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幼零
幼零
降谷零無力地跪坐在河邊的綠茵草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小小的手掌。
現在的狀況很奇怪，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着模糊的記憶，身體仿佛突然變輕了，做起動作來總覺得分外不協調。
我，到底怎麽了？
而他另一側，變小的夏目貴志和失去顏色的貓咪老師面面相觑。
之前注意到降谷零能夠看到妖怪，貓咪老師也就沒有過多掩飾自己的不尋常之處。
“夏目變小了啊！”
“有只奇怪的貓在說話！”
一陣雞飛狗跳迅速吸引了降谷零的注意力，三花肥貓應該是認識這個叫做夏目的孩子，而且也沒有過激的舉動，不會傷害他。
至于貓會說話這件事情，降谷零半點也不覺得陌生，畢竟前幾天從小公園帶回家的大貓就可以和他在腦海中交流，甚至于在眼皮子底下變成人形。
不，等會兒，是前幾天嗎？怎麽感覺過去很久了……
降谷零甩開腦中雜亂的思緒，卷起寬大的褲腳，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夏目貴志面前，隔絕開他和三花肥貓。
剛才，降谷零就注意到夏目眼中的恐懼與防備，這個孩子，是害怕貓開口說話這種靈異事件嗎？而且看這孩子的淺色蘆葦頭，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異于常人的發色和膚色而被排擠欺負的經歷。
咦，奇怪，我現在也很小，可是總感覺小時候很久遠了。
“你幹什麽？！”貓咪老師一愣，本來是很兇的語氣，但是配合他的體型卻有種莫名的喜感。
“你好好說話，別吓唬他。”降谷零毫不退讓，将夏目貴志擋得嚴嚴實實，又偏頭安慰身後的孩子，“這應該不是只壞貓，你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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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貴志愣愣地看着擋在前方還有些發抖的小小身軀，心中淌過一陣暖意，不過他自認為從小就見識過很多妖怪，見多識廣，萬萬不能讓一個普通的孩子在前面做保護姿态，誰知道這個貍貓妖是好是壞？
“你才是，別害怕，我一定不會讓這個貓妖傷害你的！”
夏目貴志也掙紮着上前，降谷零寸步不讓。
雙方都覺得對方是個孩子，而自己有着保護的義務和責任。
貓咪老師冷眼看着兩個團子鬧成一團，一頭黑線，大吼一聲，“都說我是貓咪老師！才不是什麽貓妖，你們兩個好好聽我說話！”
笑死，根本沒人聽……
河堤上的東雲楑三言兩語把遇到的神奇事情和夏夜說清楚，靈異事件的處理不是他擅長的，還是交給專家吧，然後挂斷電話，三步并作兩步，迅速來到降谷零面前，神情擔憂地蹲下，看着眼前的小布丁，頗有些無從下手的無措，不敢置信地喚了聲：“零醬……你沒事吧！”
貓咪老師眯了眯眼睛，這個男人身上沒有妖氣，卻有着另一種不存于此世的氣息，他緩緩靠近夏目貴志，看起來松弛無害，其實每根柔順的毛發都在警惕。
夏目貴志縮在肥貓和降谷零的身後，悄悄探出頭來。
零醬……是在叫我嗎？他知道我的姓名！降谷零一驚。
蹲在他面前的英俊男人眼中是真摯的擔憂，而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快去親近，可是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心讓降谷零無法輕易相信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誡，絕不能将自己的真實姓名暴露出去。
“我不是……零醬，我叫安室透。”降谷零笑容單純，毫無表演痕跡，眼神中有不易察覺的防範，他往後退一步，不讓眼前的男人看到他身後的孩子。
東雲楑一愣，本以為降谷零就算身體變小了，記憶應該還在，就像是服用了APTX4869的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一般，沒想到他的狀況更嚴重些。
回想起剛才降谷零的一系列行為，東雲楑驀地心疼起來。
就算缺失了這些年的記憶，也仍然把小心謹慎刻在骨子裏，會以保護的姿态站在弱勢群體身前。
