏景光吐槽，卻也認命地接手燒烤的工作，“沒想到你竟然會提議來小溪邊野餐，平常也沒見你是有玩心的人。”
東雲楑甩開手中的工具，坐上小馬紮，目光卻一直跟随着溪流邊的降谷零，拿出手機抓拍了幾張，“零這段時間太累了，趁現在這個機會，讓他好好放松放松。”
諸伏景光一愣，嘆道，“确實……”
zero說過前段時間和組織還有FBI的交鋒，雖然他的語氣很輕松，但是諸伏景光清楚，即使是作為一只在後的黃雀，要想完美捕捉到食物也需要耗費極大的心神，尤其對手是貝爾摩得、琴酒、赤井秀一這樣的人精。
諸伏景光看向不遠處那個小小的身影，眼中劃過一絲贊賞與驕傲。
降谷零察覺到他們兩人的視線，疑惑地歪歪頭，和溪邊的其他人簡單說了聲之後，放下網兜，慢慢走到野餐墊旁。
因為擔心随時會變回來，他和夏目貴志都還穿着變小前的衣服，走在路上需要格外小心。
“你們在談論我？”降谷零站在他們面前，雙手環胸，挑眉問道。
不看他肉乎乎的臉頰，乍一看，頗有幾分成年公安頭子的氣勢。
“沒錯。”東雲楑順手将他拎起來放在腿上，緊緊抱住。
這個一個經典的抱小孩姿勢，降谷零一時沒防備被他逮了個正着，臉都紅了，不住掙紮，“快放開，我不是小孩子！”
東雲楑用無法掙脫卻也不會造成傷害的力道禁锢住他，抓住降谷零現在的小肉手，舉到他面前，“這還不是小孩子？”
降谷零拍開他的手掌，氣呼呼道，“你明明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我很快就能變回來！”卻是撒嬌的語氣。
東雲楑笑着蹭蹭他的臉頰。
“沒錯，你少逗他。”殘存的良心讓諸伏景光開口制止東雲楑逗小孩的行為。
……可是，現在的zero，真的超級可愛啊！
降谷零看懂幼馴染的眼神，明白hiro也堕落了，他自以為惡狠狠地瞪了諸伏景光一眼。
其實，像這種驟然變小并且喪失記憶的情況，如夏目貴志一般對周圍保持警惕才是最正常的表現，但是這兩人在降谷零生命中刻下最濃墨重彩的印記，哪怕是失去大部分記憶，他也會不自覺親近。
“別動，小馬紮可沒你想的那麽結實。”東雲楑吓唬他，親親他圓潤的臉頰。
降谷零知道掙脫無望，自暴自棄地窩在東雲楑懷中，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糟心的大人。
“咳，收斂點！”諸伏景光死死盯着盯着東雲楑，避免某些家夥因為情難自禁幹出些違法違規的事情。
“我沒有禽獸到那個地步好嗎？hiro！”東雲楑低罵一聲，他再怎麽喜歡降谷零也不會對小孩下手！
誰知道呢，反正諸伏景光不信，除了分出一絲心神給燒烤架，其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東雲楑和降谷零身上。
——來自公安警察的凝視。
東雲楑懶得理睬那個糟心的家夥，烤架上的小魚已經香味撲鼻，金黃油潤，他用早已準備好的簡易餐具盛出，稍微晾涼一會兒，夾了一筷子遞到降谷零面前，“嘗嘗味道怎麽樣？”
降谷零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自、己、有、手！”伸手去奪。
“你的小爪子拿筷子不方便，快，涼了不好吃。”東雲楑仗着手長不讓他搶到，随後又遞到他唇邊。
混蛋，就知道逗小孩！
知道拗不過他，降谷零只能就着一個別扭的姿勢去叼筷子上鮮嫩的魚肉，惡狠狠地咀嚼，就像是在生啃某人。
食材很簡陋，可是恰到好處的腌制和東雲楑絕佳的廚藝激發出烤小魚百分之兩百的鮮甜，完美地俘虜了降谷零這些年被養刁的味覺，他眼睛發亮，開始細細品嘗。
“好吃嗎？”東雲楑又給他喂了一筷子。
“嗯！”嘴裏都是食物，臉頰鼓鼓的，不好說話，降谷零只是點頭簡單應了聲，徹底躺平享受周到的服務。
諸伏景光不忍直視，zero現在真的越來越像一個七歲的小孩，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希望他恢複之後不要因為過于社死而躲着不敢出門。
烤架上的香味遠遠地飄出去，諸伏景光招呼一起出游的高中生們過來享用野餐。
他精湛的手藝收獲了一致好評。
降谷零也趁機甩開喜歡逗小孩的家夥，和小夥伴一起品嘗幼馴染精心制作的食物。
諸伏景光好笑得看着他沉迷美食吃得嘴角沾上褐色的醬汁，像只貪嘴的小花貓。
他拿出柔軟的親膚濕巾，逮住吃飽喝足的幼馴染，一點一點細致地擦拭幹淨。
小孩子的臉蛋光滑軟嫩，像剝了殼的麻醬蛋，摸起來手感極好，諸伏景光沒忍住多摸了幾下。
“hiro也學壞了。”降谷零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扁了扁嘴，卻沒有掙開。
“沒辦法，現在的Zero實在太可愛了。”諸伏景光發自內心地誇贊，思緒卻漸漸飄遠。
能再次見到zero真是太好了……
“hiro……”降谷零擔憂地摸摸他的頭，因為個子矮，他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夠上，“你怎麽了？”
