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臺風夜09
臺風夜09
宋慕思心底越發不安，她意識到，他們每個人都有殺害江栀的理由。
那麽到底是誰，會為江栀複仇？
“看來沒有一個人是純粹幹淨的。”牧星朝彎彎唇角，笑意略顯苦澀。他很快振作精神，提議道，“我認為現在不能單獨行動，大家都聚在客廳最安全。如果要離開客廳，比如去廁所，那麽必須不少于三個人同行。這樣如果其中有一個人是兇手，也不易對抗兩個人。”
“我同意這個提議。”最先應聲的是許雙園和崔書穎，“只要熬過今晚就好了吧，就平安無事了吧……”
“我和杭佳是親兄妹，我們肯定只相信彼此。”徐杭泉握住妹妹的手，“我們會一直待在一起，有第三個人在反而不放心。”
大家對此都沒有異議。
宋慕思又拿出幾盞香薰蠟燭點燃。客廳稍微亮堂些許，那明亮的光，仿佛是心神栖息之地，讓人可以暫且放下戒備。
“我想去上洗手間。”周至語氣略帶尴尬。
“那就順便都上個廁所。”桑隆和牧星朝陸續站起身，随他一同走到洗手間外。
“哥，我有點冷。”徐杭佳縮在沙發角落裏，輕輕扯住徐杭泉的衣角。
臺風已經過去，但因為下雨的緣故，仍有寒意不斷滲入。
“我們到樓上去拿條毯子下來。”
兄妹二人起身前往二樓。崔書穎揉搓着手臂，對宋慕思道：“慕思，我們也去拿條毯子吧，好冷。”
“等等吧，等杭泉和杭佳下樓我們再上去。”宋慕思道，“再稍微忍一下。”
就在這時，許雙園道：“我想燒點熱水，大家喝了也能暖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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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可以，不過……”宋慕思的目光轉向梁青。
梁青頹廢不已的模樣，悶不做聲，剛才也沒有應聲贊同提議。
但是現在客廳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如果三個女生都去廚房燒熱水，豈不是客廳只剩下梁青？
如果梁青是兇手，那其他人防不勝防；如果梁青不是，那麽他會不會很危險？
“……走吧，到廚房。”
讓三個女生意外的是，梁青直接站起來了。
*
“明明今天也沒吃什麽，肚子就是很疼。”走出洗手間，周至一臉歉意，“洗手間有點味道，要不要稍微等等再進？”
“沒關系，我肚子也有些疼。”牧星朝搖搖頭，“大概是過于緊張吧。”
*
“你們現在最懷疑誰？”凝視着竈臺上冒熱氣的水壺，許雙園忽然問道。
“你呢？”宋慕思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牧星朝吧……”許雙園淡淡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但總覺得他隐瞞了一些事。”
“你和我哥那麽多年，你說他隐瞞一些事，那可能是真的。”崔書穎說道，“但其實他人也沒有糟糕……你和周至……他不也沒有太生氣嗎？”
“就是因為他沒有我想象中的憤怒，我才顯得不安。”許雙園的腦海裏再度想起同一件事，“他的性格真的變了很多。”
“畢竟他經歷過那麽嚴重的車禍，老人不都說，生死之外再無大事嗎？他肯定想通很多事情了。”
“有沒有泡面？”
就在三個女生交談間，忽然傳來梁青的聲音。
雖說和她們待在廚房裏，但梁青保持着距離，站在最門邊的位置，目光平直地越過餐廳，看向餐廳那扇窗戶。
“有。”宋慕思愣了一下說，“你還吃得下嗎？”
梁青依然沒有回頭看她們：“吃得下。況且如果真的碰到兇手，才有反抗力氣。”
“那我們要不要也吃一點？”三個女生深覺他的話有些道理。