“比起身體縮小更糟糕的，是記憶的混亂。”東雲楑嘆了口氣，看樣子零醬最多只保留了八九歲的記憶，他笑容溫柔，輕聲道，“零醬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要什麽APTX4869，如果能夠直接找到這個妖怪，boss百年來的夙願估計早就完成了，東雲楑心底冷笑一聲，可惜，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降谷零防備地搖搖頭，這人怎麽回事，都說了自己叫安室透，還一口一個零醬，之後會很苦惱的啊！
東雲楑輕笑一聲，變回了大貓模樣，撲到降谷零面前。
【這樣子的話，零醬認識了嗎？】
哇！是前幾天抱回家的毛茸茸威風凜凜的大貓！
降谷零驚喜地抱住他，是熟悉的人（貓？）就沒關系了，甜甜喚了聲，“哥哥！”然後埋頭到大貓柔順的頸部，狠狠地吸了一口。
夏目貴志恐懼地後撤一步，這個男人也是妖怪嗎？
如果只有一只貓妖，他有信心帶着那個孩子一起逃跑，附近應該有個寺廟——沒管這段記憶從哪裏冒出來的，可是現在，有兩個貓妖，這孩子還和其中一只很熟的模樣，夏目貴志不動聲色打量離開的路徑。
“喂，你不是妖怪吧。”眼睜睜看着一個人變成一只貓，還是體型威武氣派、毛量巨多的那種，貓咪老師深沉道，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酸意，“你身上沒有妖氣。”
“沒錯，我确實不是妖怪。”東雲楑放松身體，任由小小的零醬親親抱抱，雖然年紀小，但是降谷零的動作十分有分寸，絕不會弄疼大貓。
“所以這種情況我完全不會處理啊！”東雲楑苦惱道。
“什麽妖怪？”似乎聽到了某些神奇的東西，降谷零疑惑歪頭，“這世上有妖怪嗎？”
貓咪老師和夏目貴志齊刷刷看向他。
貓咪老師：這家夥不知道妖怪，那他之前能看到月日食怎麽解釋？
夏目貴志臉色刷白，本以為身前這個人會是同伴，所以剛才毫無顧忌地說出“貓妖”這個詞，可是現在……他會覺得我是個說謊的壞小孩嗎？
“你怎麽了？”看見夏目貴志的異常，降谷零放下大貓擔憂看他。
雖然身體變成八九歲的模樣，記憶也缺失了很多，但是降谷零畢竟是個心智29歲的成年人，有着敏銳的觀察力和極高的情商，這孩子狀态不太對似乎是從他說不知道世上有妖怪存在時開始的。
“你能看見妖怪是嗎？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降谷零問道。
夏目貴志受驚般地往後撤一步。
“放心啦，雖然我看不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我相信世上一定有超越科學的存在。”降谷零的笑容有種令人放松的魔力，他費勁地舉起超大的緬因貓，氣喘籲籲道，“畢竟哥哥就是貓變的！”
大貓輕輕叫喚一聲，拍拍降谷零的金發，示意他放自己下來，這小胳膊小腿，也不嫌沉。
似乎被他有理有據的話說服了，夏目貴志試探道，“你真的不會覺得我能看見妖怪是在說謊嗎？”
降谷零放下大貓，試探性地摸摸夏目貴志的頭，小孩子的發絲格外柔軟，安慰道，“當然不會，我相信你！”
不過他忘記自己現在也是小孩的模樣，故作成熟的樣子格外可愛。
東雲楑變回人型，小時候的零醬，真的是個小太陽，擁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也只有這樣的降谷零，才能帶着患有失語症的諸伏景光走出心中的陰霾。
貓咪老師蜷縮成一團，夏目這小鬼，運氣還挺不錯，在路上随便碰見的陌生人，都是些好心溫柔的家夥。
不過，忽然變小這件事情還是需要盡快解決掉，不然根本沒辦法和塔子他們解釋。
可是，夏目現在這個樣子，該交給誰暫時看管呢？
貓咪老師頭疼。
就在此時，夏夜帶着諸伏景光急匆匆趕來，只看了一眼現場，她就明白了現在的狀況，“你們碰到那個叫月日食的妖怪了呀，零零身上有他的法術氣息。”又注意到旁邊多出來的一人一貓，“還有夏目和貓咪老師。”
貓咪老師眼神微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可不簡單。
見她來了，東雲楑也松了口氣，連忙問道，“怎麽樣，好解決嗎？”
夏夜自信答道，“放輕松啦，好解決，只要找到施法的妖怪就行。”随後她狡黠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慵懶窩在地上的三花肥貓，“不過我沒見過月日食，貓咪老師帶我一起吧！”
喂，這小鬼！我們很熟嗎？你就這樣抱我！貓咪老師渾身炸毛，死命掙紮，可是他驚恐地發現，憑借自己的強大妖力，竟然無法擺脫這個簡單的懷抱。
既然她說有解決辦法，東雲楑也松了一口氣，要說這世上他最相信誰，除了降谷零、諸伏景光他們，就是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夏夜了。
貓咪老師本也打算去找月日食，但是将夏目交給這些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他絕不可能放心，于是開始了和夏夜的一番掰扯。