“嗯？”諸伏景光疑惑。
“你的眼睛……”降谷零定定地看着他，“傷心地快要流淚了。”
諸伏景光一怔，摸到眼角卻感受一絲濕意，他自嘲一笑，“原來我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
這三年來，他時常陷入夢魇之中，尤其在一年前zero離開歐洲之後愈演愈烈。
噩夢總是發生在三年前那個浸滿海風鹹腥的夜晚，他毫無生機地沉入沒有任何光亮的海底深淵，而深淵的更下方——
是zero。
是被封閉在一間小房子裏，孤零零縮在牆角，劉海遮住視線，明明沒在哭泣，卻比哭泣更加痛苦的zero。
作為一名潛入搜查官，諸伏景光不會後悔三年前的行動，畢竟早在櫻花下留下誓言時，他就做好了為信仰犧牲生命的準備，相信zero和高明哥哥也一定理解他的信念。
只是，午夜夢回，被炙熱的子彈擊中胸口，諸伏景光卻不敢去想象zero還有高明哥哥的表情……
“我覺得這個表情一點都不适合hiro！”降谷零豎起食指，語氣肯定。
被他稚嫩的話語拉回現實，諸伏景光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降谷零陷入思索，小小的眉毛皺起，臉頰也鼓起來。
諸伏景光被他生動的表情治愈了。
活潑的，天真的zero，像一顆散發着甜味的小巧克力豆，被好好地愛着，堅強卻不必獨自堅強，勇往直前卻不必形單影只。
永遠不會是他噩夢驚醒時腦海中那副孤單模樣。
“因為hiro是小天使！”降谷零靈光一閃，不多的記憶中忽然冒出這個特別生動形象的詞，他興奮道，“小天使就應該開開心心的！”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失去表情管理，這個令人牙酸的稱呼讓他有了某些胃疼的回憶，他報複似的說了聲，“公安姬……”
降谷零歪頭疑惑，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公安姬是誰？”
所以說，zero你為什麽總在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保留着記憶？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摸摸他柔軟的發絲，就當你不是故意的吧……
“不過，zero，小天使開心需要一個幼馴染的抱抱。”諸伏景光含笑凝視着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溫柔的貓眼仿佛閃着微光。
“我說你們家夥怎麽回事？！我不是玩具，都想抱我！”降谷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氣急。
自從他從河畔綠茵草地醒來，就一直被人抱來抱去，真的很煩啊！
“這樣啊……”諸伏景光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被zero拒絕了呢。
“不過……如果是hiro的話……”降谷零別扭地扯扯衣角，有些結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伸出雙臂，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表情，“可以勉強讓你抱五秒鐘。”
諸伏景光會心一笑，幼馴染還是一如既往地傲嬌，直接伸手将他緊緊抱在懷中。
小小的身子，有着蓬勃的朝氣。
——謝謝你，zero。
——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好了，hiro，別不開心了。”降谷零故作成熟地拍拍諸伏景光的頭，指向不遠處的小溪，笑道，“剛才在溪邊看見了很多漂亮的小石頭，我們去撿些回家吧！”
諸伏景光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秒，随後爽快答應，“好哇。”牽着降谷零的手就向河邊走去。
至于恢複記憶的幼馴染會不會因為過于社死而無差別攻擊，那是東雲楑該擔心的事情，呵。
東雲楑坐在一邊冷眼看着可愛的零醬和幼稚鬼hiro在河邊撿石頭，心裏給諸伏景光狠狠記了一筆。
諸伏景光狀态不對這一點他也看出來了，雖然不會攔着零醬安慰心情低迷的幼馴染，但是不代表不吃醋。
呵，還要零醬抱抱，等着吧，我們有算總賬的時候。
東雲楑殘酷一笑。
等到太陽即将西沉，昏黃的陽光一點一點消失在幽靜山谷，東雲楑才收到夏夜的傳信。
【那家夥取消了法術，零零過會兒就能恢複，現在他可能會有點困頓。】