就在宋慕思回頭打開餐櫃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嘭——
像是有什麽東西從高樓砸向地面。
*
黑暗籠罩整座島嶼，天際沒有半點光透出，遠處的大風陰沉沉挂着，浪潮洶湧。
梁青和三個女生從廚房走出，牧星朝推開洗手間的門，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驚疑不定的神情。
“杭泉和杭佳還沒有下樓嗎？”牧星朝掃一眼客廳的人，表情愈發凝重。
“出去看看？”桑隆擰開門鎖。門開那瞬間，風和雨一齊湧入，打濕他的臉龐。
手電筒的光射出，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庭院褪去濃郁的黑，變得灰蒙蒙，隐約可見院牆輪廓和遠處搖搖欲墜樹木。
“聲音好像是……”走在最前面的桑隆聲音戛然而止。
他停住腳步後，大家都緊跟上前。當看清眼前的景象，每個人都如遭雷擊般，定在原地不動。
院子裏那棵香樟樹因為臺風倒塌，被折半的樹幹變得尖銳。徐杭佳的軀體穿過樹幹，面部朝下地倒在地上。
鮮血浸濕她身下的草皮，她的手指滿是泥垢，就這樣無聲無息躺在那裏。
“杭佳！杭佳！”大家都急切地沖上前。
但風聲和雨聲都太嘈雜，他們聽不見她是否還有呼吸音。
周至收回摸向頸動脈的手，聲音微微發顫：“沒有脈搏了。”
正當他們腦子一片空白時，響起牧星朝焦灼地聲音：“杭泉呢？”
說完他已經不等回答，三步并作兩步地往樓上沖去。其他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匆忙也擡步跟了上去。
無論是徐杭泉還是徐杭佳的房間，都沒有徐杭泉的身影。整個二樓，都沒有他的身影。
“會不會在三樓？”
*
三樓走廊的窗戶被推開一條縫隙，風灌入，寒意彌漫進人的心底。
“杭泉？”
“杭泉？”
大家的呼喚并未得到回應，當影音室的門被推開，卻只見裏面溢出暗紅色的光芒。
崔書穎站在後面，愣愣地問：“來電了？”
“不是……應該是其他。”
等走進影音室，幾個人不約而同發出驚叫。
影音室四面牆映出暗紅光芒，如血一般的顏色鋪在牆面上。衆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牆上懸挂着數條燈帶，這些燈帶是電池款，因此停電也能使用。
在“血光”的氛圍裏，紙錢灑滿地面，花圈挂在投影布上，天花板還吊着兩個身穿喪服的人，歪歪扭扭挂在半空中，既滑稽又詭異。
在這個停電臺風夜裏，這樣一看便知是惡作劇的場景，也變得森然可怖，好像随時都會沖出什麽可怕鬼魅。
宋慕思慌張地直搖頭：“怎麽會變成這樣？我都不知道呀！”
“杭泉？”
桑隆最先發現沙發上好像坐着一個人。
等他走近看清，卻是一下子驚得後退好幾步，甚至險些滑倒。
因為他的模樣，其他人也都露出驚魂未定表情，不敢再往前。
“那……那……那……那是駱方嗎？”桑隆的聲音也在顫抖。
“你亂說什麽？駱方……駱方怎麽會在這裏？”
盡管覺得桑隆的話過于荒唐，可是每個人都知道，桑隆沒有必要說謊，更不會在這樣的處境下開玩笑。
他們終于鼓足勇氣，一齊往沙發邊靠近。
沙發上坐着一個人，他的頭仰面靠在沙發上，腫脹的臉部被手電筒一掃，森然可怖。
握着手電筒的梁青險些将手電筒丢了。
更恐懼的驚叫齊齊回蕩在影音室內。
那确實是駱方。
“駱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他自己上來的嗎？”
“這世界上沒有鬼！”牧星朝冷冷地說，“杭泉呢？”
很快，他們就發現血泊中的徐杭泉。
他倒下的位置靠近窗邊，四周散落着無數塊碎玻璃，玻璃上有清晰可見的沾血手指印。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無邊恐懼盤旋，讓人只想沖出黑暗，離開這座島嶼，回歸到人潮洶湧的城市。
