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三月十一。
禦駕在獵場驚馬一事終于傳進了後宮，衆人嘩然。
因為皇後早死，這次春獵只有一直以來獨大的貴妃随行。原本因為皇帝出行變得寂靜的後宮又鬧騰起來。
有妃子們立刻準備藥材補品快馬送去，以表關心，有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有的暗自猜測議論紛紛。
樹欲靜而風不止。聰明的人都意識到有事情即将發生了，都在尋找風往哪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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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盡蕪宮南苑。
幽深緊閉的門房全都靜悄悄的，主屋裏一對主仆借着窗戶透過的昏暗的日光說話。
一身粗麻、滿頭華發的容嬷嬷小心侍奉着湯藥，“主子，據說皇帝落馬差點喪命馬蹄。”
接過湯藥的素手一頓，接着傳來哈哈大笑，不過這笑聲甚是滲人。
床上的羅氏廢妃形容枯槁，一身洗的有些泛黃的裏衣襯得更加憔悴。但膚白骨相依舊可以看出曾經的風華絕代。
容嬷嬷被笑得端碗的手一抖，這幾年她家主子愈發瘋瘋癫癫了。她也逐漸從心疼變作恐懼。
“主子，可是老奴怕這件事情不簡單，恐怕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那又如何？”廢妃羅氏斜乜容嬷嬷一眼，額外突出的眼球顯得雙眼大的怕人，羅氏冷笑，“無論何人，出于何種目的，我都謝謝他。可惜摔馬沒有把他摔死，我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血肉才好……”
容嬷嬷默然片刻，說：“确實可惜，但如今事未成，就怕有心人将髒水潑到咱們身上，我們羅氏已經近乎滅門，已無回轉，但若是将六殿下再次牽連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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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嬷嬷的話中難掩擔憂，六殿下是她親自接生，看着長大的。幼時，自家羅主子将六殿下掌上明珠般呵護，百般愛憐都不夠，卻因為滅門一事母子倆離心離德。
聽到提及六皇子，羅氏漠然以對，甚至言語憎惡：“那個孽障被牽連？那可是再好不過了，那種人的血脈肮髒惡臭，早知道當初我生下他就該把他掐死。”
“我當初若是……我當初、當初……”說着說着羅氏又開始神志不清了。
容嬷嬷眼看着主子又陷入魔障，深嘆一口氣，擡手将藥給人灌了進去。
許久——
看着羅氏緩緩入睡，容嬷嬷眼中都是麻木和悲憫。
她知道，羅氏的這種病、這條命，恐怕要走到盡頭了。但是羅氏一定是愛着自己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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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傍晚，禦金衛營帳。
“唉……”吳稔趴在床上唉聲嘆氣，“什麽時候才能夠回宮去啊！”
系統冒出來，“親親宿主，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宮裏面壓抑的氣氛嘛，為什麽這次還想要回去呀？”
吳稔艱難的翻身，有些無語道：“我不想回去那也是因為我可以自由活動地去玩兒呀！以前出宮是休假，現在出了宮還是在上班，擱在你身上你願意嗎！”
“我願意呀！”沒成想系統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為了工作完成任務就是我身為系統最高的追求！”
吳稔：“……？”
系統一臉信仰的模樣簡直亮瞎了吳稔的雙眼。
好吧。吳稔表示是她覺悟不夠高。
那既然追求不同，就選擇換個話題，于是示弱道：“那是因為我受傷了呀，尤其是後背，傷口大又很容易被拉扯。每次上藥都做賊一樣又難受，要是回宮裏面去的話我好歹自己住一間房子怎麽也要方便一些。再說，回宮了我值班可以請假，這荒郊野外的能請假嗎我？”
吳稔扼腕，她雖然還能迫不得已地行動自如，但請不要忘記，現在的她身負重傷啊！
唔……系統想了下，确實不能。因為春獵皇帝只帶了一部分人，本來就不太夠使喚，更不可能請假了。
不過……
系統頂着無辜的眼神，說：“親親宿主，那我給你屏蔽一下？”
！！
吳稔驚訝道：“什麽！！？”
“你不早說！你有這個功能為什麽不早告訴我！這兩天就這麽幹看着我疼的死去活來？？”
系統一臉無辜：“您沒有問我，我以為宿主您不需要啊……而且，而且我看您依舊生龍活虎的，不知道原來您這麽難受的。對不起啊宿主，我沒受傷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就給您開啓！！”
說完為表忠心系統立刻馬上開啓痛覺屏蔽，吳稔整個人一片輕松。
聽完系統的理由，吳稔幾乎吐血。什麽叫沒有問它沒有經驗啊！也沒見它開始的時候提供一份說明書啊喂！
不過看着系統真誠的大眼睛，系統仿佛真的陷入深深的自責，就差一個荷包蛋的特效形容了，恐怕再職責一句它就要大哭出來。