跟随夏夜而來的諸伏景光早就在河堤上愣住了，呆成一座石像。
妖怪、還有變小的幼馴染，諸伏景光感覺從三年前被救下開始，每一次和夏夜的相處都在刷新他對世界的認知。
“那是hiro。”東雲楑指向河堤上的諸伏景光，“真遜啊，那家夥，呆成這樣。”
就在剛才，東雲楑抱着降谷零說明了他身體變小的事情，降谷零平靜地接受了。
“我就說怎麽感覺身體奇奇怪怪的。”降谷零幾次握拳張開，笑道。
不過，hiro？降谷零歪頭看去，長大後的hiro似乎大變樣，卻還能看到他記憶中的熟悉影子。
“那是……”夏目貴志不由自主靠近他，喃喃道，河岸邊一大群人，只有這個和他有着同樣遭遇的小夥伴能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
“他是我的幼馴染。”降谷零輕聲向他解釋，“現在估計已經被吓傻了。”
夏目貴志眨巴眼，新認識的這個小夥伴，接受能力真不是一般地強，他不由自主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
諸伏景光長嘆一聲，緩步走下來，看見一個大人兩個小孩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疑惑道，“在編排我什麽？”
“說你像個呆子。”東雲楑刺道。
諸伏景光黑了臉，打算刺回去，卻被乖巧靠坐在東雲楑懷中縮水了的幼馴染吸引了心神。
他穿着明顯過大的衣服，袖口和褲腳都卷了好幾圈，臉上的棱角變成了肉嘟嘟的圓潤弧度，紫色的大眼睛中盛着對世界的好奇，整個人活潑又可愛，仿佛初見時那個充滿活力的話痨小孩再現。
“zero……”諸伏景光喃喃。
“可愛吧！”東雲楑挑釁看向諸伏景光，故意重重親在降谷零的臉頰上，“我的！”
降谷零眉眼彎彎地推開湊過來的大臉。
諸伏景光拳頭攥得死緊。
夏目貴志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驀地有些羨慕，這個孩子，明顯是被很多人寵愛着，哪怕身上經歷了不好的事情，也會有人一直陪着他。
想起剛才肥貓……貓咪老師口中的藤原夫婦，夏目貴志心中隐隐期待，我以後也會有着那般幸福的生活嗎？要快點變回來才好啊！
降谷零很滿意身邊的小孩恢複了活力，雖然不知為何，果然，小孩子就是要活潑些才好。
他自認為深沉的模樣在東雲楑眼中卻格外可愛。
自從降谷零變小，東雲楑心中一直是擔憂居多，聽夏夜說這個情況很好解決後，他才終于松了口氣細細打量零醬現在的模樣。
因為縮水，紫灰色的大眼睛比起往常更大上一圈，臉頰上肉乎乎，胳膊和腿也是短短的，全是軟肉。
臉白白淨淨的，啊不，黑黑淨淨的，金色的短發細軟蓬松，額前是萬年不變的人魚劉海，誰見了都得誇一句是個格外乖巧可人的混血孩子，看得人心軟軟。
“看我做什麽？”察覺到他的視線，降谷零疑惑。
聲音也帶着孩童的稚嫩。
抱在懷中軟乎乎的，小小的身體散發着蓬勃的熱氣。
東雲楑沒忍住托住降谷零的膝彎，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後背一把抱了起來，然後狠狠親在帶有嬰兒肥的臉頰，“這是誰家可愛的寶貝？！”
被這樣一親，降谷零血氣湧上腦門，整個人都熟透了，死命推搡東雲楑，吼道，“你幹什麽？！”被這麽多人看着，丢死人了。
還是一如既往地羞澀，可愛的零醬，東雲楑瞧準時機又親了一口。
“東雲楑！我就知道你是個變态，連小孩都不放過！”諸伏景光驚呆了，大聲呼喊，“快放開zero，他還是個孩子！”
夏目貴志也驚恐地上前幫忙，這個男人，真像個變态的怪叔叔！
幾個人鬧成一團。
遠離戰場的夏夜抽空注意到降谷零紅撲撲的臉頰和帶有笑意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歷盡千帆從不與人交換情感的東雲楑為什麽能被幼零一句話騙回家。
這麽可愛，誰會不喜歡呢？
他們沒有争執太久，夏目貴志的友人過來了——是一男一女兩個高中生，大家都恢複成靠譜的模樣。
貓咪老師也松了口氣，“既然這樣，夏目你就和那兩個小鬼一起離開吧！我和這個小姑娘找到月日食就回來。”
可惜縮水了的夏目明顯對他長大後才結識的友人缺乏信任，躲在同樣縮水的降谷零身後。
兩個高中生一時有點無措。
“附近有平緩的小溪嗎？”東雲楑打破詭異的安靜，提議道，“我們帶了野炊工具，可以去小溪旁野餐，還有小網兜，兩個孩子能下水玩玩。”他揉揉降谷零柔軟的金發聲音溫柔，“想去嗎？”
降谷零躊躇片刻，和夏目貴志對視一眼，點點頭。
其他人也贊同這個提議。
“既然如此，hiro掌勺。”
諸伏景光：……？？？
鍋怎麽就甩到我頭上了，我也很想和zero一起玩耍好嗎？
唔，就當回憶童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