“我想，我想離開這裏，我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裏待着了！”崔書穎帶哭腔丢下這句話，後退一步想要離開。
宋慕思連忙拉住她，慌亂地安撫：“書穎，你冷靜些。外面風大雨大，現在又那麽晚，我們還能去哪裏？”
“有鬼啊！”崔書穎情緒崩潰，這些安撫話她聽不進去，“一定是鬼！一定是鬼！”
“沒有鬼，這世上沒有鬼！”
“你們快看，那是不是……錄像機？”許雙園的聲音讓大家暫且從恐懼中抽離出來。
循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角落裏發現一臺閃爍微光的錄像機。
它正在錄像。
*
因為不敢再待在影音室，大家重新回到一樓。
錄像機放在桌子上，畫面從23:50開始播放，影音室裏靜悄悄，散發可怕氛圍。
牧星朝道：“這是定時錄像。杭泉和杭佳大概是幾點上樓？”
許雙園答：“大概是三十幾分的時候吧？他們上樓後我看過時間。”
牧星朝将畫面時間調到00:30。
大家耐心等待數分鐘後，影音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是徐杭泉和徐杭佳。
他們似乎也被眼前的場景所震住，下意識想要離開屋內。
就在那時，好像有陣風刮來，門忽然關閉了。
兄妹二人徹底覺察出不對勁，急切地想要拉開門，卻怎麽也拉不動。
徐杭佳被吓得不輕，渾身發抖，徐杭泉緊緊拉着她，向內走近。
他們很快發現沙發上的駱方。饒是徐杭泉都驚魂未定，更別提徐杭佳，她幾乎崩潰，恐懼感透過屏幕直抵每個人的內心。
正當他們陷入無邊且絕望的驚懼時，徐杭佳發現前面似乎影影綽綽站着個人，她下意識拿起身邊的垃圾桶猛地砸去。砸過去的同時，她才發現那是玻璃倒映出天花板上假人的身影，可為時已晚。
一面巨大的玻璃好像被觸發機關一樣，朝他們砸去。就在那危急時刻，徐杭泉迅速地推開妹妹，倒在血泊中。
徐杭佳絕望痛哭，将徐杭泉身上的玻璃塊推開，用力捂住哥哥身上噴湧而出的鮮血。
接下來的情景，大家都能夠猜得到。
影音室的門推不開，徐杭泉被玻璃砸傷大出血，他需要急救。這樣危急的困境下，徐杭佳做出一個決定。
她爬上窗戶，決定從三樓躍下。
三樓的高度，很大概率不會致命。
可是她沒有想到因為臺風，院中的香樟樹倒下，最終樹幹會貫穿她的身體。
大家看完錄像時，後背已經冷汗涔涔。
“這個錄像沒有聲音。”良久後，梁青開口，“一定是兇手引他們進入影音室，兇手害怕他們進去後會通過談話暴露身份，所以特意設置不将聲音錄入。”
“這一次兇手選擇錄像的方式……讓我想起杭泉的惡作劇。”牧星朝的話語點醒大家。這一年來他們很少聚會，已經算很久沒有接觸過徐杭泉的惡作劇了。
天生大膽、喜歡恐怖故事的徐杭泉，最常用吓唬人的方式惡作劇，且很多次都會在旁偷偷錄像，笑話他們害怕不已的樣子，還要借口說是為自己的新電影找素材。
“可是杭泉每次惡作劇都會将阿栀排除在外，生怕讓阿栀害怕，也擔心阿栀不高興。好幾次還是他拉着阿栀一起參與惡作劇。”宋慕思似乎有些不解，“如果是為阿栀複仇，為什麽會特意選擇這樣的方式？這更像是單純報複杭泉。”
周至顯然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駱方到底是怎麽到三樓去的？”
許雙園低聲說：“這還不簡單？這一趟每個人都帶了行李箱。将箱內的行李搬空，就能運送屍體上樓了。”
“難道重點不是，為什麽杭泉和杭佳打不開影音室的門？”桑隆提醒大家，“我們過去的時候，門可是很輕松就被推開。”
所有的問題團成難解的線，大家都一籌莫展。且恐懼感仍未消散，大家其實也沒有太多心思去破開謎題，找出真相。
人人自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