吳稔都到嘴邊的話堪堪止住，咬牙說道：“好，沒事……開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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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吳稔終于陷入美好夢鄉的時候，賬外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烏鴉叫聲，吵醒了好幾個侍衛。包括睡在最外邊的吳稔，她離門邊最近。
有人惱怒道：“這哪門子的烏鴉真是晦氣，吵人清夢！”
有稍微膽小點兒的開始發抖：“這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的，不會是……不會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說完馬上就被旁邊的人一肘子給揍了，“閉上你的臭嘴！說的哪門子的喪氣話，哪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爺們兒看就是幾只不知道高低的烏鴉闖錯門了跑到爺爺帳子前邊兒來撒野！”
外面的烏鴉繼續頗有規律的凄厲慘叫，和着裏邊高低起伏的呼嚕聲更加詭異。
不過這話說的兇狠，但是這滿帳子陸陸續續醒了大半人，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出去查看。
吳稔更是煩躁，這好不容易傷口不疼了又整這出幺蛾子，成心就是沒一個好覺睡！
她噗的一聲把被子往臉上一蒙，正想掩耳盜鈴一番就被系統打擾：“親親宿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好像是呼叫您的暗號哦……”
？？什麽？！
垂死病中驚坐起。吳稔大驚，“這是叫我的？誰叫我？”不會是烏鴉叫我吧！
“是諜衛系統的暗語呀！親親宿主！”系統提醒道，自從激活反派線之後它明明已經傳送了相關技能和知識給宿主的！都是宿主沒有認真學習！
系統被自己對宿主的抱怨吓了一跳，它立志成為最優秀的系統怎麽能夠抱怨自己優秀敬業的宿主呢，一定是它沒有督促到位的原因才對。想着想着系統又陷入自責中。
吳稔突然起身吓了旁邊臨床的一跳，“哎喲吓死我了，吳稔你幹嘛！被外邊的烏鴉吓破膽兒了？”
吳稔的異樣馬上就有人發現，追問：“怎麽了怎麽了？吳稔你在最外邊兒，看得找外面不？難不成真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不幹淨的東西倒還好了！吳稔行的端坐得正，她才不怕什麽東西，但她怕反派啊！
因為反派會要求她也當個反派同流合污啊！
不過吳稔為了任務，還是起身，扭頭對一群侍衛說道：“哪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就是一群不知道哪裏飛來的烏鴉而已，瞧瞧你們吓得樣兒！一個個的都不敢出去，看我的，我去給你們收拾這鳥！你們放心睡吧，我多收拾一會兒，一定把這群鳥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于是吳稔在一群人感激信任的目光中走了出來。
勉強緊急搜索腦海中系統傳送的地址，快速無聲的竄進一處密林。
幾乎是肌肉記憶般不知道拐了幾個彎，吳稔鑽進一個不顯眼的山洞。初初極為狹隘，黑暗無光仿佛吳稔走錯了一樣，在系統的鼓勵和保證下吳稔大着膽子繼續走。
終于看見光亮，吳稔激動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下，她要見到反派他們一夥的了！有種即将同流合污的緊張感！
系統連忙鼓勁：“親親宿主加油！不要緊張！你可以的！”
洞穴裏不太寬敞，空氣也并不好。黑乎乎裏勉強點着油燈照着，吳稔睜大眼睛才勉強看見她走進來的正前方正對着一個坐着的人，在陰影裏看不清模樣，但是端坐的姿勢和那股陰寒的目光讓吳稔不自覺心生一陣寒意。
吳稔幾乎下意識停住腳步，剛想開口詢問，忽的身後一陣勁風襲來——
她被一棍子打倒在地。
“唔！”一襲劇痛，後背肯定撕裂了，吳稔碰的一聲雙膝跪地勉強支撐。
！！靠！是誰偷襲！而且為什麽這麽疼！不是痛覺屏蔽了嗎？！
系統就像知道吳稔會想什麽似的，它跳出來解釋：“親親宿主，我看情況不妙，怕你表情會露餡，于是暫時給您關閉了屏蔽哦，一切為了任務請您原諒麽麽噠！”
吳稔一臉痛苦：“……”
地上吳稔痛的艱難無法起身，身後傳來柳仲平冰涼的聲音：“吳稔今日聽用，犯諜衛律兩條，該杖四十。請主子下令，即可執行。”
！？什麽？
她怎麽就犯律兩條了？吳稔詫異擡頭。
上首坐着的人似是知道吳稔所想，張口是一股石林烈風之感的陰冷聲音，說道：“此諜衛不僅沒規矩，似乎律例也并未學好。柳衛首，你教導不力啊……你來告訴告訴她，她犯了什麽錯？”
這是誰？柳仲平的主子，他是五皇子嗎？
但是沒等吳稔得到答案，柳仲平謝罪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屬下不力，一會兒自去領罰。”柳仲平刷的一聲單膝請罪，而後冷聲對吳稔道：“吳稔身為諜衛未完成任務，使得六皇子被及時救治，是為罪一；今夜聽聞問罪暗令卻沒有負荊請罪，是為罪二。”
吳稔一怔，什麽問罪暗令？
系統友情解答：“就是今晚的烏鴉叫聲吶親親宿主！烏鴉歡快的叫聲是普通召喚，烏鴉凄厲的叫聲就是問罪，按照諜衛的規定，宿主您需要自己帶上鞭子或者板子上門請罪哦。”
這麽變态的規定！吳稔沒好氣道：“那你剛剛怎麽不告訴我？！”
系統自責對手指道：“宿主你沒問我呀。而且，我也沒想起來……”
吳稔欲哭無淚。
此刻上首坐在陰影裏的人睨了眼茫然的吳稔，輕飄道：“看來此人執迷不悟啊。柳衛首。”
一個眼神，柳仲平立時低頭稱是。
在吳稔不經意的下一個瞬間，又是狠狠一棍子裹挾着風聲而來！
“啊！”吳稔胸腹一震，趴倒在地。血氣上湧，死死咬住勉強關住一嘴的血腥。
靠他媽的，好痛！