東雲楑簡單回複一個“收到”，抱緊懷中昏昏欲睡的降谷零，給他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提了半天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收拾好溪邊的殘局，尤其是徹底撲滅了燃燒的火堆，将夏目貴志和他的友人們送到附近的寺廟——是他友人的家，然後在指定的地點接到風塵仆仆的夏夜，才結束了半天神奇的旅行。
“哇，睡着了超軟萌的說。”夏夜從副座探出半邊身子，小聲誇贊。
此時法力的效果還沒有消失，降谷零仍然是小孩體型，金色的發垂在眼前，睡得兩邊臉蛋紅撲撲。
有眼光，東雲楑沖她贊賞點頭。
諸伏景光黑線，你在驕傲什麽？
“今天多謝了。”東雲楑嘆了聲，又說道，“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想看零零哭！”夏夜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東雲楑：？？？
諸伏景光：？？？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開車的諸伏景光因為太過震驚在路上直接扭出一條蛇形，多虧他娴熟的車技才把車頭平穩回來。
“閉嘴！”東雲楑黑了臉，音量控制不住變大，咬牙切齒道，“死心吧，絕對不會讓你看見的。”
被驚到的降谷零皺着眉頭呓語兩聲，東雲楑虛捂住他的耳朵，輕拍背部安撫。
夏夜也只是開個玩笑，過過嘴瘾，沒再刺激某個家夥，而是轉移話題，“咱倆的關系，也別說謝不謝了，不過——”她思索片刻，“我聽說你想利用人工智能釣魚，想必游戲也快開發出來了吧，到時候給我一張體驗卡。”
“你不開口我也會給你留一張。”東雲楑沒好氣說道。
夏夜心滿意足地縮回去了，啧啧，小心眼的男人。
車開在半道，降谷零就已經徹底恢複了，但是沒醒，最後是東雲楑将他抱回房間。
直到晚餐時間，他才迷迷糊糊醒來。
天徹底黑沉，房間昏暗，降谷零抱住柔軟的枕頭慵懶地蹭了兩下，揉開緊閉的眼睛，随後就被窗前如一座石雕的身影吓了一跳，下意識做出防備的姿态。
不過他很快認出這個熟悉的影子，放松下來，沒好氣罵道，“杵在窗邊幹什麽？怎麽不開燈？”探出半邊身子打開床頭的開關。
室內一下子明亮起來，白皙的燈光也照亮東雲楑複雜的表情。
“怎麽……”降谷零心一軟，正想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卻被人一把擁入懷中。
“零！”東雲楑短暫地呼喚一聲，緊緊地抱住他，看到那雙盛滿星光的紫灰色眼睛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這才是完整的降谷零。
哪怕下午的幼零再可愛，缺失了記憶的他終究不是完整的他。
“我在……”降谷零被他的動作整得一愣一愣的，伸出雙手回抱。
下一瞬，激烈的吻徹底掠奪了他的呼吸，降谷零好半天才掙脫出來，臉頰染上紅暈，結巴道，“到……到底怎麽了？”
“你不記得了？”東雲楑挑眉，稍微松了松手臂，卻沒有放開他。
記得什麽？降谷零疑惑。
等等！他驟然瞪圓眼睛，無數大字從頭頂飄過。
妖怪！肥貓！少年！還有……縮小！
想起一下午幼稚的表現，降谷零只覺得社死萬分，仰躺在床上，被子蒙住腦袋，裝死。
東雲楑輕笑一聲，隔着被子拍拍他的頭，“好了，快起來，就等着你吃晚餐了。”
降谷零紋絲不動，發出悶悶的聲音，“我不餓，不吃晚飯……”
以後怎麽去見hiro還有夏夜小姐啊！
東雲楑也沒強求，只是給被子裏塞進一塊繪有藍色花朵花紋的小石頭。
降谷零探出毛躁的腦袋，舉起石頭，問道，“這是什麽？”
“那個叫夏目的孩子送你的，你能看見吧。”
夏目貴志畢竟是妖力深厚的原住民，在降谷零昏睡過去之後，他還保持清醒了好一會，臨別前遞來這塊石頭，看諸伏景光的表現應該只有某些特定的人才能看見上面的花紋。
“當然，挺漂亮的花紋。”降谷零點點頭，驟然想起糾結一下午的疑問，坐起來追問道，“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我都沒見過妖怪，今天怎麽忽然見着了。”
東雲楑摸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解釋，“可能是你身上染上了我的氣息吧……”
降谷零：“哈？”
“哎呀，別管那麽多，回東京就看不見了！”東雲楑不欲深談，轉移話題，“不過，短短一天，就交到了不錯的朋友呢，零醬。”
“什麽嘛，還不如不解釋！”降谷零低罵道。
不過，提到朋友，他也沒有反駁，只是臉微不可察地紅了紅，在深色膚色的掩蓋下幾乎看不見。
大概是物傷其類吧，降谷零在那個孩子身上感受到自己幼年有過的孤獨。
他在hiro和哥哥的陪伴下很快就走出來了，現在也想幫助也許有着同樣遭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